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真野打开门后,织部同时用手电筒照着屋内。 玄关有两道门。在那之前,应该要先脱掉鞋子,但是真野当然是直接穿着鞋子 踩进去的,然后将门打开。 织部为他照亮,眼前看到的是铺了木头地板的宽敞房间,之前这里可能是当作 餐厅使用,里面有一个吧台式的厨房。 地上似乎积满了灰尘,所以到处都是穿着鞋走过的脚印,而且看起来像是刚留 下不久的脚印。 刚才听到的手机铃声已经没有再听到了,也没有说话声,一定是躲在屋内的人 发现有人进来了。 真野慢慢往里走,织部在一旁用手电筒照着前方。有两扇门并排着,其中一扇 门上贴着厕所的标志。 真野轻轻打开另一扇门,进去后是走廊,走到一半时看见了楼梯,那前方又有 一扇门。 真野将手机贴在耳朵上,那应该是在和近藤通话。 “近藤,有没有异状?”真野低声问,“……是吗?你在那里看着,让井上绕 到前面去,他或许会从窗户逃走。嗯……拜托了。” 挂掉电话后,真野用下巴指了指楼梯旁边的门。 织部点点头,将门慢慢拉开,但是那是仓库,里面有清扫用具和铲子等,似乎 没有空间可以照亮楼梯后,织部和真野互看了一眼。 “我去上面看看。”织部这样说着就将手电筒交给真野。 “你带去,上面可能比这里还暗。” 考虑了一下后,织部点点头,“我知道了。” 织部爬了两三阶楼梯,就听见真野叫他的声音。 “如果他反抗的话,不要动手,赶快叫我们。” “我知道,真野先生如果发现什么的话,也请不要冲动。” 真野笑了一下。 织部又再次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前方,楼梯上也都布满了灰尘,和地板一样都 是鞋印,他发现其中一个很明显是球鞋的鞋印。 织部屛气凝神继续往上爬,他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眼睛和耳朵上,对方随时可 能会攻击他,所以他紧张又谨慎地往前走。 二楼也有一个很短的走廊,他用手电筒迅速地照了一下,发现那里好像有四个 房间,而且也有厕所。 他先打开最前面房间的门,大约是八迭榻榻米大的房间,有两张小的单人床, 靠窗放着,没有其他的家具。为了谨慎起见,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床底下,只发现一 个空罐子。 他又打开下一个房间的门,大小还有屋内的陈设和刚才那间差不多。他又打开 隔壁的房门,这里也是一样。 可能是躲在一楼吧——他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门。这 一瞬间,织部睁大了眼睛。 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上面铺着应该是最近才用过的毛巾被,地上放着饼干袋 和泡面的碗。 织部也用手电筒照了床底下,但是没有人躲在那里。 他先走出房间,环顾四周。他发现旁边就有窗户,但是窗上的半圆形扣锁仍然 扣得好好的,他将扣锁打开,并打开窗户,结果发现这里就在玄关的正上方,井上 很紧张地抬头看着织部。 织部微微挥手,就将窗户关上。 织部心想,刚才听到的手机铃声,证明那个人刚才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后来逃 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直接逃到一楼去吗? 总之,先下去看看。当他正要往楼梯走时,他注意到厕所的门。 织部握住门把,慢慢拉开门。走进去后,右边是男厕,左边是女廊。他毫不犹 豫地走入男厕,里面臭味四溢,小便斗有两个,对面是一间厕所,门被紧紧关上。 他将门打开,里面没有人。 他吐出一口气,这时他的后面传来声音。就在他转过头的同时,看见一个黑影 从女廊的门冲出来。 织部从男厕跑出去,但是那时他刚才拿着的手电筒,撞到了门边,便掉落在地 上。 但是他没有去捡,就直接追着黑影。他发现对方想要下楼,便跳下去想用身体 阻挡。 碰到了,对方摔倒了,织部跌在他的身上。但织部觉得不对劲,和他想的感觉 不一样。 因为对方想逃,所以织部赶紧伸出手,好像是抓住了对方的肩膀,那一瞬间, 织部终于明白那个人不是菅野。 “怎么了?织部?”真野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不要紧吗?” “不要紧。”织部说,“先逮捕他。” “先逮捕?这是什么意思?” 织部对被他抓住肩膀的人说:“你是谁?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于是对方用力地甩动身体。 “讨厌,放开我啦!”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在标示着小诸青年之家的建筑物前,和佳子停下了车。 “我想再继续往前开就很危险了。”和佳子对坐在副驾驶座的长峰说。 “是啊。”长峰看着微暗的道路前方,好像很舍不得离开。 “刑警正在调査,如果那里有你要找的人,就会直接被警察逮捕了,你应该没 有出手的机会。” 对于和佳子说的话,长峰的嘴角突然放松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但是你说得没错, 留在这种地方一点意义也没有。” “那要回松元去吗?” “不,到小诸车站就好了。你不是答应你父亲送我到最近的车站吗?” “松元也不远,而且这种时间,你出现在小诸车站的话,会很醒目。现在在那 间民宿里的那些刑警,可能就是从小诸车站来的。” “如果真的碰到,我再见机行事,我不想再牵累你了。拜托。”长峰低下头。 和佳子叹口气后,就将车子掉头。 重新开回来时的路,一直到浅间产业道路前,和一辆摩托车擦身而过。那个人 身穿T 恤、牛仔裤,背着登山背包。和佳子心想还好让长峰坐上车,即使没有被警 察看到,一个人走在这种地方,也很可能被人发现。 再过几分钟就到小诸车站了。宽广的停车场里,停着几辆出租车。那里立着一 块“欢迎光临小诸”的广告牌。一开过那块广告牌,和佳子就将车子停下。 “过去这几天真的太麻烦你了。”长峰说,“我担心会影响到你的父亲,或是 你们店里的生意。” “没关系的,这个周末已经预约满了。”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长峰打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 “长峰先生,”和佳子叫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宣泄你心头之恨吗?” 正要拿起行李的他停了下来,一直盯着和佳子看。那是之前和佳子从未看过的 锐利且阴沉的眼神。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样做?” 和佳子被这样一问,便低下头,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吧!我也不知道。” 长峰将右手伸到和佳子的面前,和佳子一抬头便看见他面带微笑。 “再见,谢谢你。” 和佳子握住他的手,好冰的手。 “如果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话,请和我联络。我之前告诉过你我的手机号码 吧!” “你已经帮我很多忙了,而且我也把你的号码删除了,因为我担心被捕以后, 会被警察查到。”这样说完后,长峰便将手从和佳子手中抽开。他将高尔夫球袋从 后座搬下来,将手搭在副驾驶座的门上。“再见了。” 和佳子想要对他说——“保重”,但是却说不出口 .对于将面对绝望的命运的 他,说这种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长峰默默点点头,将车门关上。之后他好像想要赶快切断与和佳子之间的关系 似的,飞快地离去了,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和佳子开动车子,在她的心里慢慢形成了厌恶自己的漩涡。自己又再次逃避了, 没有做出任何结论就逃之夭夭。 那个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叫做优佳。不知道她姓什么,问她也不回答。 优佳这个名字也是从她手机里的几封简讯査出来的,这些简讯当中找不到和菅野快 儿有关的东西。 织部、真野和她待在二楼的房间里。照明就只有蜡烛,她好像是将蜡烛放在房 间里,当作照明使用。 在这里做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和谁在一起?——对于这些问题,优 佳一个也不肯回答。她双手抱膝坐着,头一直低着,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但是当真野说出菅野快儿的名字时,她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你和菅野那家伙在一起吧?” 于是她身体动了一下,抱住膝盖的双手更用力。 织部已经确认过这里就是拍摄那卷录像带的地点,强暴的现场好像就在一楼的 餐厅,在录像带里看到的长野县地图现在仍贴在墙上。 很显然,优佳是和男人在一起,因为从便利商店塑料袋里的垃圾当中,发现了 保险套的空纸盒,那个塑料袋里还有很多捏成一团团的面纸。 虽然还不能证明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菅野,可是从优佳的反应,还有种种迹 象显示,织部认为应该不会错。 织部盯着蹲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优佳看,心想有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就 是菅野快儿并非一个人。十几岁的男孩要躲起来的话,以一般人的精神状态,是无 法忍受这种孤独感的。带着可以谅解自己的人一起逃亡,也是很合理的。他们居然 笨到没有想到这一点,织部感到很懊悔。 “和你在一起的男的,你认识吗?”真野问优佳,“你有看最近的电视吗?” 但是不管怎么问,她都不回答。织部觉得她是用肢体语言在拒绝别人。 她到底是谁还是个谜,不过织部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因为只在微暗中瞥了 一眼,所以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不过织部却没想到要强迫她把低下的头抬起来。 真野认为菅野迟早会回到这里,织部也有同感。近藤和井上将停在民宿前的两 辆车移开后,便在车上等待。 优佳的手机响起时,真野正叼着烟。真野看了液晶屏幕后,将手机交给优佳, “是谁?” 抬起头来一脸惊愕表情的优佳接过手机,真野阻止她按下通话键,“是菅野吧?” 优佳快要哭出来了,很困惑地抬头看着真野。 “你会协助我们调査吗?”真野口气变得很温柔。 真野看见她轻轻点头后,便接着说:“你和平时一样说话,然后挂断电话。这 样你的罪就会减轻。” 她问:“真的吗?”真野回答:“是的。” 优佳按下通话键,将手机靠在嘴边。 “快逃!警察来了。”优佳叫道。 真野赶紧将电话抢过来,优佳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真野。 织部边站起来边打电话给近藤。这一瞬间,他想起来了,他低下头看着优佳。 织部在录像带里看过她,她就是那个在民宿里被菅野他们强暴的女孩。 从和佳子的车子下来后,长峰就到小诸车站附近的荞麦面店吃面。并不是因为 还有电车,所以他可以慢慢来。而是他不想搭电车,他想从这里坐出租车到轻井泽。 但是从和佳子车子下来后,如果立刻坐上出租车的话,万一那个司机刚才目睹了他 从和佳子车上下来的那一幕,一定会觉得他很可疑,所以他才决定要等一下再坐车。 那间荞麦面店也有卖些土产,小诸城最有名的就是酒,所以长峰就买了一瓶酒, 店员将酒放入白色塑料袋里。 当长峰正要走出面店时吓了一跳。因为在车站前的圆环停了两辆巡逻警车,同 时他也隐约看到警察的身影。 长峰一边小心不要走得太快,一边慢慢靠近出租车招呼站。这时有两名警察走 过来,都是年轻的警察。 长峰停下脚步,从白色塑料袋里拿出装酒的盒子,然后将手机贴着耳朵,故意 做出好像在和谁商量事情的样子,他就是为了冒充观光客才买酒的。 年轻警察瞥了他一眼,立刻就毫无兴趣地折返。 长峰小小叹了一口气,站在出租车招呼站。一辆等待的空车停到了他的跟前。 “到轻井泽。”坐进出租车后长峰说。“轻井泽车站旁有一间EX商务旅馆,你 知道吗?” “喔,是间还满新的旅馆,我知道。”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司机用轻松的口气回 答。 离开车站后不久,他们又和一辆巡逻警车擦身而过。 “好像戒备很森严呢!”长峰说。 “是啊,好像是在找人。” “找人?” “听说是在找一名年轻男子,其实刚才我们公司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如果有载 到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的话,就要通报警方。” “二十岁左右……其他的特征呢?” “没听说。不过这种时段,根本不会有这种客人坐车呢!” 听了司机的话,长峰咽下一口口水,立刻想到难道是找到了菅野吗? “可以打开收音机吗?” “收音机吗?哎唷,不知道收不收得到呢!” 司机操作着旋钮,他说得没错,收讯的确不太好,好不容易调到了频道,播音 员的声音也听不清楚,而且感觉也不像是在报新闻,长峰立刻拜托他关掉。就算是 在报新闻,也不知道会不会播报现在这里发生的事。 如果菅野被发现了的话,那么迟早他也会被警方逮捕的—— 这样一来自己在这里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长峰心想。不仅如此,他也没有再 继续躲藏的意义了。 长蜂感觉到将自己卷入的风浪正在慢慢平复。当然他也了解,兴风作浪的其中 一人就是他自己,最后的收尾也是他的工作。 轻井泽的街道就在前方。 织部来到国道18号边的小诸分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是一栋三层楼的 四方形建筑物。从入口走进去有一条蜿蜒小路,两旁的树丛修剪得很整齐。 一走进屋内,他和警员们打过招呼后,就直接走向会客室。在会客室的门前真 野一脸疲惫地喝着罐装咖啡。 “发现了什么吗?”真野抬头看着织部问道。 织部摇摇头。 “太黑了,看不清楚。总之我已将两人留下来的东西整理好,但是没有发现可 以分析出菅野行踪的东西,明天会有鉴识课的人从东京过来。” “就算鉴识人员来査,也查不出什么的,顶多只能判断出菅野确实是曾经躲在 那里吧!” “长野县警局有做什么吗?” “长野县警局帮了很多忙呢!可能因为这是媒体关注的案子吧!他们好像出动 了很多警察。” “但是没有任何成果是吗?” “因为太慢发布菅野的相片。而且菅野打电话来时,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 真野咂了哂舌,“被我搞砸了,真没脸见组长呢!” “你是说你叫她接电话那件事吗?” “呢。” “但是优佳不接电话的话,菅野也会怀疑。我认为当时那样做也是不得已的。” 真野搔着头。 “或许他会怀疑,但是他可能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而回来看一下,我应该等 那时候再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真野单手将空罐捏扁。 “我没想到优佳会那样做。” 真野慢慢摇着头。“真是搞不懂年轻女孩在想些什么呢!” “已经査出她的身分了吗?” 织部问道,真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字迹潦草地写着“村越优佳 葛饰区南 水元4 ——X” “是从手机査出来的,组长说要带她的父母过来。” “久冢先生直接去带吗?” “是的,总之这是唯一的线索。”真野用手指着旁边的那扇门,“但是现在的 小孩,即使跟他说要叫他的父母来,也不见得有用。” “她还是不说话吗?” 织部一说完,真野就两手一摊,做出投降的样子。 “我可以看看她吗?”织部问。 “可以是可以,你有什么方法吗?” “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我或许认识那女孩。” 真野似乎不懂织部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我觉得我见过她。” “在录像带里,就是菅野他们拍的,那卷强暴的录像带。” “怎么可能……”真野脸部表情扭曲,“你是说那个受害的女孩吗?” “所以我说或许只是长得像……” 真野咬着嘴唇,思考着。不久后,他抬起头看织部。 “好,我让你见她。”这样说完后就站起来。 会客室里放着一张三人座的沙发,对面是两张单人座的沙发,村越优佳坐在三 人座的沙发上。鞋子脱了,蹲坐在上面。织部他们一走进去,她便将身体转过去背 对着他们。 织部慢慢坐在沙发上。 “是菅野拜托你和他一起逃亡的吗?”织部对着优佳的背影问道。 但是她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不管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不打算回答。 “听说你父母正赶来这里,如果是不想让父母知道的事情,我想你现在说会比 较好。” 但是优佳还是不说话。织部和真野四目相交后,又再看着她。 “你不会恨菅野吗?” 这样一问完,她第一次出现反应。她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我想一般人应该是会恨他的,因为被那样伤害的话。还是说那是经过你同意 的?是在你同意之下才拍的?” 优佳歪着头看织部,斜眼瞪着他。 “你在说些什么?白痴!”她的口气和表情感觉很惊慌。 “这位刑警先生,”织部瞥了一眼真野说道,“认为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他说 怎么可能会有人和强暴自己的人一起逃亡?” 优佳又看着另一边,但是这次她不是拒绝织部,而是不想被他一直盯着看。 “老实说我也难以相信,所以我才必须确认。尤其是你如果再这么沉默下去的 话,那就只能重新再看一次录像带了。大家一起看那卷录像带,来确认里面的那个 人是不是你。” 其实织部并不想说这些话,但是她顽强的态度不变,也只能如此。 她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含糊不清,听不清楚。 “啊?你说什么?”织部探出身子。 他听到了“随便你!” “你要看就看吧!反正你们已经看过很多次了。”那声音里混合着哭声。 “我们要请你父母来看。”真野在一旁说。“这样也无所谓吗?” 优佳像是胎儿一样蜷曲着身体,然后一动也不动。但是织部正要说话时,她终 于开口了。 “我是被威胁的。” “咦?”织部想要看她的脸,“被威胁……是菅野吗?” 她点点头。 “他说如果我不和他一起来,就要把那卷录像带和相片放在网络上……” 织部看着真野,真野默默点点头。 “你愿意从头告诉我们吗?”织部问优佳。 “请不要给我父母看。”优佳抬起头,眼眶泛红。 “我答应你。”织部说。 双眼哭得又红又肿的优佳,断断续续说着毫无条理的内容,负责整理她谈话的 织部,感到非常头痛。但是他耐着性子,不时提出问题,或是转变话题想要缓和气 氛,终于问出了她和菅野逃亡的经过。对织部来说,不,应该是对一般的男人来说, 她回答的东西还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优佳大约是在三个月前遇到了菅野他们,他们好像是在街上对优佳搭讪的。好 像是伴崎先开口跟她说话,她就这样跟他们两个一起去兜风。当时并不知道要去哪 里,不久后他们发现了那个倒闭的民宿。带着她溜进去的菅野他们,用刀子胁迫她, 并强暴了她。 织部询问她当时的心情,优佳的回答很无趣。 “就是普通的难过。”她是这样回答的。 “普通的?” “嗯。”她点点头。因为织部不懂她所谓“普通”的真正涵义。 那个事件以后,菅野就没再和她联络。但是前几天,菅野又打电话给她了,他 说要一起去旅行。 优佳拒绝了,于是电话那头的菅野很生气。他说如果不听他的话,他要将那些 强暴的画面和影像放到网络上去。 不得已优佳只好去到和他会合的地方,她很害怕菅野会不会又对她施暴,但是 在那里等她的菅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非常温柔。首先他为突然叫她出来一事感到 抱歉,跟她说对不起。 优佳心想如果菅野能温柔对她,与其惹他恼怒,还不如乖乖听他的话,便和他 一起去旅行了。他们从东京搭上新干线,到了长野县,她知道菅野要去哪里后,便 吓得全身颢抖。因为那是他们曾经在那里强暴过她的废弃民宿。 “你不知道菅野被警方追捕吗?” 对于织部的问题,经过很长时间思考后,优佳这样回答: “我想可能是,但是我觉得那不重要。” “不重要?” “因为……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他们两人好像以那间民宿为据点,四处去别的地方住。他们住过宾馆,也住过 别人别墅的停车场,菅野身上有钱,优佳则负责去买吃的东西,但是如果是比较远 的地方,就由菅野去,因为他有摩托车。那辆摩托车当然也是他偷来的。 他们是用手机联络,但是不是用菅野自己的手机。优佳把自己的一支手机借给 菅野,因为她本来就有两支手机。这对他们来说好像是很“普通”的事。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刑警吧?也应该知道我们在追捕菅野吧?但是为什么你要 让他逃走?” 对于这个问题,优佳沉默了几分钟,不久后,她的回答更是令织部和真野哑口 无言。 “因为我觉得如果快儿被捕的话会很麻烦……” “麻烦?麻烦什么?” “因为被问很多问题很麻烦,如果快儿没被捕的话,我的事也不会被发现。” 问完所有问题后,在另一个房间里,织部与真野喝着咖啡,真野似乎头痛难耐 的样子,一直按着太阳穴。 长峰在高崎的商务旅馆里看到了那则发现和菅野一起逃亡的女孩的新闻。当然 并没有报出菅野快儿的姓名。 菅野被判决之前,长峰就先被定罪了。 长峰是为了复仇才撑到今天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持他活下去 了。当然他的脑海里,也开始冒出寻死的念头。他虽然知道这种行为很懦弱,但是 即使他努力想打消这个念头,这个念头还是越来越强烈。 长峰在床上扭动着身体,他心想干脆就在这里直接打电话给警察好了。就如同 和佳子父亲所说的,他应该去自首。 突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和佳子的脸。 长峰还是搞不懂她为什么要那样帮他的忙,他知道是出于同情,但是他还是无 法想象有人会那样支持杀人犯。虽然她帮助长峰寻找菅野,但是并不赞成他复仇— —长峰心想这或许是她的态度。 长峰想要和她聊一聊。现在就打电话给她,问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可能会劝自 己自首吧!长峰觉得如果能被她那温柔的声音说服,那许多事都能迎刃而解了。 长峰拿起手机,打开电源,然后他自嘲似的笑了笑。他已经把和佳子的电话号 码从电话簿里删除了,他想起来当初自己是为了不要拖累和佳子而刻意这样做的。 他摇摇头,正打算关机。但是这时他发现有新的留言,好像是两天前才留的。 长峰试着播放那通留言,他从语音信箱里听到的就是那个神秘人物留的新留言。 (警察已经往长野县去了,他们发现了倒闭的民宿。只要一靠近或许就可以找 到菅野了。) 长峰很惊罚,又再确认了一次留言的日期。 没有错,神秘的情报提供者确实是在警察行动之前通知他的。也就是说,虽然 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但是他似乎并不希望长峰被捕。 即使如此,这个人为什么能得到正确的情报呢?而且又为什么要通知长峰呢? 自杀或自首的念头迅速从长峰脑海里消失,他还有一线希望,就是那个目的不 明、身分不明的密告者。 阿诚的手机响起是在他上洗手间的时候。阿诚从厕所出来后,看见母亲拿着电 话在等他。 “阿诚,这个——”母亲的表情很紧张。 阿诚看过手机上的液晶屏幕显示,是从公共电话打来的。 阿诚拿起电话跑上了二楼,赶紧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他看见在他家对面的马路 上停了一辆车子。一个警察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他,举起一只手,对他点点头。应 该是叫他接电话的意思。 阿诚按下通话键。“喂?” “阿诚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乎能窥看到这里情况的声音。 阿诚立刻知道那是快儿,他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嗯,阿诚回答。“是快儿吗?” 快儿回答了一声:“唔。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我妈在楼下。” “她会不会听见?” “没事的。”阿诚的声音略微颤抖。 其实他们的对话,楼下的刑警应该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们在阿诚的手机里安 装了这样的机关,如果被快儿发现的话,该怎么办呢?阿诚一想到这里就很紧张。 “你看电视了吗?”快儿问。 “看了,你躲在长野的民宿里吧!你还真会躲。” “现在惨了,我没想到警察会来到那种地方。”快儿的声音里并没有平时恐吓 的语气,他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刑警走了进来。他的耳朵上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一张纸 给阿诚看。上面写着:“问出他在哪里。”阿诚将手机贴在耳朵上点点头。 “喂,阿诚,你听得见吗?”他听见快儿尖锐的声音。 “喔,嗯,听得见,快儿,现在你在哪里?” “没有在哪里,就是到处乱晃。警察为什么会知道我躲在那间民宿呢?”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看电视才知道的。” “该不会是你告诉警察的吧?因为只有你知道那间民宿。” “我才没说,因为我只听你们说过长野的民宿,可是详细地点我根本不知道。” “……说得也是。”快儿在电话那头长叹了口气。 阿诚觉得菅野好像变软弱了。以前,菅野每次找阿诚麻烦时,几乎不会那么轻 易接受阿诚的辩解。 刑警又再次写着“在哪里”给阿诚看。阿诚觉得他真是烦人。 “你现在还在长野吗?”阿诚问道。 “怎么可能?我现在在八王子一带。” “八王子?你住在八王子吗?” “什么事?” 阿诚听到了很大声的咂舌声。 “就是去调査有没有我们弄死那个女的的证据啊,你没有查吗?” “喔,那个啊?”阿诚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在一旁监听的刑警赶紧写给他看。“回答没有证据!” “怎样了?”快儿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喔,我想可能没有证据吧!”阿诚回答,他又看到刑警写着:“自首的话可 以减刑”。 着他便说:“所以你还是自首比较好,因为那样可以减刑。” 快儿哼了一声。 “你怎样呢?警察没有找你吗?” “叫我去了好几次。” “怎样?他们有说什么吗?有被判刑吗?” “没有,因为警方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使那个女孩死掉的,所以应 该也不知道要怎么判我刑吧!” “嗯……”快儿在思考的样子,他或许是在想要不要去自首。 刑警好像又写了些什么。“逃亡的话,罪会加重。” “快儿,你还是去警察局自首比较好吧,你越逃罪就越重。” “啰唆!我自己知道,但是我不想自首,我不想被警察抓,然后被送进少年感 化院。” 阿诚心想既然这样,当初不要做坏事不就没事了吗?但是他不敢说。 “我还想再玩一下。”快儿说。 “如果要自首的话,等我再做些我喜欢的事之后再说。因为被捕了以后,就什 么都不能做了。” “喔……或许是吧!” “不过,我身上没钱了。” “唉?钱?” “喔,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要用提款卡领钱时,居然不能用了。 应该是我家的那个死老太婆搞的鬼吧!” 死老太婆指的就是快儿的母亲。快儿从以前开始,就只把母亲当作是领钱的工 具而已。 “阿诚,你有钱吗?” “呃,我?不,钱嘛……” 当阿诚正要回答没有的时候,他看到了刑警急忙写给他的纸条:“回答我有钱, 我可以借你。” “钱……我是有一点,可以借给你。”诚吞吞吐吐地回答。 快儿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有多少?” 刑警大大张开双手的指头。 “我、我有十万左右……吧!”阿诚从来没有这么多的钱,但他还是这样回答。 “十万?真少。”但是快儿似乎不满的样子,“不过,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怎样?” 阿诚问道,他听见对方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还是借我吧,现在你身上就有吗?” 刑警用力点点头,然后做出“有”的嘴形给阿诚看 “嗯,有。”阿诚回答。 “好,那你带过来。” “带去哪里?八王子吗?” “你带到这种地方干嘛?我只是打电话路过这里的,我会去你那里,我们在某 个地方会合。” “哪里比较好?” “我看上野好了。” “上野车站?” “车站不好,可能会有巡逻员警,总之,你去车站的旁边,我再打电话给你。” “我知道了,几点?” “那就晚上八点,因为太晚的话人太少,太早的话天太亮。” “八点在上野,我知道了。” “你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要是背叛我的话,我可不饶你!” “我知道啦!”阿诚的声音略微颤抖。他在想着之后该如何解释为什么这段对 话会被刑警监听。 “那就八点见。”这样说完后快儿就挂断了电话。 阿诚感到全身无力且冒冷汗。 刑警没有对他说什么,就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