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布加勒斯特,罗马尼亚 晚上九时四十分 瓦兰德里解开安全带,美国" 湾流" 型喷气式飞机从布满云层的夜空徐徐降 下,最后在奥托佩尼国际机场安全着陆。这个喷气式飞机的主人是意大利的一家 大型集团企业,曾经受惠于托斯卡纳(意大利中西部的大区)的瓦兰德里家族, 瓦兰德里自己经常使用这架飞机作为到罗马之外地方的短途旅行。 安布罗西神父正在飞机场的柏油跑道上等候,他穿着便装,炭黑色的外衣披 在他纤细的身体上。 " 欢迎你,阁下," 安布罗西说。 罗马尼亚的夜晚非常寒冷,瓦兰德里暗自庆幸,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羊毛大衣, 同安布罗西一样,他穿的也是这种便装。这不是一次官方访问,他最不需要的一 件事情就是被人认出来。他这次来纯粹是冒险行为,但是他必须冒这个风险。 " 海关怎么样?" 他问道。 " 搞定了,梵蒂冈护照在这里也很有分量。" 他们登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的轿车,安布罗西开车,瓦兰德里一个人坐在后座 上,他们逐渐远离了布加勒斯特,向北驶去,越过一系列有车辙的道路,朝着大 山开去。这是瓦兰德里第一次来罗马尼亚,他知道克莱门特渴望对这里进行一次 官方朝圣,但是任何官方出访到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地方,都要等到他大权在握 以后。 " 他每个星期六晚上都要到那里祈祷," 安布罗西在驾驶座位上说," 无论 严寒还是酷暑,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他这样做已经很多年了。" 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安布罗西一直就是他彻头彻尾的自我。 他们不声不响地开了一个小时,地形一点点地起伏,直到他们蜿蜒走上了一 个陡峭的树木丛生的斜坡侧面。在快要到山顶时,安布罗西放慢了车速,徐徐地 拐上了凹凸不平的路肩上,熄灭了引擎。 " 在那,就在那条路下面。" 安布罗西说,透过雾气蒙蒙的车窗,用手指着 两排树之间的一个漆黑的小径说道。 在车前灯的照射下,瓦兰德里注意到前面还停了一辆车," 他为什么来?" " 根据我的了解,他认为这是一个神圣的地点,在中世纪,这个旧教堂是当 地的上等人物使用的,土耳其人征服了这个地方以后,他们活活烧死了这里面的 所有村民,他似乎从他们的殉难获取了极大的力量。" " 有些事情是你必须知道的," 他的助手坐在车前座,他对安布罗西说,他 的目光仍然凝视着挡风玻璃,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将要越过界限,但是我们这 样做是极其必要的,虽然危险重重,但如果这对教会不是那么至关重要的话,我 就不会要求你做这件事情了。" " 你没有必要解释," 安布罗西声音柔和地说," 你只要这样说了,就足够 了。" " 你的信念真的令人感动,但你是上帝的斗士,你应该知道你为之奋斗的是 什么,所以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 他们下了车,安布罗西在前面带路,天空在近乎满月的月光映照下,像天鹅 绒一般。他们一起走着,走了大约五十米,来到了一座森林,黑暗的阴影处隐约 出现了一个教堂。他们走近教堂,瓦兰德里注意到建筑物上古老的玫瑰花饰物和 钟楼,石头不再是那种独立形状的,而是都融合在了一起,好像没有接缝的痕迹。 教堂里面没有灯光。 " 天宝神父。" 瓦兰德里用英语大声喊道。 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形," 谁在那里?" " 我是阿尔贝托·瓦兰德里红衣主教,我专程从罗马来同你谈话。" 天宝从教堂里面走出来," 先是教皇秘书,现在又是国务卿,对于一个卑微 的牧师来说,这真是荣幸之至。" 他无法断定这个口气是讽刺多些,还是敬意多些,他把手伸出来,掌心向下, 天宝跪在他面前,亲吻了他的戒指,自从约翰·保罗二世授予他红衣主教的头衔, 他就一直戴着它。牧师的服从之举让他内心颇为满足。 " 神父,请起身,我们必须谈谈。" 天宝站了起来," 我的信已经到达克莱门特那里了吗?" " 已经到了,教皇非常感激,但是我被派到这里了解更多的信息。" " 阁下,恐怕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我已经违背了向约翰二十三世许下的保 持沉默的誓言,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糟了。" 他喜欢他刚刚听到的话," 这么说来,你以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 甚至没有向神父忏悔过?" " 你说得对,阁下,除了克莱门特之外,我谁也没有告诉过谁。" " 教皇秘书昨天没有来过这里吗?" " 他来过了,但是我只是暗示了一些事实,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想你已经看 过了我的回信了?" " 我看过了。" 他说了谎话。 " 那么你知道我没有说得太多。" " 是什么促成你复制了露西亚所写的东西?" " 很难解释,那天我给约翰翻译完回来后,我注意到了便笺上的痕迹,我祈 祷了一会儿,然后有个声音告诉我把那页纸重新着色,把字迹显示出来。" " 为什么你保存了这么多年?" " 我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这样做了。" " 为什么你最终决定同克莱门特取得联系?" " 关于第三个秘密而发生的一些事情是不正确的,教会对它的臣民说了谎话, 我内心有些东西在命令我说出来,我无法对这种渴望置之不理。" 瓦兰德里的目光同安布罗西的快速地交换了一下,他注意到安布罗西的头轻 轻地朝右面歪了一点。那个方向。 " 我们谈谈吧,神父,"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拉着他的胳膊," 告诉我, 你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 " 我其实也在纳闷,阁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 你献身祈祷的精神无人不晓,我的助手只是随便打听了一下,就了解到了 你每个星期必须进行的仪式。" " 这是一块圣地,天主教徒们在这里做过五百多年的礼拜了,我发现这个地 方让人感到很舒服," 天宝停了一下," 我来这里也有圣母玛丽亚的原因。" 他们正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向下走,安布罗西在前面带路," 解释一下吧, 神父。" " 圣母玛丽亚在法蒂玛告诉孩子们,在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六都应该进行教 会圣餐,我每个星期都到这里来主动呈现我自己的圣餐。" " 你因何而祈祷?" " 为了让世界享受圣母曾经预言的和平。" " 我也为同样的信念祈祷,圣父也是如此。" 这条路在一个悬崖的尽头嘎然而止,在他们面前,展现的是一道狭长的山脉 和茂密的森林,所有这些都笼罩在蓝灰色的光芒中。这个景色几乎没有灯光的点 缀,只有远处传来的星星点点的火光,一道光环从南面的地平线喷搏而出,令四 十英里之外的布加勒斯特都闪耀在光芒中。 " 太壮观了," 瓦兰德里说," 多么神奇的景致。" " 有许多次我祈祷完都要到这里来," 天宝说。 他的声音很低沉," 这些一定会有助于你应对孤儿院的痛苦。" 天宝点了点头," 在这里,我的内心会感到平和。" " 你应该如此。" 他向安布罗西打手势,安布罗西抽出了一柄很长的剑,他的手臂从天宝神父 的后面高高举起,一下子就割断了他的喉咙。血液顿时喷涌而出,牧师的眼睛向 前突起,呼吸顿时哽咽住了。安布罗西放下宝剑,从后面接住天宝,把这个老人 扔到了悬崖底下。 这个牧师的身体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一秒钟以后,响起了一个碰撞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瓦兰德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此时安布罗西就站在他身后。他的眼睛看着 下面的峡谷," 有岩石吗?" 他平静地问。 " 许多岩石,还有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要找到尸体得花上几天的功夫。" " 杀死他很困难吧?" 他真的想要知道。 " 这是不得已的行为。" 他穿透黑暗,凝视着这个亲密的朋友,然后伸出双手,在他的额头、双唇和 心脏上粗略地划了一个十字。" 我宽恕你了,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 安布罗西低下了头,表示感激。 " 每个宗教运动都应该有烈士,我们刚刚见证的就是教会最新的一个殉职者。 " 他跪在地上," 过来,和我一起为天宝神父的灵魂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