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首先必须得做的,是安抚美和子去房间躺下。她意识到穗高诚发生了异常状 况后,拎起婚纱的下摆,在本应该庄严行走的“处女通道”上飞奔起来。目睹了本 该在几分钟之后和自己交换爱情誓言的丈夫死去的模样,她连声音都发不出,连行 走动作都僵硬起来,心里一定产生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精神打击。可能是受这种打击 的影响,谁跟她说话都不回答,似乎压根儿听不见。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连基本 的站立、行走都无法做到。 我连同第一个前去扶她的神林贵弘一块儿,带她回了房间。那是酒店精心准备 的、今晚本该由美和子与穗高诚渡过新婚之夜的房间。 “我去叫医生,在此之前美和子就先拜托你照看一下了!”让美和子在凳子上 坐下后,神林贵弘说道。交给我吧!我回答。 他离开后,我替美和子脱去衣服,让她在床上平卧下来。她微微颤抖,目光聚 焦在某一处,从嘴里发出散乱的呼吸声,看上去还不像可以说话的状态。不过当我 握住她的右手时,她也用力紧紧抓住我的手。这位新娘的手掌上,已经满是汗水。 我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不放,不知神林贵弘何时才能把医生带来。医生一到 达酒店应该先去检查穗高诚,但愿他检查完后立即可以赶到这里。我估摸医生已经 救不了穗高诚,那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该清楚这点。比起死者,显然现在活着的人 更重要。 过了一会儿,美和子小声嘀咕起来,“嗯?你说什么?”我试着问她,可是没 有得到回答。 我侧起耳朵仔细聆听,尽管她的嘴唇几乎没有张合,我还是能够辨别出她正不 断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禁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就这般度过了近二十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我放开她的手,打开了房门。神 林贵弘与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病人呢?”医生模样的男子问。 “在这里。”我带他来到床边。 老医生为美和子把了脉后,立刻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刚才还小幅颤抖的她,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在这里陪她。”神林贵弘说。 把医生送走后,我向他回过头。 “需要我也一起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应该还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才对,楼下的场面 可是相当混乱呢。” “那肯定。” “穗高他,”他说道,表情无任何变化。 “好像就那样去世了。” 我点点头,脸部也未见变化,可能他这话说得有些突然,不知该以何种表情以 对。 “死因是什么?”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神林贵弘拿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他妹妹,似乎对穗高诚的死毫不关心。 我先坐电梯来到了四楼,可在前往教堂的路上看到许多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那 儿。 “对不起,这里出了些事故,不能通行。”一个年轻的警官粗鲁地说。我便一 声不吭地原路返回。 再次乘上电梯下到三楼,发现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有。约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满 是身着晚礼服的人群,而现在却是空空如也。“咦,雪笹小姐!”身旁传来声音, 转头一看,西口绘里正朝我走来,表情有些僵硬。“我刚准备去叫您呢。” “大家都去哪儿了?” “在这里。” 西口绘里带我走向了客人专用的休息室,但走近房间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大门 关得死死的。 西口绘里打开门,我也跟在她身后往里走。休息室里都是前来出席婚宴的人, 大家面露沉痛之色,还能不时听到轻微地啜泣声,那些人多半是穗高的亲戚吧。没 想到那个男人死后竟然还有为他哭泣的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只有抽烟者 吐出的烟雾在空气里晕成白色一片。 几个不太像来客的男人靠墙而站,貌似在监视着这些人。他们多半是警察,我 从他们的眼神、态度以及整体氛围上作此推测。 西口绘里走近其中一名男子,和他低声说了什么,那男人点点头看了看我,然 后朝这里走来。 “您是……雪笹小姐吧?”那个留着中分的头发、年龄大约在五十岁上下的男 人问我。虽然人不高,但身板却像墙一般宽厚。与之相对应,他脸也很大,带着敏 锐目光的双眼略微有些斜视。 我有些话想问你,男人说道,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男人把我带到了屋外,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皮肤像职业运动员一样黝黑。 在走廊兼做门厅的沙发上,我与两名警察坐了下来。那个中分头发的男人自称 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渡边,黑脸男子叫木村。 他们先问了我的身份。其实让西口绘里把我带到此处,警察一定已经清楚我是 何种来历,不过我再次作了介绍。 接着,渡边警部问了我刚才为止人在何处,我回答,一直陪在新娘身边。警部 听了大幅点头。 “新娘一定受惊不少吧,现在休息了吗?” “是的。” “是否处于能说话的状态呢?” “这个嘛,”我歪起脑袋,“我觉得现在有些勉强。” 我感到自己的面部开始绷紧。这些男人要对处于那种状态的美和子问什么呢? “这样啊,那我就先和雪笹小姐谈谈好了。”警部对木村刑事说道。似乎只要 获得医生的许可,他们今天还是准备对美和子进行问话。 渡边警部重新面向我说: “您知道穗高去世的消息吧?” “听说了。”我回答,“因为太突然,我非常震惊。” 警部点点头,像是在说‘这是肯定的’。 “其实关于穗高的死因,还有几个疑点。所以我们需要进行这样的调查,虽然 可能会让您感到有些不快,但还请多多包涵。”口气非常谦恭,但结尾句却带着那 种刑警特有的震慑力。听起来像是在宣布:接下来我们可要无所顾忌地进行调查咯! “您说的可疑之处是?”我发问。 “这个嘛,我们等一会儿会讲的。”警部干脆地说,仿佛没心思来回答我的问 题,“您应该也出席了结婚仪式吧?” “是的。” “那您目睹到穗高倒地的一幕吗?” “要是您说倒地那一瞬间的话,我是没见到。因为我坐的位置比较靠前,所以 直到大家都骚乱起来,我才发现出事的。” “呵,不光是你,很多人都没见到呢。都说在婚礼上直盯着新郎入场是非常失 礼的事呢。” 我本想告诉他,不管何时何地直盯着别人看都是一件失礼的事啊,可嫌麻烦就 没说出口。 “不过还是有几位看到了穗高倒地的刹那。据那些人所言,穗高突然露出痛苦 的神情,好像是某种病发作的样子。然后就立即倒地不起了。” “病情发作……” “也有的人透露,他倒下前还捂着喉咙。” “哎……”我不知该作何评论,只好默不作声。 渡边警部略向前探出身子,并且直直地看着我。 “听说您虽然是作为新娘方的关系人出席婚礼的,但与穗高也不无关系吧?好 像以前是他的负责编辑?” “曾经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是,而且是形式上的。”我回答,不知为何,说这话 的时候带着辩解的口气。 “您有没有听说过穗高患有什么疾病?比如心脏,或者是呼吸系统方面的?” “没听说过。” “那您知道穗高身边有常备药品吗?”警部询问。 不知道,本想这么回答,可立刻又咽了回去。因为撒不着调的谎无异于自掘坟 墓。 “他经常服用鼻炎的药,因为一紧张就会流鼻涕。” “鼻炎的药?是药片吗?” “是胶囊。” “那今天穗高也服用了吗?” “我想应该服了。” 因为语气过于肯定,刑警感兴趣起来。 “哦?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呢?” “神林美和子把药给了我,让我转交给穗高。” “请您等一下。”渡边警部在我跟前摊开手掌做出阻止状,目光转移到木村刑 警手上。那动作像是在叮嘱他:现在正是关键的证词,好好记录下来!“那些鼻炎 药本来是美和子带着的吗?” “是的,为了做旅行的准备,他们俩的药都放在一起,统一由美和子来保管。” “哦~ ,那么她是何时何地把药交给您的呢?” “在婚礼开始前的一段时间,大约十一点半吧,地点是新娘的休息室里。” “神林美和子原来把药放在哪儿?” “她的手提包里。” 新娘专用休息室面积大约有八叠,十一点半的时候,美和子还穿着华丽的婚纱 站在镜子前。说实话,我真嫉妒她的美,真想生来就能这么惹人爱。只是,作为穗 高诚的新娘我却一点都不羡慕她,反而觉得这将是她不幸的开端。正是因为道路的 前方有灰色的乌云若隐若现,而此时的美和子的脸却洋溢着天真无邪,对此全然不 知,我不禁为她感到一丝心痛。 那时,美和子平日里穿的衣服和行李都堆放在房间的一角,手提包也在那里。 美和子拜托我帮她去取包,我便将其交给了她。 除了我之外,西口绘里也在场。美和子当着我们的面打开包,取出了药瓶和药 罐。她将一粒胶囊装入药罐后,交到我跟前说,请交给穗高。我虽然接了过来,但 怕放在自己身边会遗失,所以立刻转交给了西口绘里。 不一会儿,大家纷纷离开了新娘休息室,我和西口也走了出来。过了没多久又 遇到了骏河直之,所以我吩咐西口绘里将药罐交与他保管。 听了以上陈述,渡边警部尽管不住点头,但同时也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穗高,而要交给骏河呢?” “因为骏河是负责穗高身边日常事务的贴身秘书,我又不得不呆在神林美和子 身边……” “原来如此”警部看了一眼木村,可能意思是,你一条不漏地记下来哦! 我注意到,警察并没有问我骏河直之是何人,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对骏河进行 过了审问,那就应该听说了药片是我们交给他的。即便如此,这个渡边警官却装出 一副第一次听说鼻炎药片的表情,我的心情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泄气。 “请问……”说到这里,我试图提问,“那个药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你指的是?”警部有些斜视的目光又朝向了我,眼底闪着一种深不 可测的光芒。 “穗高是因为那药的缘故才变成那样的吗?” “你是说鼻炎药的缘故吗?” “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没有说下去,再次瞅了一眼警察的表情,他们的 目光敏锐观察起来,仿佛在说:听听这个女人到底怎么说。他们这么不厌其烦地问 了胶囊的事情后,我确定他们一定对胶囊里的成分产生了怀疑。但他们却始终装作 不知道,尽可能多套一些对方的话,绝对是为了维持一贯的搜查作风。没法子,我 只能遵照他们的方针行事。 “你们的意思是,穗高吃下的不是鼻炎药吗?”我问道,“换句话说,胶囊里 装入了毒药一类的东西?” “嚯”渡部警部嘴巴略微上翘,“你这个猜想很有趣嘛,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呢?” “因为你们一直纠结于鼻炎药的事啊。” 警部听了我的话笑了,那是狡猾的笑容。 “我们只不过想尽可能客观地了解一下穗高在倒地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毕竟目 前还不是讨论他是否被下了毒的阶段。” 既然搜查一课都出动了,那警察绝对是怀疑有他杀的可能性,可我没有说话, 这恐怕是他们的一贯的办事风格。 “雪笹小姐,”渡边警部郑重其事地说,“您会这么想,应该是有其他依据的 吧?” “依据?” “嗯,或者可以说是猜想。” 警部边上的年轻刑警摆出猎犬般的紧张架势,一见他此种表情,我便察觉到其 实这两个人很想问这个问题。他们一定考虑过我在药片上做文章的可能性。 “没有,”我回答,“并没有你所谓的根据。” 尽管木村刑事明显露出失望的申请,可渡边警部只是嘴角浮现一丝微笑,点了 点头。凭他的经验应该预料到事情并不会如此顺利。 这个后备警部向我询问,最近穗高诚和神林美和子周遭有没有发生过不寻常的 事,我回答他,似乎没有什么给我留下印象特别深的事情。这本来是谈到浪冈准子 的契机,但我肯定骏河直之应该也对其避而不谈,所以我没吭声。 结果,我们一行人被他们审问到将近傍晚5 点。即使来宾专用的休息室再大, 一旦有总数超过200 人坐在里面,绝对会压抑感倍增。连那些顾及到穗高亲戚在场 而保持沉默的来客们,都陆陆续续开始发起了牢骚,其中还有些人顶撞警官。男人 的怒吼声,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要是再晚上半小时解散的话,很有可 能会引起暴动。 警察们反复确认完各位今晚的居住之处以及联络方式后,大家终于可以离开酒 店了。我本想再去看看美和子的状况,可来到了房间却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去 前台一打听,才得知神林兄妹已经回家了,警察是否对他们进行了审讯也不得而知。 我在酒店前坐进一辆出租,对司机说“去银座。” 在银座的三越边,我下了车,和光的时针指在了6 点零三分。我走进了与三越 相隔两栋楼的一家店。一楼是咖啡厅,二楼却是西餐厅,我上了楼。 虽然是休息日的晚餐时间,但店里仍有半数的座位空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在 最靠里的可以俯视到晴海大道的餐桌上,我见到了骏河直之的身影。他虽然怕引起 别人注意而脱下了上衣,但白色衬衫配白色领带的装扮,远处看也十分显眼。 骏河看到我之后,把桌上的湿巾往旁边挪了挪。从他面前的盘子看来,他似乎 吃过咖喱一类的东西。现在他正喝着咖啡,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一顿饭,肚子当然 会饿。 决定在这里碰面,是离开休息室之前的事情。他就像猫一样悄无声息走过来, 在我耳边低语道:“六点,在三越旁边的那家店”,这里已经先后多次用作商谈之 地了。 尽管我也饥肠辘辘,但还是先点了杯橙汁。胃的神经已变得完全迟钝了。 我们俩一上来并没有交谈,连对方的脸也不看。等骏河喝干手中的咖啡后,他 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事态变得严重了。”说完,他长叹一口气。 我抬起头,第一次和他四目相对,骏河的眼里布满血丝。 “你对警察说什么了?” “我已经不记得了,毕竟我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他们请去问话的。只是把自 己看到的如实说了而已。”骏河拿起桌上的万宝路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烟灰缸里 已经有了六根烟蒂。 “可是,”我说,“你没提浪冈准子的事吧?” 骏河用一只手挥灭了点上烟的火柴,丢进烟灰缸。 “那是当然的咯!” “我也没提她的事。” “我就猜你会这么做。”骏河显得松了口气。 “那么死因是——” 我试图往下说的时候,骏河伸手阻止了,因为一名女侍端来了我的橙汁。 等她走远后,我朝他的方向凑近,说道:“穗高的死因你知道吗?” “关于这点刑警什么都没说,多半是还没查清楚吧。接下来要进行解剖才能知 道。” “不过你应该能猜到几分吧?”我问他。 “你也是啊!”骏河予以还击。 我含着吸管喝了口橙汁。 “他们几次三番问了我关于药的事。” “我猜也是。”骏河点着头,视线在周围游走起来,似乎是提防刑警在盯梢。 “我也被问到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是你告诉他们的?” “不是,是警察先提出来的。好像已经询问过酒店的服务生了。” “服务生?” “警察一开始就调查了穗高在倒地之前吃过什么,因为从尸体的样子来判断, 中毒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不久就有一个服务生提供线索,曾把一个药罐送到新郎 休息室,还说这是我让他转交的。” “于是刑警就找你问话了,你就告诉他们药罐是西口小姐给你的,这都是事实。” “那时候你和西口在一块儿,所以到最后你也接受了调查。” “似乎就是这样。”我总算知道了这事的前因后果,“警察一定认为美和子带 着的药品里混着掺毒的胶囊。” “那得取决于余下这些胶囊里的成分,只要发现其中一粒有毒,肯定就会得出 结论穗高服了同样的毒。但如果剩下的这些胶囊成分没有任何问题——当然我只是 说存在这种可能性——那么解剖之后即使在身体里检测出毒物,应该也无法得知其 来源才对。” 骏河从嘴里吐出的烟云飘到玻璃窗表面,又慢慢散去。那一瞬间,夜色忽然变 得朦胧起来。 说来真是怪事,我与这个男人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有进行过如此的密谈,要说连 接我们两人的纽带,只有那个自我表现欲极强的穗高而已。而那个穗高,现在已经 不在世上了。 哦,是啊,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我兴奋得简直想尖叫,但现在只能按捺住这种 冲动,等回到公寓锁上门关紧窗户,只剩独自一人时再宣泄出来也不晚。“喂,” 我再次挨近骏河,说道。 “嗯?” “掺毒的,果然还是浪冈准子……吗?”我小声问。 骏河的脸色刹那间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扫了一圈周围,小幅点起头来。“多半 就是这么回事了。” “就是那瓶子里的胶囊,里面果然灌了毒药。” “这种可能性很高。”骏河吸了口烟。“我原本以为把替换穗高鼻炎药瓶的计 划失败了,没想到,有毒的胶囊还是顺利装了进去。” “把胶囊放到药罐里的人是美和子,这么一来,毒胶囊在那之前就应该在瓶子 里了。浪冈准子到底是何时把它混进瓶中的呢?” “肯定是昨天以前放进去的呗,而且是偷偷地潜入屋内放的,”骏河把变短的 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对他来说穗高的家就像自己家一样,肯定知道鼻炎药的药 瓶放在哪儿。剩下的,就是潜入的时机问题了,你别看穗高一直在房间,但总会有 开小差的时候,下手的机会其实出奇的多呢。” “对她而言,还是出色地达成了与心上人同归于尽的夙愿啊。” “是啊,不过穗高是自作自受。回过头来想想,女人可真是可怕的生物呢。” 这句老掉牙的台词,我没有做任何评论,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这段故事到这里为止是否产生了矛盾?我再次在脑海里回想着,似乎没什么大 问题。 “那接下来”我看着骏河,“就等他们什么时候发现浪冈准子的尸体了。” “关于这点,我希望有几件事你能明了,我叫你来这里的目的也在于此。”他 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事?” “首先我希望你装得完全不知道此事,包括浪冈准子在穗高家自杀,以及我和 穗高搬运尸体。” “这我知道。” “还有,由于情况有变,我会把浪冈准子与穗高的关系向警方挑明,否则她对 穗高下毒一事就无法合理解释。” “也是。” “所以这事理应也会传到美和子耳朵里,对她而言这无异于双重打击。” 我渐渐知道骏河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我明白了,到那时,我会尽力不让她陷入恐慌的。” “拜托了。因为我不希望再有下一个牺牲者出现了。”骏河又叼起一根烟,而 紧接着他吐出烟晕的样子,比起先前显得多了几分从容。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我问他。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骏河眺望着窗外,回答道。 和他在咖啡店门口分别后,我坐着出租车准备回月岛的公寓。中途回头确认了 几次是否有车尾随,然而并没感到有警察跟踪的迹象。 一进自己房间,我立刻脱下出席婚礼的那套死板的衣装,穿着内衣,站在穿衣 镜跟前。双手叉腰,挺起胸,凝望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身体里顿时有股力量往上涌,可我不知该如何将其释放,只是仅仅攥着拳头。 我复活了!灵魂被穗高诚杀死的那个雪笹香织,今天又重获新生了! 是我干的,是我杀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