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黝黑的手指抓着调整至肩膀两侧的杠铃。 少女坐在椅子上,挺直背脊,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在第三次深呼吸还没结束 的同时,少女伴随着从喉咙深处发出如野兽般的吼声,一口气绷紧全身的肌肉。 下一秒,少女高高举起杠铃,隆起的肌肉,黝黑发亮。她皱着双眉,看似痛苦 的脸,仿佛同时也享受着快感。 杠铃回到原来的位置,她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微弱的呼吸声,配合着节奏,伸 缩的肌肉渗出了汗水。 第十次后,节奏显得有些凌乱,但少女还是完成了十二次同样的动作。 “很好。” 在少女身旁的男子专注地看着电脑的荧幕,而非少女。这台电脑连线到控制杠 铃的机器。 “你的爆发力和速度都变强了,从明天起增加训练强度。” 因为男人的赞美,少女打从心底感到喜悦地笑了。 在这个微暗的房间里,不,说是房间或许不太恰当,因为整个空间超过六十坪, 里头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训练机器。 “好,再来。” 依照男子的话,少女起身走向锻炼大腿肌肉的器材。她坐上椅垫,双脚往前抬 起踩上踏板,利用双脚的力量将杠铃向上拉。 少女专注地看着器材,男子则操作着电脑,随着压力的增加,少女的双脚就又 一次更沉重地弯曲着。 不过,这样的负荷对少女来说并非太困难的事情。少女嘴巴微张,配合呼吸, 集中大腿肌肉的力量,修长的双足笔直地往前伸展,似乎感觉不到任何阻碍。就这 样,双腿弯曲,然后再度伸直,重复了十二次同样的动作。 接下来几项器材的重量训练,少女都逐一完成,她全身肌肉越发紧实,汗流浃 背。虽然开着空调,但室内仍显得有些闷热。 所有的训练都完成后,少女走向男子,挺胸举高双手。她接着倒立,顺势让身 体向后弯曲,直到双脚触及地面后,再让自己慢慢站稳起身。少女的身体就如同软 骨动物一样地柔软,像机械玩偶般,精准地呈现每个动作。 “漂亮。” 男子的视线从电脑的荧幕转移到少女的身上,说:“一切比预期中进行得还要 顺利,太完美了!” 少女身体稍微向后仰,利用身体回正的反作用,轻快地从地上弹起,在空中翻 转了一圈。无声无息,慢动作似的熟练确实地完成了空翻的动作。少女黝黑的身体 在空中连续两个空翻,来到离男人很近的地方,稳稳站着。 她跪下来,这时男子起身。尽管如此,两人的双颊之间似乎没有多远的距离。 男子的手圈着少女的颈部,少女也用长长的手臂抚着他的背。 “我们的……你的一切努力,就快开花结果了。” 男子在少女的耳边轻声说道。 “黑暗的日子就要结束,你会走向光明,你会改变世界,或许多少会有些纷扰, 但那不算什么,我会设法替你解决的。为了我,你奉献了全部,这就是我报答你的 方式。” 少女闭上双眼。正当男子将自己的嘴贴近少女的双唇时,别处传来了电子声响。 他停止动作,少女也睁开眼睛。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客人?” 男人转身回到刚刚的位子操控电脑,荧幕从刚刚训练器材的画面切换成监视器 的影像。电脑的画面出现了一个庭园,男人透过电脑操作转动监视器,试图捕捉外 界的状况。看来对方不只一个人。 “一次来一群人啊……” 只见男子的嘴唇一撇。这群人的来访,他并不意外。 “我出去一下。有客人来,主人不露个脸的话有些失礼。” 男人从桌上拿起钥匙,往房门走去,此时少女依然跪坐在地毯上。 “马上回来。” 说完,男人打开这扇厚实监牢的金属门,出去后便小心翼翼地将门锁上。 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有介穿越庭园时,本能地感觉到了。那个男的,也许透过监视器看见了自己。 靠近建筑物之后,有介快速地察看四周,但似乎没有发现类似照相机或摄影机的东 西。 “怎么了吗?” 翔子低声问有介。有介摇摇头说: “喔,没事。” 就算现在跟他们说可能有监视摄影机,也于事无补。已经不能回头了。 “喂!上吧!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润也说道。确定有介跟翔子都点头之后,他拍拍剩下另一个人的肩膀。 “好,那么拓马,就麻烦你了。” 拓马一直保持沉默,壮硕的身躯靠着墙壁,稳稳地蹲着,润也跨过拓马的头, 站在他的肩膀上,接着拓马的两手一边扶着墙壁,一边站起来。这样的重量对拓马 来说不算什么,他的腿部和腰部一动也不动。 “好,换翔子上来。” 在拓马肩上的润也说。接下来,有介和拓马背靠着背站着,双臂在腰部交叉。 “翔子,我好了。” 翔子后退几步,朝着正前方的有介轻轻地助跑。在距离他一、两公尺的地方, 翔子瞬间消失踪影,随后,她的脚落在有介的手上。有介算准时机,将她奋力往上 一抛,浮在空中的翔子在前方翻转一圈后,落在润也的肩膀上。 “成功了。” 翔子站起身,旁边刚好是阳台。确认她像猴子般敏捷地爬上阳台之后,有介抛 出绳索。 “真不愧是得过奖的世界选手,”润也从拓马的肩膀上下来说,“如果女子体 操有‘小偷’这个项目,那你肯定是会拿金牌。” “还没成功呢……” 有介一边说,一边跳上绳索。绳子上做了几个立足点,所以不难爬。 “果然锁上了。” 翔子指着铝框的玻璃窗户说道。 “我想也是。” 有介从腰包中取出工具,在门锁旁边将玻璃切割划出约直径二十公分的圆,在 上面黏上胶布,然后再用塑胶榔头敲打。很快地,圆形中间的部分破裂,碎片因为 胶布的关系,几乎没有掉下来。而且室内铺了地毯,就算玻璃碎片掉到地上,也不 会有多大的声响。 小心地取下胶布,有介把手伸进圆形的洞中解开门锁,打开玻璃门,从门帘缝 隙钻进屋里。 “我去开玄关的门,让楼下那两个人进来。” 接着有介后面进来的翔子,打开房间的门出去。 有介打开手电筒,照亮室内。这个房间里,有收纳大量书籍的铁制书架与橱柜 并排。房间里没有装饰用的家具摆设,与建筑物的外观形成强烈对比;这个房间的 目的完全是为了保存资料。 找得到吗……? 有介的心凉了一半,他觉得这就像在堆积如山的稻草中找针一样困难。而且, 或许不是只有这里才有稻草山。 “喂!怎么了?” 后面传来呼喊的声音,有介这才回过神。向后一看,润也担心地看着他,翔子 也站在旁边,后面则是拓马。 “你们看。” 有介摇晃着手中的手电筒环照四周,“你们觉得,只有今天一个晚上我们找得 到吗?” 其余三个人似乎察觉到有介话中的意思。此时此刻,他们不发一语,只是呆呆 地站着。 “不过,不做也不是办法。” 终于,拓马第一个开口,“找不到的话,我们也完了。” 他用没有抑扬顿挫的低沉口气说,然而这比起饶富情感的语调还来得有说服力。 “对,非做不可!”润也说,“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 “那就找找看啰。” 翔子说,并走近眼前有十几个抽屉的书柜。她从最上面的抽屉开始检查,同时, 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动手,拓马和润也走向书柜,有介搜索书桌。这个书桌使用的 并非高级木材,而是以实用为考量而设计的不锈钢桌,上面还放了电脑等通讯器材。 就如同大家说的,只能找了。 有介心里这么想着,打开眼前的抽屉。突然间,四周的电灯亮了。 “扮小偷的游戏结束了!各位。” 有介吃惊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头上光秃无毛,倒是鼻子下留了白胡子。瘦削 的脸庞,刻画着无数的皱纹,而细长的眼睛埋在其中。 “好了,离我宝贵的资料远一点。对你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些纸张,但对我来说, 这些全都是纪念品。” 矮小的男子从长袍口袋中掏出手枪。他们知道这个人并非只是在威胁他们,是 真的可能开枪。先是润也,双手离开书柜往上举高,接着拓马、翔子跟有介也做同 样的动作。 “很好,放弃是明智之举。大方承认失败,这对你们这些运动员来说也很重要。” “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 润也问道。矮小的男子歪着脸笑了,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抽动。 “嗯,我想想看,该怎么办呢?报警也是一个方法,不过,这一点也不有趣, 毕竟我也不想被那些低能的警察追根究底的询问啊。不然,通知你们各所属的联盟 会怎么样?他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选手们居然当起小偷,要是他们知道了,那面 子要往哪里摆呢?丹羽、日浦,你们所属协会的委员长年纪都大了,很有可能心脏 病发作喔!” “这样做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有介说:“他们会追问,为什么我们要潜入这栋房子。调查起真正原因的话, 对你来说应该也很麻烦吧!” “不过,你们会说出真相吗?” 男子带着笑意,说:“你们的成就都是用躯体换来的,我看得出来你们不会这 么轻易地舍弃这一切。” “就算我们不说,真相迟早会大白。听说各机关单位已经有动作了。” “你说的,应该是前阵子小笠原自杀的事情嘛!” 男子的脸面向翔子皱了皱眉,说:“那个男人太懦弱了。他的身体、心灵都太 过软弱,是我失算。” “他才是正常的。” “我都说他很懦弱了,而且更没想到他会自杀。你们也很惊讶吧?所以才会决 定潜入这里。” “那你就干脆一点把资料还给我们吧!” 润也向前踏出一步,男子也随即用手里的枪瞄准他。 “我刚刚应该说过了。这里全部的一切都是我的纪念碑,我是不可能给你们的。” “如果调查单位到这里来强制搜查,那你打算怎么办?” 有介一说完,男人恍然大悟似地连连点头: “所以你们担心的是这个?” “你也会担心吧?” “我?” 男人靠上了墙壁,但仍没有卸下武装,说:“我不一样。应该说,我已经不一 样了。” “什么不一样?” “我想差不多是我表彰自己功绩的时候了。对于把我视为异类的人,也该让你 们觉悟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多少会受到谴责吧!但仅止于此。我不像你们拥有奖牌和名誉,这一切对我 而言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原来是这么回事。” 润也表情扭曲,瞪着男子说:“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对吧?你打算找一个 适合的时机,全盘托出?所以你才会利用我们。” “说‘利用’就太难听了,你们不也做一场好梦吗?喂!别乱动,安生。你这 样逼我,就算我手里拿着枪也会紧张啊。” 矮小的男子用言语压制了拓马的行动。看来刚刚那一瞬间,拓马打算趁机猛扑 上去。 “好了,聊天时间结束,该请你们出去了。” 矮小的男子晃了晃手上的枪,用下巴指着门的方向。翔子最先出去,接着是拓 马,然后有介、润也逐一步出房间。 门前方是可以俯瞰一楼大厅的回廊。天花板上垂钓着一盏巨大的美术灯。出了 门,立刻可以看到右边的楼梯。 “两手交叉放在头后面,慢慢走下去。” 在矮小男子的命令之下,四人下了楼梯,男子尾随在后。有介张望着客厅全貌。 也许是屋主喜欢古董,这些家具都充满古典风情。除了有一个高约两公尺的钟摆式 大时钟,中央还有个暖炉。墙壁上则挂着几幅裱了框,有模有样的画。 整体看来,这个客厅与刚刚看到的书房气氛迥然不同。 “好。在这里别动。” 这个男人说完后,走近一个看来颇有年代的灯桌。打开有金属装饰的抽屉,从 里面取出胶带。 “佐仓,用这个把你的同伴的手捆起来。别松掉,捆紧点。” 胶带滚到了翔子脚边。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妥协,拿起了地上的胶带。 “把他们双手绕到背后,捆住手腕。还有,也帮我把安生的脚踝捆上。虽然不 想这样做,但不先把重坦克压制住的话,我会有点担心啊!” 遵照男子的指示,翔子用胶带缠绕同伴们的手腕。但有介知道,翔子的胶带并 没有缠紧,只是,胶带重复缠绕了好几圈,手腕几乎动弹不得。 矮小的男子在一旁监视,一边拿起无线电话。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啊?” 润也口气强硬地说。男人扬起眉毛,说: “三更半夜才更有紧张感啊。这样各协会的大老,应该不会觉得只是恶作剧了 吧?那么就从健身中心开始吧!安生兄,这是你的地方喔!” 大概是记得电话号码,男子不用看便单手开始拨打电话。 这时,双手双脚都被胶带捆住而勉强站立的拓马轻声说: “大家往后退一步。” 有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拓马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次:“往后退。” 有介于是照做,润也与翔子也往后退。正在拨电话的男子发现苗头不对,抬头 看着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 正当他这么说的同时,拓马转动自己高大的身躯,突然放低重心。蹲稳之后, 扭动背后的手抓住地毯的一角,一鼓作气往前拉。瞬间,地毯上的立灯倒塌,书桌 也剧烈地移位。男子因为失去平衡,跌了个四脚朝天。 机会来了!趁男子还没站起来,有介用全身冲撞,男子再次倒下。同时,润也 也采取行动,看见男子手上的枪在慌乱中掉落,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它踢开, 再狠狠地对那男子踹上一脚。 但就在这个时候,润也皱起眉头蹲坐下来。 “润也!” 有介大叫,但他自己随后也从背部受到猛烈冲击,强烈的麻痹感让他全身无力。 矮小男子立刻站起身。 “全部不准动!” 男子喊着。他手上握着黑色小小的器械。有介知道,那是电击棒,利用电击威 吓对方的一种工具。看来是男子事先暗藏在长袍口袋里的。 “果然不能大意,毕竟你们也不是普通的角色啊。话说回来,把安生的脚捆住 是对的。” 拓马因趁势拉扯地毯倒卧在地无法站起来,憎恶地睨视着男子。 男人擦拭了一下嘴角后,随手拿起灯桌上的铜制鸟型文镇,往刚站起来的润也 头部痛殴,润也哀号一声后再度倒地。接着有介的肩膀也惨遭一击,他痛得叫不出 声。 这时候,“把东西放下。”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翔子两手持枪站着。 矮小的男子一时显得神色紧张,但又马上恢复鄙视的笑容,说: “这可不是玩具。赶快还给我。” “没听到吗?把东西放下。” 翔子歇斯底里地吼着。矮小的男子只扔下手中的文镇,但右手依然握着电击棒, 一边伸出左手,一边向她靠近。 “你应该没开过枪吧!看你这样的姿势,到时候子弹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搞 不好还会打到你的同伴喔!”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要开枪了。” 有介看得出来,翔子持枪的手一直在发抖。男子或许也看穿了她没有办法扣下 扳机,继续朝翔子步步逼近。 “好了,孩子,乖乖把枪交出来吧。” 男子的手伸到手枪前面。翔子无法开枪,只是全身僵在那里。 “不要给他!” 拓马喊道。男子充满憎恶的眼神瞪着拓马,有介伺机站起来,瞄准男子的脚, 以滑垒的姿势展开攻击。 男子被撂倒在地后,电击棒掉了出来;他试图捡起时,有介又由下往上将他的 手踢开。有介的脚尖还稳稳地踢中了他的下颚,男子整个人向后仰,嘴角流出血水。 “混蛋。” 男子面目狰狞地向翔子逼近。 “不要过来!” “把枪交出来。” 就在男子蛮横地抢夺手枪时,响起了刺耳的枪声。 男子的身体像跳舞般在原地旋转了一圈之后倒地,肩膀渗出鲜血。 子弹不偏不倚地打中了男子。翔子比之前颤抖得更厉害。 男子压住被子弹射中的肩膀站起身,面露凶光,再度向她袭击。翔子闭上眼睛, 再度开枪。枪口冒出火花,男子的身体再度往后抛去。 子弹命中了男子胸口。 男子微微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 紧接着是数秒钟的沉默与空白,只听得见凌乱的喘息声。有介不知道那声音来 自谁的口中,或许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啊……啊……” 翔子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手中的枪滑落,整个人当场跌坐在地,脸色如石膏般 惨白。 “翔子,把胶带拆掉。” 拓马用冷静的口吻说道:“快啊,翔子!” 她微微地动了动颤抖的头,像上了发条的人偶般,僵硬地站起来;膝盖也不听 使唤,走起路来踉踉跄跄。 也许连手指都变得很迟钝,她花了不少时间才取下拓马的胶带。解开了拓马的 胶带后,翔子像是用尽所有的精力似地一动也不动,只是呆坐在原地。因此有介和 润也的胶带是拓马解开的。 这时,润也恢复意识,问: “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人作出回应,但看着倒地的男子与翔子的样子,他似乎也察 觉到了,没再进一步追问下去。 “总之。”有介打破沉默说道:“总之,先做该做的事吧!尸体的事之后再想 办法。” “我也认为这样比较好。” 拓马也同意,“总之,先完成来这里的目的。” “好吧!那就回二楼去。” 润也率先上楼,被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边按住后脑,边扭着脖子。拓马也跟 在他后面上楼。 有介回头看着翔子。她依然坐在地上,尚未脱离失神状态。 “走吧!” 有介把手伸向翔子。翔子盯着有介的手看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有办法捉住,然 后像是发烧的病人一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杀人了……” “别想了,这也没有办法。” 有介牵着翔子的手一起上楼去。 之后大约两个小时,四人不断地寻找。但是到底在找什么,他们自己也说不上 来,因为他们想找到的东西相当抽象,也就是所谓的“情报”。是一些纸本文件? 或是备份的电子档案?他们完全没概念。 “稍微休息一下吧!头有点痛。” 蹲在地上逐一检查每个抽屉的润也,站起来松松肩膀上的肌肉,转一转头, “好吧?拓马,休息一下吧!” “没时间了。” 拓马翻阅者资料夹,头也不回地回答。他面前的书架上摆着十几本的资料夹。 润也叹了口气,看着有介说: “那边如何?有没有发现什么相关资料?” 这时有介已经检查完书桌四周的东西,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摇头,回答: “什么都没有。硬碟的内容也确认过了,都是些不相关的东西。” “这样啊……” 润也站着双手环胸仰望天花板。沉默中,只听见拓马翻阅资料夹的声音。 “花了两个小时终于完成四分之一,剩余全部的都要查完的话,肯定会弄到天 亮。一到早上,可能会有人来也说不定。” “先把尸体藏起来吧!” 有介提出建议:“这样的话,就可以慢慢找了。再多争取一天的时间,也许我 们会想出什么办法。” “可是事情真的能这么顺利吗?那家伙失踪,一定会引起大骚动。” “……说得也是。” 有介陷入沉默中。除了必须找到的东西之外,还必须面对这个无法避免的问题。 但是这么多的资料要全部看完,总觉得不太可能。 “对不起,我居然做了这种事……” 翔子低沉的声音说道。她帮忙拓马检查资料夹,但是始终无法专注,检查资料 的速度也比拓马慢很多。 “别在意了。”有介说:“幸亏他死了,我们现在才能专心找啊。翔子,这不 是你的错。” “有介说得对。” 拓马一边盯着资料夹,一边说道。或许觉得比较安心了,翔子低声说:“谢谢。” 之后,又再度陷入沉默的窘境。 “好。”润也一出声,其他三个人抬起脸来。 “你想到什么了吗?”有介问道。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就赌一把吧。” “这是什么意思?”有介问。 润也大大地张开双手,说: “把这间屋子全烧了。这么一来,所有的资料就全部从世上消失了。” “你是说纵火?” 有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纵火也没那么简单啊,一定得烧个片甲不留才行。我在想,这一带都是别墅, 所以屋里应该会放一、两个煤油桶。拿出来洒一洒点把火,连尸体一起烧掉。” “这个好。” 拓马似乎赞成这个提案,扔下手上的资料夹,说:“全部都烧掉的话,也看不 出来是不是他杀了。” “就算你赞同这个做法,但是拓马,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尽管尸体烧得焦 黑,透过现在的法医鉴定还是能轻易查出死因。不过也别失望,我们可以伪装成强 盗杀人的手法,离开的时候把之前的东西一起带走。” “这样行得通吗?” 有介在脑海中描绘景象,不安地说着。 “我们已经没时间思考能不能顺利进行了。还是说,你有其他办法?” 被这么一问,有介回答不出来,只好摇摇头说:“没有。” “翔子你觉得呢?” 翔子专注地看着润也,回答:“交给你了。” “好,那就这么办!” 润也拍了拍手,说:“开始行动吧!” 正如同他所想的,地下室存放着约五十公升的煤油。拓马和有介分工,将煤油 洒满屋内,并将尸体搬入书房,在那里洒了特别多的煤油。 “好臭。” 翔子一边从墙边取下画,一边说。环顾四周,翔子手上这幅画似乎是这里最有 价值的东西,而且也不像其他古董那么占空间。润也在屋内到处搜出现金,不过只 勉强找到数十万元。 他们把藏在林子里的箱型车开到门前,将刚刚的画跟钞票搬上车。这时正好是 旅馆的淡季,别墅附近杳无人烟,比较不需担心被别人看到。而且,这一带的别墅 之间距离甚远,最近的房屋也隔了好几十公尺,中间还种了树。有介虽然有点担心 火势会延烧到附近的树,但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已无法回头。 翔子跟拓马坐进箱型车后座,有介负责开车。 “可以点火了。” 单手拿着打火机的润也说道。 “等等,我去吧……” 翔子下了车,说:“这么危险的事情,让我来吧!” “就是因为危险才应该让我去吧。” “不!让我来!都是我害事情变得无法收拾,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所以请让 我动手吧,拜托你们。” 润也困惑地看着有介。然而接着说话的却是拓马。 “好吧,就让你去吧!”拓马话一出口,润也这才下定决心,把打火机交给她。 “小心点。” “我会的。” 翔子试了试打火机后,走进了别墅。有介握着方向盘,保持随时可以开走的状 态。他吞了一口口水,但还是觉得喉咙很干。 这段等待的时间似乎相当漫长,坐在副驾驶座的润也忍不住低声说:“怎么这 么久……” 不久,房子的窗户突然变得明亮,伴随着“轰”的一声,光线整个蔓延开来, 很快地,窗户隙缝中已冒出了烟。 “翔子。”有介忍不住地喊叫。 这时翔子从玄关处飞奔出来。拓马打开后座的门,她坐上车的同时,有介踩下 油门。 “完成了。” 说完翔子把打火机还给润也。她的脸色铁青。 有介加速行驶。在深夜的山路中,他不知不觉地将油门越踩越用力。一面用余 光看着后照镜中燃烧的别墅,一面使劲地打着方向盘。 她注视着影像中男子尸体燃烧的画面。 火苗从地板、墙壁,到天花板,简直就像生物繁殖般扩散开来,男子的身体逐 渐被包覆其中。尽管亮白色的火焰吞噬了整个画面,她的视线仍一刻也没离开过。 直到连接监视器的电线被烧毁以至于画面消失,她依然持续地看着。 影像的画面中断后,她按下操作的按钮,将刚刚的录音带倒带。倒回一开始四 人入侵房子的画面。 监视器被装置在屋内的四个地方。玄关跟屋里各一个,屋内一楼大厅跟书房各 一个,每个监视器都被巧妙地隐藏起来,所以入侵者始终没有发现。 她在电脑荧幕中找出这四个人脸部清晰的画面,复制之后,用旁边的印表机把 影像列印出来。 入侵者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她专注地看着每个人的脸。其中三个男人的脸没有见过,倒是这个女生似乎有 点印象,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她还是个孩子,而那个女生也像她一样 娇小,但年龄却比她大上十几岁。 再次看着那四个人的脸。 就是这几个人杀了他…… 杀了他,还放火烧! 她再度切换开关,再让监视器画面显示在电脑荧幕上。接着从抽屉中取出磁碟 片放入硬碟中。男子跟她说过,这个磁碟片存着她的“同伴”的名单。 她敲着键盘,浏览着名单中的内容。 过了几分钟,她便顺利找到关于这四个人的资料。这名单中只有五个日本人, 而且其中一个最近死了,就是名叫AKIRA OGASAWARA 的男子。 她将四个入侵者的资料印出来。 安生拓马 TAKUMA ANJO 丹羽润也 JUNYA NIWA 日浦有介 YUSUKE HIURA 佐仓翔子 SYOKO SAKURA 以上这四个人最近都在体育界相当活跃,不仅留下许多亮眼的成绩,现在也以 此为基础在各自的领域发展。 她把列印出来的资料折好,放在胸口收进连身衣里。然后取出磁碟片,像是对 待仇人般,用双手狠狠捏碎。 她走向入口的门,又拉又推,但是金属制的门却一动也不动。这扇门是特别为 她设计的,就算她拥有超人的力量,还是没有办法打开。 终于,她还是回到房间角落,用毛巾裹住自己的身体横卧在床上。然而,在她 身上完全看不到一辈子都出不去的恐惧。她平常就是这样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她 相信只要继续等下去,总有一天这扇门会打开。直到现在他已死去,她依然深信不 疑。 山中湖一带的别墅大火发生在九月十日凌晨。报警的是附近经营旅馆的一位男 子,根据这个男子的描述,当他发现时火势已经相当大了。 消防队随即赶往现场灭火,但要完全熄灭需要花一段时间。道路狭窄,造成消 防车要进去有些困难是原因之一,不过房屋燃烧的速度比想象中快还是主因。所幸 火势并没有延烧到周围的树木,伤害降到最低,相关人员认为这是消防人员的功劳。 几乎燃烧殆尽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具成人尸体,性别不明。尸体很快就被转送 法医解剖。 别墅后面有一间用水泥搭建,类似仓库的建筑物,只有通风口完全没有窗户, 金属门是唯一的入口。一位消防人员试图打开,但因为上锁,这道门一动也不动。 经过判断里面应该没有人,就索性放着不管了。 隔天,解剖报告出炉,尸体内取出了两颗子弹。据了解,这名死者的呼吸道并 没有吸入碳粒,呼吸道粘膜也没有因为吸入高温空气而产生变化;再者,血液中也 无一氧化碳的反应。种种迹象显示,火灾发生之前,被害人已经死亡。 得知这些消息,山梨县警察突然变得风声鹤唳,单纯的火灾案情大逆转,成了 一桩杀人案件,因此在辖区的警局里设置搜查总部进行调查。 首先,从死者的身份开始调查,这倒没有花太多时间。第一,屋主的行踪不明, 所以就先调查死者是否就是屋主本人。后来发现了约一年前牙医的病历表,显示屋 主和死者的齿形一致,这才确定了被害人的身份。 这个男子名叫仙堂之则,五十六岁,本籍长野县松本市,两年前夏天开始住在 发生火灾的这间房子。周围都是别墅地,跟附近的人没有任何往来,职业不明。 不过,在死者身上已烧焦的衣服里发现了一把钥匙。和一般住家使用的钥匙比 起来,这把钥匙感觉比较大且粗糙。“这是什么钥匙呢?”搜查总部的会议室里, 县警总部的山科警部(* 日本警察的其中一个官阶。本书中提到的官阶排列由高至 低排列如下:警视监→警视→警部→巡查部长→巡查。)看着每个人问道。 “应该是房子玄关的钥匙吧?” 辖区刑事课的资深刑警说道。山科注视着钥匙,微晃尖尖的下巴。 “如果要出门那就另当别论,在家里会把钥匙带在身上走来走去吗?” 站在旁边的几个刑事同意地点了点头。 “该不会是?!” 终于,有一个人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一下手掌。是县警总部来的紫藤巡查部长, 刚满三十岁,在山科的组里算是年轻的一位。 “会不会是房子最里面的那个仓库的钥匙?” 紫藤问道。山科也点点头。 “有可能。不管怎样那个仓库一定要查清楚才行。好吧!就先去确定这是不是 那间仓库的钥匙好了。” 语毕,山科便把受热而有些氧化的钥匙交给紫藤。 紫藤从会议室出来,看着走廊有位警官走过去,是案发现场附近派出所执勤的 年轻员警。紫藤把他叫住。这名员警刚好到局里办事,正好要回去派出所。 “这个可以麻烦你吗?” 紫藤拿出刚刚那支钥匙,并请他到发生火灾的屋子最里面的那间仓库确认一下。 年轻的员警爽快地答应: “我知道了。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那么就麻烦你帮忙了。”紫藤把钥匙交给员警后,再度回到会议室。关于死 者仙堂之则,需要调查的事情太多了。 吉村幸雄到现在的派出所服务刚满半年。当初就是因为想当刑警才踏入警界, 填写分发志愿时也写得很清楚,但不知道是上级认为自己不适任,还是成绩不够理 想,他并没有被分发到自己志愿的职务。不只这样,他还被分派到最不想去的派出 所执勤。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他认为当年只不过是志愿没有传达上去,只 要忍耐个几年,还是会有转调分发的机会。只要可以当刑警,多偏僻的地方他都愿 意去。 他就是这么向往刑警的工作。而这次正好有机会让他接触杀人案,他简直欣喜 若狂。虽然只是确认钥匙吻不吻合的简单工作,但比起制作遗失物品的文件、喝酒 应酬等等,他倒觉得这比较像警察做的事。 吉村先回派出所,但是他并没有对派出所的前辈提起钥匙的事情,就再度独自 出门去了。他怕贸然说出口,这个可以体验刑警感受的工作可能会被抢走。 往案发现场的路上,一连有好几个上坡,于是他牵着自行车用走的过去。火灾 刚发生后的案发现场,那些议论纷纷的人们早已经散去,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缓缓地取出口袋中的钥匙,靠近那间看起来像仓库的建筑物。真的是越看越 觉得奇怪的建筑物。如果是储藏室,看起来又太大了;如果是仓库,入口又太小。 而且还盖在这样的别墅后面,感觉特别诡异。 门是金属制的,门上有个很大的门把,下面有个钥匙孔。吉村把钥匙插了进去。 完全吻合!光是这样就让他雀跃不已。再往右转,虽然有点卡,但不难转动。 “成功了。” 他兴奋地忍不住出声。转动门把拉开门,很轻易地就把门打开了。然而当他试 着踏进去时,他马上失望了。因为面前又有一道门,也上了锁。 没办法了,先打电话吧。吉村这么想着,一边往外走时,突然改变心意再度面 向着这扇门。他拿出刚刚的钥匙看了一眼,心想,难道可以共用吗? 吉村插入钥匙。这次也是完全吻合。同样试着转动,一如他所预期,金属松脱 的触感从他指尖传来。 他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伸手触摸墙壁寻找电灯开关,却找不到。不过就算 有,大概也因为大火的关系断电了吧。 不一会儿,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模糊之中稍微看得见室内的样子。室内放置 着体操用的垫子和杠铃等训练仪器。这下子他明白了,原来这里是健身房。有些有 钱人会在家里装豪华立体音响设备,甚至还有地下避难所,所以有间健身房也不是 什么奇怪的事情。 吉村室内绕了一圈。虽然说有健身房不奇怪,但他总觉得这里的设备完整得很 夸张。姑且不论腹肌锻炼器材和杠铃,还有许多像工厂里大型机器的健身器材,样 式齐全的程度一点也不寻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使用这间健身房呢? 正当吉村往出口走去准备打电话时,里头发出“喀沙”,像是拉扯布的声音。 吉村吃惊地停下脚步。 他心想,是老鼠吧!别墅区很多人会留下厨余,这里应该常会有老鼠。 吉村往声音的来源靠近,那里有一张小床,他觉得应该是小睡用的。 他想起口袋里有抛弃式打火机,于是取出来点亮。床上两条毛毯胡乱地卷成一 团,他认为刚刚可能还有人躺在这里,于是就学电视上演的那样,伸出手摸摸看是 不是有人的体温残留在床上。不过就算这么做,他还是分辨不出刚才到底有没有人 睡在这里。 这时,有东西落在他的头上,是水泥细沙。吉村高举打火机,仰望天花板。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惊讶地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准备哀号,但是他发 不出声音。眼前的景象让他过于惊恐,只能不断地颤动着下颚。 一只巨大的蜘蛛黏在天花板上。 不,虽然看起来像蜘蛛,但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人。 眼前的巨型黑影往吉村飞扑过来。他试着拿起手枪,却为时已晚。当他回过神, 双手已被对方的脚钳住,不仅如此,对方的手指还掐住了他的脖子。 撞击与对方的体重让他往后倒去。他死命地设法摆脱,但敌人的脚仍缠住他身 体一动也不动,而且毫不留情地用怪力紧勒着他的脖子。 在失去意识之前,吉村看了对方一眼。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楚敌人的脸,只 知道对方那只眼睛正向着他。那眼神如同白色玻璃涂上黑色,不带任何情感与温度。 这一瞬间,吉村觉得对方可能是女生。然而,他已经来不及确认了。 吉村巡查的尸体是在当天傍晚被发现的,发现的是同派出所执勤的前辈巡查。 搜查总部打电话来询问有关钥匙是否吻合,因此前辈到火灾现场找吉村,却发现他 倒在这个建筑物里。 除了搜查总部的调查人员,还有一些负责搜集情报的员警也来到现场,大家在 搜查一课课长加藤、山科警部的指示下进行现场搜查。 当然,注意到这不寻常事件的记者也急忙赶来,现场的骚动持续了两天。 “这究竟是怎样的建筑物?” 山科环顾室内,小声地说。外观看起来像仓库,里面却是设备最先进的健身房。 “如果是个人兴趣而搭建,未免太大了。” 对于下属的想法,山科点点头。 案发现场大略监视完毕后,吉村的遗体被抬了出去。虽然真正的死因还得转送 解剖才能确定,但任谁都能清楚看见他脖子上的勒痕。 站在山科一旁的紫藤脱下手套,双手合掌面向担架,说: “感觉就像是自己死了一样。如果当初不委托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这样被杀的就会是你!” 山科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不过吉村自己也有过失,只要在确认钥匙吻合的 时候打电话过来就好了。一个人闯进来实在太大意了……” “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建筑物里面会有人啊!所以也不能说是他的错。” “但事实就是有人,而且那个人还把吉村杀了。反正,你现在懊恼也于事无补。” 说完,山科试着举起旁边的哑铃。那是单手用的杠铃,但他只让杠铃一端稍微 浮起,没有办法完全离地。 “不玩了,可能会闪到腰。不过,这是几公斤啊?” 山科拿着微脏的手帕擦拭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 一旁的刑事也挑战看看,还是无法举起。 “好像不是仙堂在用的,从那个男人的体格看来,他举不动这种东西吧。” “所以说,住在这里的人举得起来啰?” 几乎完全可以确定的是,有人藏匿在这间建筑物里。吃过的罐头跟微波食品散 落一地,角落的浴室和厕所都还没完全干。 “山科先生。” 检查入口附近的搜查员走了过来,说:“打扰一下。这扇门的锁有点奇怪,外 面锁上之后,从里面是打不开的。” “这样啊!” 山科望着门上的手把,说:“外面的那扇门也是这样吗?” “不,那扇门从里面可以开。” “喔。” 山科边揉搓下巴,边询问旁边的紫藤:“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但从山科的表 情看来,他心里似乎有底了。 “原本有人被关在这里。是不是这样?” 当紫藤的想法跟他一致时,山科用力点了两次头。 “应该是这样没错,而且那个人已经逃出去了。” “到底是什么人呢?” “总之先搜集有关仙堂的情报。不,在这之前,麻烦也安排一下,设法布网逮 捕杀了吉村的犯人。” 山科咬了咬嘴唇。 布网是指在山中湖周边部署紧急戒备,在国道沿线以及重要据点分配更多的警 力。而当晚开始搜查总部会进行扩大搜索,并由署长坐镇指挥。 吉村巡查被杀,对搜查相关人员造成相当大的打击,但并不只是因为警察的威 信受到威胁,这么单纯的理由而已。 发现尸体的同时,他们发现一件更严重的事——吉村的枪被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