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梵蒂冈城,上午九时半 瓦兰德里爬上楼梯,朝着西斯廷教堂走去,他相信教皇职位可以说是稳操胜 券。对他有妨碍的一切就是来自肯尼亚的一个红衣主教,他固守着一个自杀教皇 的失败政策,如果由他来决定,他宁愿在今天晚上之前,把克莱门特的尸体从圣 彼得广场运走,再用船运回到德国,他也许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克莱门特在 遗书(遗嘱的原文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出版了)里说,他真诚的愿望就是能够埋葬 在班贝格,这种做法可以被认为是教会对已经去世教皇的仁慈追悼,当然了,这 种做法将会得到积极的响应,同样也可以为一个虚弱灵魂提供一个神圣之地。 他还在欣赏早饭时候的那场辩论,安布罗西在过去几年里的辛勤努力正在获 得回报。那个窃听装置就是保罗的主意,起初,担心被发现,他还非常紧张,他 后悔没有把他带到教皇选举会议中来,但是安布罗西在外面也没闲着,他收到了 一项特别命令,就是在选举正在进行的时候,拆除所有的录音机和窃听装置。完 成这项任务,现在堪称是最佳时机,因为梵蒂冈正在冬眠,所有人都在关注和倾 听西斯廷教堂发生的一切。 他来到了狭窄的大理石台阶的最顶端,恩格维站在门廊前,显然是在等他。 " 审判的日子,莫里斯。" 当他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他说。 " 这是看待这件事情的一种方式。" 离他们最近的红衣主教在五十英尺外的地方,他们后面没有人在爬楼梯,大 多数人都在教堂里,他等在那里,是想到最后一刻才进去," 我不会漏掉你的谜 语,你和克莱门特的谜语。" " 让我感兴趣的是谜底。" " 我希望你在肯尼亚过得愉快,享受炎热。" 他起身走开了。 " 你不会赢的。" 恩格维说。 他转过身,他不喜欢这个非洲人脸上洋洋自得的样子,但是他不禁问道:" 为什么?" 恩格维没有回答,他只是快速从他身边走过,进入到教堂里。 红衣主教在事先分配好的位置上就座,恩格维站在祭坛前面,在颜色繁杂、 视觉混乱的米开朗基罗的最后的审判下面,显得无足轻重。 " 在选举开始之前,我有些话要说。" 所有的一百一十三名红衣主教都把头转向恩格维,瓦兰德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却无能为力,财政官仍然负责此事。 " 你们的一些人仍然坚信我是那个最受喜爱的已故圣父的继承人,尽管你们 的信心让我受宠若惊,我必须谢绝。如果我被选中了,我将不会接受,你们要清 楚这一点,因此要充分行使你们的投票权力。" 恩格维离开祭坛,在红衣主教当中就座。 瓦兰德里意识到支持恩格维的那四十三个人将会站在他这边了,他们想成为 获胜队的一部分,因为他们的马已经从跑道上逃走了,他们的忠诚肯定会改变的。 在最后时刻出现第三个候选人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瓦兰德里在脑子快速地盘 算着。他只需要保留支持他的那五十九个人,然后再加上支持恩格维的那些无首 领团体的一小撮人就可以了。 那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他想问恩格维为什么这样做,但是这样做毫无意义,尽管他否认想要教皇的 职位,但是这个非洲人却获得了四十三张选票,他根本就不相信圣灵和这件事情 有什么关系,这是场人与人之间的争斗,组织者是人,执行者也是人。他周围的 一个或者更多的人肯定是敌人,即使是个隐藏的敌人。一个堪称罪魁祸首的人就 是红衣主教档案管理者,他既有才干又有知识,他希望恩格维的力量不是对他的 拒绝。在未来的日子里,他需要的是忠诚和热情,还要给那些持不同意见者以教 训,那将会成为安布罗西的首要任务。所有人都必须了解这是因为选择错误而付 出的代价,但是他不得不相信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非洲人,你不会赢的,不,恩格 维简直是把教皇职位拱手相让了,但是谁在乎呢。 赢了就是赢了。 投票选举用了一个小时,在恩格维使人震惊的表白之后,每个人似乎都急于 结束这次会议。 瓦兰德里没有把选票写下来,每重复一次名字,他都在脑子里做计算,当数 到七十六张的时候,他不再数了。只有当监票员宣布说,他以一百零二票当选了, 他才把目光投向祭坛。 有多少次,他在心里默想,这样的时刻会是怎样的感受,现在他自己可以发 布命令了,这十亿天主教徒愿意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已经不重要了。任何红衣主 教都不能在拒绝接受他的命令。他将被称为圣父,直到他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他 的每个需求都会得到满足。在这个时刻,红衣主教已经开始大声呼喊,并且弯腰 屈膝,有几个人甚至跑出教堂,尖声呼叫着拒绝接受。他意识到每只眼睛都将投 射到他的身上,他不再是阿尔贝托·瓦兰德里红衣主教了,不再是佛罗伦萨的主 教,也不再是罗马教廷的国务卿了。 他是教皇了。 恩格维走近祭坛,瓦兰德里知道这个非洲人将要完成他作为财政官的最后一 项任务。祈祷了一段时间之后,恩格维静静地沿着中央走廊走过去,站在他的面 前。 " 最值得尊敬的红衣主教阁下,你愿意接受按照宗教法规选举出来的最高教 皇吗?" 多少世纪以来,都要对获胜者说这样的话。 他凝视着恩格维锐利的目光,试图读懂这个家伙在想些什么,明知道一个他 轻视的人几乎完全可能当选教皇,他为什么要主动退出选举?据他的了解,这个 非洲人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会做任何必要的事情来保护教会的利益,他不是 一个懦夫,但是他却从可能获胜的比赛中临阵脱逃了。 他把这些令人心烦意乱的想法从脑子里清除掉,口齿清晰地说道" 我接受。 " 几十年以来,用意大利语来对这个问题做答还是第一次。 红衣主教们站起身来,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现在,失去教皇的悲伤已经被新教皇当选的喜悦代替了,教堂的门外,瓦兰 德里想象着那些观察评论家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景象,也许第一个信号 就是要对一些事情重新做出决定。他注视着其中一个监票员把选票拿到炉子前面, 几分钟之后,白烟就会在清晨的上空升起,广场上将会响起阵阵的喝彩声。 教堂内的欢呼声逐渐消退,还需要再回答一个问题。 " 你要为自己取个什么名字?" 恩格维用拉丁语问道。 教堂里寂静无声。 对名字的选择意味着他想成为怎样的教皇,这个传统是约翰·保罗一世保留 下来的,他选择了离他最近的两个前任者的名字,旨在表明他希望能够赶上约翰 的仁慈和保罗的严格,约翰·保罗二世取了他前任者的这个双重名字,也是为了 传递类似的信息。多少年以来,瓦兰德里一直在考虑应该选择什么名字,下面这 几个非常普遍的名字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伊诺森、本尼迪克特、格雷戈里、 朱利叶斯、西斯科特。雅各布特别青睐克莱门特这个名字,因为他是德国血统。 瓦兰德里想让他的名字传递一个清晰的信息,那就是威严的教皇权力又回来了。 " 彼得二世。" 整个教堂令人透不过起来,恩格维的表情没有改变,他从来都是那个样子, 在二百六十七名教皇中,有二十三个约翰,六个保罗,十三个利奥,十二个庇护, 八个亚历山大,还有很多其他的称呼。 但是只有一个彼得。 第一个教皇。 你是彼得,我将要在这个岩石上建立我的教堂。 他的尸骨就安放在几米远的地方,在基督教国家最大的做礼拜之地的下面, 他是天主教会的第一个圣人,也是最受尊敬的。在这两千年里,还没有一个人选 择这个名字。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装腔作势已经没有必要了,所有的仪式都按部就班地举行着,他的当选已经 得到了确认,他正式地接受了任命,他也宣布了自己的教皇名字。他现在是罗马 的大主教,基督耶稣的代言人,宗徒之长,掌管世界范围内教会卓越司法权的最 高祭司,罗马省大主教及都主教(总主教),意大利首席主教(主教长),西方 之宗主教。 上帝之仆人之仆人。 他面对着红衣主教,确保一个人也没有误解他的意思," 我选择彼得二世这 个名字。" 他用意大利语说。 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时昨天晚上的那三个红衣主教中的一个人开始鼓掌,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鼓 了起来,很快,教堂里就回响着雷鸣般的掌声了。瓦兰德里细细地品味这绝对的 成功的喜悦,没有人可以抢走的喜悦,然而,有两件事情让他的狂喜有所减轻。 微笑慢慢地爬上了莫里斯·恩格维的唇边,财政官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