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完晚餐,在文字处理机前坐了两个小时,却一次也没有敲打键盘,有介完全 没办法集中精神。果然还是不行,他萌生了想放弃的念头。 坐在椅子上大大地伸懒腰。这时正好传来敲门声。 “要喝茶吗?” 小夜子在门外问着。有介在工作的时候,小夜子绝不会进去打扰。 “我正这么想。” 他关掉文字处理机,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到客厅,桌上已准备好红茶跟起司蛋糕。有介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小口啜 饮后看着小夜子。她面前放着自己喜欢吃的蛋糕,专注地翻阅杂志。 “你在看什么?”有介问。 “我在看这个啊。”她把封面给有介看,是妈妈月刊。 “你已经在看这个啦?” “现在不看也没时间啦。” “……也对。” 一边用叉子切开起司蛋糕,有介看了看小夜子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但也看 不出什么变化。 一年前,他和小夜子结婚。她在出版社打工,两人因而结识、交往。 结婚同时,有介在三鹰买了这间公寓。虽然不像以前住在吉祥寺那么方便,但 三房一厅一厨的空间,还是让他觉得现在的生活环境好多了。只要能继续保住体育 记者这个饭碗,两个人便能持续如此安稳的生活。 有介心想,要好好守住这一切,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守着这个家。看到小夜子现 在这么幸福的模样,绝不能让她觉得和自己结婚是一件后悔的事。为此,他什么都 肯做…… “最近工作如何?还顺利吗?” 小夜子合上杂志问有介。有介正在整理一个名棒球选手的传记资料。 “噢,还可以啰。” 说完,有介打开电视。也算不上顺利吧…… 电视正在播报新闻。有介很想知道那件事的后续发展如何,昨天晚上只说是单 纯的火灾,今天的午间新闻就成了杀人案的报导。不过到目前为止都还是预料中的 事,毕竟只要根据尸体解剖或是其他的鉴识工作,就可以轻易发现仙堂遭枪击的事 实。 接着政治新闻播报后,出现了“别墅火灾现场,警察遭杀害。”的跑马灯。有 介一时还没有联想到是跟自己有关的事件。直到新闻主播播报接下来的报导,他才 恍然大悟。 “昨天的这个时间为您报导了一则在十号凌晨,山中湖的一栋别墅中发生一起 原因不明的火灾事件。但今天根据山梨县警察的调查,发现死者在火灾前就遭人开 枪杀害,并且今天午间,一名员警进入现场附近的建筑物,却遭人勒死。该名员警 的枪支已被偷走,山梨县警方正全力搜查当中。接着我们来看上田先生的报导,上 田先生……” 接着切换到男性记者报导的画面,记者就今天的事件开始重点式地说明,播报 的内容提到初次调查的不完备,以及员警疏失等等…… “喂,你怎么了?” 听到小夜子的呼唤,有介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只顾着看电视,叉子插在起司 蛋糕上到现在都还没吃半口。 “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夜子一脸疑惑地问他。 “没事,只是觉得这个报导满有意思的。” 有介把蛋糕送入口中,但却食之无味。居然有警察被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是没错,但如果是当地人,应该不会觉得有趣了。想到持枪的歹徒逍遥法外, 大概连觉都睡不好了吧?看来在事件解决之前,还是不要到那一带去比较好。” “别担心,最近不会去那里的。我饱啰!”有介站了起来,盘子里的蛋糕还剩 一半。 “不吃了吗?” “嗯,剩下的给你。” 回到房间,有介在电话簿中找出润也的电话号码,按下手机的通话按钮。电话 响了三声后,润也接了起来。 “我正打算打电话给你。” 润也说道,他的口气有点严肃:“你看到新闻了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到底是谁干的?” 有介用手捂住听筒,说得有些急促。 “所以才想找你们谈谈。其实刚刚翔子也来过电话,好像有什么话想跟大家说。” “翔子?她有什么想法吗?” “大概吧!你现在可以出门吗?” “应该可以。” “那来我家好了,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 “好,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有介拿着外套走出房门。他说要出门一下,小夜子有些惊讶。 “这么晚了耶,要去哪里?” “去润也那里,想请教他一些事情。可能会很晚,你先睡吧!记得门窗要关好。” 留下欲言又止的小夜子,有介步出公寓。本想搭计程车,但今晚应该不会喝酒。 心念一转走往停车场的方向。 润也在高圆寺租了一间单人套房,从早稻田大道再往里面走一点就到了。从学 生时代就一直住在这一带,舍不得离开。 听到敲门的声音,润也前来开门,神情有些严肃。 “进来吧!其他两个人已经到了。” “真快。” 有介走了进去。拓马席地盘腿而坐,翔子则坐在房间另一角的床上。拓马穿西 装的样子,有介倒是第一次看见,原来这就是运动俱乐部年轻董事的模样。翔子一 身POLO衬衫与牛仔裤的朴素打扮,自从电视报导了那则新闻之后,她比任何人都想 掩人耳目。有介发现,翔子手上还拿了一副墨镜。 简单打声招呼后,有介在拓马的旁边坐下。 “要喝点什么吗?不过其实我家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润也一边说,一边看着 大家。 “我不喝。赶快进入正题吧!毕竟我们为了这个来的。”拓马低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有介接着说道。翔子也无言地点点头。 “好吧!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大家都看到晚上的新闻了吧?那么, 应该都会有同样的疑问。那是谁?是谁杀了警察?” “就是因为想知道才来这里的,”拓马说:“你不是要告诉我们?” “不是我。我在电话上已经说了,是翔子有事要说。” 讲到这里,润也靠着墙壁坐下。三个男人围着翔子,翔子低着头,下定决心似 地毅然抬起脸,深呼吸之后说: “我想,那大概就是……仙堂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什么意思?” 润也歪着头问。 “之前仙堂说过,他会训练一名Heptathlon选手。” “Heptathlon?” 对于拓马的疑问,有介回答:“就是女子七项全能。”第一天进行百尺跨栏、 跳高、掷铁饼、两百公尺赛跑;第二天进行跳远、抛枪、八百米赛跑,是一种用各 项目的总成绩分胜负的女子竞赛。 “喂!这可不是开玩笑啊。所以是那个女的干的吗?是那个女的勒死警察的吗?” 润也双手一摊,用嘲讽的表情说道。但是翔子认真的神情没有改变,接着说: “她不是普通的女生。她从小就被仙堂带在身边……当然不是用正常的方式养 育吧。仙堂一定对那孩子做了许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事。” “这么说来,我也有耳闻,”拓马说道,“我之前也听说过仙堂和一个小女孩 一起生活,那时候我们都还在加拿大吧。” “加拿大……” 有介嘀咕着,陷入沉默,他回想着在外国那段时间的事。其他三人也同样地各 自陷入沉思当中。 “我看过那个女孩。” 翔子微微地歪着头说:“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仙堂带她到训练中心, 当时她好像才八、九岁。” “训练中心吗?原来是这样。” 润也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训练中心这四个字,都在他们四个人心中造成了阴 影。 “总之,”拓马说,“仙堂的身边有一个这样的女生,而且这女生一定拥有被 仙堂视为秘密武器的肉体。” “看来她之前就住在那栋建筑物里面。” 有介想起在别墅最里面有间看似仓库的建筑物,“原本还不晓得那里面是做什 么的,真没想到居然是在做人体改造。” 在决定潜入仙堂的别墅前,有介已经先监视过几天。结果得知仙堂将近有十天 的时间都在那间建筑物里面,特别是晚上,都会待上好几个小时都没出来,因此最 后才决定要在晚上潜入。 “翔子,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润也问道。翔子摇头说: “不知道,仙堂没说。他只是很激动地说,只要让这个选手上场,一定会令全 世界闻风丧胆。强劲、敏捷……就像tarantula 一样的女孩。” “tarantula ……毒蜘蛛?”有介嘀咕着。 “总觉得很可怕。”拓马皱着眉说道。 “问题并不是可怕而已,”润也一脸严肃地瞪着有介他们说,“问题是这个毒 蜘蛛逃出去了,勒死了一个警察,还夺走警察的枪。你们觉得毒蜘蛛接下来会有什 么行动呢?” “来杀我们吗?” 有介睁大双眼说着。 “可以想见……”翔子说。 “不是可以想见,我觉得肯定是这样的,不然她不会偷走枪。” “可是毒蜘蛛她知道是谁杀了仙堂吗?” 对于拓马的质问,有介反复地思考。然后“啊!”了一声说: “有监视器。仙堂会发现我们潜入,一定是因为有监视器的关系。也许他装在 别的地方,比如说书房,这样就能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那个女孩就会看到自己主人被杀的样子,当然也一定会记得我们的长相吧!” 说完,润也便不动声色,只用眼睛窥探其他三人的反应。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的目标是我。是我开的枪。” 翔子语调缓慢,大概是在故作镇定,但表情仍相当紧绷,态度一点也不从容。 而且她的手指一直用力,手上的太阳眼镜几乎快碎了。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 有介说:“如果那个女的什么都看到了,那她应该知道,仙堂的仇人不只有你 一个。所以她要动手的话,应该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是我们一起放火烧了那间屋子的,我们都是共犯。” 润也说完后苦笑。 “就算你们这么说,也很难安慰翔子啦。反正,比起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会遭 到攻击,多点人也比较不害怕吧。”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杀了仙堂……”翔子沮丧地低下头。 “不要再这样说了。” 有介挥挥右手,故意假装厌烦地说着。 “话说回来,那个女的要怎么找到我们住的地方呢?” 拓马问大家。然而一时之间似乎谁也没有头绪,只有沉重的静默悄悄流逝。 “难道说……那个房间里有?” 有介开口,其他三人都看着他。有介继续说:“也许那房间里有我们的资料。 只要那个女的知道我们的长相……” “很快就可以查到其他资料。”润也附和道:“只是不晓得那资料库里究竟有 多详细的资料。有介最近刚搬家,应该不会记录吧……但还是有可能查出来,只是 迟早的问题。” “要是那个房间里真的有资料,或许警察会比这个女的还早一步来找我们。” 翔子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这的确有可能,润也跟拓马拉长了脸微微点头。有介 说: “警察进去那个房间也过一段时间了,如果查到什么资料,应该早就跟我们其 中某个人联络了吧……到现在都还没消没息,是不是表示那房间里应该没有留下任 何资料了?” “希望是这样。”润也说道。 “很有可能喔。也许她把资料带走了,不然,就是把资料给销毁了。” “只能祈祷是这样了。” 润也拍了拍膝盖顺势站起身,“总之,我们现在差不多掌握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逃出去的毒蜘蛛非常可能会来找我们,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重点是,到时候该怎 么办?” 润也一提出问题,拓马立刻回答: “这不需要想,办法只有一个。对方可是知道我们全部的事情啊。” “拓马……” 有介无话可说,只能注视着这位前举重冠军的侧脸。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拓马继续说道,“如果毒蜘蛛被警方抓到,那我 们也完了,知道吗?所以我们不仅要小心那家伙,也要祈祷她没事……” 吉村巡查灵前守夜,在他甲府老家附近的庙里举办。紫藤在甲府车站买了一条 黑色领带系上,前往参拜。署长等重要官员明天才会出席告别式,可是他没有办法 这样等下去。他希望能够尽早去向吉村吊致歉,并且发誓一定要帮他报仇。 在接待柜台的男孩子看起来都不超过二十五岁,不仅如此,排在紫藤前后的也 都差不多是这个年纪的人。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他们应该是吉村高中和大学的朋 友。紫藤这才知道吉村原来如此年轻,对于被剥夺的这条宝贵生命感到更加痛心疾 首。上香的时候,紫藤看到吉村的双亲,年纪也不大,约五十岁左右。坐在旁边的 应该是吉村的妹妹,只见她用手帕捣着眼睛,像玩偶般一动也不动。 上香后,紫藤前往准备好寿司和茶饮的房间。他听到吉村那些年轻的友人语重 心长地交谈,其中一个小声地说:“警察果然不好当啊。”另一个也附和:“虽然 说是因公殉职,可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嘛。”紫藤只喝了一口啤酒就出去了。 紫藤在车站等电车,感觉有人走到他旁边。一看,山科微笑地站在那里。 “组长……您不是明天才要来吗?” “我们跟那些大人物不一样,白天搜查总部根本空不出时间。” 说着山科右手拿出口香糖。山科正在戒烟,所以紫藤在他面前不抽烟。 “不,谢谢。” 微微挥手拒绝后,紫藤叹了口气说:“往生者还这么年轻,守灵跟葬礼一定让 人感到格外心痛。” “你自己不是还年轻得要命,干嘛这么老气横秋?” “他父母大概几岁呢?我看顶多年过五十,还不到六十岁。总之是儿子踏入社 会,两老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 “悲伤也是于事无补。对父母亲来说,孩子不管是刚出生就夭折,还是成年之 后过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是一样的。” “他们一定很后悔儿子当了警察吧?” “紫藤,”山科望着远方说:“别想了。” “反正想了也没用。”紫藤耸耸肩,微微苦笑着说。 “听说是个医生。”山科说。 “什么?” “我是说仙堂。” “噢……没错。他们家族历代都务农,但是因为他父亲当上了医生,所以仙堂 也步上医生的路。” 今天,紫藤去过仙堂的出身地松本市。这一带都已经住着其他的人家了,但附 近还是有几个人知道仙堂家的事情。根据他们的描述是,在二十年前左右这里有一 间医院,但是后来院长夫妇相继过世,医院也就被拆掉了。 “仙堂为什么没有接掌医院呢?”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但附近居民说,在医院倒闭的前几年,他就离家出走 没再回来,好像是到国外去了。” “国外?哪里?” “这还不晓得。” 紫藤摇摇头,这时电车正好进入月台。 两人并肩踏入车厢,恰巧有空位,两人可以并肩坐在一起。 “这种事情查一下马上就会知道了吧。对了,上次在别墅一带打探消息时,向 清洁公司问到了一些事。” “什么?” “那里的社员每三个月会到客户那边清理化粪池一次。这个夏天他们去那间屋 子的时候,好像看到可疑的人影。” “可疑的人影?什么意思?” 紫藤对于不得要领的说法皱了皱眉头。 “好像很人高马大,但因为一下子就躲了起来,所以并没有看得很清楚,不过 应该有一百九十几公分。是男是女就不知道了。” “应该是男生吧!” 紫藤就一般常理回答。 “除了那个巨人般的身影之外,他们就没看过其他可疑的人了。我想那应该就 是被监禁在仓库的人吧!” “原来如此。如果凶手这么高大,要勒死一个警察也许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紫藤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西装内袋里的东西,是刚才去上香时丧家回赠的答谢 礼。他问山科: “那个像是健身房的房子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虽然有电脑跟录影带,可是磁碟片跟录影带的内容都被 销毁了。对方真的很小心。” “仙堂为什么要盖那栋建筑呢?” “天晓得。不过,根据目前调查的结果,仙堂在两年前买了这个别墅。以前的 屋主说别墅最后面原本有个仓库。仙堂就把那栋小屋改造成现在的样子,训练机器 应该也是在这两年搬进来的。” “我还满好奇他的钱从哪里来的。这些器材每一台都很贵吧!” “目前还在调查中,只能单方面从银行账户查起。不过这次火灾把别墅烧得片 甲不留,现场也没有发现存折之类的东西。”山科懊恼地说。 “所以火灾后的现场,也没发现什么贵重的东西啰?” “对。不只这样,还找到一些类似画框的东西,可是里面却没有画,看来是有 人偷走了。” “这么说,杀了仙堂的可能是强盗啰?为了毁尸灭迹,才放火烧了屋子。” “或许也可以这样想。” 山科用指尖压了压两侧的太阳穴,说:“这不是单纯的事件。” 一回到搜查总部,只见大家一阵骚动。 加藤搜查一课课长看见山科,对他招了招手。紫藤也靠过来。 “我正打算要跟你们联络。附近有一间别墅遭人破坏了。” “在哪里?”山科语气激动地询问着。 “距离火灾现场约五百公尺的地方,那栋别墅遭人破窗而入。现在正在跟屋主 联络。” “我马上过去。” 山科正打算出去,紫藤跟在后面。可是课长从后面叫住他们:“等一下。” “鉴识课刚刚送来最新的报告,去之前先看一下吧。是在吉村巡查命案现场中 掉落的毛发的调查报告。” 山科读了一遍资料后,眼睛瞪得好大。 “是女的?” “对。”课长沉着地回应山科:“现场采集到的毛发有三种。有两种属于男性, 一种是女性。其中一个是吉村的毛发,剩下的其中一个可能是仙堂的,所以被关在 这个房间里面的是女的。” “一百九十几公分的女生?” 紫藤一边说着,一边想象她的模样。 在麦当劳停车场啃第三个汉堡的时候,她听到附近车上的收音机报导着九点的 正点新闻。 “昨天在山中湖火灾现场发现一名警察遭人杀害的消息,遭杀害的员警吉村幸 雄,今天在甲府市自家附近的寺庙举行守灵仪式,寺庙前聚集了许多前往吊唁的人。 而凶手依然逍遥法外,警察仍持续进行调查,询问附近的民众,并寻找目击者。接 着,关于之前高尔夫球场贪污案……” 播报员的用语八成以上,少女都能够理解。日文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光 从新闻是无法判断警察追踪到哪里。 不过她听不懂“守灵”这个字。从前后文得知,这个意思应该跟葬礼一样的意 思。反正她也没什么兴趣,所以不需要做过多深入的思考。 杀了警察,从“笼”中逃出后,少女闯空门潜进附近的别墅。她的目的是衣服, 她知道穿着训练用的黑色紧身连衣裤在外面行动非常危险。 别墅是小木屋形式,停车场没有车,也没有人。她在别墅的后面绕了一圈之后, 打破玻璃进入屋内。 屋子里整理得很整齐,宽敞的客厅里木制的桌椅整齐地陈列着。厨房流理台也 很干净,碗盘全部都收在碗盘架上。 她没想过要打开冰箱。在训练室的日子一直都吃高热量的食品,现在并不觉得 饿。再加上身上带着仙堂放在训练室的钱,只要她想吃,随时都可以去买。 她走进二楼的卧房,打开衣柜其中一扇门,里面放的全都是生活用品,没有她 想要的衣服。 下了楼梯,走到地下室,那里是仓库。角落那台变速自行车吸引了她的目光, 走近仔细一瞧,是二十一段变速的越野登山车,轮胎很细,看来车主不只玩越野, 其他时候也会用来代步。她试着举举看,约有十二、三公斤重。跨上感觉很合臀, 只是发现坐垫位置有点低,于是她下车把鞍座调到适合自己的高度。 在帮自行车灌气的时候,她留意到仓库角落的篮子,里头有一件红、白、蓝三 色相间的运动外衣,还有深蓝色赛车短裤、自行车手套、运动墨镜,以及一顶随意 挂着的红色鸭舌帽。她脱下原本训练用的装束,换上新的装扮。屋主应该是高个子, 不过,对少女来说,这身衣服虽然合身,但还是有点小。她戴上运动墨镜跟帽子。 她拿起吊在墙上的行李包,仔细看了一下。里面放着附近道路地图,上面清楚 标示了健行路线和自行车道的路线。她把地图放进口袋里,并把刚刚脱下来的紧身 连身衣塞入包包背在背后。完成这些简单的装备,她扛着自行车上楼。 看着地图将路线背起来之后,她离开别墅。天还很亮,她从容地踏上旅途。 少女选择的路线是从三国峠经过明神峠,进入静冈县的小山町。她几乎不懂汉 字,所以什么峠、什么町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这条路线会接上国道,而这条国道上有“往东京”的标示。东京是少数她会读 的地名之一,发音是“TOKYO ”,而潜入别墅的那四个人的地址上头也写着“东京”。 出山中湖后立刻遇到上坡路段,然而这坡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自顾自地 收缩着大腿肌肉,快速地反复踩动踏板。这时,前方出现了同样骑着自行车的年轻 人。 “搞什么啊!太猛了吧!” 她一口气追过那两个年轻人时,听到他们一边喘息一边赞叹的话语。 经过三国峠之后,几乎都是下坡,路面也相当平整好骑。越野车仿佛成了她身 体的一部分,轻快地奔驰着。右手边可以看见富士山。 上国道的时候正好是黄昏。她骑上的这条二四六号道路车流量大,自行车很不 好走。骑在路肩的时候,旁边呼啸而过的车子里,还有年轻人出声替她加油打气。 太阳下山之后,她来到了一个小乡村。这个乡村有个小车站,车站的旁边有个 便利商店,她在那里买了简单的东西来吃。来日本后,这是第一次她自己一个人买 东西。店员是个中年女子,看到她时显得有些惊讶。 这一夜,她躲在附近的木材仓库睡觉。虽然还是九月,已有几分凉意,于是她 穿上当时放在背包里的训练衣。 早上,她再度出发。从这里开始的路途,在别墅拿的地图上没有记载。尽管如 此,她还是走上二四六号道路,朝东方直奔而去。 但是骑没多久,她就走错路了。在松田町遇到的岔路,应该直接走二四六号线, 可是她却往小田原方向进入了二五五号线。 因为太阳的位置,她才注意到自己走错了路。往东走的话,上午太阳应该在正 前方。可是她看到的太阳却一直在左边沿着海岸线前进。 道路号码变成一三五号。如果她有地图,而且能够看懂全部的汉字的话,她便 会知道自己的位置在伊豆半岛的边缘,而且再稍微往前骑一点就会到达有名的观光 地——热海。 她在沿途的休息站买了两条热狗,吃完后,上了洗手间。从旁擦身而过的男性 卡车司机看见她,大吃一惊。 站在路旁,她确认太阳的位置,思考着该不该继续往南走。她几乎不懂日本的 地理,只知道一直往东骑就会到东京。 “好,差不多该出发了。” 她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一个绑着头巾的中年男子正踏入卡车,另一人则打开 副驾驶座的门。他说着: “先去厚木,然后再去东京吗?顺利的话会比预期的还要早到喔。” 卡车发动后,绕过她身旁驶向公路,行驶的方向与她来时路相反。 她透过墨镜看着扬长而去的卡车,随即戴上了手套,跨上自行车,用尽全力踩 着脚踏板。一部小型箱型车对着突然从道路飞冲而出的自行车,猛按喇叭发出刺耳 的警告。 之后,将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紧跟着前面那辆卡车,平均时速大约三十到 四十左右。有时稍微落后,不过遇到卡车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很快地又追上了。 不过后来她没有继续追,并非她体力耗尽,而是卡车进入了收费车道。这里是 西湘收费站,在附近她又迷路了,幸好在兜圈子的时候偶然注意到沿着海岸线往东 行驶的车辆,找到了国道一号。她觉得道路号码写着一的,大概都会通往首都。 之后,她又一度迷路。沿着海岸线走,结果就从一号线进入一三四号线。通过 江之岛和镰仓,来到三浦半岛。 折返的话,怕自己又会弄错。她一边前进,一边寻找“东京”的标识。有时会 走进岔路,然而却只是徒劳无功。 于是她决定折返了,且在那里她终于发现地标。那里写着从这边往北走,会到 达二四六号线。二四六号线是往东京方向的道路。 她就这样沿着一二九号线北上,来到一座稍微有规模的城镇。这一天下来究竟 走了几公里,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也不在乎…… 这是少女今天第三度用餐,她刚吃完麦当劳的汉堡。接下来要怎么走还是个问 题……无论如何一定要去东京,找到那四个人。 她拿出从别墅拿出来的地图盯着猛瞧,可是上面没有记载这一带的路。从这里 要怎么走可以到达东京,从这张地图完全得不到任何提示。 跨上自行车,她还是一直看着这张不敷使用的地图。 “你要去哪里啊?” 是从前面传来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名褐发年轻男子在红色轿车窗户里对着她 笑。 她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走近轿车,这名男子便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副驾驶座。 “哇,有够大只耶!”他小声说。 “我就说是外国人吧!”副驾驶座的男子说道。 这个男的一头短发,直挺挺地竖在头顶上。两个人看起来都只有十几岁,但其 实她很不懂得判断日本人的年龄。 她摘下运动眼镜,表示自己确实不是日本人。 驾驶座上的褐发男子倍感压迫地身子往后倾。 “长得很正点嘛。”副驾驶座的男子则眼睛发亮地说道。接着竖发男子对着驾 驶座的男子窃窃私语,视线盯着少女的胸口不放。驾驶座的男子听了他的话也窃笑 起来。 “你懂日语吗?” 男子小声问,少女微微点头。两名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想去哪里?” 褐发男子再度询问。少女从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是那四个人的资料。她 指着安生拓马的地址给男子看。男子看着资料,问: “有两个地址耶,你要去哪一个?住家?还是运动俱乐部?” 她无法回答。她不确定要寻找的目标会在哪里,于是沉默不语。 “她该不会是听不懂吧?”副驾驶座的男子在褐发男耳边说着。 “是吗……?我问你,你想去哪一个地址?还是说,你两个都想去?” 她点点头。她确实是两边都想去。 “OK,那我们送你去吧!自行车可以放后面。” 驾驶座的男子亲切地说着。她没有想到男子会有这样的提议,她原以为他们顶 多会告诉她路怎么走而已。 或许是他们注意到她也想上车,于是从车上下来,动作利落地帮她把自行车放 到后车厢。褐发男子身高约略一百八十几公分,竖发男子比他矮十公分以上。在后 车厢,两人窃窃私语。 “我之前就想干这一票看看。” 较矮的男子说的话传到她耳里。他从后车厢出来,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Please. ”男子说道,示意少女快点上车。她卸下背包就近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坐进车内。两名男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个举动,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你是从哪里来的?” 稍微走了一段路后,褐发男子问道。她仍直视前方,伸手指向后方。坐在后座 的竖发男子笑出声,说: “哈哈!她指那里耶!” “那里是哪里啊?你现在住日本吗?” 她点点头。 “说得也是。不住这里的话,你也不会懂日语吧?那你之前住哪里?美国吗?” 虽然男子没有猜对,但她索性就点点头。 “你个子很高耶。我虽然不矮,但还是输给你了。你身材比例也很好。”褐发 男子边瞄着她的身体说道。 因为穿着外套,他们没有发现她包覆在衣服里头结实的肌肉。 “喂!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真想听听你的声音。” 竖发男子将身子向前倾,如此说道。她稍微回头,用英语小声示意要他闭嘴。 竖发男愣了一下,脸转向驾驶座,问: “她说啥?” “我也听不懂啊。” 褐发男子歪着头回答。竖发男子再度转向少女,“沙哑的声音还不错喔!”说 完,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少女面前有个车上的置物架,里头摆了一些地图。她啪啦啪啦地翻阅着,完全 不晓得要从哪一页看起。 “你看上一页。对,就是那里。” 竖发男从后面伸出手,指着地图上的路线说:“我们现在在这条路上。你想去 的地方叫做世田谷区,所以走二四六号,再从横滨切到东名高速公路就可以了。” 男子手指在地图上的路线移动,接着指向地图的另一处,“那个住家就在这一 带,运动俱乐部大概是在附近。” 走了一会儿,车子往左转。竖发男子在褐发男子耳边窃窃私语,少女听到褐发 男小声回答“我知道”。 “好像有点塞车,所以我们走小路。”竖发男子向少女解释。 的确,这里比刚才的车流量少了许多,很少有车辆与他们交会。不只路灯很少, 周边也没有什么住家跟商店,只有像仓库一样的建筑。褐发男子再度打方向盘,驶 进一条更小的路。最后眼前出现一块空地,上面停了几台卡车,不见任何人影。 车子在这里停了下来。 少女缓缓地将脸转向驾驶座的方向。这很明确并不是目的地,她指着方向盘, 示意男子赶快开车。 “别担心,会带你去运动俱乐部的。” 褐发男子说完,关掉车子引擎。沉寂之中,只听到引擎盖里极其微弱的声音, 以及远方车子行驶的声音。 男子的眼神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去俱乐部之前,先稍微休息一下吧……你应该也不急吧?” 男子靠近少女,把手放在她肩上。这个时候少女还不懂男子在说什么,只是看 着他的脸,没有任何抵抗。他似乎以为她也同意了,于是对后面竖发男说: “喂!你先出去一下啦!” 于是竖发男悻悻地咋了一下舌,打开门下车。 “快点结束。” “好啦。” 等竖发男子出去后,褐发男子靠得更近了。他把自己的唇靠近她的唇,右手也 探进了少女的外套内。 瞬间,少女展现防卫本能。 在他触碰到自己的唇之前,她激烈地咬住对方的嘴唇。褐发男子像遭受电击一 样,身体向后仰倒。 他一边哀号,一边捣着嘴,指尖渗出血来。 “你干嘛啊?” 男子抓住她的右腕,突然吃惊地睁大眼睛,看来他发现了少女包覆在外套下的 肌肉。 她抓住他的手用力扭转。在那副高瘦体格上显得格外纤细的手腕,硬是让男子 的肘关节发出闷闷的碎裂声。男子脸部表情扭曲,惨叫出声。 这时少女再次伸出手臂,抓住男子的颈部。男子试着将她的手拨开,但这点力 气对她来说完全是小儿科。少女掐住男子喉咙的手稍施点力,他便翻了白眼。 这时车门开了。 “喂!发生什么事啊?” 竖发男子说这句话的同时,她正好松手。褐发男子的尸体从驾驶座滚落下来。 短短一、两秒的时间,竖发男还无法反应过来。在搞清楚状况之后,他便一脸 恐慌地逃跑了。 少女从副驾驶座下来,摘下帽子,细细的卷发落在肩膀上。然后她脱下外套, 将口袋的手枪插入紧身连身衣的胸前。周围一片漆黑,然而光听脚步声她就可以知 道男子逃走的方向。她锁定方向追了上去。 不久,大约两公尺高的铁丝网出现在她眼前。铁丝网的另一端是田地,前面只 有一条小路。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那里到处堆着工厂用的栈板(* 装卸货用的 板子。),想必那男子一定躲在其中的某个地方。 某一栈板堆的阴暗处出现声音,她迅速地绕到后面查看,原来只是一只小猫。 正当松口气时,铁丝网发出嘎嘎的声响。她很快地回到刚刚的地方,约略二十公尺 远的距离,她看见男子越过了铁丝网。男子沿着铁丝网旁的小路跑去,她见状也开 始行动。 两人就像隔着铁丝网赛跑,然而胜负立刻就揭晓。男子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双 脚几乎动弹不得,于是她很轻松地追了上来。她看到前方,铁丝网另一边堆着废轮 胎。 少女暂时停下脚步,随即再度加速向前冲。她大步地向铁丝网斜斜地跑去,眼 看就要撞上网子时,少女右手往上一抬,撑着网子将身体抛转。高大黝黑的躯体背 部向下,飘然地翻越过铁丝网,下一秒,她整个人掉在废轮胎堆上。 只顾着踉跄逃窜的竖发男,似乎还没发现刚才发生的事,看见她忽然站起时, 慌慌张张地转身拔腿想往回跑。结果男子不小心绊倒,跌在地上。她左手抓住男子 胸襟高举。 “啊!放开我!” 男子抵抗着。但是这样的力道跟刚刚的男子一样,对少女来说一点也不构成威 胁。 她用另一只手从胸口取出手枪,用食指拿掉扳机后面的黑色安全胶圈,再把枪 口抵住男子的背。 “你想干嘛?” 随着男子的喊叫,少女将手指用力一扣。刚开始忘了拉开保险,并没有顺利射 出子弹,但后来她还是很快地开了枪。 伴随着枪声,男子的身体大幅度地弹开。同时少女松手,男子就像玩偶般落在 地上。男子发出微弱的声音,手脚抽动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少女收起手枪,越过铁丝网。这附近依然没人出没。她沿着刚刚的路走回去。 回到车上,她抓起褐发男子的手腕看了看手表,潜水表上指着下午九点五十分。 她再也没有回头看尸体,径自回到副驾驶座旁。 披上外套,戴上帽子,从置物架拿出道路地图,撕下刚刚男子翻开的那一页放 入口袋。 她将自行车从后车厢搬出来,重新戴上手套后,踩着脚踏板往黑暗中驶去。 下午九点,别墅闯空门的现场调查已经告一段落。入侵者从窗边、客厅柜子、 卧室的化妆室等,所到之处都留有指纹。紧急比对之后,判断这指纹跟在训练室发 现的指纹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杀害吉村的凶手也是闯空门的凶手。 与别墅主人联系之后,他们表示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好偷的,硬要说的话,大概 只有自行车比较值钱。屋主念大学的儿子最近热衷登山自行车,有一台新买的自行 车放在地下室。警方调查后发现,自行车不见了。 在别墅客厅桌上摊开地图,山科指示属下着手进行对附近人家的查访。如果犯 人骑着自行车逃走,很有可能有目击者。根据目前为止搜集到的情报,犯人身高约 有一百八十至九十几公分的女性,应该很醒目。 时间稍晚了,一般而言警方的问话都会等到天亮之后才进行。然而目前情况紧 急,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待,隔天又是星期天,民宿或露营区的旅客一大早又会 出发。 分配好查访的工作后,员警便两人一组出动了。紫藤和山科在别墅留守,目送 他们离开。员警手上的手电筒,宛如萤火虫的光芒般点缀着黑暗。 其实紫藤他们留在别墅,是因为别墅的屋主马上就要到了,得请他们确认其他 是否有东西遭窃才行。 “犯人骑自行车,到底要去哪里呢?” 搜查员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后,紫藤望着窗外发呆,嘴里嘀咕着。 “谁知到。” 山科则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总之她一定不会一直在这一带徘徊。她应 该到了有车站的富士吉田或御殿场那一带,这样想应该比较合理。因为从昨天开始 这一带也没传出车子被偷的消息,租车店一一调查也没有线索,所以凶手应该搭电 车逃走才对。” “那只会是单纯逃走吗?会不会是为了某个目的而行动呢?” “什么意思?” “跟仙堂的死有关。” 紫藤靠在窗边,别过头回答道: “姑且称杀了吉村的凶手为X 吧!那么X 一定是知道仙堂被杀了。” “应该是。” 山科大大地点头,说:“鉴识单位的人说,从那个房间也许可以看到别墅里面 的情形,火灾现场也确实发现了监视摄影机的零件。或许她看见了仙堂被杀的情景, 以及凶手的长相。” “对。所以我认为凶手X 是去找杀了仙堂的人。”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报仇啊,所以她才会拿走吉村身上的枪。” 对于紫藤的看法,山科发出低沉的声音,皱着眉头回应: “有可能。但是希望不是这个样子。可以的话,希望她在没有人的地方安稳地 待着直到我们逮捕她就好。” “犯人身上有钱吧?”辖区的金井刑事询问道。他跟紫藤差不多年纪。 “多少带了一点。”紫藤十分确定地说:“如果身无分文,一定会先想到吃的 问题。犯人躲在别墅的时候,几乎没有碰厨房的食物柜跟冰箱。食物柜里放了几种 罐装食品,但也没有动过的迹象。所以她身上一定有钱,以便饿了可以买点东西吃。” “原来如此。那犯人潜入这个别墅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偷自行车吗?” “不,潜入这间屋子之前她应该不知道这里有自行车,但她一定是需要某些东 西才会闯空门。还有,卧房化妆室的另一边有被打开的迹象。” “那是为什么?你心里有底吗?” 一旁的山科询问着。 “我不敢肯定,”紫藤回答:“不过我猜应该是为了偷衣服吧。” 说完。同时间,山科和金井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 “原来是需要穿的啊!” “凶手被关在那间奇怪的建筑物里面,可能没什么像样的衣服可穿。我想她是 为了偷不醒目的衣服,才潜入这里。” “非常有可能。”山科点头说:“如果凶手的目的是这个,那她应该没有达到 目的才对。据屋主描述,这里应该没放这种东西。” “所以说,她就会以一身醒目的装扮行动了。那么富士吉田跟御殿场车站的站 长或许会记得她的样子。” 金井也提出自己的看法想让大家刮目相看,但紫藤却抱持保留态度,说: “总之,等屋主来了,再详细确认,看看屋子里是不是真的没有衣服这类的东 西。” 刚过晚上十点,屋主终于现身。屋主姓山本,是个年过五十的上班族男子,他 还在念大学的儿子也一起过来。 “没有,还好没放什么东西。房子去年刚买的,想说之后再买装饰品跟生活用 品。” 据山本先生的描述,这里似乎没有贵重的东西。 紫藤陪同山本先生的儿子到地下室去。确定自己的自行车不见了,大学生儿子 不太高兴: “衰死了,还很新的车耶。” “其他还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这个嘛……” 男孩环顾室内。土木工具及露营用具等杂物凌乱地堆放着。 “背包不见了。”他突然发现。 “你说什么?” “背包,我原本挂在这的。这个夏天参加自行车队旅行,遇到午后雷阵雨淋湿 了,挂在那边晾干,我人就回家了……哎呀……”他嘴巴微开,慌张地重新张望。 “天啊,全部都不见了……” “全部?” “当时弄湿的所有东西,帽子、运动墨镜等等。” “等我一下。” 紫藤随手拿出笔记本。 白、红、蓝相间的外套、深蓝色赛车短裤、红色鸭舌帽、白色自行车专用运动 手套、红色的背包跟运动用的太阳眼镜,以上都是连同自行车一起不见的,这样就 可以推测犯人逃走时的穿着了。很快地,他们把这个讯息发布给查访的搜查员警。 凌晨零点前的几分钟,两名刑警带着重要的证据回到紫藤等人待命的搜查本部。 前一天下午四点左右,有人宣称在三国峠一带看到疑似凶手的身影。目击者是 住在湖畔民宿,某大学网球社的社员。那天练习完后,他们四个男女骑着自行车到 处玩,后方有个骑着自行车的人追了过去,气势凌人。当时遇到连续上坡路段,就 连每天锻炼身体的他们踩起自行车来都很辛苦。但那个人一点都不感到疲惫,卖力 地疾驶而去。 综合四人的记忆,那人与凶手的服装几乎一致。 “而且,他们四个都口径一致地说那个人很高,绝对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 角刈刑事对于这样的收获很兴奋,热切地说着。 “那应该不会错了吧?” 山科询问搜查一课课长加藤的意见,加藤也点了点头。 “她经过三国峠是要去哪里呢?” “走明神峠的话通常会到小山町,到那里可以从骏河小山车站搭电车。也有路 通往丹泽湖,但是这样不管去哪里都是绕远路。” 看着贴在黑板上的地图,山科一边说道。 “所以说,不管怎样,她都已经离开山梨了吧?” 加藤歪着嘴搔搔头,心想这可不妙了。他接着问:“应该联络静冈县的警方了 吧?” “已经请他们协助调查骏河小山车站跟车站附近一带的状况。如果凶手搭电车, 应该会把自行车丢在附近。” “所以之后要靠站员的记忆吗?但就算站员记得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啊。” “抱歉,打扰一下。” 紫藤举起手,说:“如果犯人不搭电车,继续骑自行车呢?” 对于这个出人意表的发言,加藤还一时无法意会过来。接着夸张地苦笑着说: “你是说她只靠自行车逃走吗?”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凶手拥有相当好的体力,比起利用其他的交通工具,自 行车对她来说机动性比较高。” 加藤觉得紫藤的看法很有道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然后,他看着山科问道 : “你觉得呢?” “不否定有这个可能。” 山科回答:“她虽然打扮得很醒目,但那副装扮骑着自行车却一点也不会奇怪。 或许她也为了避开人群,而不使用大众运输工具。” “好,”加藤敲敲桌子站起来,“尽快把犯人的模样图画出来,送到静冈跟神 奈川去。” “是。” 山科强而有力地回答。当时在场的搜查员警似乎受到这声音的刺激,也纷纷振 奋起来。 不过紫藤这时心想,如果犯人真的骑自行车逃走,又体力过人的话,现在早就 离开他们戒备范围了。 在建筑物前面,她下了自行车。 这是位于住宅区一栋中规中矩的建筑物,周围用铁栏杆围起,围栏内侧种了许 多树。五星级饭店般的玻璃大门紧闭,屋里没开灯,门的彼端显得漆黑一片。 她站在门前环视整栋屋子。二楼还有一部分灯亮着,安生拓马应该在那里。 稍早,她打电话到拓马家里确认他在不在。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公共电话,不过 并没有花很多时间摸索,很快就拨出号码。 请问您先生在吗?这句日文她也说得满顺的。 接电话的是安生的妻子,她说丈夫因为工作还没回家,接着询问少女的名字。 当然,少女什么也没说就挂电话了。 现在她有了地图,而且途中也有大指标,前往运动俱乐部这段路她几乎没有迷 失方向。再说这一带,也没有其他占地如此广阔的建筑物了。 她再度骑上自行车,绕到建筑物后面。后面有个停车场,只停了一台“富豪”。 她脱下外套,把帽子跟太阳眼镜包在外套里放在自行车旁,手枪则放在紧身连 身衣的胸口。 停车场周围也有栏杆围着。围栏约有两公尺高,但她还是轻轻松松就跨了过去。 建筑物有个后门,她扭转门把,发现门果然上锁了。 即便她有再大的力气,还是没有办法打开铁制的门。 白色的“富豪”靠着建筑物墙壁停放着。少女靠近车子试着窥探车内,确认这 是不是安生拓马的车。如果是,她就可以在这里埋伏。然而光用看的并不能断定这 是否为安生的车。 即便如此,她还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里面看。 “喂!你是谁?” 突然背后有声音传来。 她慢慢地转头,看见背后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手里拿着手电筒,头戴着 警帽。 他看着少女,一副不敢相信似地眨了眨眼。然后用手电筒一边照着她的身体, 一边靠近。 “你是女生?” 男子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道,还盯着少女的胸口看,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你 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把手放进胸口,掏出手枪。男子见状,害怕地向后退一步说: “住手!不要开枪啊!” 她大步地靠近男子,像是抓野猫似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男子忍不住惊叫。 她拎着男子要他往前走,只见男子踏着乱七八糟的步伐勉强前进。到了后门门 口,她松开手,用下巴指了指门,示意男人打开。 “我马上开,等一下。” 男子取下挂在腰间那串钥匙,用颤抖的手找门的钥匙。虽然钥匙马上就找到了, 但手抖得太厉害无法将钥匙顺利插入钥匙孔。她从旁夺走钥匙。 接着,少女伸出左手,示意男子交出手电筒。他颤抖着递出手电筒。她取过手 电筒关掉电源高高举起一股脑挥下。手电筒前端重击男子头部右侧,他还来不及叫 出声,只倒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倒地不起。 她当场丢下手电筒,开门踏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