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又一封勒索信 子君作品猜中结局有奖之<<高力勒索案>>第6 章:又一封勒索信 听了高俊华的话,大家都不觉一怔。 刘一汀问:"你又凭什么知道不是甄日宝做的呢?“ 高俊华说:"我也说不出什么确实的道理,我只是有一种直觉,觉得不是甄日 宝做的。“ 高文昌说:"直觉?直觉有没有科学根据呀?“ 钟银彩说:"有!我看过一本杂志,说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会有一种心灵感应, 或者叫做默契。一个人出了事或者有病,另一个亲人会感觉得到,但是这种感觉一 般来说都很模糊,不确切,不具体。“ 刘一汀说:"我也看过这方面的介绍。夫妻之间,父母儿女之间,兄弟姊妹之 间,都会有心灵感应。不过有的人感觉强些,有的人感觉弱些,有的人就根本感觉 不到。“ 高俊华说:"难怪时时听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正所谓善 有善服,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如果明白到有今天,当初又何必去害 人,做那些生孩子没屁眼的阴骘事!“ 高文昌说:"害人的不是我,是丰杰!我事前根本不知道丰杰会做出这种事来, 甄日宝去坐牢,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高俊华说:"只怕未必。丰杰写那份材料呈给你。明明是凭空捏造的,你有良 心的话,就不会同意。当然人是自私的,个个都为自己打算,但自私不能太过份, 不能害到人家鸡毛鸭血去坐牢。甄日宝是个难得的人才,大好的前途被葬送了,将 心比心,自己是这样又作何感想?我本来不应该这样和你说话的,但是你实在太过 份!“ 高文昌面有惭色,放低了音量道:"我当时想,甄日宝强奸是咎由自取,才同 意那份材料的。我知道是丰杰整蛊甄日宝的话就绝对不会同意。" 高俊华说:“算了,不要推搪了。你知道市民怎样评价你们政府官员吗?说你 们在犯了一个错误之后,不但不肯认错,甚至不惜再犯十个错误去掩盖那一个错误。 报应,真是报应!十年前害人,十年后被人害,谁敢说老天没眼,谁敢说没有报应! " 这几句话情真意切,众人听了都为之一凛。屋内静悄悄的,似乎冥冥中的命运 之神真的在操纵着看不见的天平,衡量着人世间的命运。 阮桂贞说:"我却觉得有可能是甄日宝做的。因为我们除了和甄日宝有仇之外, 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仇人来了。" 高文昌说:"无论如何,都要请警方协助查一查甄日宝的下落。我不敢肯定那 个电话就是甄日宝的同伙打的,不过如果不是他们打的,又如何去解释呢?没有人 会打一个这么古灵精怪的电话的。“ 刘一汀说:"从查案的角度来分析,也是如此。你们唯一的仇家就是甄日宝, 排除了甄日宝,将变成无嫌疑对象。而无嫌疑对象是说不通的。还有那个电话,明 确指出害了人家坐牢十年之后一定后悔;一般的骚扰性电话往往内容不确切,带有 色情下流色彩,不会带有明确的指向,所以,我们可以查一查甄日宝的下落。他不 在G市,我们就通过他的家人去查,通过他父母兄弟去查,总会有线索的。“ 高文昌说:"甄日宝是外地人,查起来会不会费很长时间?“ 刘一汀说:"不会,现在我们都是电脑联网,很快就会查到。除非甄日宝完全 不和家里人联系,或者他去到一个偏僻的深山老林里,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这两 种情形出现的可能性都很小很小。“ 高文昌说;"我很希望你们早些查出他的下落,看他近年来做了些什么事。我 也不想懵诧诧地再冤枉好人。" 刘一汀说:“你放心,我们尽力查细查透,不会儿戏地冤枉人。‘ 高俊华说:"你们尽管查吧,总之我觉得不是甄日宝做的。“ 钟银彩突然觉得,高俊华的表情有点怪怪的,和平时不一样。 知子莫若母。 时间在高家的焦躁中过去了。 几天来,高家的客人不断,出出进进,钟银彩泡茶都泡到手软。来人多数是高 文昌的老同事,老部下,老相识,也有钟银彩,高俊华,阮桂贞的同事朋友,加上 亲里亲戚的,比超市还热闹。他们来登门拜访,无非是询问一下高力的消息如何, 警方帮忙寻找有了进展没有,诸如此类的话题。得不到肯定的口答,他们就千篇一 律地表示惋惜,表示安慰,再对警方表示一下愤慨,然后就告辞走人,为了应付这 些来访的客人,高家四人分成了四个摊位,各人招呼各自的客人。高文昌的客人安 排在客厅,钟银彩的客人安排在她的睡房,高俊华的客人到饭厅去,阮桂贞的客人 就在她自己的睡房。高俊华是个醒目的人,他一边接待客人,一边眼观六路,耳听 八方,注意来客中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有没有对高力的事太过关心而显出不自然 的人。据高俊华的推测,在来客中一定会有和高力勒索案有关的人。这个人混迹在 来客中间,前来探听消息,既想摸清底细,又不能露出马脚。高俊华就是希望能够 发现这样一个人,挖出罪魁祸首,然后好好地惩罚他。只可惜,高俊华未曾捕捉到 任何蛛丝马迹,尽管他特别注意阮桂贞的客人。 高俊华想: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不出现呢?他应该出现了,他和这件事有直接关 系,应该及早出现的。他为什么仍然不出现呢?我认识这个男人吗?他究竟是谁? 高俊华认定这个人一定是男人(因为打电话来的那个人是男人?),来找阮桂 贞的却偏偏都是女人。 阮桂贞的客人都是女人,女人成堆的地方就特别嘈杂。三个女人一个墟,阮桂 贞的睡房里热闹得好像开了几个墟。高俊华接待自己的客人,心却飞到阮桂贞那一 头;客人们见他心不在焉,以为他因为丢失了孩子而心神恍惚,便也不去计较。锄 强扶弱是人们的普遍心理,高家的遭遇委实令人同情。 只是高俊华认定会出现的那个不知名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根据刘一汀的布置,高家的人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被勒索的事,这样就不容易 被混淆视听。无论多亲密多好的亲戚朋友,都绝口不提。这一点,高家的人做到了, 他们不想因为小小的疏忽而导致捉不住歹徒。 阮桂贞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神情紧张地回来了。这次大家不用她说都知道她为 了什么事而紧张,因为她的手中拿着一封信。 一定是和勒索有关的信! 高俊华手快,拿过那封信,撕开,抽出信纸,只见上面用打字机打着。 "你竟然报了警,好大胆!海霞影剧院周围到处都是化了装的警察,你以为我 看不出来!你不想高力回来吗?我给一次机会你,准备好十万元,八号早八点在小 狐狸公园哈哈镜馆门前第三棵塔松旁边等。" 高俊华看完信,傻了。 高文昌看完信,也傻了。 阮桂贞看完信,尖声地叫起来:“歹徒为什么会知道有警察?" 钟银彩也说:"难道那些警察化妆化得很差?“ 高俊华说:"不可能!我看来看去,看不出有一个人像警察。“ 阮桂贞说:"你的眼是什么眼,歹徒的眼又是什么眼!歹徒专门吃这一行饭的, 个个眉精眼琦,对警察的味道隔一公里都闻得出来。他们一定是看出什么漏洞来, 才不和你接头的。“ 高俊华无言地点点头。 钟银彩说:"哎呀,这么脓包的警察,怎样为市民服务!捉个把两个贼都捉不 住,化妆又差,碰到杀人放火呢?岂不是天下大乱!“ 阮桂贞说:"这次不要报警啦,给十万元他们,快些换力仔回来!“ 高文昌说:"不行,这次还是要报警!“ 阮桂贞瞪大了眼睛:"还是要报警?“ 高文昌说:"刘一汀的分析是对的,歹徒要的是钱,不是人;不到万不得已的 时候,他们不会伤人。这封信上写得也很清楚,‘你不想高力回来吗?’也就是说, 他们也想高力回来,但是要十万元。“ 阮桂贞说:"报警就会将他们逼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就会撕票。“ 高文昌说;"报警不会将他们逼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只有当我们既不给钱,警 察又追捕他们,才叫做万不得已。我们现在并不是不给钱,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想 给钱的,只不过实际上是给假钱。歹徒并不知道真相,他们抱住要得到钱的希望, 就不会轻易撕票。“ 阮桂贞也不作声了。 高文昌说:"你们还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 高俊华问:"什么问题?“ 高文昌说:"信上面虽然说海霞影剧院周围都是化了装的警察,但我看是歹徒 抛浪头试探试探的。歹徒在四号晚确实去了影剧院,也打算和你接头,不过他做贼 心虚,疑神疑鬼,看看这个人像是警察,看看那个人也像是警察,想来想去提心吊 胆的,就干脆不接头了。他写的这封信,纯属猜测加上白撞,所以我们不必担心。 “ 钟银彩附和道:"是喔,按道理说警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看穿的,说到底他们 都是专业人士嘛,应该有几下绝招出手的。“ 阮桂贞说:"听你说又似乎有点道理。“ 高俊华却道:"听起来虽然有点道理,但是却有一个漏洞。“ 高文昌问:"有什么漏洞?“ 高俊华说:"如果真的好像你所推测的那样,那歹徒就不应该写在信上。因为 究竟有没有化装的警察,对歹徒来说还是个未知数,既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假设 有的话,歹徒写在信上就会起到好作用,让我们以为他神通广大,神机妙算;让我 们怕他,乖乖地交上十万元赎金。但是假设没有呢?那就麻烦了。如果假设没有, 歹徒仍然写在信上就会起到反作用,让我们认为他虚张声势,做贼心虚,我们就会 不怕他,甚至联合起警察来制服他。歹徒能够策划出这么一个周密的勒索计划,证 明他们是头脑精明的人;既然是头脑精明的人,就不会贸贸然将未经证实的推测写 上勒索信而造成漏洞。所以我认为,你的话有漏洞。“ 这下子高文昌不吱声了。 高文昌想不到,在他眼中一贯只是个孩子的高俊华,居然也会有严密的思维和 善辩的口才,而且水平绝对不低。 阮桂贞却不善于逻辑思维,听高文昌和高俊华一说,她的头就开始乱了。她想 不出个所以然,就问: "那我们应该怎样做?“ 钟银彩更是听到满脑子棉花,她也是只会问:"是呀,那我们应该怎样做?“ "还有一个问题。“高文昌和高俊华同时说。 高文昌问:"你也有问题?“ 高俊华道:"你先说,你说完我再说。“ 高文昌说:"我将两封信联系起来看,可以断定歹徒不会对力仔怎么样,只是 想要钱。“ 高俊华道:"是吗?“ 高文昌说:"第一封勒索信写得很明白;不准报警,否则撕票。第二封呢?说 我们竟然报了警,那照第一封信的意思,早就应该撕票了,何必又说给一次机会呢! 歹徒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只是要钱,不会伤害力仔。“ 阮桂贞和钟银彩都点点头。 高文昌问高俊华:"你的问题呢?“ 高俊华说:"我的问题和你的问题一模一样,也是如此。所以我主张立刻告诉 刘一汀,让他来解决。“ 阮桂贞忧心忡忡地说:"歹徒会不会狗急跳墙?你们用什么办法都不要紧,最 紧要力仔能够平安回来。“ 高俊华说:"你放心,我疼力仔比任何人都严重。力仔是我们高家几代单传的 香炉烟火,我不紧张谁紧张!“ 阮桂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八号早上。 八点钟。 小狐狸公园哈哈镜馆门前。 高俊华站在第三棵塔松旁边,手里提着那装了十万元假钞票的皮包。时间已经 到了,他颇不耐烦他看了看手表。唉,这样来接头,又紧张,又刺激! 不过也很烦。 高俊华想,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不出现呢?他应该出现了,他和这件事有直接关 系,应该及早出现的。他为什么仍然不出现呢?我认识这个男人吗?他究竟是谁? 天气非常的好,又是假期,很多做父母的,做爷爷奶奶的都带着孩子来玩。小 狐狸公园里热闹非常,尤其是哈哈镜馆,人出人进,开心得意的笑声一阵一阵地随 风飘过来。高俊华听着时高时低的笑声,突然间觉得鼻头有点酸,眼睛也有点涩。 他很喜欢小孩子的,高力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音容笑貌和一举一动都在他心 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连高力哪一天笑,哪一天长牙,哪一天学说话,哪一天 学走路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现在 歹徒仍然没出现。 高俊华向四围望望,看不见有形迹可疑的人,个个都是神情开朗,欢天喜地的 样子。在游玩的人群中,有多少个警察呢?高俊华没办法判断得出来。刘一汀听了 高俊华的意见,看了第二封勒索信后,大体上同意高家父子的看法。经过技术鉴定 在勒索信上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够寄希望于在接头时将歹徒抓获。为了不给高俊 华增加心理负担,刘一汀不将警察化妆埋伏的方式讲给高俊华听,刘一汀说这样将 使高俊华更加自然,脸色更加从容镇定,那歹徒更加容易上钩,因为一些作案累累 的歹徒往往经验丰富,单凭脸色和表情就可以看出端倪来。现在高俊华展目四望, 果然一无所获,看来警察的化妆术还是有一定的水平的。 八点十分。 歹徒仍然未出现。 高俊华百无聊赖,转身向着塔松看,无意中看见塔松的枝叶间夹着一张硬纸卡。 他顺手将硬纸卡抽出来,却见上面有他的名字。仔细看时,上面用打字机打着: "高俊华:速到旅游购物村门口石狮子下。" 不用说,这肯定是歹徒留下的,用作指示方向。这条计谋很别致,而且有极好 的作用。如果高俊华身边埋伏有化了妆的警察,那么高俊华一走,警察也要跟着走 ;警察一跟着走,歹徒就会发现目标。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歹徒的聪明才智已 经到了非同小可的程度。 高俊华不敢怠慢,将硬纸卡塞到衣袋,急急脚走去。他绕过荷花池,经过莲香 餐厅,从小狐狸公园的正门兜出去,横过三岔路口,一路急赶来到旅游购物村。这 旅游购物村是G市最大的购物商场,却又不同于一般司空见惯的商场,颇有独树一 帜的特色。顾名思义,购物村的布局就好像一个村庄:门面是仿紫禁城的一堵城墙, 高大威猛,气势磅礴;门前是一条护城河,有三座石桥跨河而建,供游人进城之用 ;石桥下两只石狮子巍然屹立,虎视眈眈;城墙后是花红草绿,石径依依,假山玲 珑,小桥流水蜿蜓。一间间红墙绿瓦的小屋,连连绵绵地曲向深处,真像陶渊明笔 下的桃花源仙境,充满鸟语花香,诗情画意。那些小屋其实就是商场,每一间里面 只卖某一类的商品;几十间小屋排过去,也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卖场了。旅游购物 村因它的风光旖旎,因它的建筑独特,因它的商品种类齐全而闻名,本地及外地的 客人络绎不绝,天天都人头涌涌,认真爆棚。 歹徒选择这个地方真是再好不过。 高俊华来到旅游购物村门前,却发现无从选择,两只石狮子是哪一只呢?他摸 出那天张硬纸卡看看,上面并没有说明是哪一只石狮子,只好就近挑了一只,站在 旁边。 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却没有人注意高俊华。 歹徒仍然没出现。 高俊华等了一会儿,好像突然省起了什么,围住石狮子转了一圈,试图从石狮 子身上找出些什么东东来。结果令他很失望 ,什么都找不出来。 莫非是另一只石狮子? 高俊华去到另一只石狮子那里,上下左右地找了一找。终于从狮子口中的石球 下面找到了一张硬纸卡,上面用打字机打着: "高俊华:速到直升机杨餐厅去喝咖啡。" 喝咖啡?这真是一个好建议,高俊华从八点钟前到达小狐狸公园哈哈镜馆前起, 直到现在一直都没喝过水; 等了这么久,走了这么多路,早已经口干舌燥,还没 有时间买瓶饮料喝喝,硬纸卡上的建议无疑是一个好的建议。高俊华收好第二张硬 纸卡,离开旅游购物村,横过马路穿过商业城,绕过游乐场来到直升机场。他进到 直升机场餐厅,挑一个显眼的位置坐下,叫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啜起来。 咖啡的味道纯正而醇厚,是正宗的印度尼西亚咖啡豆磨制的,极苦之中又透出 极诱人的香味。高俊华一边品尝着咖啡,一边观察餐厅里的人,看看自己的观察力 究竟有多准。 餐厅里的人不算多,在这不算多的人之中吃西餐的更少,大部份人是在候机的 短暂时间内喝一杯饮料打发时间的。这边有几个年轻的学生妹模样的人在吃雪糕, 低声地说话,偶尔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那边有几个外国人在笨拙地用筷子夹虾 仁炒蛋,还有三九两丁七的其它人喝饮料,高俊华知道不必去理会这些人,重要的 是注意在自己进入餐厅后才进来的人,在后进来的人当中,应该有警察; 有警察 事就好办,就有保证。如果高俊华在此时见到歹徒,没有警察在场怎么行呢? 问题是哪一个是警察?高俊华将注意力放到后进来的人身上。 跟着高俊华后面进来的人总共有七个,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一个陪伴老妇 人的中年男人,两个背着球拍的十多岁的学生哥; 一个借助拐杖行走的伤残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以及他抱着的孩子。高俊华想,那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肯定 不是警察,只怕找遍全世界的警察局都找不到一个六七十岁的女警。那老妇人不是 警察的话,陪伴她的男人也必定不是警察,因为两个人非常亲密,就好像两母子一 样,刘一汀不可能急切间找出这样一对搭档来。两个背着球拍的学生也不可能是警 察,看他们的年龄最多不过十四五岁,还没成年,没理由会做警察。那个抱着孩子 的女人更不会是警察,她抱着孩子又怎么捉歹徒!如果说孩子不是她的也说不通, 谁都不肯将自己的孩子借给别人的。那女人手中的孩子大约一岁多两岁,又趣致又 得意,妈咪妈咪地叫个不停。小孩子认母亲的本能,相信没法用人力去改变。看来 看去,只有那个伤残人最像警察,虽然他的行动非常不方便,跛脚的动作非常逼真, 但谁又敢保证,他丢掉拐杖之后就不会立刻变成手脚灵活的正常人呢?警察最会扮 鬼扮马,扮成一个伤残人还不是易过借火。俗话都有说:"警察靠得住,母猪都会 爬树。"歹徒真的出现的话,这个伤残人就会猛虎一样地扑上去,大显神通。 高俊华相信自己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他边看边想,不知不觉就将一杯咖啡喝完 了。 歹徒仍然没出现。 高俊华正想叫待应生再拿一杯咖啡,却听见音乐停了,一个柔和的女声道: "高俊华先生,请到柜台听电话。高俊华先生,请到柜台听电话。" 高俊华走近柜台,拿起电话筒问:"喂,哪一位呀?" 哪个使拐杖的伤残人竖起耳朵,想听高俊华的电话说些什么,只可惜他听不见 电话筒里的声音,只能听见高俊华在说: "大佬呀,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我已经照着你说的去做啦!" 跟着停了一下,可能是听电话筒里的话。 只听高俊华又说: "什么?碧涛度假村的射击场?喂!喂!喂喂!" 电话显然已经挂断了。 眼见得高俊华付了茶资,匆匆忙忙地走出餐厅,站在路边等车。那个伤残人见 没人注意,就掏出手机按着开关说: "亚丁,亚丁,我是王仔,我是王仔。OVER. " 手机说:"王仔,王仔,我是亚丁。OVER. " 伤残人说:"高接电话,前往碧涛度假村射击场。OVER. " 手机说:"明白。OVER ." 伤残人收起手机,拐到厕所里。到他施施然走出来时,装扮已经变成了T恤加 球裤,戴上一副墨晶镜,谁都认不出这个健壮的人就是刚才的伤残人。 高俊华果然有眼力。 碧涛度假村射击场。 高俊华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好饿好饿,真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些东西休息一 下。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必须忍耐,只能到碧涛度假村的西饼屋买了两只鸡尾包, 一边走一边吃。唉,做人真累,做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还有无穷无尽的烦恼。 难怪大家都说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果然如此,本来一个家好好的,父母退休, 自己两公婆职业稳定,生活虽然不算太好也算过得去。不料搞出高力这件事来,搞 得满天神佛劳心费力,时至如今,还不知结局如何,不知可否达到心愿。唉,究竟 做人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传宗接代? 高俊华不禁苦笑了一下,中国人的传统观念真是根深蒂固,都已经是太空穿梭 机的时代了,但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为了传宗接代而奋斗,为了添一个男丁而奋 斗,这种奇怪的心理对于西方人来说,就好像生活在三维空间的地球人要理解四维 空间的外星人一样困难并且莫名其妙。高俊华自问是个开通的人,有没有后代并不 要紧;有自然欢喜。没有也同样欢喜,最重要是大家过得开心,过得如意。 一家人还要真诚相向。 社会的发展越来越现代化,人际间的关系却越来越冷漠,越隔阂。不知道是社 会造成了人的猜疑心,还是人自己在挖掘防备他人的壕沟,古时候还讲士为知己者 死,为朋友两肋插刀;发展到今天却每个人都会说朋友和敌人都是没有永恒的,世 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一类的话,因此,靠得住的只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如 果一家人之间都互不信任,互相猜疑,互相欺骗,那就会是最大的悲剧。 只要一家人真诚相向,有没有后代对高俊华来说都不重要。 高俊华很爱高力,但绝不是因为高力是男孩子。换句话说,如果高力是女孩子, 高俊华同样当她是掌上明珠。如果高力不是高俊华亲生的,但只要名义上是,高俊 华同样会把高力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高俊华自问会这样做,而且做足一百分。 高力现在是在睡觉还是在玩耍? 高俊华又想到了刚才在直升机场餐厅接的那个电话。 射击场里满热闹的,噼噼啪啪的枪声此起彼伏,从不间断。如织的人流中,哪 个是歹徒,哪个是警察?高俊华无法分辨,只得去卖票的窗口买射击票。他去到售 票窗,见到窗边有图钉钉着一张硬纸卡在木框上,硬纸卡上用打字机打着一行字: "高俊华:见字即到香格里拉大厦见高力。" 高俊华见到这张硬纸卡,好似泄了气的汽球,一下子软了。无穷无尽的即到即 到,究竟即到到什么时候才是终点?从第一个接头地点到现在,太阳已经挂在中天, 过了午饭时候了。正是盛夏季节,太阳又毒又猛,气温又高,高俊华来来回回地跑, 衣服已被汗水湿透。再这样折腾过来折腾过去,分分钟会晕厥! 无论如何,都要补充一下水份及养分,否则没办法再坚持下去。高俊华剥下那 张硬纸卡,去到度假村中餐厅,叫了一个炒饭一个例汤,自顾自吃起来。他的吃相 很不雅,狼吞虎咽迫不及待的,连待应生看了都暗自发笑。他三扒两刮吃完,付了 账,去洗手间小便,刚刚小便完,就听见有个声音道: "喂,你过来!“ 高俊华一回头。见大便间里伸出一个头,在做鬼脸,一只手还挥了挥。他心里 一紧,觉得这个人有些脸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莫非真的是歹徒?那个人见 他犹豫,又挥了挥手,还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噤声,随后掩上了门。 高俊华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觉得背脊在出冷汗。过不过去呢? 真的有歹徒? 他将中指放在口中用力咬了一下,镇定这紧张的神经,慢慢地走过去,推开了 大便间的门。是祸是福,是好是坏都要试一试,总之顶硬上! 他走进去,见到的是一个颇有年纪的男人。怎么会是这样?这样的男人,要青 春没青春,要相貌没相貌,要风度没风度,看上去极猥琐,十足十乌鼠一名。这种 男人会是歹徒? 那男人将嘴凑到高华俊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是刘一汀,你不要慌。 “ 高俊华这才定下神来,将对方仔细看看,才勉强辨认得出是刘一汀。如果刘一 汀不说,高俊华绝对认不出来,难怪刚才看上去有些面熟。只听刘一汀低声问: "情况怎样?" 高俊华没出声,只将三张硬纸卡递过去。刘一汀看了这三张硬纸卡,眉头拧成 了一个结。歹徒的用意是什么呢?如果为了测一下高俊华有没有报警,有没有警察 跟踪,那一次已经足够,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续转换接头地点呢?如果三番四次 转换接头地点是为了保险,那歹徒就真是谨小慎微担心得过分了,好像和前几天的 做事风格不一样。从整个策划来看,歹徒细心而大胆,但现在这样的做法,究竟是 为了什么呢? 刘一汀一时间想不出头绪,干脆就不去理它。他说:"你今天很辛苦了,不过 你还要坚持一下,再去香格里拉大厦看看。" 高俊华。"香格里拉大厦这么大,我去哪里找?他写得不明不白,简直莫名其 妙!" 刘一汀说:"我想,你去到那儿自然会有所发现的,不用费神去猜测。歹徒的 做法是和我们玩疲劳战术,把我们拖到精疲力尽,到我们又累又没心思时,他就乘 虚而入趁机下手了。越是到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放松,打醒十二分精神,将歹徒 捉住!" 高俊华说:"我真的很累,心里又烦,都不知怎么样好。不过既然你这样说, 我只好去啦。" 刘一汀打气道:"你千万不能丧气,你一丧气,脸上的表情就会显示出来,歹 徒就会看出来。那我们的计划就会被破坏,就捉不到歹徒。你一定要把信心和勇气 撑起来,信心百倍勇气十足地去做。你多想想高力,你就会有信心。" 听了刘一汀的话,高俊华的精神果然被鼓动起来。"好,我就照你的话去做, 等你们快些捉到歹徒!" 他洗了把脸,振作起精神,走出中餐厅,搭上公交车,去了香格里拉大厦。刘 一汀比高俊华迟走,却先到达香格里拉大厦,一到就布置好一切,单等高俊华到来, 歹徒上钩。高俊华来到后,先在大堂里等,再到商场里瞧,然后到餐厅里坐,却始 终不见歹徒露面,也再没有电话硬纸卡之类的东西出现。 高俊华就这样等了三个小时。 他想: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不出现呢?他应该出现了,他和这件事情有直接关系, 应该及早出现的。他为什么仍然不出现呢?我认识这个男人吗?他究竟是谁? 刘一汀也知道一定是某个地方出了问题,虽然暂时未弄清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 问题,但是肯定是有问题,才会让歹徒又一次取消接头的。他反省了自己的行动和 计划,似乎又没有发现漏洞,那为什么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形呢? 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歹徒的想法是什么? 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总不能让高俊华这样无休止地耗下去。刘一汀找个机会 走近了高俊华,告诉他可以走了,于是高俊华提着那个皮包垂头丧气地回家去。 确信高俊华平安抵家后,全部警察撤走,警方的第二步捉歹徒计划在此宣告全 部破产。 刘一汀一回去就有下属来报告,说有关甄日宝的材料送到了。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