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约好见面的场所是在品川站附近的宾馆。和先到横滨站的柏原汇合后,他们在 大厅的休息室等着有明功一的到来。趁着这段空隙,萩村知道了自从四年前在横滨 扫荡了赌博组织后,他们偶尔会联系联系。 “确实当时发现有明幸博的名字时,我们都为之一振,以为终于有望破了这案 子……” “赌博组织那里一无所获。听说那些家伙好像因为收不到有明的欠债都闹翻了。” “那个时候和有明功一取得了联系?” “关于他父亲赌博的事情询问了些情况。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个人也想 告诉他案子的进展情况。” “原来如此。”萩村点点头。 四年前的那时,他已经调到现在的工作场所。虽然因为赌博组织的事件,暂时 加入了“有明”案子的搜查工作,但是,他脑海中完全想不到这些孩子。 看着正在喝咖啡的柏原,萩村暗暗感叹道这个人变得和蔼了。过去他不是那种 会如此体恤遗族心情的人啊。 大概无法忘怀儿子的事情吧,萩村猜想着。柏原的儿子动了几次心脏手术,最 终还是去世了。萩村至今都无法忘怀他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他蹲在地上,不停 喃喃自语着,那声音犹如在地狱受酷刑的亡魂发出的痛苦呻吟。 “喔,他来了。” 萩村转过身。身着茶色外套的年轻人推门而入。瞬间,他没认出他就是有明功 一,四处张望了一番。视线再次投向那年轻人时,他那忧郁的眼神和少年时代的表 情重叠了。 “好久不见。”功一礼貌地低下头,声音截然不同了。 “还记得我吗?”萩村问。 “当然,萩村先生。”说着,功一露齿一笑。 待他坐下,他们喊了服务员,萩村和柏原的咖啡杯都已空空如也了。 功一正在东京的设计事务所工作。好像和弟弟、妹妹没有联系了。功一解释道, 他们从孤儿院出来后就失散了,现在仅仅是独自过活就相当力不从心。 萩村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三兄妹小时候的模样,当时还祈祷他们能够互相鼓励、 互相扶持地生活。现实果然没有这么圆满,他心痛地感慨道。 “想让我看的东西是……?”寒暄了番近况后,功一望着柏原问道,看来他还 不知道详情。 嗯,柏原点着头把手伸进西装内侧口袋,取出装着手表的塑封袋,放在功一面 前。 “有印象吗?” “可以碰吗?” “隔着袋子的话。” 功一伸手拿起塑封袋,凝神端详着里面的手表。萩村期待着他露出吃惊的表情。 但是,他希望落空了。功一只是微微斜着头,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是什么手表啊?”他问道。 萩村看看身边,柏原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不过,他应该和萩村一样失望。 “看看手表的背面。”柏原说,“可能有些难以分辨,上面写着有明,还有庆 祝新店开张。” 翻过袋子,看着背面的功一瞳孔有些放大。 “我们推想是不是你家的东西,换言之,是不是你父亲的手表。” 听着柏原的话,功一瞬间忘记了呼吸,随后,他似乎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 “不是吗?”萩村问道。 功一闭上眼睛片刻,随后,再次仔细端详起手表。 “说起来,听说过收到手表的事。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 “谁送的?”柏原问。 “应该是同学吧,好像是中学时代的同学一起凑钱买的……” “你父亲是哪所中学的?” “让我想想,大概……是当地的公立中学吧。” “这个马上可以查到。”萩村对柏原说。 “嗯”柏原点点头。 “那个……这手表在哪里找到的?”功一问道。 萩村保持着沉默,让柏原决定是否和盘托出。找到手表的是横须贺警署。 “失车里。”柏原说,“丢弃在马堀附近的失车,究竟是谁干的现在还不清楚。” “找到的只有这个手表?” “不,还有其他的。”柏原再次把手伸进内侧口袋,取出几张照片。钱包、口 红,还有罐子的照片。“怎样?有见过吗?” “只有这些,我也不好说。都是些随处可见的寻常东西。” “也是啊。”说着,柏原收好照片,连同手表一起放进口袋。 “警察,如果这是我爸的手表,是不是就可以捉到犯人了?”功一探出身子问 道。 柏原瞅了眼萩村,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说。还不知道这个手表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但是,拿着这些的家伙不就是犯人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一切要看今后的调查了。” “但是,没有时间了啊。不快点的话……”功一拔高嗓音说道,随后,他似乎 恢复了冷静,挠挠头,“还不知道这个手表是不是我爸的呢……” “没错。不过我保证,直到时效前一秒,我都会跟着这案子。” 听到柏原的话,功一低下头说:“那拜托了。” 听完功一的汇报,泰辅疑惑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这是爸爸的手表呢?这样不是能更快破案吗?” 深有同感的静奈点头赞同。 和往常一样,他们在兄弟俩的房间内商谈着。功一坐在电脑前,泰辅和静奈分 别盘踞在两张床上,时而横卧,时而盘腿而坐。这是泰辅最喜欢的时光,感觉如同 回到了孩提时代。 “操之过急反而误事。”功一说道。 “为什么?” “都已经过了十四年了。还记得爸爸带着怎样的手表不是很不自然吗?” “是吗?爸爸很珍惜那个手表,我记得很清楚哦。所以,哥哥说拿点回忆的物 品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手表。” 泰辅回忆起带走金表时的情景。那是被送进孤儿院之前。这次,他也相当不情 愿拿出这个。但听完功一的解释,他下定了决心,为了报仇雪恨,别无他法了。 功一摇摇头。 “你要搞清楚,那个手表是案件发生的那晚从我们家被偷走的。必须让警察他 们认为是杀害父母的凶手带走的。” “这点我明白。” “要是我一看手表就肯定这是爸爸的,警察肯定会质问我,为何案件发生的时 候我完全没有留意到它不翼而飞了?” “啊”,泰辅不经意地喊了一声。 “案件发生后,我三番两次被警察询问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如果是十四年后 都印象深刻的手表,那时察觉到它不见了是天经地义的事。当然,我也可以借口当 时没有心情。但是,比起这么做,回答不确定是不是爸爸的东西更自然。” “可是,确定那个手表是爸爸的话,警察马上就可以着手调查啊。”静奈担心 地问道。 功一苦笑着。 “不要小瞧警察了。而且,倘若我一口咬定这是爸爸的手表,那些家伙肯定也 会偷偷调查确认,结果不都一样?” “而且……”他继续说道。 “比起简单得到的答案,他们更相信辛苦查到的结果。警察大概会问问爸爸的 同学,不知道他们会询问多少人,不过若是得到‘这的确是我们送的手表’这样的 证词,他们肯定会雀跃不已。” 望着自信满满分析着的功一,泰辅渐渐也觉得或许他的做法更稳妥。他不禁佩 服道:哥哥的考量果然好缜密。 “问题是这之后。我们放的饵警察会不会上钩。又不能告诉他们那里有饵。只 能祈祷柏原他们不要犯糊涂了。” “和警察保持联系没事吗?”静奈问。 “为了探听调查的进展情况,有必要和他们保持联系。不要担心,他们没有理 由怀疑我。倒是静要小心点。” “我?”静奈按着自己的胸口。 “如果我这方面进展顺利的话——当然,要是不顺利就麻烦了,那么警察肯定 会盯上户神政行。他们必然会调查他周围的人,以前也说过,他们在这种时候发现 高峰佐绪里这个不存在的女性,就算不和十四年前的案子联想起来,也会起疑心的。 也就是说,静奈至少要在那个时间之前从户神行成面前消失。” 泰辅注意到听完功一的话后,静奈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她脸上浮现了吃惊 和紧张夹杂的神情。 “高峰佐绪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个食谱作战计划呢?” 功一点着头,眉头紧锁。 “本来应该交给静来办。但是,那个作战取决于户神行成的态度。再怎么说, 必须潜入户神家。没受邀请就进去,就算是静也办不到。” “那准备怎么办?” 泰辅屏气凝神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功一,他猜到了哥哥的想法。 “哥哥,打算再用那办法?” 功一没有作答。静奈挺直了腰板。 “再一次……?不会打算偷偷潜入吧?”她来回望了望哥哥们,然后视线停留 在功一身上,“行不通的。又不是普通的房子。” “是啊,行不通的。装有监视系统的房子啊!虽然我没亲眼见过。” “我白天去看过。”功一说,“正如你说的,装着监视器、防盗玻璃等各种安 全系统。偷偷潜入决非易事。但是,再怎么戒备森严的房子也有小偷光顾。所以, 我也办得到。” “不行!”静奈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行!哥哥又不是专业小偷。 运动神经再怎么好也办不到的,太危险了!” “我赞同静的观点。虽然想捉住户神那家伙,但哥哥反而先被抓的话就太不像 话了。” “但是,不得不做啊。之前也说过,找不到户神就是犯人的证据,我们就捏造 证据。警察再怎么怀疑户神,凭手边的证据捉不了那家伙。” “就算这样……” 泰辅顿时语塞了,“我来干!”静奈说道。 “还是我来干吧,这是做好的办法了。既安全,又不会留下证据。哥哥不是也 说嘛,不留证据是食谱作战的必要条件。就算哥哥可以像专业小偷那样顺利潜入, 也不能保证不留证据吧?那么,我来做比较保险。交给我吧。”她一口气说完这些 后,双手合十,一副“拜托了”的神情。 功一手肘撑在电脑桌上,手掌按着额头。罕见地,他犹豫地望向泰辅。看来, 功一自己最清楚其中的危险性。 “你说牛肉丁盖浇饭变了?”保持着这个姿势,功一说道。 嗯,静奈点点头。 “前阵子和行成碰面时,他告诉我的。麻布十番店提供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的 计划夭折了。” “行成这么说的?” “他说是户神政行的命令。为什么事到如今户神那老家伙才反悔呢?”功一征 询意见一般,望向两人。 “受到静那些话的影响?” “恐怕是的。提到横须贺的洋食店,他可能心里有底了。经营者已经去世了这 件事,行成也转述了,很难不联想到‘有明’吧。有人注意到‘户神亭’和‘有明 ’的牛肉丁盖浇饭味道相似,这对户神来说太危险了。他害怕还有其他知情人,于 是,取消了在麻布十番店提供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的计划。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功一的推理合情合理。但是,泰辅不明白为何突然转到这个话题。 “这个问题和刚刚的计划有关?”静奈似乎也抱着同样的疑问。 “想一想,对于户神政行而言,静奈……不,高峰佐绪里是相当危险的人物。 他会让这样的人留在儿子身边吗?我是户神的话,肯定让行成不要和这种女人见面 了。” “上次见面时行成没提过这点。确切说,是他主动想要见我。” “可能还没说吧。或者已经说了,只是还没告诉静。户神迟早会制止你们进一 步发展的。没理由会邀请高峰佐绪里到自己家。” 泰辅终于理解功一的意思了。“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道。 “但是,没必要让户神邀请啊。行成邀请我上他家就可以了。” “你还是不懂。户神政行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试试怎么知道。户神先生不是对父亲言听计从的人。” “户神先生?”泰辅皱紧眉头,盯着静奈的侧脸。 “啊,抱歉。在他面前叫惯了。总之,户神行成不是那种没有主见言听计从的 人!” “这不好说。就我所知,他相当恋父。年近三十还住在父母家,不正说明他离 不开父母吗?” “没这回事!” 静奈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泰辅吃惊地张大嘴,功一也毫无心理准备似的,睁 大双眼。 看着哥哥的反应,静奈低落地低下头,然后再次抬起头。 “总之交给我吧。行成被我迷住了,我试着控制他,让他不受父亲摆布。” 功一托着腮,浮出了笑脸。 “还是这么有自信啊。” “目前为止,我要办的事情没有一件办不到的。” “这次和以往不同。” “交给静吧。”泰辅说,“要是失败的话,到时再考虑吧。” 功一叹了口气。 “没这么多时间了。警察盯上户神的时候就是截止日。那个时候静必须当机立 断全身而退,知道吗?” “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行成了。” 在一旁看着盯着功一信誓旦旦回答的静奈,泰辅感受到了她的决绝,然而,这 份决绝背后似乎隐藏着另一种情绪。究竟是什么,他读不懂。 萩村正在上大冈的某家鞋店,并不是为了买鞋子,而是为了见店主室井忠士。 坐在角落的长凳上,萩村一边从包中取出塑封袋,一边进入正题。 室井忠士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加深了。 “哎呀哎呀,是这个!”他怜惜地把装在塑封袋里的手表在手中翻来覆去。确 认背后刻的那几行字后,他痛苦地垂下双眼,“不会错的,这是当初我们送给有明 的手表。” “你们在哪里买的?”萩村问道。 “应该是百货店吧。朋友中有个叫山本的家伙,是他去买的。提供刻字的店仅 此一家。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这手表,哎。” 看到一脸惋惜地凝视着手表的室井,萩村暗暗握紧右拳。他不认为室井会认错。 也就是说,这个手表的确是有明幸博的! “说起来,这个手表为什么在警察手里?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这个手表在 哪发现的?” “抱歉,这些问题无可奉告。” “那么,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可以破案了。我相信警察,相信你们很快能抓到杀 人凶手了。只是千万不要过了时效才捉到。这样就太不公平了。我会竭尽全力协助 警方的。朋友们至今还在遗憾这件事。” 虽然萩村明白室井的心情,也想回应他的期待,但现在没时间长谈。萩村适当 地结束谈话,走出了鞋店。 他边走边给柏原打电话。 “怎样?”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质问,这似乎是柏原的习惯了。 “问到了,的确是有明幸博的。” “果不其然。” “接着从失车入手调查吧。” “关于这个,刚刚收到些情报。”柏原低声说道,“偷车贼也许死了。” 浪花迎面打来,瞬间,海面犹如牛奶般微微泛白。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浪花 在脚边飞溅,然后慢慢从萩村的脚边退下。鞋子陷进了打湿的海滩,里面尽是沙子 刷拉刷拉作响。萩村心想:回去路上去便利店买双鞋子吧。 他们正站在走水海岸,这儿距离那个失车现场约摸一千米,这一带的海岸线离 国道稍稍有些距离。 柏原哆嗦着肩向萩村走来。 “你怎么看?” “什么?” “会不会发现遗体。” “谁知道呢。”萩村说道: “刚刚从当地人那里打听到,海中央的水流挺急的。平时海浪没有这么高,这 两三天似乎有暴风雨。” “也就是,对于自杀者来说是理想的地方。”柏原望着海面说道。 顺着他的目光,萩村的视线投向海面,海上保安队的船正漂浮在远处的海面。 不知道搜查工作何时结束。 昨天,一艘渔船在观音崎的海面上发现了这艘小船,船上没有一个人。 没多久,他们就查到这艘船正是走水海岸遭窃的船。进一步调查后,横须贺警 署发现了可疑的纸袋。 纸袋中放着劳动手套、眼镜、圆珠笔和信封。信封中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些字。 内容如下: “智子:抱歉。没捞到钱。今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不管从时间上还是从地点上都相当接近,横须贺警署很难不联想到失车案子。 但是遗物上没有指纹。因此他们把目光投向劳动手套。 这副手套相当破旧,上面沾满了油脂。再次调查失车中发现的DVD 等时,发现 上面残留的痕迹和手套相吻合。 虽然无法确定,不过手套属于偷车贼的可能性相当高。 问题是它属于谁。目前警方手边的线索只有“智子”这个名字。横须贺警署就 手头的线索展开了调查。名为“智子”的女性大概不是真名,所以他们一无所获。 “那份是遗书的话,犯人很缺钱。”萩村说。 “是啊,大概有借款吧。” “车中的那堆DVD 怎么解释?为了变卖吗?” “有可能,关键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柏原开始吞云吐雾,他单手拿着烟灰 缸,“把船划到海中央,然后跳入水中自杀吗?嘛,不太可能吧……” “有什么可疑的?” “觉得死法太费事了。自杀的话不是有更简单的方法吗?比如跳楼。” “犯人丢掉失车后,满腹心事地踱步到海边,他注意到一旁的船,一时冲动想 要跳海自杀。这样考虑呢?” “我头头也这么说。但是,总有些在意。” “你觉得是伪装自杀?” “也不是没考虑过。” “为什么呢?确实,过去也有这样的案例,为了逃避还款伪装自杀。还有,欺 骗保险金。但是,这种情况必须建立在知道死者身份的前提下。遗书上并没署名, 不觉得奇怪吗?” “这点啊,不管是真的自杀还是伪装自杀,为什么不署名呢?” “转变想法了吧。刚开始打算留下遗书,但突然又改变想法了。并不是故意不 署名,只是写到这里就改变了想法。” “这样考虑也没错。”柏原无法释然地把香烟摁灭。 “如果是伪装自杀,犯人也太冒险了。” 听到萩村的话,柏原目光锐利地望向他。 “为什么?” “犯人划船到海中央后必须游回来啊,而且在半夜哦。这样不是很危险吗?再 怎么擅长游泳的人也只有两只脚啊。” 打开烟盒,夹起一根烟后,柏原抬起头喃喃道: “如果是两个人呢?” “两个人?” “旁边还有同伙。两艘船划到海中央。然后,弄翻其中一艘,一起划船回岸边。 这样就不危险了吧。” 萩村想象着这幅画面,确实,这样考虑也合情合理。 “为了什么?做这种事只能制造有人自杀的假象,没任何意义,谁也得不到好 处啊。” “理由嘛……”柏原叼着烟,摇摇头,“不知道。” “你想太多了。”说着,萩村转身,潮湿的海风打得身体直哆嗦。 刚尝了一口,行成就感觉到差异了,番茄汁的味道太过浓郁,这个和“户神亭” 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差太远了。 他失落地继续用餐。就算对这碗牛肉丁盖浇饭兴趣缺缺,他也不想浪费。 洋食屋“矢崎”位于石神井公园站的旁边。他在网上搜到了这家店。来了后才 发现店前有个小小的花坛。还没到午餐时间,店内坐着几位年轻女性。她们正品尝 着蛋糕。扫了下菜单,他知道这家店有供应甜点。甜点是行成相当不擅长的领域, 但是他今天并不是前来学习的。 清空盘子后,他马上起身离开。店内只有他一个男性顾客,感觉着实不自在。 走出店,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他边走向车站边自责:做这种事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还是应该在麻布十番店 研究食谱比较实际吧。虽说品尝其他店的牛肉丁盖浇饭也是必要环节之一,但今天, 他另有目的。 然而,他觉得心有疙瘩的话就无法向前迈进。毋庸置疑,让他在意的自然是政 行的态度。 行成推测父亲突然反复无常的原因是听了高峰佐绪里的话——横须贺的某家洋 食店的牛肉丁盖浇饭和“户神亭”的味道一样。 手边的线索太有限了。唯一的提示就是高峰佐绪里提到的洋食屋的女儿的名字 ——矢崎静奈。 直接用姓作店名的店相当普遍,“户神亭”亦是如此。于是,他猜测横须贺的 洋食店店名可能是“矢崎”、“やざき”或“ヤザキ”,并试着以首都圈为中心找 了一圈。 接着,他找到了石神井公园的“ヤザキ”。神户虽然也有家“矢崎屋”,但那 家店是从昭和初期就开张的老店,没可能搬到横须贺。 走到车站,他边考虑着该怎么办边走进自动售票机。这时,手机收到条短信。 他心想大概是麻布十番店的工作人员,拿出了手机。短信是高峰佐绪里发来的。 上面写着:有事相谈,请抽空联系。 原本满是牛肉丁盖浇饭的脑海顿时被其他事情代替了。他开始琢磨佐绪里找他 的原因。 买好车票后,行成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喂”佐绪里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刚刚拨了号码就接通了这点让户神很欣 喜,让他觉得她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电话。 “我是户神。那个,收到短信了……” “啊,你好。抱歉,百忙之中。” “没事。那个,有什么事?” “电话里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最近能见个面吗?” “当然,今天就可以。” “真的啊。现在在哪呢?” “石神井公园。” “石神井?练马的?”佐绪里意外地问道。 “这里有家在意的洋食店,想来看看,已经办完了。那儿碰面呢?” “那么就在上次碰面的那家银座的咖啡店吧。” “好的。五点左右可以到了。”行成看了看手表答道。 来到池袋乘上地下铁时,牛肉丁盖浇饭已经完全被行成束之高阁,取之而代的 是佐绪里。她究竟找他什么事呢。 不详的预感蹦出脑中,事实上佐绪里有恋人,所以决定今后再也不和他见面了。 五点刚过,他到了银座二丁目的咖啡店。坐在窗口的佐绪里注意到他的身影, 轻轻挥了挥手。看到她的表情,行成稍稍安心了。看来不像是严肃的问题。 “抱歉,时间没估计好,等久了?”行成边在对面坐下边道歉着。 “没呢,我也刚来。而且,我才应该道歉,提了过分的要求。”佐绪里低下头。 “别放心上。没什么要事,白跑了一趟。” 等着行成的佐绪里尚未点饮料。他招手叫了服务员,两人分别点了饮料。 “那么,想要说的是……”行成提心吊胆地问道。 佐绪里的表情有些僵硬,唇角的笑容消失了。 “事实上,昨晚父母打电话给我。因为最近都没我的消息,让他们担心了。然 后被训了一顿。” “被训了?” “你究竟打算玩到什么时候?明年四月到底准备不准备复学?” “啊,原来如此。” 行成想起佐绪里目前处于休学状态。同时,一股焦急的心情涌上心头。明年, 她就要回京都了。 “你当然准备复学的,对吧?” “这个……坦白说有些迷茫。” “嗯?” “我之前考虑过留学的事。” “留学?去国外吗?”话音刚落,他就暗暗骂自己:这不废话嘛。 佐绪里抿嘴一笑,点点头。 “打算大学毕业后从事向外国传播日本文化的工作。特地选择京都的大学也是 出此考量。父母也支持我这个梦想,但是,还是需要语言能力啊。” 行成眨眨眼,望着佐绪里。他们天南地北都聊过,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述说梦 想。相当适合她的梦想呢,他想。 “这样的话,出国学语言的确不错。”说着,行成胸口的焦虑感开始无限漫溢。 京都的话还能互相见见面,国外的话就相当困难了。 “对吧!其实呢,几年前,有个加拿大的姑娘寄宿在我们家,这次我准备寄宿 在她家。” “这样很好啊。”行成心不在焉地说道。 “前几天,我在电话里告诉她了,她相当期待。她父母打算把家里装修一下, 更适合日本人居住。虽然我婉言拒绝了,但他们坚持要答谢之前照顾他们女儿的恩 情……于是,我想拜托户神先生,是个相当厚脸皮的不情之请,不知道如何启齿。” “是什么呢?” 佐绪里犹豫了片刻,望着行成。 “可以让我参观一下户神先生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