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梦 宁夏回到家后,一直在打量着眼前这个让她感觉古怪的方奁。那种强烈的感觉 在她回到市区之后又渐渐减弱了,她此刻甚至怀疑那老人故弄玄虚,让她心甘情愿 地买下这个越看越像假货的古董。 宁夏是银行的一个普通职员,独自居住在父母留下的一套三居室内。自父母在 一次空难中去世之后,宁夏拒绝了哥哥在上海的邀请,独自一人留在了这个城市之 中。 宁夏一直盯着这个方奁,直到夜色降临,窗外的路灯幽幽地地从窗帘的缝隙中 穿入,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一种奇妙又古怪的亮色。 宁夏没有开灯,关上奁盖,把它放在了卧室内的梳妆台上,随手打开了床头的 电脑。 她在网上找到她一个博客,把得到方奁的奇异经历写了上去。不一会,一些熟 悉的网友开始发表意见,大多都是插科打诨的。宁夏笑笑,又随便浏览了几个网页, 再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她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宁夏关上电脑,躺下,右手一伸,准备关灯。平时她一般睡前只开一盏床头灯, 便于随手关灯,随时入睡。 可是,就在宁夏关灯的那一霎那,正对她床面的梳妆台传来了" 咔嚓" 一声响! 宁夏一惊,旋即打开床头灯。 当眼光扫到传来声响的梳妆台时,她浑身的血液就像是凝固了,一股寒气从脚 底直窜头皮! 宁夏明明记得刚才把方奁中的镜面放了下去,并小心地关上了奁盖,但此时, 那紫褐色的方奁上,黄绿色的葵花镜面正对着宁夏泛着诡异的光芒! 宁夏大脑忽然恍惚了片刻,但立刻镇定下来,她迅速地冲到梳妆台前,把葵花 镜放回方奁中,盖上盒盖,拿到了外面客厅的茶几上,又快速关上卧室房门,再次 关上灯,蒙头躺下。 等宁夏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几乎憋不过气来的时候,她发现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连枕头都几乎湿了大半。 父母的三居室位于市郊的一处较偏僻的凌云路,沿路是几家科研单位及住所, 周围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所以一入夜,凌云路几乎就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宁夏居住的三居室是她父母单位的宿舍楼,地处一个环境非常幽静的院落之中, 平时白天就已经很安静,到了夜晚,更是悄无声息,唯一能够听见的,只有院子里 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此刻,宁夏多希望自己身处一个闹市之中,能够听见人声鼎沸的声响。但是, 已经午夜的院落中,就连风也居然停止了,没有了以往树叶沙沙的声响,周围静得 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宁夏一动也不敢动,但长时间的憋气使她不得不把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整个房间依然静悄悄的,宁夏终于没有听见那令人惊惧的声音,在数到两千五 百三十一只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宁夏感觉到有股冷风向自己袭来,她恍惚中偏头看了看冷风吹 来的方向,猛然发现,卧室的门正大大地朝自己开着。 宁夏像装了弹簧般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屏住呼吸,全身只感到一种前所未 有的寒意,虽然是夏季,但整个房间像是坠入了冰窟。她僵坐在床上大约十几分钟 之后,渐渐缓过劲来,战战兢兢地打开床头灯,下床慢慢朝客厅走去。 宁夏走到门口,一望茶几,惊惧得几乎要昏厥! 客厅的茶几上,方奁中的那面诡异葵花铜镜又端端正正地立了起来!那泛着黄 绿色光芒的葵花镜就像一只有生命诡异的眼睛,正幽幽地望着宁夏。 宁夏双腿忽然之间没有了知觉,只定定地僵在了原地,丝毫不能动弹,全身冷 汗如流水般,睡衣全部湿透,手臂上的寒毛已经根根竖起,鼻中呼出的气体在空气 里形成了一道道白雾。 就在宁夏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忽然从正对着自己的镜面中看到了一道一晃 而过的人影。虽然整个房间里视线非常昏暗,宁夏也清楚地感觉到那道血红色的身 影从镜面映射到她那逐渐扩大了的瞳孔之中,她的底线终于崩溃,身体一软,倒在 了地上…… " 嘀嘀嘀……" 一阵电子钟的声音把睡熟中的宁夏叫醒。她迷迷糊糊醒来后, 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上,一抬头,正对面梳妆台上的方奁也安静地合着奁盖按 昨晚她入睡前的位置摆放着。 卧室的房门也是关着的,宁夏感到一阵头痛,昨晚见到的情形莫非是梦境?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正照射在梳妆台上的方奁上,原本色泽暗沉的方 奁泛起一道微红的光芒来。 宁夏看了看电子钟,已经七点半了,再不洗脸上班就来不及了。她没有时间思 索昨晚发生的怪异之事,匆忙梳洗之后,骑着一辆电动车,朝银行奔去。 当天下午下班之后,宁夏约了两个大学时的密友回家。她心中对昨晚发生地事 情还心有余悸,约陈瑛和苏云的时候,她隐瞒了方奁的事情。 " 宁夏现在可好了,可以有自己的一个私人空间了!" 一头短发,脸蛋圆圆的 陈瑛坐在沙发上嚼着薯片羡慕地说。 " 你还不是可以自己买一套房子出来住,干嘛和父母住在一起?" 戴着一幅眼 镜,肤色白皙,秀丽清瘦的苏云说道。她是一个房产经济,早在两年前就为自己贷 款买了一套两居室,独自一人居住。 陈瑛翻了翻眼睛:" 你不懂!我和父母住在一起是为了延续亲情,谁像你啊! " " 是啊!是啊!延续亲情,到现在连双袜子都不会洗,以后可怎么嫁人?" 苏 云揶揄笑到。 陈瑛笑笑,继续吃着薯片:" 那又怎样,以后大不了就不嫁人了呗!" " 哼!你这话要是被你妈听见了,怕是又要拿扫帚轰你……" 苏云的话忽然猛 地停住了,眼神怔怔地望向前方,脸上浮现出一股怪异的表情。 " 怎么了?" 陈瑛不解,顺着苏云的眼光望去,宁夏捧着一个古怪的东西正站 在卧室门前。 " 哇!好精致啊!" 陈瑛首先跳了起来,表情大为惊奇。 苏云看着方奁,神情变得极为古怪和诧异,望着宁夏:" 你……你……这东西 ……哪儿来的……咳咳……" 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 你怎么了?病了?" 陈瑛忙递给她一杯水。 苏云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魅般,脸上的肌肉几乎开始抽搐,眼神定定地死盯着 宁夏手中的方奁。 宁夏诧异苏云的反应,有些不安:" 苏。。。。。。云,你。。。。。。见过。。。。。。 这个东西?" " 啊~~那个!不是。。。。。。是以前在某个地方。。。。。。见过。。。。。。 好像是什么古董店里。。。。。。" 苏云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让宁夏心底涌出一阵 疑惑。 " 咦!挺漂亮的嘛!" 正想说什么,却被一旁毫不知情的陈瑛打断,宁夏看看 神色古怪的苏云,也就停止了追问。 宁夏把方奁放在茶几上,打开了里面的葵花古铜镜。当葵花镜那绚烂的镜面立 起来的时候,陈瑛和苏云一时几乎已经停止了呼吸,呆呆地看着这梦幻似的镜子。 宁夏把二人唤醒,然后对二人述说起得到这个方奁的经过,但她没有提及昨晚 发生的诡异事。 陈瑛听完,第一个反应便是:" 你会不会上当了,两千多块呢!" 苏云则没有说话,只极为古怪地看着宁夏,眼神中闪过一道奇怪的目光。宁夏 用一种询问的眼光望向她时,她却避开了眼神。 " 怎么了?你们!" 陈瑛似乎也感觉出了氛围有些怪异。 宁夏笑了笑:" 没有啊!" " 这个。。。。。。真的是你。。。。。。买下来的?" 苏云望向宁夏,似乎 对她的说词有些不相信。 宁夏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 怎么?这个你都不相信?宁夏没必要骗我们吧!" 陈瑛在一旁打圆场了。 苏云忽然抬起眼神望向那方奁道:" 到底你。。。。。。看到了什么?" 宁夏心中一跳,她怎么知道? " 什么看到什么?你说什么呢?" 陈瑛望着二人脸色,忽然觉得有点怪异," 你们。。。。。。不会想说,这个。。。。。。这个里面。。。。。。" 说着说着, 陈瑛的脸色都变了。 宁夏低下头,没有说话。 " 哎!你们两个,不要吓我!" 陈瑛看着两人的表情,急忙朝后靠去。 苏云又看了看让她浑身不自在的葵花古铜镜,忽然伸手" 啪" 地一声把铜镜关 上,说道:" 你到底怎么了?" 宁夏抬头看了看眼神犀利的苏云,低声道:"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难让你们 相信!" 陈瑛惊叫:" 不要讲鬼故事啊!" 宁夏顿了顿,抑制住情绪,缓缓地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等她说完,苏云和 陈瑛对望了一下,好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她们二人都觉得宁夏所说让人匪夷所思。 陈瑛几乎要哭了起来,双手环抱这一只抱枕:" 是不是真的?我被你吓死了! " 说着用眼神瞟了瞟茶几上的方奁,又急忙将视线转移,她现在连再次看那面铜镜 的勇气都没有了。 苏云思忖片刻,眼睛再度盯着宁夏:" 你……确定昨晚不是你的幻觉?" 宁夏被苏云看着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摇摇头:" 我不敢确定,但那种感觉太 真实了!我确实在这面镜子里看见了画像上的那个女人!" 苏云吸一口气,准备伸手打开方奁。 陈瑛在一旁叫了起来:" 不要吧!" 苏云瞪了她一眼,继续把方奁打开了,把葵花铜镜从盒底抬了上来。 黄绿色葵花铜镜在客厅的灯光下幽幽地闪烁着莫名诡异的光芒,一股冷风忽然 从窗口吹了进来,房间里不知怎的,忽然间温度骤降。 " 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瑛越看越觉得眼前这面铜镜恐怖,她忽然联想 到了《聊斋》里的各种东西。 苏云拨弄了几下方奁,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说道:" 是不是要午夜的时候才可 以见到啊?" " 你说什么?午夜?太恐怖了!" 陈瑛尖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面无任何表 情的苏云。 " 我倒想看看你所说的那个人影!" 苏云冷冷一笑。宁夏怔怔地看着苏云,疑 惑不解。 " 不要吧!我……我妈会担心,我……我先回去了!" 陈瑛跳了起来,准备离 开。 " 现在可没有车了,这里可是郊区噢!咳!咳!。。。。。。" 苏云冷冷地说 了一句,最近她的咳嗽越来越频繁了。 宁夏的住宅是离市区大约有半小时车程的近郊,除了宿舍所在的这个单位外, 周围全是农田,最晚的公交车也在八点半就没有了。 陈瑛看了看已经九点地时钟,懊恼地坐下:" 宁夏啊!你知道我的胆子小嘛, 为什么要我陪你,苏云陪你不就行了!" " 对不起啊!我……" 宁夏有些抱歉。 苏云冷冷道:" 你这样还算什么朋友?" 陈瑛嘟起一张嘴,不再说话。 " 我们就这样等着?" 宁夏看了看葵花铜镜,问苏云。 " 没错!" 苏云双臂相交,冷眼望着茶几上那面闪烁着幽冷光芒的铜镜。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三人心不在焉地玩玩纸牌,看看电视,直到客厅里的 时钟敲了十二下清脆的声响。 " 十二点了?" 陈瑛尖尖的嗓门响起,声音有些发抖。 宁夏望向那面葵花古铜镜,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四处蔓延,心中开始发怵。 苏云低头仔细看了看铜镜,忽然吩咐宁夏:" 把灯关了!" " 什么?" 陈瑛的声音都已经变调,她知道苏云的个性,马上紧紧地抱着一个 靠枕,大气也不敢出贴着苏云。 宁夏慢慢走到墙角,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回头看了看一脸执着的苏 云和满脸恐惧的陈瑛,伸出手,朝墙壁上的开关按了下去。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宁夏转身准备朝沙发走去。她一转身,眼光直击茶几 上的方奁,镜面不知何时被苏云转了个方向,正正地面对着宁夏此刻站立的方向。 沙发上的苏云和陈瑛静静地坐着,透过窗外隐约的光线,形成了两个形状奇怪 的黑影。 宁夏正欲说话,忽然感觉就像昨晚一样,全身像被灌了铅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连唇舌都不能移动分毫。 一股寒气从茶几上的方奁四周漫延开来,从宁夏全身的毛孔中渗入,直到她的 心底最深处。宁夏呼吸紧迫起来,一股股白色气体从鼻息间清晰地冒出,全身的冰 凉的冷汗湿透了身上的衬衣。 在黑暗中发出幽幽暗黄光芒的镜面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宁夏的视线之中, 尽管光线昏暗无比,但宁夏仍是清晰辨认出那道人影身上血红色的裙裾。 宁夏此次没有昏厥,只定定地看着正前方的镜面,脑子里不断地" 轰轰" 作响。 镜面中那女子渐渐地清晰起来,宁夏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在看曾经轰动一时的 恐怖电影,那部电影的最后,便是一个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亡魂索命的情形。 一脸惨白的女子慢慢靠近镜面,她的相貌与黑镇老店中的画像一模一样,脸上 也同样出现那忧郁的神态和冰冷的眼神。宁夏几乎要惊厥了,汗水如雨下,汗毛一 根根竖起,心脏接近停滞,浑身被那股浓浓的恐怖感笼罩着。 女子定定地望着镜面外的宁夏,忽然抬起手臂,朝镜面伸了过来,手腕间那只 黄色的蝴蝶就像是鬼魅般忽然飞舞起来。宁夏浑身一震,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整个镜面忽然一片黑暗,景象全然消失。 房间里忽然大亮,苏云猛力摇晃着仍然尖叫着的宁夏,大声阻止道:" 怎么了? 怎么了?快醒醒!" 宁夏回过神来,大力地喘气,一旁开灯的陈瑛忙跑过来,抱怨道:" 我就说嘛, 不要关灯!吓死人了!" 苏云忙扶宁夏坐下:" 你怎么了?怎么才把灯关了,你就开始大叫?" 宁夏已经说不出话来,嘴唇不断地哆嗦着,指向茶几上那面铜镜,但她立刻发 现,镜面是朝沙发苏云的方向立着的,而非刚才对着她站立关灯的左则! 苏云顿了顿,面带犹豫地说:" 你是不是……停止吃药了?" 宁夏看了看苏云,明白她的意思。五年前宁夏在父母去世之后,曾一度患上了 严重的忧郁症,在市立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 宁夏的眼中划过一丝哀伤,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已经没事了,医生都说 我恢复正常了!" 苏云看着宁夏的样子,有些歉意,柔声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会不会是精 神压力太大了?" 宁夏不好再说什么,她看出来,苏云和陈瑛并没有看见她刚才看见的那一幕, 说出来反而让她俩害怕担心。 当天夜里,宁夏再也没有看见镜中女子的影像,三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夜。 到第二天一早,三人各自去上班,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苏云和陈瑛陪着宁夏又住了几天,宁夏倒也没有见到那个古怪的身影了,直到 周五的早晨,宁夏提出第二天再去一趟黑镇。 陈瑛立刻脸色变了,忙说:" 我……这几天都住在你这里,我妈都有意见了, 我还是算了吧!" 宁夏无语,看了看一直眉头微皱的苏云,苏云点点头:" 我先回公司一趟,如 果没有什么要事,明早你等我的电话,我陪你去!" 宁夏感激地笑笑。 第二天,宁夏一直在电话旁等待苏云的电话,但一直到下午三点,苏云还是没 来电话。宁夏沉不住气了,打了苏云的手机,关机,又打到苏云家中,也无人接听, 最后,宁夏找到苏云公司的电话,拨了过去,结果让她非常吃惊,苏云已经一个星 期没有上班了,也没有请假,公司里的人还在找她!苏云是个工作非常严谨的人, 居然一周没有上班,实在有些费解。 算了算时间,苏云在一周前宁夏一人到达黑镇的时候就已经无故旷工了,想到 这一点,宁夏又强烈感到那种莫名奇怪的感觉从茶几上的那个方奁中漫延出来。不 假思索,宁夏即刻赶到车站,买了张车票,直奔黑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