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远眺着打电话的柏原,萩村点了根烟。望着前辈的背影,他心想:这次前辈格 外认真啊。大概是因为接触过受害者的孩子们吧。柏原现在独身一人,但几年前家 中有妻儿。儿子由妈妈领养着,现在应该上小学了吧。 “我从来没有尽到过爸爸的责任。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才三岁,现在也许 连我长什么样都忘了吧。嘛,或许对他而言这样更好吧。”以前,柏原曾苦笑着说 起这些。 可能柏原把有明家三兄妹的身影和儿子的身影重叠起来了吧。萩村想象着。 走出电话亭,柏原的脸比先前严肃了几分。 “拦辆出租车吧,去汐入的旅馆。” “旅馆?孩子们怎么了?” “次男好像开口说话了,说了相当了不起的话,他看到凶手了。” “诶?” “长男的班主任打给警局的。他说找比较熟悉的刑警来问话比较好,长男指名 让我过去。真是谢天谢地。” 远处有空车驶来,萩村和柏原同时招了招手。 “鼻子比较高。但是,看的不太清楚,也许会说错……”泰辅的音量越来越小 了,最后垂着头,用求救的眼神望着功一。 “加油。”功一小声鼓励道。 “脸的大小呢?大吗?”身着西装的男子手持速写本问道,与其说是个警察, 更像一个认真的公司职员。 泰辅苦思冥想后说:“没这么大,瘦一些。” 西装男子点点头,笔端唰唰作响。 功一望着桌上,上面摆放着十来个千纸鹤,都是静奈折的。她现在躺在隔壁。 哭声停了,应该是哭累了睡着了吧。 白天的时候,知道父母去世的消息后,被吓傻的静奈哭喊了起来,泰辅也和陪 着一起嚎啕大哭了。明明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功一的耳畔仍残留着两个人哭喊的 声音。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身体炙热不堪。 虽然大人们指责功一跟静奈说了这些,他并没感到后悔。他打算从今开始他们 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做主,因为只剩下他们三人相依为命了。 泰辅开口说话是在嚎啕大哭之后。发泄完对夺走父母性命的凶手的强烈恨意后, 他突如其然地盯着功一这样说。 “哥哥,我看到了。杀死爸爸他们的那个家伙,我看到了。” 据泰辅说,昨晚功一背着静奈从店门口进去的时候,有个男子从后门走出。 功一吓了一跳,转告了野口老师。老师立刻联络了刑警,不久后,柏原他们就 赶到了。现在坐在泰辅跟前的那个男子也是其中一个,他说他想尽快画出肖像。 柏原他们在门外等着,担心太多人围着会让泰辅紧张得说不出话。同时,他们 让功一陪在一旁。 “是不是长这样?”西装男子把速写本递给泰辅看。 画上是一个下颚细长、高鼻梁的男子。功一印象中没见过这人。 “这一块还要宽点。”泰辅指着额头说道,“还有,嗯……感觉很强硬。” “很强硬?” 嗯,泰辅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说谁会懂啊?”功一脱口而出,“怎么样才算很强硬?” “可是……”泰辅低着头嘟哝着。 “没关系。怎么觉得就怎么说吧。”西装男子微笑着,笔端再次唰唰作响。然 后他把速写本转向泰辅,问:“这样呢?” 上面画着的脸确实比刚刚严厉了些。也不知道他究竟改了哪里、怎么修改的。 泰辅点点头:“嗯,挺像的……是这种感觉。” “这样啊,谢谢了。”西装男子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们会立刻把这 个作为参考。如果记起些其他的地方请再告诉我们。” 男子手持着速写本走出了房间,然后,柏原他们走了进来。名叫萩村的年轻刑 警和白发刑警也一起进屋了。萩村和柏原一起光顾过,功一记得这张脸,但名字还 是刚听说的。那时也知道了白发男子叫横山。 “这么匆忙,实在不好意思。可以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们你看到那个男子时的 样子吗?”柏原单刀直入道。 泰辅结结巴巴地开始叙述目击时候的情况。虽然如此,坐在身旁听着的功一也 不清楚这些可以起到多少作用。一身黑衣、普通体格的男子突然从后门夺门而出, 逃走了。年龄不详,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在座的刑警稍稍失望地出了房间。 “哥哥,我有好好看清楚就好了……”待刑警离开后,泰辅低落地说道。 “没关系。有了肖像会很快捉到犯人的。还有留下的伞呢。” “伞?” “犯人落下的伞。一定会找到些什么证据的。” 说话的时候,隔扇一下子被推开了,静奈站在那儿。 “起来了?”功一问。 他抱起挂着泪痕的静奈。 “静来抓住他,那个杀死爸妈的家伙,静来杀了他。” 功一抚了抚妹妹瘦小的背。 “没错。找到凶手后,我们三人一起杀了他。” 一看到萩村穿过自动门走进来,便利店店长就摆出了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对此, 萩村唯有苦笑。 “不管你来几次都一样,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老来问我我也很困扰。” “只是慎重起见,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即使这样,你们老是过来,我也很不好意思。” 店长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复印纸,上面是一幅肖像,这是萩村几天前拿来的。 “之前也说过,那晚来买伞的顾客似乎不是长这样的,比他年轻。但具体的我 也记不得了,怎么说都过了十几天了。” “并不限于买伞的顾客,有看到其他相似的人也请告诉我。” 这时,一对情侣走了进来。眼见着店长一幅没空奉陪的态度,萩村说了句: “麻烦了”出了店。 看了看时间,刚过22点。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萩村扬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下 来,揉了揉腿肚子。他估算了下这几天走的路,叹了口气。 回到横须贺警署的时候,同事们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没看到柏原的身影, 萩村问了问山辺前辈。 “他说他去衣笠那儿了。”山辺答道。 “衣笠?” “有个每周都去‘有明’吃午饭的男人,应该是去找他了吧。他是衣笠某家银 行分行的业务员,虽然名字还不知道,兴许有谱。” “那男人和肖像像吗?” 山辺摇摇头。 “他比较矮胖,和画一点都不像。但是柏原想问问他有没有见过长得像的人。” 萩村领会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有明泰辅目击了嫌疑犯理应帮了大忙的。搜查人员拿着肖像到处询问,特别是 有明夫妻的朋友和“有明”的常客。但是都过了十几天了,搜查队并没有发现特别 可疑的人。 “也许我们都找错方向了。”山辺说,“或许肖像并不像,或许犯人并不认识 有明夫妇。搜查一课那也没找到有用的情报。这案子要拖下去了。” 关于有明夫妇背负着巨额借款这点,警方没有一点头绪。搜查一课好像暂时搁 下了这条线索,从这两三天的动向来看,他们似乎把重点转向在附近调查问话。 “图书馆那条线索查的怎么样了?”萩村问道。 “有人在那目击到夫人的事?不知道进展得如何了,和我无关。”山辺有气无 力地回答着,开始穿外套,看起来是打算回家了。 事件前一天白天,有人在附近的图书馆前看到有明塔子。目击者是在相熟的蔬 菜店里搬运蔬菜的途中看到她的。他说当时她正要走进图书馆。 但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并不记得她,也没查到她借书的记录。图书馆里可以翻 阅周刊杂志和报纸,警局上下普遍认为她应该是来看这些的。 “我先走了。”山辺说着离开了。没多久,把上衣甩在肩上的柏原回来了。 柏原看到萩村挥了挥手,重重地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从衬衫口袋抽出 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烟圈。然而他似乎并不享受 其中。这几天,柏原消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唯有目光仍熠熠生辉。 “听说你去衣笠了。”萩村搭话。 柏原点点头,弹了弹烟灰。 “和信用金库的营业部主管见了个面。别人说他是‘有明’的常客,但他本人 说只去过那三次。谣言哎。” “给他看肖像了吗?” “看是看了,他说没印象。”柏原松了松筋骨,萩村可以清晰地听到关节的声 音。“你那边怎样?” “一无所获。和平时一样去了超市、便利店。” “也许不是当地人。”柏原叼着烟,把横须贺的地图平摊在桌上。“从其他地 方来的话,考虑到事件发生的时间,犯人很可能有开车。那停车的地方……” “搜查一课已经确认过附近停车场的录像,很遗憾,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更不会停在路边,万一附近有人 报警就糟了。远一点也无妨,我会选择比较安全的停车场。每天有千百辆车子出出 进进,即使半夜出入也不足为奇的停车场。”柏原来回扫视着地图,目光停在了某 一点,他指着说:“譬如这里。” 萩村探着身子瞧了瞧地图,柏原指着的地方是汐入的某个大型超市,里面有好 几个餐厅,也有电影院、游艺场。不用说,停车场很大。 “这里离现场有点远,步行的话挺吃力的。” “但也不是办不到。还有一个地方,这里。”柏原指向了马路对面的宾馆, “这里的停车场也挺大的。” “地下的三层都是停车场。” “停车费是机器计算的?” “没错,不过出口处有工作人员。” “就他了,给他看看肖像。”柏原摁灭了刚点上的第二支烟,拿起外套站了起 来。 “现在过去?” “反正回家也没事。”柏原把外套甩在肩上,走向门口。 “请等一下,我也去。”萩村追了上去。 他们在警局前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宾馆。柏原翘着二郎腿,一边轻叩膝盖,一边 眺望窗外,一幅焦急的模样。 “那几个孩子啊,”快到宾馆的时候,柏原开口说道,“好像要被送到孤儿院。” “收养儿童的设施?” 面对萩村的提问,柏原微微点了点头。 “亲戚好像都不能收养他们。不仅没有血缘关系,平时也没来往。被寄养到这 种地方,孩子们也觉得没面子吧。” “店怎么办?” “因为银行贷款,店会被收回。” “那太可惜了……” 萩村想,再也吃不到那个牛肉丁盖浇饭了啊。 看到泰辅往纸箱里塞模型战车,功一一把拿了出来。 “你刚刚放过高达模型进去了,忘记玩具只能拿一个吗?” “但这个是爸妈最后买给我的……” “那么把高达模型放回去。不是说过要尽量减少行李吗?” “我只要高达和这个,拜托了。”泰辅双手合十,恳求着。 “不行。把空间留下来放衣服。没有玩具也不会怎样,可是没衣服穿就惨了, 谁也不会给你买了。” 泰辅受伤地低下头,从纸箱中拿出高达,和战车对比一番后,把高达放回了箱 子,战车放在了写字台上。 功一抽回注意力,继续手边的收拾工作,他把内衣、外套、学习用品等一一塞 进纸箱。还要收拾静奈的行李,东西相当多。 静奈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闹别扭。对她而言重要的东西有两样,兔 子玩偶和大象枕头。功一让她二选一,她就哭了。 其实功一也想让泰辅和静奈带走自己的宝贝。他无法想象孤儿院的生活,但是, 他知道等待他们的决不可能是快乐无忧的日子。恐怕到时候有许多需要忍耐的地方。 那时,这些充满回忆的玩具可能会带来心灵的慰藉。然而,功一也意识到他们不能 老是依赖这些,还是现在开始习惯忍耐比较好。如果连这种程度都无法忍受的话, 以后会更辛苦的——功一有这样的预感。 把他们送进孤儿院是大人们的决定。也算征求过功一他们的意见,然后没有选 择的余地。 “那里有很多和你们一样的孩子哦。除了你们这种情况,还有因为事故父母突 然双亡的孩子们。有亲戚收养的话没关系,没有亲人的孩子基本都会被送到这里。 决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算是从里面出来的人也有前程似锦的。重要的是,在那里 如何生活。” 班主任野口半是劝诱、半是安慰地对功一说。听着这些,功一心想这些我都知 道,比你更清楚地知道。 孤儿院告诉他们每人只可以带一个纸箱,因为带太多行李过去也没有地方放。 光是三个人的衣服、学习用品就差不多填满了三个纸箱。功一站了起来,低头 望着弟弟、妹妹。 “下楼去拿爸妈的遗物了,每人拿两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 泰辅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静奈仍旧躺在床上。见状,功一叹了口气。 “静,听话。以后你哭我也不管了,只剩下今天了哦,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回这 个家了。” 静奈这才放下兔子玩偶,起身下床。 下了楼,三人走进了父母的卧室。这是事件以来功一第一次好好地打量这里。 虽然之前有跟着刑警进来过,但当时他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这间卧室也是家里的客厅。一日三餐也是在这里。这里有五人围坐成圈的餐桌、 有佛龛、有电视。壁橱里有暖炉,每逢冬天爸妈就取出暖炉,把风扇放进去。 父母遇害的痕迹已经没有了。小学的老师、PTA 的工作人员在警察的允许下清 理过了。即便如此,功一还是觉得血的腥臭味挥之不去。 静奈走近塔子的梳妆台,坐了下来,伸手拿起口红和粉盒。功一回想起她一直 目不转睛地望着妈妈化妆时的画面。 “可以两个都拿走哦。”功一说。 “真的?但是……” “一个是我那份,静替我拿着。” 静奈轻轻点了点头。 泰辅望着父亲的手表,一个金色的古旧的表。“这可是高级货呢。”幸博总是 这样炫耀。 “我可以拿这个吗?”泰辅问。 “可以啊。” “哥哥你拿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说着,功一拉开佛龛的抽屉。 一本笔记本躺在那儿,就是那本记着菜谱的笔记本。取出后,功一“嗖嗖”迅 速翻阅了起来。泛黄的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 “我只要这个就好。”功一对泰辅和静奈说,“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出爸爸 的味道了。” 新年临近的时候,萩村想,不详的预感好像要灵验了。 洋食店夫妇被杀事件以来,已经过了近半年。不用说,案件还没有解决。凭着 最大的线索——那幅肖像,搜查队调查了将近2000来人,仍一筹莫展。 夫妇的借款的详情也不了了之了。只查到了案发前不久夫妇名下的帐户里取出 了200 万现金,根据银行的证词,确定是本人前来取出的。 这笔现金目前不知所踪,很难想象是取出后碰巧被人抢走的,怎么看来都应该 是犯人拿走的。应该是他事先得知夫妇筹集了这笔现金,然后趁夜潜入犯罪。问题 是警方不知道犯人是谁,更不用说夫妇为何要筹这么多钱了。 不管在有明家附近如何调查盘问,警方仍一无所获。 事件过后一个月,搜查队员的脸上开始浮现焦虑的神情。这类案件能否早日破 案全看最初的搜查。警方虽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连日调查取证,但仍毫无头绪。这 种情况下,他们越来越焦急也合情合理。 有时,一脸疲惫的搜查一课刑警回到警局,望着墙上贴着的肖像,叹着气说。 “这画真的像吗?” 听到的瞬间,萩村浮出了不祥的预感,这案件不会永远都悬而未决吧—— 日复一日,搜查本部的空气愈发沉重了。新的一年到了,透过广播听着警察局 长的新年致辞的一周后,管区内发生了新的案件。横须贺高速公路出入口附近的空 地上发现了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她生前遭受了粗鲁对待,脖子上留下了用细线勒 过的痕迹。从一旁的草丛中找到了死者的手提包,里面的钱包不翼而飞了。警方从 包里找到的免许证很快就辨明了她的身份,是在附近的超市工作的女性。在回家途 中,受到了不明者的袭击。 随后,萩村他们也参与了此案,像上次一样,负责去附近调查问话。听完上司 的指示,他想,这下要从那个案子中抽身了吧。 当然,横须贺警署里留有洋食屋夫妇遇害事件的搜查组,但人员已经被大幅度 削减了,现在大约只剩下20来人。而且,那也仅仅是名义上的,警署里几乎看不到 搜查一课人员的身影。 虽说萩村和柏原一起加入了搜查本部,但事实上他们也只不过是空等情报上门 罢了。 某个寒冷的夜晚,结束调查后回家途中,萩村和柏原走进一家小小的关东煮店。 超市女职员遇害事件快要结案了,他们逮捕了一个和被害者同校的男性。从被害者 的同级生那得知,那男人总是缠着被害者。在丢弃的包上也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那男人的指纹。 萩村情不自禁地感叹着:要是每个案件都能像这样简单地破案就好了。 柏原听出了言下之意,曾经为了“有明”的案子他们四处奔走。 萩村一边用木筷子捣碎土豆,一边颔首。 “确实证据也不多,只有那张肖像和猜测是犯人留下的那把伞。深更半夜的也 没人目击到。怎么会什么线索都查不到哎。如果确实是熟人犯罪的话,打听一下有 明夫妇的周围,应该不可能没发现啊。” 柏原边倒着啤酒边摇着脑袋。 “即使这么说,找不到也没折。你知道我拿着那张肖像问了多少人吗?” “我明白,你比谁都投入。正因为这样,才更不甘心啊。” “我可以担保,犯人肯定不是熟人,和他们一点都不认识。凡是有来往的人, 我一个不漏,都问过了。” “但不是熟人,深更半夜会被请进家里?” “的确不可思议啊。但我连夫人之前的男人都问过了。” “听说了,不过一无所获。” “没错。特地不远千里赶过去的哎。”柏原咕嘟咕嘟喝起了啤酒。 事件发生后的两周左右,塔子的过去引起了搜查人员的注意。因为从夫妇周边 都没找到有用的情报,他们就开始入手调查两人的过往。他们注意到两人并没正式 注册结婚,而且双方都带着孩子。功一和泰辅是有明幸博的亲生儿子,他们的母亲 在生泰辅的时候难产死了。而静奈是塔子的女儿,户籍上并没有爸爸,也就意味着 她是私生女。 塔子曾经在横滨接客时和一个男性交往过,然后怀了静奈。据和塔子一起工作 的女性说,对方是某企业的员工,已经结婚生子了。即便如此,塔子还是选择生下 孩子独自抚养她。 塔子姓矢崎,静奈跟着她姓,但在学校使用有明这个姓。如果和哥哥他们不同 姓,会引起周围孩子们的狐疑。 为何有明幸博和塔子没有注册结婚呢?答案恐怕是塔子过去交往过的那男人, 也就是静奈的亲生父亲的关系吧。 他说,塔子决定生下孩子的时候,答应他不会拿孩子要挟,同时,他要支付一 定的赡养费直到孩子成人。不过一旦塔子结婚,赡养费也随之停止。 看来塔子不想白白失去这笔钱,就暂时搁置了和幸博结婚的事。幸博可能也觉 得没必要这么匆忙结婚。 柏原前去问话的时候,那男人抱怨道:“我都不知道塔子和洋食屋店主的关系。 那骗子,骗了我这么多钱。”但调查结果显示他已经一年多没支付赡养费了。 柏原问他有没有打算收养静奈,他立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是塔子自己要生下来的,我可没求她。孩子我一次都没见过,都不知道是不 是我亲生的呢。” 听到这些话,柏原很有揍他的冲动。 看来他和这个案子应该毫无关系。但是,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兴趣满满的搜查员 仍锲而不舍地调查着他,结果自然是白费力。 “你知道吗?最近,神奈川县警局成立搜查队的案子破案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远远超过东京和大阪。” “第一次听说呢。” “‘有明’那案子会怎么样呢?” 对于萩村的询问,柏原阴着脸陷入了沉思。 “还会怎样?过了三年,还记得这案子的大概也就我们和孩子们了吧。” 萩村叹了口气说:“听起来真糟。” “我也不愿这样说。”说着,柏原一口饮干了啤酒。 很遗憾,这个预言成真了。别说三年了,一年后,警局内就没人再谈起这个案 子。虽然县本部还在继续调查,但萩村他们从未听到丝毫进展。 光阴荏苒,渐渐地就连萩村也淡忘了那三兄妹。 泰辅被摇醒了,他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到功一站在自己的身旁。 “你在干吗呢。不是说了先把作业做好么?” “啊,不小心睡着了。” 他吸了吸嗒拉着的口水,看到摊开在桌上的笔记本上已经湿了一滩。 “真拿你没折,我来帮你做吧。” “诶,真的?太好啦!” “只有今晚哦。你快去准备准备。” “已经差不多了,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泰辅爬到了上铺。泰辅睡上铺、功一睡下面。从进孤儿院的开始就没变过。 泰辅拎着帆布包爬了下来,功一拉开另一张床下铺的帘子,一个胖男孩正开着 台灯看漫画。 “刚,白天跟你提过,我和泰辅要稍微溜出去一会,像以前那样帮下忙,拜托 了。” 被称作刚的少年扑闪扑闪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 “大半夜的,你们去哪里?被发现了会挨骂哦。” “和你无关。成功的话再请你吃拉面。” 刚开心地点点头,食堂大妈总会特别预先帮他准备一大碗。 功一打开窗户,观察了一下外面,然后转向泰辅,点了点头。 “OK,机会来了。” 泰辅把手伸进床底,拉出事先藏在那的尼龙绳。第一次用的时候,泰辅很害怕, 现在已经相当习惯了。 他把绳子绑在床脚,然后扔到窗外。戴上手套的功一把8 形环的登山用具一头 挂在腰间,一头扣在绳上,“嗖”地纵身跃上窗框。 “我先下了。”说着,他便顺着墙滋溜滋溜降下。 “好厉害。”刚由衷感叹着。 我也很强哦。泰辅一边想着一边踩上窗框。窗框离地面大约5 米。泰辅尽量不 往下看,稍稍有些不灵活地往下降。8 形环的使用方法,当然是功一教他的。 平安落地后,他仰头对着刚挥了挥手,刚开始回收绳子。 “不知道静顺利不顺利。”泰辅说。 “不用担心。”锁着,功一走了起来。 他们沿着墙角来到了停放自行车的空地,静奈已等在那,针织毛衣外披了件羊 毛上衣。 “好慢啊~ 冷死我了。” “来得好早啊。”泰辅说,“怎么出来的?” “我又不能像你们一样用最原始的方法。” “对河川暗送了秋波吧。”功一嘿嘿笑道:“明明只有初一。” 河川是位大学生志愿者,负责晚上的巡逻工作。 “管他呢,我们快走吧,好冷。” 功一和泰辅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全是功一弄到的车子,他说用打工赚到的钱买 的二手货,真相是否如此无法得知。指导员找不到偷窃的证据,也没多说他。 静奈坐在功一车后,功一踩着踏板骑出孤儿院,泰辅紧追其后。这情景勾起了 他们的回忆。那段想忘也忘不了的经历。所以,最初听到功一的这个计划时,泰辅 不想去。当时,功一这样对他说。 “不要逃避。逃避没有任何作用,谁都不会来帮你。所以,让我们再回那里一 次吧,从那里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