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马田 我只知道牵骆驼的少年曾经在一家游乐场做过事,所以,游乐场老板能否为我 们提供牵骆驼少年的情况至关重要。游乐场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甚至连 骆驼的事都不知道。 “什么骆驼,我的游乐场从来没有过骆驼,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说。 事情显然出了什么问题,后来经过询问,才知道现在的游乐场老板三年前才接 手这家游乐场,以前的老板据说已经出国了。 要想找到以前的老板也不是难事,他在这城市多年,必然会有一些朋友。他的 游乐场规模很大,因而他在海城也该算是个有头有面的人。 我们很快得到了原来老板现在的住址和电话。他真的出国了,两年前移民澳洲, 在那边买了一个小农场,做起了农场主。我打通了他的电话,在国外两年,他还没 有改变一口东北口音,因为是国内电话,所以他非常热情,并且,没用过多回忆, 便想起来当年派一个叫马田的少年帮他去牵骆驼的事。 “我只记得那个孩子叫马田,身世挺可怜的,很小就没有了妈,跟着父亲长大。 他家里还有个爷爷,长年患病在床,平时连门都不出。那孩子挺聪明,让他做什么 事,他一学就会,我平时虽然对他很严厉,但是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只可 惜,就是那次牵骆驼出了事之后,他就离开了游乐场,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那你知道他的家住在哪里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初是他到游乐场来应聘杂工,你知道,我的游乐场很大, 有很多工人,我没办法了解所有工人的底细。” 挂上电话我有些沮丧,游乐场老板无法为我提供有效的线索,所以,我还得从 另外的途径去寻找牵骆驼的少年马田。 在海城我们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活动,从户籍资料库中找到了不下二十个名叫 马田的人,但经过排查,这些都不是我们要找的牵骆驼的少年。后来,我们又对海 城两万多户马姓人家进行调查,也一无所获。这样的结果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 牵骆驼的少年根本就不姓马,第二种情况是马田只是海城几十万流动人口中的一员。 但有一条我却可以肯定,就是马田现在肯定还在海城之中,他隔上一段时间便要制 造一段血案,除了为喧泄心中的仇恨,还因为他想证实自己的存在。在一个四百多 万人口的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根本没有资料的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后来我凭着记忆,找鉴证科的人画了一幅马田的模拟画像,因为年代久远,所 以有些地方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通过画像,我们还是可以看出马田是个眉清目秀 略显单薄的少年。 工作陷入僵局,我必须找出新的线索来开展工作。 要想找出马田,就得从跟他有关系的人或者事入手。但我们根本不了解他的情 况,所以才会无从下手。我忽然想到一个人,算起来他跟马田有重要的关系,或者 从他身上入手,可以引马田出来。 我把想法跟队长说了,队长又向局里做了汇报。因为案件关系到连环血案的制 造者,所以局里很重视,专门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会上,对我提出的方案进行了分 析,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或许是目前惟一可行的方案,但对于其中可能存在的 风险,大家也提出了充份的防备措施。 现在,名叫章良的歌舞团指挥家又拿起了指挥棒,他逢人便跟人说起他要移民 海外的事。大家对此都有些奇怪,好端端干嘛要到国外去,而且,听说移民海外要 花很多的钱,章良只是一名乐团指挥,他哪来那么多的钱? 不解归不解,但是,章良要移民海外的事还是一下子散播开来。而且,很多人 都知道了他已经办完了所有手续,下个月便要飞往澳洲。 如果残肢杀手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会不会放过这个仇人? 我们对章良实行了二十四小时监控,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逃不过我们的 眼睛。我们相信,只要残肢杀手出现,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们布下的 天罗地网。 但残肢杀手真的会出现吗? 残肢杀手没有出现,章良却死了。他的老婆那天半夜听到厨房里有动静,章良 又没睡在床上,心里有些生疑,便起身查看。厨房里遍地血渍,章良倒在血泊中还 在不停地抽搐。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刀锋几乎全部没入胸膛,血顺着刀锋源源不 断地流出来。章良似乎看到了老婆,他一只手向着老婆伸去,眼神里满是痛苦。他 的老婆发出一迭声尖叫过后便晕了过去,在对面楼上监控的队里同志这时觉出了异 常,赶到并将章良送到医院时,他已经没了气息。 章良死得蹊跷,那把刀就是他们家厨房里用的餐刀,而且上面只有章良和他老 婆俩人的指纹。他老婆虽然与他感情不和,但还没到要杀他的地步。那么,凶手是 如何从我们的眼皮底下进入章良的家,并且悄无声息地杀死章良? 对章良监控的同志可以保证绝没有任何人在当晚进入过章良的家,因为案情重 大,监控的同志不可能有所疏忽。既然没有人进入章良的家,那么他是被谁杀死的 呢? 我们把这一天对章良的监控情况逐一进行分析,又对章良的老婆进行了盘问, 后来发现了监控的同志惟一遗漏的情节。章良那天傍晚下班回家时,在小区大门口 遇到了老婆,俩人便一块儿回家。他们进入楼道大门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的误区, 负责监控的同志没办法看到。据章良老婆讲,他们在上楼梯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 个女人。 那女人留着金黄色的波浪头,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年纪,妆画得浓,隔多远就能 闻到身上的香水味。章良与老婆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便朝她多看了两眼。在与那女 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忽然停下,客气地问章良现在几点了。她说话时还把腕上 的表竖到章良的面前。 “你看我这表,三千多块钱买的,可时间就从来没准过。” 章良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表,然后敷衍地笑笑告诉了她时间。章良的老婆在边 上探着头也看了看表,那时明明是傍晚六点二十,但那女人表上的指针却指向八点 一刻。这表上的时间错得实在太离谱,上楼后,章良的老婆还发了一通伪劣商品害 人的感慨。 那女人随后就离开了章良家那幢楼,后面的监控同志可以证实。 我们实在找不出那金黄色头发的中年女人跟章良之死会有什么关系。 凶手必定是残肢杀手,但他这一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斩断受害者的肢体。一 般这种连环杀手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杀人风格,这回的异常,是因为时间紧迫来不 及下手,还是故意要打乱我们的思路? 章良的死切断了我们所有的线索,残肢杀手像只狡猾的狐狸,在我们眼皮底下 杀了人后,又迅速汇入到人海之中。队里的同志都特别沮丧,多日的辛苦竟换回这 样一个结果,大家对这残肢杀手切齿痛恨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他行事高超,手段 高人一等。 那天晚上,我情绪低落,想起来已经有好多天没到医院去看京舒了,便约了女 朋友冬儿,买了束鲜花和一个果篮,到医院里探视京舒。 经过多日的调养,京舒已经恢复了神志,只是,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常常是坐 在床上,呆呆盯着病房的某个角落一动不动。安晓惠的情况比他要好得多,已经恢 复了正常。她日日夜夜在医院里陪护着京舒,不知为他掉了多少眼泪。 我跟冬儿的到来,显然让京舒的情绪稍稍开朗了些。我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他拍拍胸脯说没问题,下个星期就能出院了。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牵骆 驼少年马田的事让他知道。我们做警察的有纪律,不能随便透露案情,但如果让京 舒知道马田就是那个残肢杀手,肥马大伟青皮的死很可能是他暗中捣的鬼,这样, 便可以减轻京舒的自责,也许对他的病情会有很大帮助。 我在病房里坐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住不说。我想还是等到抓住马田那天, 把一切事情都搞明白了再让京舒知道。 从医院里出来,冬儿挽着我,看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猜到肯定是最近的 案子碰到了麻烦。她笑咪咪地开导我:“我看电影电视上,但凡坏人做坏事总会留 下蛛丝马迹的,你别着急,着急也没有用。” 我不能不着急,京舒身上发生的事实在诡异,而且,如果肥马大伟青皮的死亡 不是意外,而是另有原因,那么,现在京舒显然成了新的目标。如果凶手是马田, 他一定不会放过京舒,还有我。 我倒吸口冷气,只觉得已经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也许马田现在正躲在哪个我 们不知道的角落偷窥着我,我的任何一点疏忽都能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一定要尽快抓住马田。 马田他究竟躲在哪里呢? 送冬儿回家后,我赶回局里,在办公室里把这些年死于残肢杀手之手的受害者 资料全部调出来,从头再仔细地看。其实这些资料我差不多都能背出来了,但我还 是不死心,希望从中能找出被我遗漏的蛛丝马迹。 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了骆春元身上。 骆春元的死亡与其它受害者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是死在家中,而是死在估衣 巷里。 估衣巷所在的拾荒街,恶棍懒汉加破鞋,历来就是海城中外来人口最多,鱼龙 混杂的场所。那里居民的生活水平状况,也是海城最差的。而据游乐场老板说,马 田自小就没了母亲,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家里还有一个体弱多病常年卧床的爷爷, 家境非常贫寒。这些和估衣巷的情况非常吻合,马田会不会就隐藏在估衣巷中? 拾荒街九曲十八弄,一直是海城治安的死角,那里倒真的是一个藏身的绝妙所 在。我重重地合上卷宗,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拾荒街。 如果马田真的藏在拾荒街里,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