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并不是站在我们一边。他也有他的打算,想要弄清真想,让事情告一段落。” “诶?会吗?会有人这么想吗?”泰辅侧着头,一脸不解。 “我觉得他会这么考虑。”静奈低着头说道。随后,她抬头望着功一继续说道,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功一点点头。 “有些事,虽然我不想说呐。”他望着静奈,“我终于有点明白你为何会爱上 那个男人了。” “都说了……没有爱上他。”静奈轻触着脚趾低喃道。 站在门前,行成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确认着自己的台词后,他用紧握 的拳头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低声应答。行成转开门把手。 政行正坐在桌前,拖了老花眼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什么事?” “可以耽误一会吗?有要事相谈。” “麻布十番店的事?” “不是。爸爸的事。”行成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今天,爸爸回家之前, 神奈川县警察局的警察来过。” 政行的脸阴沉下来。 “又来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那个啊,实在很奇怪。他们想要检查爸爸的DNA.” “DNA ?为了什么?” “好像为了调查十四年前发生的强盗杀人事件。当然,时效马上就要到了。这 种时候,他们不得不更加摆样子认真调查,凡是稍微有些可疑的对象,都会采集DNA 鉴定。在妈妈回娘家时比较方便吧。反正她蒙在鼓里。” “鉴定的话,不是必须要知道犯人的DNA 吗?” “犯人好像在现场落下了东西。当时除了头发和血液,无法进行DNA 鉴定,不 过现在的技术可以从汗渍、污渍、手上的油脂这些中鉴定了呢。” “是吗……” 看到政行的视线彷徨不知所依,行成心绪愈发复杂。他从未看到父亲露出如此 不安的表情。 “觉得他们三番两次来打搅我们太麻烦了,我自作主张把爸爸的牙刷和刮胡刀 给他们了。因为需要本人的签名,我代你签了。这样可以吗?” 政行眨了眨眼,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嗯,可以。警察还说了什么?” “重要的好像就这个。这些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了吧。重归宁静真好。” “嗯。想说的就是这个?” “嗯。”行成起身,“工作中打扰你,抱歉呐。晚安。” 嗯,行成边听到政行的回答边退出房。 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地图,看到电线杆上的标识,功一停下脚步。 “总算找对路了。那个转角转弯后应该就能看到户神家。” “总觉得有些紧张。”泰辅舔了舔嘴唇。 “一点都不像你呐。这种事不是已经驾轻就熟了吗?” “和骗年轻小伙完全不同哟。而且平时还有静帮腔呢。” “别怕!你肯定办得到。” “是吗?嘛,试试看吧。”泰辅整了整领带。 两人都一身西装。功一望着泰辅的模样,吐了口气。 “再次深感佩服啊,你果然好厉害。演什么像什么。现在看来活脱脱一个年轻 警察。明明穿的衣服和假扮银行员时一样。” “本来我就没什么个性。”泰辅调整了眼镜的位置。不用说,眼镜只是用来摆 摆架子的。 “我觉得不是这样就不行啊。” 身旁有家咖啡屋。玻璃窗上映出两人的模样。对比了一下,功一歪着头:“我 这样子,不会露馅吧。” 功一没有系领带。泰辅觉得这样比较像警察。 “不要摆出这么恐怖的脸比较好哦。”泰辅说。 “但是,警察的眼神不都很锐利吗?” “年届中年的话这样比较好,年轻警察基本上都是一脸壮志酬酬。电视剧里, 年轻演员饰演警察,不是常常给人小流氓之感吗?不要演得太过这点很重要。” “好难啊。演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啦。”功一看了看手表,捏紧手机,“到点了。 我打电话啰。” “户神会在家吗?” “应该在。今天‘户神亭’休息,行成应该留他在家。” “行成不要中途叛变就好了。”泰辅双眼中满是不安。 “都到这地步了,别说这些。只能做好最坏打算。”功一开始拨号码。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一点十分,家里的电话响了。和商量的一样。行成望了望 父亲。政行坐在沙发上读着报纸。 贵美子和朋友外出看戏了,要深夜才回来。这并不是偶然,票子是行成当作礼 物送的。不管怎样,他不想让她看到今天可能上演的那一幕。 行成起身接起电话:“喂,我是户神。” “我是有明。”对方说道,“我在你家附近。你父亲在家吧。” “爸爸吗?嗯,他在。”说着,行成转过身子。政行从报纸中抬起头。 “按照原计划行动吗?还有几分钟就能到你家。” “现在吗?虽然没关系,不过有何要事?” “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你第一次见到矢崎静奈时,身旁还有位叫春日井 的男性吧。CortesiaJapan 的春日井。他也以警察身份前来造访,别吃惊啊。过程 按照之前告诉你的。” “原来如此。那个……那位警察先生的名字是……” “他叫草彅,SMAP的草彅。我叫加贺,加贺まりこ的加贺。伪装身份的东西也 尽量做好了。” “知道了。那么十分钟后见。”他挂上电话。 “警察打来的?”政行急忙询问道。 “嗯,现在要过来。关于前几天的事,有要事要谈。” “是指DNA 的事?” “我想是的。详细情况来了再说。” “这样啊……” 政行若有所思地开始收起报纸。 正好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我是神奈川县警察局的草彅。突然造访,万分抱歉。”站在玄关的大厅,泰 辅边说边递过名片。 “谈话会持续很久吗?”行成问道。 “看具体谈的情况。总之,能不能先见见户神政行先生呢?” “知道了,这边请。” 在行成的指引下,功一和泰辅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真不愧啊。”他想。在 政行面前没露一丝破绽,就连见到泰辅时,行成的表情一点都没改变。他想要完美 地将计划贯彻到底的决心显露无遗。 户神政行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身着茶色的羊毛上衣。 打过招呼后,功一和泰辅在政行对面坐下。行成坐在政行身旁。“我想您已经 从令郎那听说了,我们正在搜查十四年前发生在横须贺的强盗杀人事件。现在手边 有些线索,而我们负责搜查疑似犯人残留在现场的遗留品。现在我们以DNA 鉴定为 中心展开搜查。说到这个,我们在把手部分发现了手指上分泌的油脂,由此鉴定出 其中的DNA.这是十四年前没有的技术。” 泰辅的口吻一如往常般沉静而自然。功一暗暗想,这样不会惹起他的怀疑吧。 “的确是呢。关于DNA ,我也调查过一些。”政行说。 “本来呢,我们必须得到本人的应允,不过上次令郎在承诺书上签了名。托他 的福,鉴定工作进展得相当顺利。”泰辅转向行成,微微低头,“非常感谢。” “那么,鉴定结果出来了?”政行一脸认严肃地望向泰辅。 功一感觉到他在焦急。从行成那知道DNA 鉴定之后,这个男人肯定日日难眠吧。 现在对于结果如此迫不及待。 这个计划会顺利,他确信。 “出来了。”泰辅望着政行说,“从结论开始说起,DNA 的一致率是99.9%.根 据判断,两者几乎一致。” 行成马上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肯定哪里弄错了!” “为了避免出错,我们小心谨慎地鉴定了。结果正如文件上所示,请看。”泰 辅冷静的口吻说着。 “这样荒谬的文件谁要看!”行成俯视着父亲,“爸爸,叫中原先生吧。怎么 可能有这种事!” 名为中原的男子是他们认识的律师。这点,功一已经从行成那事先得知了。 “嘛,等一下,冷静点。”政行说道,随后,他似乎考虑些什么似的低下头。 功一望了望行成。于是,两人对上了眼。行成表情似乎在说:“还难以判断我 爸爸是不是犯人吧。” “户神先生。户神政行先生。”泰辅叫道,“正因为如此,科学鉴定证明您曾 触碰过那个遗留品的把手。现在,因为有必要查清您在何时何地触碰过。我们前来 贵宅造访。” “请等一下。在把手上有触碰过的痕迹,也不能断定这是我爸爸的东西吧。” 行成气势汹汹地说道,“可能哪里弄错了,碰了别人的东西。或许正好相反,别人 偷了我爸爸使用的东西。没有证据证明我爸爸就是犯人吧。” “当然,还无法一口咬定他就是犯人。只是证明他曾经触碰过这个事实。”泰 辅淡淡说道。 行成望向政行。 “确实那个时候,爸爸你有很把爱惜的。轻盈,而且握上去很舒服的。你不是 说被偷了吗?偷了那个的家伙可能就是犯人。” “失窃了?是什么呢?”泰辅向政行问道。 “不,那个无关。”政行摇摇头。 “为了以防万一,请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告诉他们啊,爸。” “你闭嘴。那把伞毫无关系。你让我想一想。”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功一看到行成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他浑身无力地垂下脑袋。 相反,功一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体温骤然上升。望了望身旁,泰辅 的脸也涨得通红。 “爸爸,”行成低着头说道,“为什么你知道是伞。” 政行有些意外地望向儿子:“什么意思?” 行成抬起头。脸颊惨白,眼睛周围泛着红潮。 “谁都没有说遗留品是伞。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政行瞬间就明白他在指摘什么。然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功一他们。 “露馅了吧!户神先生。”功一说,“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哟。连令郎都可以 作证。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政行望向行成:“怎么回事? “不是的哎。他们两个不是警察,是遇害的有明夫妇的儿子。” “有明的……”政行的脸有些变形。 “虽然很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这个随时都可以问。总之现在,我只想 跟爸爸你说一点。去自首吧!自首后,好好赎罪。”行成挤出这几句话。 “户神先生。”功一说,“我们达成了交易。如果证明你就是犯人,令郎就劝 你自首。这样的话,今天的事我们不会告诉警察。自首是出于你自身的意愿。这样 的话,多多少少会轻判点吧。” “死心吧。”脱下眼镜,泰辅说道,“我见过你!就在案发当晚。十四年间, 我从未忘怀。” 政行皱着眉,嘴唇抿成一条缝,汗水从鬓角那里缓缓流下。 “爸!”行成叫道,“求你了。至少不要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政行“呼——”地长长叹了口气。他转向功一他们。 “是吗,他们的儿子啊。” 然而,政行还是没有点头,他把头转向自己的儿子。 “上次来的警察……神奈川县警察局的,确实是叫萩村和柏原吧。名片拿了吗?” “好像有。”行成起身,抽开一旁电视柜的抽屉。取出名片,放在政行面前, “这个。” 政行拿起这张,和打招呼时功一他们递过的名片对比了一下。 “可以以假乱真了,做得真像。”说着,他浅浅一笑。 垂死挣扎前的自虐一笑吗?功一想。 政行拿起手机,看了看萩村的名片,开始打电话。 “喂……是萩村先生吗?百忙之中叨扰您,深感抱歉。我是户神。户神政行。” 他冷静地继续说道,“现在方便吗?……那个,事实上,我有要事想说,现在可以 马上来我家吗?” 功一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会打电话给萩村。 “详细内容见面后再谈吧。……嗯,稍后慢慢谈。……嗯,拜托了。”挂上电 话后,政行对功一说,“一小时内赶到。” “打算自首的话,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不是,你们也在旁听着比较好。而且,我没有理由自首。” “哈?”功一感觉到自己的嘴形已经变形了,“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 “爸……” “嘛,听我说。”政行制止儿子后,再次望向功一和泰辅,“虽然你们怀疑我 理所当然,不过唯有这点我想澄清。杀死你们父母的凶手不是我。” “你说什么?” “别开玩笑了!”泰辅站了起来,“刚刚你没听清楚吗?我说我亲眼看到你了! 别装傻充愣了!” 眼见着泰辅几乎马上就要扑上去。功一伸出右手,按住泰辅的身体。 “怎么回事?”他问政行。 “你亲眼目击到的人的确是我。”政行抬头望着泰辅,“那晚,我前去你们家 了。我在‘有明’呢。这点,我承认。” “但是,没有杀人吗?”功一问道。 “没有杀人。犯人不是我。”政行低声说道,“我到的时候,事件已经发生了。 你们的父母已经被杀了。” “这种谎话你真敢说……”功一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怒瞪着政行。 “不是谎话。如果你现在冷静下来,我可以马上将这一切原委如实到来。如果 不行的话,唯有等萩村警察他们来了再说。” 功一和泰辅对了对眼。弟弟呼吸紊乱。他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 “好,姑且听听。”功一对政行说。 倘若等到萩村他们赶到,且不说功一自己,就连泰辅也在这儿,情况相当糟糕。 然而,他们也无法就此一无所获地拂袖离去。唯有听天由命,做好最坏打算了。 “行成。”政行喊道。 “去我房间一趟,抽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把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拿来。先别看 里面。” “黑色封皮的……知道了。”行成走出房间。 政行再次来回打量着功一和泰辅。 “从哪知道我的?” “警察那。”功一答道,“他们问我知不知道‘户神亭’这家店。详细情形虽 然没说,我察觉到肯定和案子有关,就同弟弟两人去了店里。关内的总店。然后, 看到了你。” “原来如此。但是很奇怪呐。我几乎不出现在店内大堂。”政行一脸若有所思, “我还想知道你们和行成的关系,嘛,这个稍后再说好了。十有八九是那位高峰小 姐穿针引线的吧。” 这个人连静奈都在怀疑。看到功一他们沉默不语,政行了然于心地点点头。 “吃过我们店的料理吗?” “吃过牛肉丁盖浇饭。”功一说,“原始风味的,那个是爸爸的味道。” 政行舒缓着脸,点点头。 “你们的父亲是位伟大的厨师。创意大胆而独特,又能极其纤细地烹调各种味 道的天才。只可惜啊,他对料理之外的东西关心得太多。如果他没有那般沉迷于赌 博,现在走俏的定然不是‘户神亭’,而是‘有明’啊。” “什么意思?” 功一询问的当口,行成回来了,手上多了本笔记本。 接过笔记本,政行开口说道: “正如你们猜测的,我们家的味道是建立在有明先生独创的料理基础之上。” “不承认杀人,却承认偷了食谱?” “不,不是偷得,是买的。” “买的?” “50万。这本就是当时买的。”政行摊开笔记本,放在功一面前。 望着它,功一吞了口口水。这本笔记本由复印纸装订而成。上面的内容他比谁 都清楚。 行成探过身子看了看。“这个是……那本食谱笔记本!” “你看到过实物?”政行意外地问道。 “他们给我看过。说起来,爸,这个真的是你买的?” “千真万确。”政行来回扫视着功一他们,“当时,有明先生痴迷于赌博。我 和他遇到也是在那样的场合。本来,我只是前去送外卖而已。” 赌博组织的事情呐,功一立刻意识到。 “在那儿,我和有明先生发生了点争执。他质问我端出这么难吃的料理不觉得 丢脸吗?言语中,我得知他也是洋食屋的厨师。对自己的厨艺颇有自信的我咬牙切 齿地反诘他:那你的料理又如何?然后数日后,我去了他的店,也就是‘有明’。” 政行的目光投向远方,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随后,他摇摇头,“一入口,我内心 便受到了剧烈冲击。它完全颠覆了我一直以来对于洋食的理解。我终于明白为何自 家店不受欢迎。同时,我也懂得了什么叫残留在记忆中的味道。我想破头脑也想不 穿他究竟如何做出这种味道。于是,我不顾羞耻地问有明先生。当然,他不可能告 诉我。他只是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那么,为什么这个食谱会……”功一问道。 “回到自家店,我开始埋头反复研究,想办法做出那个味道。然而不管如何努 力,我仍无法再现那个味道。正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开始焦头烂额时,有明先 生联络我了。他问我想不想买食谱。” “爸爸主动找你?” “他说他需要钱。具体情况他没明说,不过我隐隐察觉到了。早先就听说他因 为赌博欠下一大笔债。恐怕是为了偿还这笔赌债吧。50万这个价位也是他提出的。 大概他四处奔波筹钱,最后差了这点吧。” “于是,你买了?”行成问道。 政行痛苦地纠起脸,点点头。 “对于厨师而言,这是件非常耻辱的事,然而,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我第 一时间取出存款,把现金挂号寄了过去。因为我担心自己磨磨蹭蹭的话,会让别人 捷足先登。几天后,他联系我了。说食谱复印好了,让我过去取。当天晚上,我火 速赶到‘有明’。因为还要打理自家店,所以拖到很晚。他交代我从后门进去,我 就绕到店的后面。”这时,政行稍作停顿,深深呼吸了一下,“那时,有人站在后 门。从体型判断,我知道他不是有明先生,只是我没看到他的长相。当时,那个人 正往屋内走。” 功一探出身子:“荒谬……” “我不想让别人撞见自己,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我想或许是像我一样问有 明先生买食谱的厨师。这样的话,我被有明先生骗了。真是恬不知耻的话呢。”浅 笑后,政行表情严肃地继续说道,“十分钟后,后门再次开了,那男人走了出来, 快步离开了。见状,我打开后门,朝屋内喊了几声,毫无回应。于是,我走进屋内。 卧室的推拉门开着,偷觑一眼后,我禁不住悲鸣。” 功一脑海中浮现出十四年前自己目击的那个场景。看到那副惨状,政行发出悲 鸣也理所当然。 “当时,我的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待在这里就糟了。逃离时,我注意到架子 上放着的复印纸。那些居然是食谱。我抓起后从后门逃走。”说着,政行望向泰辅, “你目击到我应该是那时。当时,我惊慌失措得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孩。” “骗人!”泰辅嗓音嘶哑地叫道,“满嘴谎话。”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不过都是真的。”政行长长叹了口气,“尽管如此,我 也不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凭着这样到手的食谱,我开始在自家店里出售‘有明’的 牛肉丁盖浇饭。人们对它好评如潮,‘户神亭’的规模也渐渐大了起来,然而,靠 着抄袭得到的成就根本无法让人感到自豪。我一直暗暗想着,想要早一刻摆脱‘有 明’食谱的制约。可是,天不遂人愿,‘有明’的味道在‘户神亭’持续扩展着。 对此,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政行把手放在膝盖上,头深深埋着。 “为了自保,给你们带来了痛苦地回忆,我不知该如何谢罪。真的非常对不起。” 泰辅突然起身。 “够了!食谱是不是偷的根本不重要。杀人的事实呢?快点认罪吧!” “冷静点,泰辅!” “这种家伙的话,值得信任?肯定是胡说八道!” “这种局面下愤慨也无济于事。不管怎样,真相很快就会大白。再忍会儿!” 功一望向政行,“你不是打算让我们盲目信从你这些片面之词吧。肯定有证据吧。” “等萩村警察他们来了后再给你们看。”政行点点头。 望着他的眼神,功一感觉自己的信念一点一点在崩塌。政行的话合乎情理,丝 毫不像当场编造的借口。 功一想起,事件前一天,有人在图书馆看到他们的母亲塔子。平日,她几乎不 会去图书馆。如果她的目的是复印食谱笔记本,那就说得通了。 究竟在户神政行之前造访的男子是谁呢?功一毫无头绪。 门铃响了,所有人抬起头。 行成起身。功一依旧望着政行缄默不语。政行闭着双眼。 不久,萩村跟在行成身后走了进来,接着进来的还有柏原。 “前几天,抱歉……”向政行打了个招呼后,萩村看到了功一,吃惊地睁大双 眼。接着,他的视线移向泰辅,一脸恍悟地说:“难道你是泰辅君?” 泰辅尴尬地低下头。 “找到了啊。”柏原望向功一。 “总算联络到他了。虽然柏原先生说过,搜查的工作交给警察吧,但心里实在 有根刺,于是我们俩一起去了‘户神亭’。然后,我弟弟看到他,确定他就是犯人。 今天,我们蒙混进来问个究竟。” “蒙混进来?”萩村诧异地蹙紧眉头。 “他们好像先告诉我儿子。他本来就对警察的造访在意得不得了,于是便联合 两人,想要弄清楚真相。刚刚,我已经坦白了自己知道的事。突然把你们叫过来, 实在非常抱歉。”政行的说明相当巧妙。他瞒着功一他们伪装警察、逼供自己的部 分。 “你知道‘有明’事件的真相吗?”萩村问。 “不能说是真相。很遗憾,我不知道犯人。但是,我隐藏了重要的事。” 政行再次将食谱的前因后果告诉萩村。萩村站着开始记录,脸上夹杂着吃惊和 疑惑。 没多久,“户神先生。”柏原开口叫道。 “这些话的确有一定说服力。这么说或许很失礼,不过都过了十四年,要编造 合情合理的托辞并非难事。有什么可以证明您所言不假呢?” “我觉得可以。至少可以证明我不是犯人。”他波澜不惊地答道。随后,政行 望向萩村,“现场应该留有疑似犯人的遗留物。一把透明的塑料伞。对吧?” 萩村目瞪口呆,他望向功一。 “塑料伞的事情没有公开。你说的?” “不是。我说之前,他就知道了。所以,我才确信他是犯人……”功一闭上了 嘴。 “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萩村问行成。 “很简单。因为那把伞是我的。那天晚上,我撑着伞去了‘有明’。塑料伞。” “你忘记拿走了?” “不是。我不会忘记拿伞的。” 萩村吃惊地问:“什么意思?” “请稍等片刻。有样东西给你们看。”政行站了起来。 功一双手怀抱在胸前,沉默着。他决定姑且听完这些话。身旁的泰辅一言不发 地低着头。 “真没想到啊。”萩村低喃的声音格外突兀。旁边的柏原一脸严肃地陷入了沉 思。 传来了脚步声,政行回来了。他的手上捧着用包袱巾包裹着的细长棒状物。 “这是什么?”萩村问道。 “请打开看看。”政行递给萩村。 萩村解开包袱巾的刹那,功一不由自主地“啊”了声。包袱巾里面躺着一把套 着细长透明袋的塑料伞。 “那晚,我拿着伞离开了‘有明’。”说着,政行望了望泰辅,“你好像没看 到这个呢。嘛,虽然拿着伞,不过没有打开,的确比较难注意到吧。” “但是,你刚刚说现场落下的伞是你的……”萩村说。 “搞错了。” “搞错了?” “进去时,我把伞放在后门口处的篮子里,逃走时,拿错了伞。注意到这点的 时候,已经离‘有明’有段距离了。那个瞬间,我想起来了。在我之前造访‘有明 ’的人进去时把伞收了起来,离开时手中却没有伞。” 萩村吃了一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伞。 “那么,这把是犯人的伞……” “没错。”政行点点头,“应该早点交出来的,可是我没那么做,我没有勇气。 然而,我早有觉悟警察会找到我。因为留在现场的伞上沾着我的指纹。为了届时能 解释清楚,我保管了这把伞。套上袋子是为了避免擦掉犯人的指纹。但是,警察没 有来。十四年间,一直都没有来。终于来了,让我看的却尽是些我全然不知的金表、 糖果盒等。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些东西上会沾到我的指纹。伞的话还另当 别论,总之我打算等事情明朗前暂时观望一阵。” 功一无言应对,因为他觉得政行没有说谎。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些话全都是谎言, 甚至连伞都特地准备好了。 “请查查这把伞。”政行对萩村说,“知道弄错时,我在手柄上呼了口气,然 后,上面马上浮现出了指纹。我从头到尾没有握住手柄,只是握在塑料部分,所以 应该没有我的指纹。我想那应该是犯人的指纹。” 萩村表情严肃地望着伞。然后,他抬起头,望向行成,缓缓摇摇头。 “不对,这就奇怪了。” 功一吃惊地抬头看着警察。萩村对政行说: “这些话前后矛盾。你在撒谎。” 政行一脸错愕地望着警察。 “我说的话哪里矛盾了?” 萩村吸了口气,再次开口道: “不觉得您亲口说的话很奇怪吗?正如您所说的,我们彻底查遍了遗留品—— 伞。然而,我们并没有来找您。知道为什么吗?” “这点,我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我想大概当时有明先生的人际关系网中没查 出我的名字吧。我和他的关系没有摆在台面上。前阵子你们采集了我的指纹,为了 核对和金表上的指纹是否一致。于我而言,这不是问题所在。事实上,我当时就有 所觉悟,你们随时有可能发现我的指纹和伞上的指纹一致。然而,你们却毫无动静。 我也正纳闷到底怎么回事呢。” 听着政行的话,功一也注意到萩村口中的矛盾点。确实,政行所说的真相中存 在着和事实相悖的部分。然而,他不觉得他在说谎。倘若他是犯人,他不可能不注 意到那个矛盾之处。 “户神先生,您真的实话实说了吗?”萩村叮问道。 “句句属实,没有一点谎话。”政行斩钉截铁答着。 “这样的话,太奇怪了。您说落在现场的伞是您的。您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被 查到指纹。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残留的指纹。它们被有意图地擦拭一净了。” 功一重重点头赞同萩村的话。关于这把伞,他也是被如是告知的。 “不,不可能这样的。”政行一脸诧异,“我都拿错了伞。如果还有功夫擦掉 指纹,我怎么可能弄错。” “那么,为何指纹会凭空不见呢?” “不知道。我也答不上来。我口中说的全部是事实。” “再问一次,那把伞真的是您的吧。因为落在现场的伞属于犯人,如果是在您 之前造访‘有明’的犯人擦去指纹,您觉得合情合理吗?” 政行摇摇头。 “正因为拿错了伞,所以这十四年间,我一直保管着它。虽然是把随处可见的 塑料伞,但绝对不是我的。我用的那把伞合上时,细绳会扣在按钮上,因为这条细 绳是尼龙粘绳。察觉到自己弄错也是看到这个时。” 功一看不出政行说谎的迹象。而且,他也找不到他说谎的理由。那末,为何会 产生这个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