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歌 他们站在一间满是灰尘的空屋里,悄声交谈着。这是老式客厅,一台破旧不堪 的维多利亚壁炉无言地讲述着 整座房子的兴衰史。费尔拉利几乎快气疯了,但他也只能干生气罢了;他那胖 乎乎的黑脸已变成了蓝灰色;他飞起一脚,将一块烧焦了的木块踢到了屋子的另一 端。维利的神情显得比平时更加阴郁。与其他人相比,警官以一种更为冷静的心态 接受了突袭失败的现实。他吸了撮鼻烟,然后派一名侦探去附近转转,看看能否找 一位房管员回来。 埃勒里一直保持着沉默。 侦探出去没多久就带回了一名强壮的黑人。 “这屋子归你看管?”警官突兀地问道。 黑人摘下褪了色的圆顶礼帽,蹭了蹭脚。 “是的,先生。” “你是看门人还是房管员?” “怎么说都行,先生。我负责看管这附近的许多房子。如果有人租房,我就替 房主把房租出去。” “明白了。昨天这房子有人住吗?” 黑人使劲点了点头。“有,先生!大约四五天前,来了一个人,说要租整幢楼, 经纪人领他来时就是这么说的。我亲眼看见他付了经纪人一个月的房租,都是现金。” “房客长得什么样?” “个头偏矮,蓄着长长的黑胡子,先生。” “他什么时候搬来的?” “是第二天吧——星期天,肯定没错。一辆搬运车还拉了些家具来。” “车上有搬运公司的名字吗?” “没有,先生。是那种敞篷卡车,车身周围都遮着黑色油布。卡车上真的没有 名字。” “这几天你常见到那个黑胡子男人吗?” 黑人搔了搔他那头短粗浓密的冯发。“不常见,先生。直到昨天早上,我才又 看到他。” “怎么回事?” “昨天早上他又搬走了,先生。他从未对我说过要搬走,但昨天早上11点左右, 那辆卡车开到了门口,两名司机进了屋。不一会儿,他们就开始往车上搬家具。时 间不长——没多少家具。接着我就看到那个老板模样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和司 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掉头走了。卡车随后也开走了。对了,先生,那个老板模样 的人临走前把经纪人给他的钥匙扔在了门廊上,确实是这样的,先生。” 警官低声吩咐了维利几句,又转向黑人。 “这四天里,你见过有人进这房子吗?”警官问道。“特别是在周二下午—— 也就是昨天?” “噢,是的,先生,就是在昨天。我老婆一般整天都在外面呆着。昨晚她对我 说,昨天下午一群白人聚到了这幢空房的门前,当他们看到房门锁着时,似乎觉得 很奇怪。噢,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们很快就都走了。” “行了。”警官慢吞吞地说道。“把你的姓名、地址及雇你的房地产公司的名 字告诉那边的那位先生。记住,不许向任何人提起这事!” 黑人僵挺着身子,结结巴巴地向缉毒小组的侦探汇报了有关情况。随后,他便 踢踏踢踏地急急逃了出去。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奎因警官对维利、费尔拉利、埃勒里和克劳舍说道, 这几个人正聚在一起。“他们肯定是听到风声,逃走了。有什么事让他们起了疑心, 不得不撤出去——甚至顾不上把毒品发给客户们。今天这城里肯定有许多要死要活 的瘾君子。” 费尔拉利做了个表示厌恶的手势。“咱们撤吧,”他咆哮道,“这伙恶棍简直 就是我的克星。” “你的运气可真不好。”克劳舍说道。“他们的动作一定很快。”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想查查那辆车,”维利说道。“想帮忙吗,克劳舍?” 他嘲笑道。 “喂,算了吧。”克劳舍心平气和地答道。 “别吵了,”警官叹了口气。“你可以试试,托马斯。但我觉得,这可能是贩 毒集团的私车。而且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一时半会儿恐怕再难找到他们的行踪。对 吧,埃勒里?” “我建议,”自突袭开始以来,这是埃勒里说的第一句话。“我们回家吧。这 场滑铁卢战役的结局——”他苦笑了一下——“说得客气些,也就是这样了。” 费尔拉利和维利召集齐手下人,驱车返回警局,只留下一名巡警看守九十八街 的房子。大块头维利上车时,克劳舍得意地捅了捅他的肋骨,随后,便早早地告辞 回弗兰奇百货去了。 “他们肯定在到处找我,”临走时,他笑道。“毕竟,我还有自己的工作。” 他上了辆出租,奔西南方向去了。奎因父子坐进了另一辆车。上车后,埃勒里 掏出他那块表链细长的银表,兴致勃勃地盯着表面。警官看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 事。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想回家。”他抱怨道。“我上班已经迟到了。桌上肯定 谁了一大堆文件。几个月来,这是我第一次没赶上早点名,而且,我估计韦尔斯肯 定又打电话来了,而且……” 埃勒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表面,嘴角边露出一丝隐约的微笑。警官无奈地靠在椅 背上,嘴里不停地发着牢骚。 出租车在八十七街的灰色沙石大楼前停了下来。埃勒里付了车费,殷勤地搀着 父亲上了楼。直到德乔那关上大门,他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10分钟。”他满意地宣告着,会上表盖,将表搁回到马夹口袋里。“应该说, 这是从九十八街的河边驱车到这儿所需的平均时间。”他笑着脱掉了薄外套。 “你是不是神经有毛病?”警官惊问道。 “哪能呢。”埃勒里答道。他拿起话筒,要了个电话。 “是弗兰奇百货店吗?请接一下图书部斯普林吉先生的办公室……喂,图书部 吗?请找一下斯普林吉先生……什么?您是哪位?……哦,知道了……不用了,没 关系。谢谢。” 他挂断了电话。 警官忧心忡忡地拨弄着小胡子,两眼盯着埃勒里。“你的意思是,斯普林吉— —”他怒吼道。 埃勒里似乎不以为然。“我太高兴了。”言语间流露出恶作剧般的天真。“据 斯普林吉那位年轻的女助理透露,大约五分钟前,他突然称病,匆匆离开了店里, 还说今天不回来了。” 老先生跌坐在椅中,一脸的焦虑。“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说道。 “我以为他肯定会呆到很晚才走。他说过要回去吗?咱们这辈子都甭想再见到他了!” “噢,你会见到他的。”埃勒里轻声劝道。 紧接着,他又说:“那位西班牙教士曾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备战构成了半个 战斗,提高警惕总不会让人吃亏的。” ------------------ 郁子的侦探小屋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