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月二日,星期六,下午两点 马克汉坐到桌上。“或许,该请那两位仆人过来了,警官。” 希兹走到大厅,吩咐手下人去办。过了一会儿,一位高挑、忧郁而面带惊恐的 人走进来,必恭必敬站着。 “长官,这位就是管家,”希兹说,“叫做派恩。” 马克汉仔细端详此人。派恩大约六十岁上下,手奇大,脚奇宽且有些变形;他 的衣服虽然整齐但一点也不合身;领子太宽(比他原来的尺寸宽了好几倍),浓密 灰色睫毛下的双眼没有半丝神采,嘴巴是这张不健康而松垮的脸上撕开的一条裂缝。 尽管他的外表看起来糟透了,但却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你就是狄勒的管家,”马克汉问,“派恩,你为狄勒家工作多久了?” “快满十年了,先生。” “也就是说,是在狄勒教授从大学退休后不久便来了?” “是的,先生。”声音低沉而响亮。 “对于今天早上在这儿发生的惨剧,你知道多少?”我猜想,马克汉突然丢出 这个问题,是想试探管家的反应。不过,却只见派恩极度平静地接下这问题:“我 什么也不知道,先生。我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狄勒教授从图书室里召 唤我,要我去找史柏林先生。” “当时他就告诉你这桩惨剧了?” “他告诉我说:”罗宾先生被人谋杀了,我希望你帮我把史柏林先生找来。‘ 如此而已,先生。“ “你确定他用了‘谋杀’两个字?”凡斯插口问道。 管家第一次出现迟疑,这使得他看起来更精明。 “是的,先生,我确定他是这么说的。他的确用了‘谋杀’两个字。” “当你四处寻找史柏林先生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罗宾先生的尸体?”凡斯接着 追问,眼睛望着墙壁上的一幅画。 管家再次犹豫了一下。 “有的,先生,我打开地下室的门到射箭场上找史柏林先生时,这才看到那可 怜的年轻人……” “你一定受到很大的惊吓吧,派恩,”凡斯说,“你有没有动过这可怜年轻人 的尸体?或者动过那把箭和弓?” 派恩的眼睛闪出些泪光,说:“没有,当然没有,先生……我没必要去动那些 东西。” “是的,的确是,没必要,”凡斯轻轻叹了口气,“但你看到了那把弓,是吗?” 凡斯的眼睛斜斜望着管家,仿佛要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说不上来,先生。或许有,也或许没有,我实在不记得了。” 凡斯似乎完全对管家没了兴趣,马克汉继续盘问:“派恩,我听说,杜瑞克先 生大约在九点半钟来过这里,你见到他吗?” “是的,先生。他通常是从地下室的门进来,经过餐具室的时候向我说了声早 安,然后就沿着楼梯上去。” “他从原路回去的吗?” “我想是的,先生,尽管他离开的时候我人在楼上。他就住在后面……” “这我知道,”马克汉将身体往前倾,“我猜想,今天早上是你让罗宾和史柏 林两位进来的,是吗?” “是的,先生,大约是十点钟左右。” “在那之后,你有没有再见到他们,或是听到他们在会客厅等候时的谈话?” “没有,先生。早上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安纳生先生那里忙着。” “啊哈!”凡斯转过来看着管家,“就是在二楼的后方,有阳台的那一间,对 吗?” “是的,先生。” “有意思……这也是狄勒教授发现罗宾尸体的地方。他如果到过阳台,你怎么 可能不知道呢?我记得你刚刚说过,是教授从书房找你过去,告诉你罗宾的死、要 你去找史柏林先生之后,你才晓得这桩惨剧的。” 管家的脸登时变得惨白,我发现他的手指紧张得紧紧握着。 “我可能是离开安纳生先生房间一会儿,”他很努力地解释,“是的,很可能 是这样。我想起来了,先生,我记得我曾经走到衣物柜……” “噢,原来如此。”凡斯又恢复一副没有兴致的样子。 马克汉抽了一会儿烟,眼睛瞪着桌面。 “今天早上还有没有别的人来过?” 派恩答道:“没有,先生。” “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也没有别的看法吗?” 管家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先生。罗宾先生是个随和、很受欢迎的年轻人, 不是那种会引起别人杀机的那种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凡斯看了过来,“老实说,派恩,我不能说自己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你怎么能 确定,那不是起意外?” “我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先生,”管家答,“但我对射箭懂得一些。容许我这 么说,我一眼就能看出罗宾先生是被打猎用的箭射死的。” “你非常非常有观察力,派恩,”凡斯点点头,“而且观察很正确。” 显然,从管家这里已经无法获得任何直接的讯息;马克汉接着请他离开,同时 要希兹派人去把女厨找来。 当女厨走进来,我一眼便看出这对父女的相似之处。她是个年约四十岁的邋遢 妇人,长得既瘦且高,有着瘦长的脸和巨大的手脚,家族遗传很明显。 从刚开始的几个问题,我们知道了她是个寡妇,名叫毕朵,五年前丈夫去世之 后,就在派恩的推荐下,来到狄勒家。 “今天早上你是几点钟出去的,毕朵?”马克汉问她。 “在十点半之后。”她似乎很紧张,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声音也显得不太友善。 “几点钟回来的?” “大约十二点半,是他让我进来的——”她看着希兹,“好像把我当个犯人似 的。” 希兹笑了笑说:“时间没错,马克汉,她是在气我不肯让她下楼去。” 马克汉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问:“今天早上这里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怎么会知道,我人在杰弗逊市场里。” “你有没有看见罗宾先生或史柏林先生?” “我出门后不久,他们经过厨房到射箭室去。” “有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我从来不偷听别人说话。” 马克汉气得牙痒痒的,正要发作时,凡斯巧妙地打了圆场:“检察官的意思是 说,虽然你很不想偷听别人说话,但因为门是开着的,你可能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 “门也许是开着的,但我什么也没听到。”她仍然不悦地回答。 “那么,你也不能确定,射箭室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毕朵眯起眼睛,看了凡斯一眼,似乎在打量他。 “可能还有一个人,”她缓缓地说,“对了,我觉得我好像听到杜瑞克先生的 声音。”她的语气中出现一股恨意,薄薄的嘴唇闪过一阵不友善的微笑,“今天早 上,他来过这里找安纳生先生。” “哦,是吗?”凡斯显得很惊讶的样子,“你见到他了吗?” “我看见他进来,但没有看到他出去——总之,我也没特别留意,他常常这样 溜进溜出的。” “溜进溜出?实在有趣……对了,平常你去市场时,是从哪一个门进出?” “前面大门。自从贝莉儿小姐在地下室弄了个俱乐部,我便一直是从大门进出 的。” “也就是说,今天早上你没有进去过射箭室?” “没有。” 凡斯从椅子上站起来:“毕朵,非常谢谢你,我们暂时没别的问题了。” 她走了之后,凡斯起身走向窗户。 “马克汉,我们在不相干的方向上浪费太多时间,”他说,“询问家中仆人和 其他成员,对我们不会有任何帮助,在我们摧毁敌人的屏障之前,必须先突破自己 的心理障碍。这个家庭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隐私,目前为止,每个人 都担心自己说得太多或太少,这令人心寒,但却是事实。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无 法兜在一块儿,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可以想见,拼出来的图像一定会被扭曲,而这 就掉进了凶手的圈套。从目前我们所听到的叙述当中,我找不到任何一个明确的线 索。” “如果我们不继续追问这些问题,”马克汉认为,“线索可能更不会出现。” “你太容易相信他们了,”凡斯回头走向桌子,“我们问得越多,就离真相越 远,连狄勒教授都没有完全对我们说实话。他有所保留,对某些疑点他避而不谈。 他为什么要将那把弓拿到屋里来?安纳生也问了这个问题,实在是个精明的小子。 还有,那位热爱运动的小姐,陷入复杂情网的她,正想尽办法在不伤害任何一方的 情况下脱身,动机虽然可取,但却对现状没有任何帮助——派恩也这么认为。派恩 那不动声色的表情背后,藏着许多有意思的想法,但这样质问他是无法挖出任何东 西的。况且,早上的事情也有些蹊跷,他本来说自己一整个早上都待在安纳生房里, 但他显然并不知道,老教授曾经在安纳生的阳台上晒太阳,到衣物柜的说法也太过 牵强。还有,马克汉,再想想毕朵说的话,她不喜欢那位造访得太频繁的杜瑞克先 生,当有机会可以拖他下水,她一定不肯错过。她说她‘觉得’好像听到射箭室里 传出杜瑞克的声音,她真的听到了吗?天晓得!当然,他可能在回家途中发出些声 响来……没错,这是我们必须再进一步调查的。如果能好好和杜瑞克先生谈谈……” 前面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安纳生出现在客厅的另一边。 “到底,是谁杀了公鸡罗宾?”安纳生带着邪恶的笑容说。 马克汉似乎有点不悦,站起来,想要下逐客令。但安纳生举起手示意:“拜托, 先且慢,我来是有崇高动机的——维护司法正义——俗世的正义。我告诉你们,就 哲学上来说,是没有所谓正义的,若真有的话,你我都将在宇宙间名垂千古。”他 一边若有所指地笑,一边朝着马克汉坐下,“是这样的,罗宾先生悲惨且令人哀伤 的死,激起了我在科学上的天赋,因为它是一个有规律的问题,具有数理的特性完 整的整数以及有待找出答案的未知数。而我,正是破解数学方程式的天才。” “你会怎么解呢,安纳生?”马克汉向来就钦佩这人的才智,而且也感受到他 戏谑态度背后的严肃目的。 “不过,我也没有解过这种方程式,”安纳生掏出一个古老的石南根制烟斗把 玩。“我一直都希望,能在真实世界里当一当侦探——你知道,这是科学家永不满 足的好奇心和天生的追根究底个性。我一直有个理论:数学可以落实到我们这微不 足道的星球上许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全世界只有一种法则——除非如英国天文学家 爱丁顿所说的:根本没有法则。而我找不出什么充分的理由,不能用法国天文学家 勒威耶从天王星轨道计算海王星质量的方法,来找出罪犯的身份和位置。你应该还 记得,勒威耶是如何在经过精密计算后,把结果告诉了加利尔,要这位柏林天文学 家到某个特定的黄道经线上寻找海王星。” 安纳生停下来,为手中的烟斗添加烟草。 “现在,马克汉,”他继续说,而我正试图了解,这个人这会儿是否是说正经 的。“我希望能有机会,将勒威耶发现海王星的这套纯理性方法,运用到这件离奇 的案子上。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先找出天王星轨道的位置,也就是说,我要先 知道这个方程式当中所有其他因。希望你们能信任我,告诉我所有的事实,就当是 一种知识上的共享,而我会用科学的方式为你解决问题。这个游戏十分有意思,我 可以向你们证明,不论距离抽象的学术领域多远,数学始终是所有真相的基础。” 他终于抽起烟斗,将背靠回椅子上,“可以吗?” “我很愿意将我们目前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安纳生先生,”马克汉沉默了一 会儿之后开口说,“但我无法答应你,会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统统透露给你,因 为这可能危害到最终的正义,也会干扰到我们的调查。” 凡斯原本半闭着眼坐着,显然对安纳生突如其来的要求一点也不感兴趣,但现 在他却眼睛一亮地望着马克汉,说:“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理由不让安纳生从应 用数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件案子,我相信他会基于科学的目的,很谨慎地处理我们告 诉他的讯息。搞不好,在调查这件怪案之前,我们还真需要他的协助呢!” 马克汉太了解凡斯,知道凡斯不会草率提出这样的建议;因此,我一点也不惊 讶马克汉会转头过去向安纳生说:“既然这样,好吧,那我们会告诉你任何你所需 要的资讯,好让你破解这个方程式。有什么是你特别想知道的吗?” “噢,这倒没有,我所知道的细节大概跟你们差不多,你们离开后我也去问过 毕朵和老派恩。不过,当我解开这个问题,找到罪犯的确切身份,到时候请不要将 我的发现束诸高阁,就像可怜的亚当斯先于勒威耶提出计算海王星质量的方法,乔 治·艾里爵士却那样对待他……” 这时,前门突然打开,原本在前院驻守的警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陌生人。 “这位先生说想见教授,”他带着怀疑的语气说,然后向这个人介绍马克汉, “这位就是检察官,把你的问题告诉他吧。” 这位陌生人似乎有些尴尬,他个子修长,外形整洁,绝对是来自家境良好的家 庭,年纪大约是五十左右,不过看起来有些稚气,头发薄而呈灰色,鼻子坚挺,双 颊瘦削而有力。他饱满额头下的那双眼睛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那是双属于“梦想破 灭”、“失望”的人的眼睛,带着一些哀伤、一些不满,仿佛生命捉弄了他,使他 痛苦而且不快乐。 他正要开口向马克汉说话时,眼睛瞄到安纳生。 “噢,早安,安纳生,”他用平静地语气说,“希望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只是死了一个人,帕帝,”只见安纳生漫不经心的回答,“一场小风波罢了。” 马克汉对于谈话被打断有些不悦:“你想做什么,先生?”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这人道歉,“我是这家人的一个朋友,就住在对街, 我看到这里似乎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安纳生笑了起来,说:“帕帝啊帕帝,好奇就直说嘛,干嘛这么假惺惺。” 帕帝脸红了起来。 “安纳生,我——”他正要申辩,却被凡斯打断:“帕帝先生,你说你就住在 对街,不知道在早上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房子这边有什么异常?” “实在看不出来,先生。虽然我的书房的确是面朝着七十五街,一整个早上我 也都坐在窗户边,但当时我正忙着写东西。吃完午饭回到书房里,看到围观的人和 警车,还有前门穿着制服的警察。” 凡斯正从眼角打量此人。 “今天早上,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进出这幢房子,帕帝先生?”他问。 帕帝缓缓摇了摇头,说:“没特别留意,倒是看到过两个年轻人——狄勒小姐 的朋友——在大约十点钟左右过来,然后也看到毕朵小姐提着菜篮出门,我只记得 这些。” “你看到过这两个年轻人——任何一个——离开吗?” “不记得了,”帕帝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一个人是从射箭场的侧门离开的, 不过我印象很模糊。” “大约是几点钟的时候?” “真的想不起来了。大约是他们进来一小时后,我不确定。” “记得有任何人在今天早上从这房子出来,或从这房子出去吗?” “大约十二点半,我正要去吃午饭的时候,看到狄勒小姐从网球场回来,她还 挥着网球拍和我打招呼。” “此外就没别的人进出了?” “恐怕是没有了。”帕帝低声的回答里感到有点抱歉。 “今早你看到进来这房子的两个人,有一个被杀了。”凡斯告诉他。 “就是罗宾先生,外号‘公鸡罗宾’。”安纳生主动补充,滑稽的表情让我反 感。 “老天,怎么会这样!”帕帝看起来真的很吃惊,“罗宾……是不是贝莉儿俱 乐部的那个冠军射手?” “没错,就是他。” “可怜的贝莉儿,”帕帝的反应吸引了凡斯的注意,“希望她不会为这事儿太 伤心。” “她的反应有些戏剧化,这是很正常的,”安纳生接口说,“警方还不是如此, 总是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骚动不安,地球上到处都是像罗宾这样的小生物,实在 太微不足道了。” 帕帝报以苦笑,显然早习惯于安纳生这种嘲讽世事的态度,他对马克汉说, “我能不能见见狄勒小姐和她叔叔?” “噢,当然可以,”凡斯抢在马克汉做决定之前先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就 在图书室里,帕帝先生。” 他轻声说了谢谢,便走出了房间。 “奇怪的家伙,”帕帝走远了之后,安纳生说,“被太多的钱害了,成天过着 无所事事的日子,惟一的兴趣是下西洋棋……” “西洋棋?”凡斯很感兴趣地追问,“难道,他就是‘帕帝布局法’的发明者 ——约翰·帕帝?” “就是他,”安纳生皱起五官扮了个鬼脸,“花了二十年发明这套布局法,只 为西洋棋增加了一点小小的贡献,还为此写了一本书……他是西洋棋重要的赞助者, 捐款办比赛、到世界各地参观各种棋局,因此也得以测试他这套布局法,把曼哈顿 西洋棋俱乐部搞得天翻地覆。后来,帕帝举办了一系列的棋王赛,自己出钱——花 掉他不少家产——并且规定比赛中一定要用‘帕帝布局法’。可惜啊可惜,当遇到 像拉斯卡博士、卡帕布兰加、鲁宾斯坦和苏恩这样的对手,这套布局法却溃不成军, 几乎每个采用这套布局法的棋手都宣告败北,这套棋法甚至连‘莱斯布局法’都不 如。对帕帝来说,这实在是个很大的打击,开始自暴自弃,很快便苍老了许多。现 在,他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这套布局法的过去我也知道一些,”凡斯低声说,眼睛望着天花板,“我自 己也用过,是爱德华·拉斯卡(作者注:美国西洋棋大师,有时会被误以为是前世 界冠军艾马纽·拉斯卡博士)教我的……” 穿着制服的警员再度出现在走廊上,向希兹示意。希兹很干脆地站起来——显 然,西洋棋的话题在他听来索然无味——走向大厅。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小张纸 条走进来。 “这玩意你一定有兴趣,长官。”他说,同时把纸条递给马克汉,“外头的警 察们看到它在信箱里头,觉得可能和案子有关。打算怎么处置,长官?” 马克汉一脸狐疑地看着纸条,过了一会儿,什么话也不说就递给凡斯。我站起 来走到凡斯背后,一起读纸条上的内容。这张纸是传统打字纸尺寸,折成能放入信 箱的大小;纸上有几行字,是用打字机和快没墨水的蓝色带打出来的。 第一行写着: 约瑟·公契利恩·罗宾死了 第二行问道: 谁杀了公鸡罗宾? 接下来那行则是: 史柏林就是麻雀 右下角署名的地方,则用大写字体写着: 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