第9章 从去向告示牌上看,此刻就只有汤川一人在研究室,这当然并非偶然,而是因 为她瞄准了这时间。 薰敲了敲门,只听门里传出爱理不理的一声“请进”。她打开门,只见汤川正 忙着煮咖啡,而且用的还是滴滤式咖啡壶加滤纸的方法。 “你来的正好。”汤川往两只杯子里倒入了咖啡。 “真是少见啊,您不用咖啡机吗?” “我不过是想体会一下那些穷讲究派的心情罢了。水用的是矿泉水。”汤川说 着把其中一杯递给她。 薰说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啜了一口,感觉他用的还是跟平时一样的咖啡粉。 “怎么样?”汤川问道。 “味道还不错。” “和往常比呢?” 薰犹豫了片刻,问道:“您想听我说实话吗?” 汤川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端着杯子坐到了椅子上:“你也不必回答了,看来你 的感觉和我的一样。”他看了看杯里的咖啡,“其实我刚才已经用自来水煮过一次 了,老实说,味道完全一样,至少我是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 “我想一般是感觉不出来的。” “不过厨师们却公认味道确实会有所不同。”汤川拿起了一份文件说道:“水 是存在硬度的,用每公升水里所含的钙离子和镁离子换算成碳酸钙的含量即可得出 数值。按照含量由低到高的顺序可以把水分为软水、中硬水和硬水三种。” “我也曾经听说过。” “对普通的料理而言,适合用软水。关键在于钙的含量,如果煮饭时用了含钙 量较高的水,大米中的植物纤维就会与钙结合,煮出来的饭就会干巴巴的。” 薰皱起眉头说道:“这样的饭可不好吃啊。” “另一方面,在煮牛肉汤的时候,听说又要用硬水。据说是因为肌肉和骨头里 所含的血液会和钙结为碱水,易于去除。这对做清汤而言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您也动手做菜吗?” “偶尔吧。”汤川把文件放回桌上,说道。 薰想象着他站在厨房里的模样,想他皱着眉调节水量和火候时的样子,看起来 肯定还是像在做什么科学实验。 “对了,上次那事怎么样了?” “鉴证科的分析结果出来了。我今天就是来向您汇报的。”说着,薰从挎包里 拿出了一份文件。 “说来听听吧。”说完,汤川喝了口咖啡。 “过滤器和软管上并没有检测到有毒物质。不过同时确认,即使确实曾经下过 毒,也会因自来水的多次冲刷,导致检测结果正常。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歇了 口气,薰再次看着文件说道:“因为过滤器和软管表面附着灰尘等长年积累下来的 污垢,从这一状态来看,最近有人触碰过的可能性极低。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曾经 取下来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另外还有些补充材料,案发后不久,鉴证科就调查 过水池下方,当时调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有毒物质。当时他们曾经动过放在过滤器 前面的旧洗剂和容器类,据说地板上就只有放置这些东西的地方没有灰尘。” “简而言之,就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不仅过滤器,就连整个水池下方甚至都 没人碰过,是这样吗?” “鉴证科的观点就是这样的。” “这也算是在我意料之中。在我刚看到他家水池下方时,也有同样的印象。好 了,我让你确认的应该还有一件事的情况吧?” “了解。您是问是否有可能从水龙头这一侧往净水器里注入毒药,是吧?” “相比之下,这个问题更重要。答案呢?” “说是从理论上或许可行,但在现实中却并不可行。” 汤川喝了口咖啡,或许因为太苦,他撇了撇嘴。 “老师您的观点是凶手或许是用类似胃镜的细长吸管状的东西穿过水龙头,通 到净水器的软管里,然后将有毒物质注入吸管中。但实际上不管怎么弄都无法成功。 具体原因在于,通向净水器一侧的分支口几乎呈直角,无法让吸管顺利通过。如果 能做成一个头部可移动的特殊工具,或许还有些可能……” “够了,我知道了。”汤川挠了挠头,说道,“本案的凶手是不会如此大费周 章的。看来净水器一说也得就此放弃了。原本还以为这会是一条不错的设想,看来 必须再次转换思路了。肯定是哪个地方还存在着盲点。” 汤川把咖啡壶中剩的咖啡全部倒进了自己杯里,或许是手有些抖,洒了一些出 来。薰听到了他咂舌的声音。 原来他也会感到焦躁不安啊,她想。或许他正在为自己连毒到底下在哪里这么 简单的问题都无法解开而感到恼火吧。 “名刑警在干吗呢?”汤川问道。 “到真柴先生的公司去了,据说是去打听情况。” “嗯?” “草薙先生他怎么了吗?” 汤川摇了摇头,啜了口咖啡,说道:“没什么,前两天我和草薙在一起的时候 见过真柴太太了。” “我听说了。” “当时我和她稍稍谈了几句,感觉确实是一位美女,而且韵味十足。” “老师您不会也对对美女没有免疫力吧?” “我只是作出客观评价罢了。话说回来,我倒是有点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上学的时候,他曾经捡过猫,是两只刚出生的猫崽,当时两只都已经相当的 虚弱了,谁都能一眼看出是难以养活的了。可他还是把它们带回了社团活动室,不 惜翘课照顾它们。他找来个眼药水瓶,千方百计地给它们喂牛奶。不久有个朋友劝 他说,不管如果照料都是活不长久的,而他的回答是‘那又怎样’。”汤川眨了眨 眼,把视线投向了半空中,“那天盯着死者太太的眼神就和他照顾猫时的一样。他 已经从死者太太身上察觉到了一些什么,而与此同时,我猜他心里也是在想着那句 ‘那又怎样’。” 在柜台前的沙发上坐下后,草薙看了看靠墙放的一幅画:鲜红的玫瑰浮现在一 片黑暗之上。他总觉得这画似曾相识,应该曾在什么洋酒的标签上看到过。 “您看什么这么认真呢?”坐在他对面的岸谷问道,“幅画和案件可是全无关 系哦。您仔细看看吧,左下角不是还有个签名吗,可是个外国人的名字。” “我知道。”草薙把目光从画上移开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注意到那签名。 岸谷不解地问道:“您说,真的会有人收藏自己以前的恋人画的画吗?换了是 我,早就扔掉了。” “那是你吧?真柴义孝可未必如此。” “那就算没法放在家里,也不至于会拿到社长室里来吧?挂这样一幅画,会让 人静不下心来的。” “未必要挂墙上。” “不挂墙上,还要拿到公司里来?这感觉又更怪了。如果让员工看到了,解释 起来也很麻烦的。” “就说是别人送的就行了。” “如果这么说,反而更让人起疑了。既然有人送画,就应该挂起来才合礼数嘛, 因为送画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访的。” “你怎么这么烦?真柴义孝可不是这种类型的人。” 就在草薙提高声调时,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女士从前台旁的入口走了进来。她 留着短发,戴着一副细框眼镜。 “让两位久等了,请问哪位是草薙先生?” “是我。”草薙连忙站起身来说道,“百忙之中还来打扰您,实在是万分抱歉。” “不,辛苦你们二位了,” 她递来的名片上写着“山本惠子”,头衔则是宣传室长。 “听说二位是想看一下前社长的私人物品,是吧?” “是的,能麻烦您帮个忙吗?” “好的,请到这边来吧。”山本惠子把两人带进了一间牌子上写着“小会议室” 的房间。 “不去社长室了吗?”草薙问道。 “如今新社长已经上任了,只是今天他有事外出,无法接待两位,还望见谅。” “那就是说,现在社长室已经重新修整过了?” “在前社长的葬礼结束后,我们就已经整理过了。与工作有关的物品都保留了 下来,私人物品就全部搬到这里来了,计划找个合适的时间送回他家去。我们并没 有随意处理或丢弃过任何东西,对所有物品都一一请示过顾问律师猪饲先生后作出 了稳妥的处理。” 山本惠子不苟言笑地说道,语调生硬,带着戒备心。在草薙听来,字句之间似 乎隐含着“真柴之死与公司无关,怀疑我们消灭证据是匪夷所思的”的意思。 小会议室里放着大大小小十来个纸板箱,除此之外,还堆放着高尔夫球杆、奖 杯、足底按摩器等等。一眼看去,并没有发现绘画之类的东西。 “可以让我们检查一下吗?”草薙问。 “当然可以,二位请自便。我去拿饮料过来,不知二位想喝点什么?” “不,不必了,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是吗?那好吧。”山本惠子说完,一脸冷峻地走出了房间。 岸谷等她啪嗒一声关上门后,耸了耸肩,说道:“看来不大欢迎咱们啊。” “这世上哪有人会欢迎干咱这行的人啊?能答应我们的要求就算不错了。” “就算如此,案件如果能尽快侦破的话,对他们公司不也有好处吗?她就不能 别绷着张扑克脸,稍稍带点笑容吗?” “就公司而言,只要案件本身被人们淡忘了,那么不管最后有没有破案都无关 紧要。相比之下,还是我们这些刑警进进出出更令他们头痛。如今刚换了新社长, 公司上下风气一新,可偏偏这时刑警又找上门来,他们哪儿还笑得出来啊?好了, 你就别再废话了,快点干活吧。”草薙说着戴上了手套。 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为别的,正是为查明真柴义孝的前女友而来。手中的线 索就只有听说此人是一位画家,却并不知她究竟画过什么样的画。 “虽说手上拿过素描本,可也未必就一定是画家啊?兴许她其实是个设计师或 漫画家之类的。”岸谷一边查看纸板箱一边说道。 “有这种可能。”草薙爽快地认同,“所以你在找的时候也留意一下那些方面 的东西。搞建筑和家具方面的人也会用素描本,你多留心吧。” 岸谷叹了口气,回了声“明白”。 “你小子似乎没多大干劲啊?” 听到这话,他的这名刑警后辈停下手里的活,一脸郁闷地开口道:“倒也不是 没干劲,只是总觉得想不通。之前的搜查不是已经查明,案发当日除了若山宏美之 外,其他人进出真柴家的痕迹不是根本就没有吗?” “这我知道,我来问你,那你能断定当天就再没有谁进出过了吗?” “这么嘛……” “如果是这样,凶手有是怎样在水壶里下毒的呢?你说来听听啊。” 草薙瞪着默不作声的岸谷,接着说道:“回答不上来了吧?这也不能怪你,这 问题就连那个汤川也没辙。其实答案既简单有明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手法。凶手 当时就是直接进入真柴家,在水壶里下了毒后就离开了。就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 再怎么查都查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呢?这个问题我跟你解释过了吧?” “因为真柴先生本人不想让人知道他曾和对方见过面……” “你心里不是挺明白的吗?男人想要隐瞒其人际关系的时候,就去查他与女人 之间的来往,这是搜查的基本要领。难道我说错了吗?” 岸谷摇了摇头,说了句“没错”。 “认同的话,就接着干吧,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岸谷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再次开始检查纸箱,草薙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他问自己,火什么火呢?不过是给后辈解答疑问罢了,干吗要着急上火呢?但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自己为什么如此焦躁的原因。 此次搜查究竟有没有意义,草薙自己对此也是半信半疑。他脑子里有一种挥之 不去的不安,担心即使调查了真柴义孝婚前的女性关系,也只是白忙活一场。 当然,所谓搜查,实质上就是这样的。如果总怕徒劳无功的话,也就干不了刑 警这行了。但他此刻心中的不安却又有所不同。 他担心如果这次的搜查还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话,恐怕怀疑的矛头就真的要指 向真柴绫音了。而这说明并不是内海薰她们,草薙有预感,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 就连自己都会对绫音起疑的。 草薙每次见到绫音,都会有一种感觉,一种亲自把尖刀架在喉咙上的紧迫感, 令他疲于奔命,令他为之震慑,又令他心驰神往。 而每当他开始思索这种紧迫感的根源时,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副想象中的图景, 令他惴惴不安,喘不过气。 草薙以前也曾接触过几个人性中有着光辉亮点,但又迫不得已下手杀人的嫌疑 人。他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共通的、甚至可称为灵气的东西,让他们看起来有 一种看破红尘的达观。但这种灵气与癫狂只隔着一层纸,甚至可说是一个禁区。 草薙从绫音身上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息,虽然他极力想要否认,但身为刑警的灵 敏嗅觉却时刻都在提醒着他。 也就是说,他其实是为了消除自己心中的疑虑搜査的。但搜査时是不允许掺杂 丝毫私人感情的。他就是太明白这一点了,才会对自己感到恼火不已。 搜查工作己经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依然未能找到画家或者与工作中会用到素 描本的职业相关的东西。纸箱里几乎全是馈赠品和纪念品之类的东西。 “草薙前辈,您觉得这是什么?”岸谷拿着一个小人偶的东西问道。布偶从形 状上来看似乎是棵蔬菜,上面还缝着一片绿色的叶片。 “像是蔬菜吧。” “是有点像,不过它其实是个外星人哦。” “外星人?” “您看这样如何?”说着岸谷翻转下布偶上的叶片,把它放到桌上。的确,白 头部画着一张脸,要是把叶片当脚的话,看起来倒也挺像漫画里时常出现的水母形 外星人。 “原来如此。” “看说明,这家伙是个来自蔬菜星、名叫蔬菜小子的人偶,似乎是这家公司制 作的。” “我知道了,那又怎样?” “草薙前辈,估计设计这家伙的人平日也会用到素描本吧。” 草薙眨眨眼,凝视着布偶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 “我去叫山本女士来。”岸谷站起身说道。 山本惠子走进小会议室,看到布偶后点点头,说:“确实是我们公司制作的网 络动漫角色。” “网络动漫?”草薙歪着头说道。 “三年前还曾经上过公司的主页。您要看看吗?” 草薙说句“有劳了”,站起身来。 来到办公室,山本惠子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屏幕上显示出“蔬菜小子”的 画面。一点击“播放”两个字,便开始播放一段一约一分钟的动漫。与布偶一样的 角色在动漫中登场,动了起来。故事本身感觉倒也天真可爱。 “现在主页上己经没有了吗?”岸谷问道。 “曾经风靡一时,于是我公司便制作了刚才二位看到的布偶衍生产品,但实际 销量却并不理想,最后也就取消了这个计划。” “这个动漫形象是贵公司员工设计的吗?”草薙问山本惠子。 “不,不是的。它的作者原先是在自己的博客中发表了一些名为‘蔬菜小子’ 的插图。后来因为在网络上也颇具人气,所以我们才找他签订了由我们将它制作成 动漫的合约。” “那就是说,这东西并非专业画家设计的?” “不是,是一位学校的老师。但也不是美术老师。” “哎?” 草薙心想,这样的话,倒是还有可能。据猪饲达彦说,真柴义孝是不会和公司 职员或与工作有关联的人发生恋爱关系的。但如果对方并非专业人士的话,或许就 要另当别论了。 “啊,还不对啊,草薙先生。”一直看着电脑的岸谷说道,“不是这个人。” “怎么不对了?” “原作者留了个人档案,是男性,是位男老师。” “你说什么?”草薙也盯住了页面:个人档案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之前先问问就好了。看它设计得这么可爱,我还以为作者百分百是个女的呢。” “我也一样,是我们疏忽了。”草薙皱着眉搔了搔头。 “请问,”山本惠子插嘴道,“作者是男性的话,是否会有什么不利影响呢?” “没有,我们是在说自己的事。我们正在寻找可能会成为案件侦破线索的人, 首要条件就是要是女性。” “你们说的案件……是指真柴社长遇害那案子吗?” “当然是了。” “那案子和这网络动漫有什么关联吗?” “详细情况还不好说,但如果作者是位女性的话,或许就有可能与案件有关了。” 草薙叹了口气,看着岸谷说道:“今天就暂且收队吧。” “是啊。”岸谷耷拉着肩膀说道。 山本惠子把两人送到公司门口,草薙向她点头致意:“打扰您的正常工作,实 在是抱歉。今后我们或许还会为了搜査时来叨扰,还请多多关照了。” “嗯,随时欢迎两位……”她的表情依然不悦,但已和刚开始时的冷峻明显不 同。 告辞后,两人转身欲走,山本惠子突然说了句“请稍等”。 草薙转头问道:“怎么了?” 她快歩走到两人身旁,压低了噪门说道:“能请你们二位先到这栋大楼一楼的 休息室等我一下吗?我有事想和二位说说。” “是和案件有关的事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却是和那个动漫形象及其作者有关的事。” 草薙和岸谷对望了一眼,朝山本惠子点头道:“好的。” 她说了句“回见”之后,转身走回了公司。 —楼的休息室是一片公众空间,草薙恨恨地望着禁烟标识,喝着咖啡,“她到 底想和我们说些什么呢?”岸谷说道。 “谁知道。如果是说那个业余男绘画爱好者的话,也没什么要紧的。” 没过多久,山本惠子就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A4大小的信封,看她那样子,像 是很怕引起周围人注意。 “让二位久等了。”说着,她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服务生随后走了过来,但 她却摇摇手拒绝了。看来她并没有久坐长谈的意思。 “好了,有什么事就请说吧。”草薙催促道。 山本惠子环视了一下周围,身子稍稍前倾,说道:“请不要公开此事。即便要 公开,也绝对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否则我就麻烦了。” “嗯?”草薙翻起眼皮,望着山本惠子。他原本打算说“这得视内容而定”, 但如果他当真这么说,或许就会错失重要情报。对刑警向言,出尔反尔的厚脸皮有 时也是需耍的。 他点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您。” 山本惠子舔了舔嘴唇,说道:“刚才二位提到的那个动漫形象的作者其实是位 女性。” “哎?”。草薙睁大了眼睛,“您这话当真?” “是真的。其实是因为有一些缘故,才故意说成那样的。” 岸谷做好了笔录的准备,点头说道:“许多网民不光名字,甚至年龄和性别也 都是假的。” “那么老师这职业也是假的啰?”草薙问。 “不,博客上写的那个男老师倒是真实存在的,而写博客的人也确实是他,但 创作那个形象的是别人,而且还是和那个男老师扯不上半点关系的女人。” 草薙皱起眉头,把双肘放到了桌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本惠子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开口道:“其实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预谋?” “刚才我跟二位说因为那男老师在博客上发表的动漫形象人受好评,我们公司 才找他谈制作动漫的事,而事实恰恰相反。其实是利用那个形象制作网络动漫的计 划在先,而作为销售战略,首先让它出现在个人博客上。其次,为了让那个博客广 受瞩目,我们还在网络上做了许多努力。等在现实中稍稍有些人气的时候,就和我 们公司签订制作动漫的合约。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的。” 草薙双手抱胸,沉吟道:“这事的执行顺序还挺繁复啰嗦的嘛。” “当时社长认为这样做才能让那些网虫们感觉亲近,愿意声援我们。” 岸谷转头望着草薙,点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网虫们一般比较喜欢看到某 个不知名的人发来的消息渐渐散播开来。” “这么说,当初设计那个动漫形象的人,其实还是贵公司的员工?”草薙问山 本惠子。 “不,当时我们是从一些默默无闻的漫画家、插画家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让 他们提出自己的方案供我们筛选。而最后选中的就是那个蔬菜小子了。当时我们和 作者签订了对其创作保密的约定。除此之外,还让她画了用于上载到男老师博客上 的插图。不过那名作者并没有画到最后,中途就由其它设计者来接手了,我把话说 到这份上了,两位也应该明白了吧,那个男老师,也是我们出钱让他写的博客。” “哎呀呀!”草薙不由得脱口而出。 “的确是有预谋的呀。” “想让一个全新形象在市场上推广开来,就必须施行各种各样的营销战略。” 山本惠子苦笑道,“可惜结果不如人意。” “那么,那位作画者又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她原本是位绘本作家,事实上曾出过几本书的。”她把腋下的信封放到膝上, 从里而抽出一本绘本来。 草薙说了句“借我看看”,伸手接过了绘本。书名叫《明天快下雨吧》。他匆 匆翻了一遍,了解到大致是讲扫晴娘的故事,向作者的署名为“蝴蝶堇”。 “此人如今还与贵公司有联系吗?” “没有了。因为有关那个形象的所有版权都归我们公司所有,所以自从请她画 了初期的插图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那您个人是否见过这位女性呢?” “不,我没见过。刚才也和二位说过,她的存在必须保密,见过她的人只有以 社长为首的极少数人。听说当初合约也是社长亲自找她签的。” “真柴社长亲自出马?” “听说当时最喜欢那个蔬菜形象的人就是社长。”说罢,山本惠子便一直盯着 草薙. 草薙点点头,把目光落到绘本上。上面虽然印着作者介绍栏,但其真名、出生 年月却没有记载。但如果是绘本作家,也曾因绘画这份工作而出过书,倒也与条件 相符。 “这绘本能借我们用一下吗?”他拿起绘本问道。 山本惠子说了句“请便”,看了看表。“能说的已经全部告诉二位了,我也差 不多得回去了。希望能对搜查有所帮助。” “帮助很大,谢谢您。”草薙点头道谢。 山本惠子离开后,草薙把绘木递给了岸谷:“你到这家出版社去打听一下。” “会有结果吗?” “看来可能性很大。至少这个绘本作家和真柴义孝之间肯定有些什么关系。” “您好像挺有自信的嘛。” “看到山本惠子刚才的那副神情,我就确信了。看得出来,她以前就开始怀疑 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一直隐瞒到现在呢?之前到这里来打听情况的刑警应 该也问过有关真柴先生的女性关系问题啊?” “估计她是觉得没有确凿的证据,最好不要乱说话吧。她对我们没把话说得太 清楚。或许是因为她觉得我们已经对那个形象的作者表现出了兴趣,所以才先把其 实并非男性而是女性这一信息告诉我们的吧。正是因为她心里清楚那名绘本作家对 真柴先生而言非同寻常,所以才无法袖手旁观的。” “原来如此。之前在背后说她是扑克脸,还真有些对不住她呢。” “如果不想枉费她的好意,就快点打电话去出版社问问吧。” 岸谷掏出手机,拿着绘本走开了。草薙一边看着他打电话的身影,一边喝着早 已冷掉的咖啡。岸谷打完电话走了回来,但他的脸色看起来却不大好。 “没找到负责人吗?” “不,找到了,而且还向他清教了这位名叫‘蝴蝶堇’的作者的情况。” “那你干吗还一脸丧气的样子?” 岸谷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翻开随身手册说道:“此人真名叫做津久井润 子,津久井湖的‘津久井’,润泽的‘润’。据说这本绘本是在四年前出版的,如 今已经绝版了。” “査到对方的联系方式了吗?” “不,这个嘛……”岸谷从本子上抬起头说,“此人己经过世了。” “什么?她什么时候死的?” “据说是在两年前,在自己家中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