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功一已经高三了,明年春天必须离开孤儿院。他说出去之前,无论如何都想再 做一次。 目的地是附近的草坪。三人下了自行车,任凭自行车横躺在草坪上。 “狮子座流星雨群就是狮子座星星的流星?”静奈问。 “不是呢,和狮子座没关系,只是看到流星的方向碰巧在狮子座那。” 听了功一的解释,静奈恍然。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和那晚截然不同。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看到如同星象仪 般,夜空中星星闪烁。 似乎为了弥补那个噩梦,流星一颗接着一颗划过天际。“哇——”静奈感叹道。 泰辅一言不发,被这幕美丽镇住了,无法说出一句话,眼泪莫名夺眶而出。 “呐,”功一说,“我们就好像流星。” 不明意义的泰辅沉默着。功一继续说。 “没有目标地划过天际,不知在哪儿燃尽生命。但是啊——”功一缓了口气, 说,“我们三人紧紧相连。不管何时都相互羁绊着。(俺たち三人は繋がってる。 いつだって絆で結ばれてる。)所以,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时针指向2 点,南田志穗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上,她往店内四处张望片刻后, 立刻注意到高山的位置,笑着走近他。 志穗身穿灰色套装,身材高挑的她穿着普通的裙子也显得双腿修长。这一点高 山很喜欢。 “抱歉,等了很久?” “没,我也刚到,还什么都没点呢。” “太好了。” 志穗放下挎包,在高山的对面坐了下来。随即,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起身。 “我们并排坐比较好吧。” “是吗?” “你想,我们要一起听他介绍啊。”说着,她毫不犹豫地坐在高山旁,高山闻 到一股花的馨香扑鼻而来。 志穗叫了服务员,点了杯皇家奶茶,高山则点了杯咖啡。 “你蛮好点贵一点的饮料。”志穗说。 “为什么?” “既然是他买单的,就不用客气了。反正他也有求于我们。” “这么说也对。” 高山拿过菜单,看了下价格,确实她点的皇家奶茶比咖啡贵了200 円。连这点 小钱都计较的志穗流露的平民感让高山心里一阵雀跃。 “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志穗双手合十,“把你卷进奇怪的事了。” “别放心上。银行的利息很低,我正想用这笔钱投资些什么呢。这下正好了。” “这么说我舒服多了。总之,我独独不想麻烦久伸先生。” “别这么见外。”高山拿起杯子,解了解口渴。每次听到她称呼他,高山总感 觉心跳一阵加速。 “说起来他好慢啊。让我们等他,有没有搞错啊。”话音刚落,志穗“啊”了 一声站了起来。 她走到几米外的桌前,穿着茶色西装的男子背对她坐着。志穗绕到男子跟前, 笑出了声。 “前辈,你在干吗?我们一直在那边等着。” “诶?”男人说着转身,一看到高山,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哎呀,你好。哎呀哎呀哎呀,实在不好意思。”男人夹着包,一手端着冰咖 啡,一手拿着记账单移到了高山他们的桌子。 “前辈,什么时候到的?” “大概20分钟前吧。” “嗯,的确我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你已经坐在那了。”高山说。 “这样啊。没注意到,实在很抱歉。我还以为你和南田小姐才一起刚到呢。” “但是,你也没注意到我吧。” 面对志穗的指摘,男子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完全没注意到,真丢脸。” “就因为这样你才完不成银行的指标呢。” “不要这样说嘛。”依旧站着的男子从西装内袋拿出名片,“我想南田已经告 诉你了,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印着“三协银行日本桥分行营业部小宫康志”。 高山在三协银行有帐户,志穗好像就是知道了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她说大学 的前辈不能完成指标,希望可以帮他一把。 “这次真的太感谢了,帮了我大忙。”小宫不停地低头作揖。 “先坐下吧,这样太侧目了。”志穗说。 “啊,不好意思。”终于,小宫坐了下来。 他身为银行员的印象在外表上一览无余。规规矩矩中分的头发疏得整整齐齐的, 金边眼镜并不显得过分时尚,领带的颜色也很朴素。虽然身高一般,却因为坐的笔 挺,看起来很高。 对方看来是个相当认真的人。高山松了口气,他并不擅长和初次见面的人打交 道。 “前辈,你还没跟我们详细说明呢。说起来,我也还不太懂。请再介绍一下吧。” “这是自然了。我现在就开始说明。”小宫从包中抽出一份文件放在高山、志 穗面前,“这次介绍的是由欧洲金融公司发行的美元建设债券。期限为2 年,以美 元为基准,年利率为4.3%. ” “2 年期间不能解约?”志穗问。 “虽然可以,但我们无法保证全额退还。因为我们是通过客户的资金进行各类 投资获利的,如果投资失败的话就会在本金中减去这部分损失。如果期满的话,我 们可以保证客户得到本金和利息。” “那个什么金融公司可靠吗?不会破产吧?”志穗狐疑地问。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不会倒闭的公司。”说着,小宫打开记事本,“这是该公 司的评级——” “穆迪投资(Moody ‘s )评级为Aaa 、标准普尔(S 志穗连着提了几个问题,小宫没有摆出大学前辈的姿态,礼貌地一一作出解答。 对于他用敬语和她交谈这点,高山油然升起一股好感。他想委托这个人的话想必很 放心。事实上,听着两人的交谈,他对这个商品一点儿也不了解。经济上,他就是 个门外汉。 “呐,怎么样?现在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志穗问高山。 “不错嘛。交给你了。”高山答道。察觉到“交给你了”这句话包含把志穗当 作同伴的意味,高山喜滋滋的。 “最少需要200 万?”志穗确认道。 “能这样就最好了。” “电话里也说过,我只有50万,剩下的由他出,可以吗?” “当然。但只能以一个人的名义。” “那就以他的名义吧。” “了解。不过2 年后所有的钱都会打进高山先生的帐户,没问题吧?”小宫交 替望着高山和志穗,确认着。 “完全没问题。”志穗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个我们会私下解决。到时还不知 会怎样呢,可能我的钱会全都转到久伸先生的名下。” 听罢,高山骤然觉得身体燥热,他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的侧脸,她用慎重的口吻 征询着他的同意。 “没错。”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那么,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开始签约了。”小宫从包中取出各种文件。 首先在合约上签名、盖章。随后,银行的退款申请表也如法炮制。填写金额的 时候,高山抬起头。 “那个,全部都由我来出吧。” “怎么说?” “200 万本金都由我来出吧。这样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望向身旁的志穗, 她也正在填写退款申请表,金额是50万。 “这点,你们决定。”小宫觑了觑志穗。 “不行。”志穗义正言辞地拒绝,“不想麻烦久伸先生一人,是我推荐的,也 让我出分钱吧。” “但是……” 她摇了摇头。 “我不会接受的,本打算对对开,我出一半的。” 高山苦笑着叹了口气。 “知道了。你可真顽固啊。” “我对钱很严苛。”说着她继续埋头填写。 填完后,高山和志穗把存折递给小宫,小宫在收据上签了名递交给两人。 “请再等20分钟,手续马上就结束。” 小宫夹起包站了起来。 “走好。”志穗轻轻挥了挥手。 刚走到楼梯口,小宫折了回来,一脸抱歉地对着高山。 “差点把要事忘了,请问身边带了保险证吗?” “健康保险证?她交代我要带着。”高山从上衣口袋掏出健康保险证递了过去。 “呐,为什么需要这个?”志穗不满地说。 “抱歉,最近很多事都变麻烦了。” 小宫离去后,志穗又点了杯橙汁。 “久伸先生点什么?” “不用了,咖啡还没喝完。” “实在抱歉,拜托你这些。” “没事,我也同意的。我觉得这样相当不错,把钱放着也太浪费了。” 志穗微笑着道谢。 虽然认识才一个月都不到,高山觉得经过今天的事,他们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 多。求婚恐怕为时过早,不过按照今天的状态发展下去,肯定会水到渠成的。高山 有这种预感。 能抱得如此尤物,高山凝视着身旁喝着橙汁的志穗,觉得此刻就已经幸福至极。 “怎么了?”察觉到视线的志穗眨着眼问。 “没什么。”高山抽回了视线。被她一望,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小宫额头挂着汗回来了。 “久等了。这是你们的存折,请确认一下。”他从包中取出2 本存折,分别放 在志穗和高山眼前。 高山取过存折确认了一下,取出了150 万。 “这是保险证。万分感谢。一周后,您会收到证券,有任何问题,请随时联系 我。”小宫礼貌地说道。 “前辈,指标完成了?”志穗问。 小宫如释重负地点点头:“真的救我了一命。” “下次不要这样了。” “抱歉。这次让我请吧。”小宫拿起记账单起身,“那我先走了。今天实在万 分感谢,今后也请多多光顾三协银行。” 高山笑着目送屡屡低头作揖着离去的小宫。 “真是个大好人啊。”他说。 “所以才达不到指标,他都不会强行推销。”望了望手表,志穗吃了一惊, “不行,都这个时候了,我必须要走了。” “从工作中溜出来的?” “等下还有商洽。久伸先生,你慢用。” “我也走了。” 高山久伸在咖啡店前的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目送着他离去后,她也走了。不 久,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嗨。” “客人的心情如何?” “棒极了。No problem. ”她边说边打量着四周。 有明泰辅站在十字路口的斜前方。茶色的西装和金边眼镜,一幅银行员的打扮。 “一个月赚150 万,真是萧条。” “没办法,这是功哥哥的指示。本打算追加的50万也到手。” “你做得到啦。那家伙已经被你迷住了。”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谁啊。” 泰辅贼贼地笑望着她。 “那么,稍后再说。” “好。”说着,静奈挂断电话,向着泰辅轻轻招了招手。 在地铁东西线的门前仲町站下站,沿着葛西桥大街步行一会后,走进汽车专卖 店旁的灰色公寓,一幢连弹簧锁都没有的古旧建筑。 走到三楼,在305 的门口停下脚步。门的上面有一颗米粒大小的发光二极管。 确认它没有点亮后,泰辅取出钥匙。点亮的时候就立刻转身离开,这是功一在装上 二极管时定下的规矩。他说,可能里面有埋伏的不明者。不止警察,追寻他们的人 不少。 房间是一室的房间,很宽敞。屋内摆放着2 张单人床,有足够的空间保证功一 工作。普通家庭摆放的餐桌、沙发之类的这里一律免之。 功一坐在电脑桌前,怕热的他在屋里总是一条背心足矣。 “看来挺顺利的。”他盯着电脑屏幕说着。 “静打过电话了?”泰辅脱了外套,解下领带坐在床上。 “嗯,她弯去小石川那一趟再过来。” “小石川?”询问着的泰辅颔首道,“那个老师啊。” “想要商量旅行的事,让她去学校附近。不知轻重的老师,居然趁着上课的空 闲给她打的电话。” “之前静提过的温泉旅行?” “是吧。” “哥哥,让她去?” “怎么可能。”功一转过椅子,把身旁的信封扔向泰辅。 泰辅打开一看,是美元建筑债券的证券,自然是伪造的东西。写着高山久伸的 名字,金额为200 万。 “做得不错吧。”功一得意地笑着。 “对你而言小菜一碟,真厉害,可以以假乱真了。” “下礼拜,像以前一样寄出去。” “这些可以高枕无忧过2 年。” “但愿,祈祷高山不要急着用钱。” “帐户里还有500 多万,也有其他存款,应该会想要省点事,不会解约这么麻 烦吧。” “应该是的。正因为是这样的人,才定为目标的嘛。” 这次针对高山久伸的“美元建筑债券作战”是他们部署的任务之一。既不用强 迫对方交出钱,而且等到对方意识到受骗已是很久之后了。 难点是金额不能太大。现在去银行取钱,凡是200 万以上的金额都必须证明本 人的身份。200 万以下的话,有时也需要身份确认。所以,泰辅拿了高山的健康保 险证。但是,只有健康保险证无法取出200 万以上的现金,因为保险证上没有照片。 高山打算自己支付全额的时候,静奈斩钉截铁拒绝也是出于这层顾虑。如果是 不需要身份确认的年代,不要说200 万了,取500 万也小菜一碟。泰辅懊悔地想。 “对了,上交今天的收获。”泰辅从身旁的横置的包中取了出来。 把取出的银行信封放在功一面前,泰辅松了口气,这个瞬间,他稍稍有些自鸣 得意。 功一瞄了眼信封内,再三点头。“还有50万,要看静的演技了。”“总有办法 的。她那么自信满满。她说‘你以为我是谁啊’。”泰辅想起先前和静奈通电话时 的对话。 “她肯定没问题,会做到的。”功一笑道。 目前准备从高山那里夺取的50万决不是什么难事,只消静奈跟高山说:“突然 有急事,想要退还50万。”对于高山,他手中有200 万的债券,也不算掏腰包出这 50万,这50万是唾手可得。不管怎样,当下最重要的是不让他察觉到被骗的事。 功一想出的一连串作战方案总是手到擒来。 “哥哥,你在做什么?”泰辅边换着衣服边问道。 “收集下个目标的情报。”功一重新端坐在电脑前。 “决定了?” “算是吧。” “是怎么样的人?医生之类?” “不是。嘛~ 等静来了再说。” “总之,是个有钱人。” “当然。我们只骗有钱人。” “我下次乔装成什么?还是银行员?” “不,下次不用这个手法,你变装成宝石商。” “宝石商?全新的角色啊。” “必须要好好学习一下。总之,先买下一千万的宝石。” 听完功一的话,泰辅瞪大了双眼。 “真的?” “脚本从这开始,我想要赌把大的。” 泰辅握紧右拳打在左手掌上,倏地站起。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扳开易拉罐。 “一千万啊,真是斗志昂扬啊。”说着,泰辅咕噜咕噜喝着啤酒。 他们开始欺诈行为是在三年前,以刚刚从孤儿院出来的静奈上当受骗为契机。 当时,功一在家小设计事务所工作,是高中毕业后念书的专门学校的前辈介绍 的工作。而泰辅总是不停换着打工,虽说“自由人”听起来不赖,但关键是他一点 没常性。 两人同居生活,静奈也搬了过来。她在家庭餐厅工作,一个人住不起一套房子。 有一天,静奈在购物时,有个打扮不俗,30来岁的女性走近她。她对静奈说: “你就是我理想中的那个人,忍不住就上来搭话。”然后,她说,“只要30分钟, 请听我把话说完。”邀请静奈去了咖啡屋。 她说自己是美容顾问,其中一个工作是向各地美容沙龙推荐优秀的美容师,为 此各处奔波寻找。 她说优秀的人才必须要是年轻貌美的女性。美容师不漂亮的话这个美容沙龙也 得不到顾客信任。这种说法相当具有说服力。 静奈轻信了这些话,心想成为美容师也不赖。而且,听到自己的美貌获得认可 也让她有些飘飘然。 但是,她不能马上成为一名美容师。首先,她必须取得美容师的资格。通过录 像、课本学习,如果考试合格的话就会介绍工作。教材费近30万,当时的静奈无法 支付这笔钱,因此,她去贷款。 静奈瞒着泰辅和功一,并不是担心他们责骂她,而是孩子气地想偷偷考取资格 后让哥哥们大吃一惊。 但是同一屋檐下生活,隐藏教材这些难于登天。且不说泰辅,企图逃过目光敏 锐的功一就不可能。教科书很快就暴露了,而且,功一在发现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一 切。 “你被骗了。” 他淡淡的开始解释资格商法犯罪。通过游说顾客购买书本骗取高额金钱,寄送 教科书也只是最初的一个月、二个月,渐渐地失去联系。帮忙联系工作当然也是谎 话。 刚开始以为是开玩笑的静奈听完哥哥的说明后,脸色开始发青,似乎察觉到自 己受骗了。 “我要解约。让她还我钱。” 功一摆摆头。 “没用的。冷冻期制度期间你打算怎么过?” “我去报警。说我被骗了。” “警察什么都不会做。报警的话要去消费者协会。” “那我去那儿。” “不要犯傻,只会浪费时间。联络不到对方,消费者协会也束手无策。” 静奈一脸垂头丧气,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办才好?只能哭着入睡?” “这样好奇怪。”泰辅说,“为什么,为什么只能认栽呢?哥哥不觉得不甘心 吗?” “你给我闭嘴。” “怎么能闭嘴,30万啊。巨款哎。为什么为了这么无聊的东西,静要背负贷款?” “吵死了。” “我不会认栽的,接受不了。” 功一噌噌挠着脑袋,叹着气望着泰辅。 “谁说认栽了?我可没这么说过。” “但是……” “关键是要把30万拿回来,对吗?” “话是这么说,哥哥不是说办不到吗?” “从那个骗子手里取回是很难,即使办得到,也太费事了。” “那到底怎么拿回?” 功一哼了一声,交替望着弟弟、妹妹。 “你们知道‘贫不生根,富不长苗’这句话吗?钱啊,不是停留在一处,而是 在各种各样人之间流动的。静奈的钱既然流到那个骗子手中,我们再从其他地方拿 回不就好了。” “从哪里?” 泰辅刚发问,功一卖着关子笑言:“嘛~ 从哪里呢?” 随后,功一提出的意见让泰辅和静奈都哑然失色了,他准备用同样的手段骗他 人上钩。 “这个世界不是骗人就是被骗。看看政治家和官员,欺骗国民,中饱私囊。就 算知道这些,国民何曾暴动过?只是认栽。还不是有本事骗人的家伙赢了。被骗了 就要骗回去。不想白白受骗的话,骗别人不就行了?” “就好像抽对子?”(注:自牌中留出一张牌后,玩牌对者轮流从他人手中抽 出一张牌,以获成对,即抽乌龟) 对于泰辅的比喻,功一颔首认可。 功一让静奈仔细再现了被骗时的情景,详细分析后,写了个脚本,让静奈和泰 辅反复练习。他还利用设计事务所的器材重新包装了静奈买的教材。 接着就是走上街头寻找目标了:对自己的外表相当自信、不满足于现状、对未 来隐约有些不安的年轻女性——宛如受骗时的静奈。 文静型的会不会容易受骗点呢?泰辅建议,当下被静奈否决了。 “非常在意自己的类型比较好,绝对很容易受骗。” “和静一样的类型。” “没错。”静奈略显后悔地点点头。 两个瞄准了一位在有乐町百货店购物的年轻女子,她正在选购化妆品,应该对 美容有很深的兴趣。 静奈上前搭话,邀请她到咖啡厅。她全然没有受骗的经验,毫不设防地跌入了 预设的骗局。这时,泰辅出场了,手里拿着装有教材的纸袋。 “这教材很枪手,不过一套不成问题。今天递交申请的话,教材当场给你。” 这句话如同一剂催化剂,对方答应签约了。泰辅和静奈带着她来到消费者金融 的营业所,贷了30万。目标女性一点疑心都没起,从泰辅那接过教材,笑容满面地 回家了。 几天后,静奈收到了那些形迹可疑的教材,比第一个月收到的教材粗糙多了。 他们把这些寄给了被自己骗到的女性。然后,如同功一预计的,教材再也没有送来 了。因此,也没再寄给那女子。 “好险,我果然受骗了。”静奈咬着唇说,“要是没功哥哥,真的要哭着入睡 了。” 功一竖起大拇指满足地赞道: “我们三人合力,其利断金。” 泰辅准备晚饭的当口,门开了,静奈回来了。 “晚上好。”她哼哼了声,对着泰辅苦笑道:“又是咖喱啊?稍微变下花样嘛。” “换口味了哦,今晚是蔬菜咖喱。” “什么嘛。只是把冰箱的剩菜倒在一起罢了。我看我还是期待功哥哥负责晚饭 的那星期吧。”静奈在床上坐下,把包和纸袋放在一旁,嚷道:“啊~ 累死了。” 依旧坐在电脑前的功一盘着腿转向她。 “老师的心情如何?” “怎么可能会不好呢。突然叫我过去,我都去了。” “商量旅游的事?” 静奈疲惫不堪地点点头。 “他说想赏红叶的话要赶早,拿了一堆小册子等着我。他还看中了一家每个房 间有独立露天浴室的旅馆。” “什么时候?” “下月的第二个周六。” 功一望着墙上的日历,说:“还剩下3 个礼拜。” “快点搞定吧。”泰辅边耐心搅拌着锅中的料理边说道,“那个中学老师和预 料那样没太多存款吧。这50万早早解决为好。像以前那样拉保险不就可以了?” 功一抱着胳膊,盯着静奈。 “现在时机成熟了没?” 她皱着眉,沉思片刻。 “难说。正如功哥哥预料的,他相当小气,戒备心也很重。恐怕会怀疑我是为 了拉保险才应酬他的。” “嘛,事实如此。”功一笑了笑。 在欺诈高山久伸的同时,他们三人也瞄准了某个单身老师。35岁的他在小石川 的学校教理科。静奈在9 月的一个相亲聚会上找到的猎物。功一详细调查后,把他 归为“C 等级”,即价值低于一百万。价值高于一百万的属于“B 等级”,高山久 伸就被归于这类。无法估计上限的则属于“A 等级”,可惜这样的猎物至今只碰到 过2 次。 “陪他去温泉旅行的话,他肯定会爽快地掏钱。” 听了静奈的话,泰辅出声呵斥:“喂!” “知道啦,我也就说说。” “就算说笑也不行。不管我们发生什么……” “都不允许我出卖肉体,是吧?我知道啦,别再说了,都听腻了。”静奈不耐 烦地摆摆手。 被抢白的泰辅缄默不语,他束手无策地望了望功一。功一朝他眨了眨眼,点头 示意,好像在说:“规矩没变,放心吧。”见状,泰辅才开始专心准备咖喱。 “正所谓‘贫不生根,富不长苗’,所以我们要让钱流到自己手中。”这是他 们刚开始欺诈时所说的话。当时,功一定下了数条规矩,不利用静奈的肉体就是其 中之一。他说:“让妹妹出卖肉体的男人去死吧。” 自然,泰辅也有同感,他说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去陪老太婆睡觉。 “不行,这样也是出卖肉体吧。我们不做这些,要全凭骗人手段赚钱。”功一 掷地有声地说。 当时哥哥的这番话仍犹如在耳。因此,他不可能允许静奈陪同去旅游。反而静 奈的态度更令人担心,她一碰钉子就嚷嚷“出卖色相也无妨”云云。虽然不觉得她 是真心的,泰辅还是无法不在意。“接吻和摸上半身都没关系。”擅自定下这些的 始作俑者正是她自己。 抱着胳膊陷入沉思的功一开口了。 “在这个月中旬前了结它,目标是50万的保险。试着挂满泪痕地跟他哭诉没完 成保险公司的指标。” “会顺利解决的。”静奈思索了片刻。 “试着吊起他的醋意。泰辅,这个靠你了。” “好。” “他还不上钩的话就放弃吧。反正只是个C 等级的,没必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比起这个,我们有条大鱼要钓。” “大鱼?”闻声,静奈满脸放光。每次接到新任务时,她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具体的饭后再说。太兴奋的话,不消化就糟了。”说着,功一意味深长地摸 了摸下巴。 准备晚饭是住在这儿的功一和泰辅的任务,他们每周轮流做饭。静奈的公寓在 日本桥的浜町,她通常都在那起居。但是,那儿没有任何表明她和哥哥们相互来往 的物品,这间房间亦如此,显示她出入于此的痕迹一点儿也没有。 现在,功一辞去了设计事务所的工作,不过他仍有接零活。他觉得维持设计这 行对本职工作有用。 本职工作当然就是指欺诈。 自从静奈被资格商法所骗,他们决定从他人那弥补损失后,谁也没说过把欺诈 作为本职工作。但是,他们三人合力欺骗他人的钱简直易如反掌。泰辅再次深深感 觉到他们之间的羁绊。 最终促使他们下定决心,决定利用这种能力为生的是功一的那场遭遇。 某个连休结束的早晨,功一像往常一样去设计事务所上班,那儿已人去楼空。 DC也好PC也好、复印机也好印刷机也好、颜色样本也好墨水也好纸也好、铅笔也好 圆珠笔也好,手纸也好烟灰缸也好,所有的所有都消失了,什么也没剩下。不,有 一样还留着,那就是这里的钥匙,它孤零零地垂在没有了百叶窗的窗框上。 事后,功一说:“当时,我完全一头雾水。”泰辅默默地附和:“任谁都会吧。” 工作的地方一夜之间不见了,任谁都一筹莫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