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亭酒吧在隍都非常有名,它的出名绝不是因为它上档次,恰恰相反,这是一 个怎么看都很不入流的酒吧。 黄亭酒吧地处市区与郊区的接壤处,它的东南边是隍都有名的贫民区,许多初 来隍都的人都住在那里,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而黄亭酒吧的西北方则是市区,所 以黄亭酒吧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它的繁华。若想在隍都发财,黄亭酒吧是最能够给你 提供线索的地方;若想在隍都死去,你也可以来到这里,也许坐在你旁边的那个不 起眼的醉汉,便可以因为你身上的两元钱而要了你的性命。 这里常常会有各种各样的神秘人物来到,也许是嗜酒如命的赌徒,也许是落魄 飘零的达官贵人,也许是相貌猥琐的杀手,当然还有心如蛇蝎的美女。 所以,黄亭酒吧一直是一个犯罪率奇高的地方,许多凶杀盗劫,甚至奇奇怪怪 的事情都会发现在这里,当然不是酒吧内,而是酒吧附近。即便这样,黄亭酒吧还 是生意不断,连警察也时常光顾,因为这里的确能够满足每一个人的需求。无论你 抱有什么目的,黄亭酒吧一定能让你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黄亭酒吧的老板姓孙,是隍都本地人,据说他的祖先就是被发配到隍都服役的 凶徒,世代相传,孙老板可以说是在隍都南城一片只手遮天,即便是隍都市的市长 也不能不给他些面子,这也是令警察局最头疼的事情。 好在孙老板经常地会给警察局透露一些线索,所以双方也就相安无事,许多不 明不暗的案件都在酒杯中过去了。大凡是隍都的探员,局长教训时的第一句话就是 不可去碰孙老板,这是一条不成文的禁令,而且一直被警探们恪守着,当然也有一 些初升的牛犊曾在无意中招惹过孙老板,但立即被警察局局长训斥了一番,所以也 就没有人再敢私自犯禁。 但所有见过孙老板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能够左右隍都的人物,孙老板年近 四十,总是穿着一身中式服装,无论在什么场合看起来都是干干净净的,白里透红 的脸庞,架着一副银质的眼镜,说起话来笑意先行,给人一种非常儒雅的感觉。 事实上孙老板也是相当有学问,古往今来天文地理似乎无所不知。但孙老板常 说,在隍都这里,如果他说自己是第二饱学之士的话,只有一个人敢称第一。但没 有人知道孙老板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也许苏琼会知道,但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她打小就不能说出的秘密。 黄亭酒吧夜里经常会举办一些活动,能够得到孙老板的邀请那将是莫大的荣幸, 何况不仅仅是喝酒谈话,而是献艺登台,尤其是在黄亭酒吧里。 今晚,影子乐队便得到了这样的荣幸,这是几个小伙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 们来自五湖四海,蜗居在隍都贫民区内,组成了这个乐队,主唱流忍是他们的灵魂。 乐队自从组成之后,在隍都也小有名气,参加了一些演出,但这一次能得到孙老板 的赏识,他们更要卖命了。虽然黄亭酒吧环境并不好,喝酒的依然在喝酒,划拳吵 闹之声不绝于耳,但影子乐队还是用他们那种狂躁之声压住了这一切。 林川万万没有想到,一心只想着钱的尹陆竟然会去看影子乐队的演出,而且还 是在黄亭酒吧中。从音像店老板手中拿过那两张DVD 影碟,林川立即坐上了出租车 来到了黄亭酒吧。隍都夜晚出租车很少,林川好不容易才碰上一辆,所以耽误了很 长时间。 司机是一个健谈的人,听到林川要去黄亭酒吧便打开了话匣子,讲述着自己在 黄亭酒吧的所有见闻,最后甚至决定也要去喝一杯。但这些话都没有引起林川的注 意,他还沉浸在吴小天的死亡阴影中。还有这两张DVD 影碟,到底暗示着什么呢? 与市区,与隍都东北边的富人区不同,黄亭酒吧外的街道上总有一些人在走动, 或者是醉鬼走走停停,踉踉跄跄地摔倒再爬起来,或者是衣着暴露的女人,用猩红 的嘴唇冲着来往的行人吹着暧昧的烟圈,还摆出若干个诱人的姿势。 黄亭酒吧门前的路并不宽敞,碎石铺的,泛着夜霜,踩上去还有些滑,司机果 然将车停在了路边与林川一起走进了酒吧。 这是林川第五次来到黄亭酒吧,以前他总是一个人,喝酒,然后醉着走路,花 光身上所有的钱,觉得很畅快,一种醉生梦死的畅快。但今天他不想喝醉了,虽然 酒汗的臭味直冲着林川的大脑,但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想见到尹陆,也许尹 陆是他唯一可以说话的人,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成了唯一可以说话的人,这岂不 是很滑稽。 那个出租车司机早已不见了踪影,也许已经冲到了吧台开始他的夜生活,林川 在人群中挤了半天,借助着昏黄而烟气腾腾的灯光,他终于发现了尹陆。 在林川的印象中,尹陆并不属于一个艺术青年,除了钱以外,他似乎对其他任 何东西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虽然白天在双子楼时的那句话曾经触动了林川。但事后 林川多少还是以为尹陆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报警而故意讲出的,虽然激动人心,但 却不是真实的想法。 但此刻的尹陆显然并不是那样的人,他满脸潮红,显得极为兴奋,桌子上摆着 若干个空酒瓶,但他的神智却依然清醒,一看到林川便上前一步拉住了他:“可惜 你没来,刚才的演出棒极了,全场沸腾。” 尹陆说的是假话,虽然影子乐队唱得极为卖力,但酒吧里真正听这音乐的人并 不多,这点林川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林川坐了下来对尹陆说道:“又出事了,你知道吗?”由于音乐声很响,他并 不担心别人听到,所以也没有放低语调。 尹陆愣了一下,仿佛刚刚从亢奋的状态中惊醒,他看看旁边,没有人注意他,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事?” 林川低声说道:“吴小天死了,吴小天,你认识吗?” 尹陆睁大了眼睛,林川便将自己发现新邮件,然后到警局报案,担心尹陆的安 危才打的电话以及最后在双子楼小雪08号房间所看到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尹陆的嘴巴几乎合不拢了,半晌他才冒出一句:“林川,谢谢你。” 林川对尹陆的反应有些纳闷,尹陆接着说道:“谢谢你担心我。” 林川笑了,他突然觉得有时候被尹陆这样的人谢一下没什么不好,但很快地, 他从这种情绪中跳了出来,问道:“你是几点离开公司的?” 尹陆涨红着脸犹豫了一下,突然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林川立即意识到尹陆误会了,他忙笑了笑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 是不是曾经看到过或听到过什么?” 尹陆摇了摇头:“林川,你知道我现在住哪儿吗?” 林川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尹陆接着说道:“我就住 在公司。” 这是林川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终于明白尹陆的生活状态了,虽然在人前一副制 片人的样子,实际上他的生活也是极落魄的,这样的人肯定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所 以他刚才才会说出“谢谢”的话来。 但尹陆到底要告诉他什么呢?在这种时候说出自己的生活状态又是为什么?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尹陆缓缓地说道:“有一个情况你必须知道,我不知道会 发生什么事情,但这种事情如果发生了也就不可避免了。” 林川点点头,尹陆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办公室里的那张小海报是昨 天我刚买的,换句话说就是为了让你今天看到……” 这对于林川来说真是一个意外,他刚想说什么,尹陆却不容他说话:“你听我 说完,今天我不能住在那里,所以才出来的,你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吗?” “那个女人指使你的?”林川小心翼翼地问道。 尹陆郁闷地点了点头:“拿人钱财就必须听她的。你知道我离开公司的瞬间我 的担心吗?我知道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的,那个女人让我买张小海报摆在桌上让你 看到,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但今晚又让我离开那间办公室,我……你明 白吗?” 林川是聪明人,他当然明白,在尹陆的脑海中,也许那张海报是一个诱饵,鱼 便是自己,那间办公室极有可能成为这个女人对自己不利的场所。虽然事实与尹陆 的猜测并不相同,但尹陆的担心也可以说不无道理。 尹陆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让我离开只是为了让我不要成为小雪08号房间凶 杀案的目击者,毕竟只有我一个人见过那个女的。林川,你说是不是?” 林川点了点头,沉着脸说道:“你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尹陆摇了摇头:“除了时间上有些出入以外,与那个女人接触的所有事情都跟 你说了,你惹上了一个女魔头,我绝不相信她会为你白扔出五百万的,这不是对你 好,是要嫁祸于你,你明白吗?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川冷冷地看着尹陆:“你说。” 尹陆逼视着林川:“我盼你死。” 林川点头道:“所以你虽然有了担心,但你并没有通知我,而且你的电话打不 通肯定也是动了手脚。” 尹陆又喝了一口酒:“是的,如果你死了或者被陷害无法洗脱罪名,说明这个 女人对你并不怀有好意,我及这五百万都只不过是一个圈套,我肯定也好不了,我 就带着这五百万消失,反正现在钱在我的账户上。” 林川明白尹陆的想法并不可恶,但从情感上他还是无法接受:“那你为什么不 先走掉?” 尹陆苦笑了一下:“因为我怕。” 林川冷笑道:“怕?” 尹陆点点头:“我不怕那个女魔头,拿了人家五百万,没有人会善罢甘休的, 即便逃出隍都又能怎样呢,死也许是早晚的事,但我怕的是这五百万我不会花,我 花不起这个钱。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制片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我拿 不动这五百万,你明白吗?” 爱财,却从来没有做过亏心的事情,尹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林川不知道自己 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因酒精作用而显出真诚的人。 “林川吧?好久不见了!”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林川回过头去,见一个穿着廉价西服的人站在眼前,很眼熟,但他却怎么也想 不起来。尹陆也好奇地看了过去,他脸上的惊讶似乎比林川更甚。 那个人笑了笑:“贵人多忘事吧?童彤,现在是影子乐队的经纪人。” 林川还是一片茫然,他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但一种熟悉感却直 逼了过来。旁边的尹陆虽然酒醉了,反应却是极快,他立即站起身来,伸出手去: “童彤是吧?影子乐队的经纪人?林川经常跟我提起你们。” 童彤愣了一下:“林川,你认识影子乐队的哥们?” 尹陆知道自己言语上有失误,连忙说道:“不算认识,但他喜欢影子乐队的音 乐。” 童彤爽快地笑了:“我说吗,我也是去年才加入影子乐队的。” 说着,童彤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然后叫服务生添了瓶啤酒。 童彤的出现令林川心中很是一惊,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谜团 之中。 这两天许多事情都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神秘的红衣女子,未完成的剧本,毫无 来由的五百万,还有天桥上恐高的反应,这一切令林川感到迷惑,现在童彤的突然 出现,终于令林川感到这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种偶然,难道自己真的忘了? 失忆,林川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失忆来,但到底是什么事情令自己失忆的呢?失 忆前的自己又是什么样子的? 童彤突然在林川心目中变得极为重要,似乎这个人是解决某些事情的关键。 但自己真的失忆了吗?林川还是有些迷惑。 童彤喝了一口酒,问道:“林川,乐队怎么样?” 林川笑了笑,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尹陆却接过话来:“棒,棒极了。对了,林 川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林川淡淡地一笑,他十分感激尹陆,尹陆似乎看出了自己的疑惑,正在试图通 过童彤获得解释。 童彤兴奋地说:“狐狸肉啊!” 尹陆有些莫名其妙,童彤笑了笑:“林川,你来说。” 林川笑了笑,故意说道:“没什么可说的。” 童彤大笑:“那还没什么说的,要不是我偷来狐狸肉,你能认识萧雪?对了, 萧雪呢?也几年没见了,你该不会……” 林川胸口仿佛被痛击了一下,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仿佛烙刻在他的心头,但他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于是林川皱了一下眉头:“萧雪是谁啊?” 童彤瞪眼看着林川,沉下脸来摇了摇头道:“你小子真不仗义,萧雪多好啊, 你把人给蹬了?” 林川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跟童彤说些什么,只感到浑身不自在,头痛再一次 袭来。尹陆似乎看了出来,急忙说道:“林川,坦白交代,萧雪是谁?”林川突然 有些恼怒尹陆,这种时刻还在旁边起哄。 童彤看了一眼林川,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过 得怎么样?” 林川顿感失望,他现在只希望童彤能够告诉他一些事情,也许这些事情真的发 生在自己的身上,但他却忘记了。可童彤显然为了在尹陆面前照顾林川的情绪,话 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林川此时对尹陆极为反感。 沉思了片刻,林川对童彤正色说道:“对不起,你叫童彤是吧?我的确叫林川, 但有些事情我可能想不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你能把你和我认识的经过告诉我吗?” 这番话一说出来,童彤立即瞪大了眼睛,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旁边的尹 陆知道自己所有打圆场的努力都白费了,他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好 低下头来自顾自地喝着啤酒。 童彤愣了半晌,突然笑了:“林川,你开玩笑的吧?” 林川正色道:“没开玩笑,所以我一点都想不起你来,只觉得有些眼熟。” 童彤看出林川的确没有开玩笑,眼神中立即流露出一种怜悯的神态,他缓缓地 说道:“林川,我没有想到会这样,也是,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的确有些不一样。 其实我和你并不是很熟,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对你很了解,不过你肯定跟他没有联系 了。” “谁?”林川急切地问道。 “吴天,本来我以为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忘了我们这帮穷哥们,但现在看来不 是了。” “吴天是谁?”林川又问道。 童彤摇了摇头:“就是吴小天啊,他当了导演后就改名了,加了一个‘小’字。” 林川心中一惊,吴小天的死现在谁都不知道,林川此时当然也不能说,他看了 一眼尹陆,尹陆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又是片刻的停顿,林川的头痛似乎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他喝了一口酒缓缓地 说道:“我会找到吴小天的,不过还得请你说一说你所知道的我的一些事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闹了。”尹陆正色说道。 童彤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深处,然后说道:“今天我恐怕也跟你说 不了什么了,乐队演出完了,我也得走了,这样,咱们互留个电话,明天咱们再见 面,怎么样?” 林川只能点点头,他别无选择。 童彤笑了笑,站起身来拍拍林川的肩膀:“放心吧,会好起来的。”然后转向 尹陆:“兄弟,照顾好林川。” 尹陆点点头,冲着童彤笑了。 看着童彤走远了,尹陆这才转过身来,问林川:“难道你真的失忆了?” 林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恐怕真是这样。” 尹陆叹了口气:“咱们现在干什么?” 林川想了想:“你没有喝多吧,但我想喝酒,我头有点痛。” “我陪你。”尹陆真诚地说。 酒能解酒,酒也能治头痛,几瓶啤酒下肚,林川感觉好受多了。但尹陆却吐了, 从洗手间回来,他的眼睛充着血,嘴角上留有残渍。 但林川没有理会,他现在很感谢有人能够陪着自己喝酒。 喝醉是一件幸事。 林川突然有点羡慕尹陆,自己多久没有喝醉过了? 现在的林川只想喝醉,也想像尹陆一样,然后冲进空旷的隍都街头,毫无意识 地呕吐,这是一件多么酣畅淋漓的事情啊! 布拉德·彼特感到肠胃在痉挛,他一直在干呕,手中的枪举起来又放了下去, 摩根·弗里曼似乎要阻止他,但枪声还是响了。 会议室的灯亮了,苏琼看了看在座的众人,问道:“这是《七宗罪》,如果按 照林川所说,还有五件命案将要发生。” 陈东等人相互看了看,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范摇了摇头道:“探长。”老范一直没有这么叫过,苏琼的心中一惊,老范 接着说,“《七宗罪》中的七项罪名:暴食、贪婪、嫉妒、懒惰、骄傲、淫乱和愤 怒。按照林川的解释,朱桐之死是淫乱,但实际上《穆赫兰道》在这方面表现得并 不足,而吴小天的死可能是贪婪,应该是《洛城机密》所象征的,但吴小天再怎么 贪婪能比得上朱桐吗?所以我对林川用《七宗罪》来解释犯罪动机持很大的怀疑。” 老范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他非常反对苏琼对林川的信赖,这一点陈东也 听了出来。自从得知苏琼在尹陆的办公室将林川放走,老范的脸色就一直铁青着。 苏琼也不知道林川是否就是罪犯,但在天台上的那件红衣还是令她抛弃了些对 林川的怀疑,因此对林川的分析多少有些认同感。 苏琼说道:“现在我们不好说谁是犯罪嫌疑人,但目标应该锁定在林川和天台 上那个红衣女人中间。不过一旦林川不是罪犯,那就意味着他的分析极有可能是正 确的,也就是极有可能还有人被杀,那么我们首先不是要抓罪犯,而是杜绝另外五 个人的被害。在这方面,大家有什么想法。” 苏琼显然不愿意与老范正面冲突,于是出了一个更难的问题,谁都知道,在没 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想要阻止犯罪比寻找凶手更难。 陈东突然说道:“咱们把所有怀疑对象都监控起来,也许能防止第三起凶杀案 的发生。” 老范点点头:“没错,至少不会再死人了。”他头一次赞扬陈东。 苏琼摇了摇头:“但也没有证据啊。” “有的。”老范突然说道,“咱们一直跟着剧本走而忽略了吴小天的死,他的 那部《戏夕》也许就是我们看到的这套叫《戏梦》的剧本。” 刚才大家都看过了《戏夕》这部影片,讲述了一个影视剧编剧因为行业内的受 骗而产生报复心理,连杀多个相关人士的故事,影射了戏曲行业中的黑暗与无奈。 “戏夕”这个名字也有“影视界夕阳”的意思。 但整部影片与《戏梦》两部分的剧本并不相同,没有海报类的破案线索,凶杀 现场描述得也不尽相同,只是吴小天死亡的场景与那部电影中某个人物的死极为相 似。 老范分析道:“从朱桐的公寓出来,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穆赫兰道 》的海报其实是很粗糙的,但为什么第一次到现场时我们没有发现,这是因为我们 不是影视圈的人,对这些东西并不敏感,说明这东西就是给林川看的,而不是给我 们。而在《戏夕》这部影片中,第一起凶杀案与第二起凶杀案是接连发生的,中间 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供。如果我们把类似海报这种线索加进去,那么我们就会被指 向了第二起凶杀案,谁指出来的,就是林川,为什么他能这样准确无误地指出来, 我想大家都明白吧。” 苏琼心中一惊,老范的话再清楚不过了,他假设了那张制作粗糙的《穆赫兰道 》海报是林川自己挂到朱桐公寓的,然后林川自己拿来剧本的第二部分指引警察回 头再去看那张海报,并且引苏琼等人来到了离第二案发现场很近的小雪03号房。显 然,林川即是那个牵着警方鼻子走的人。 “但你的前提是林川制作了那张《穆赫兰道》的海报。”苏琼说道。 老范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因为林川没有作案时间,但如果罪犯是两 个人呢?也许林川只是一个主犯或说策划者,实施的人另有其人呢?” 这样的推断也是很有道理的。苏琼似乎无话可说。 犹豫了一下,苏琼问道:“那件红衣呢?怎么解释?” 老范慢慢地说道:“为了告诉咱们一个错误信息,让我们认定凶手是一个女的。” “难道不是吗?”陈东问道,“置朱桐于死地的应该是女凶手,她可能就是林 川的帮手。”陈东显然已经倾向了老范的分析。 老范摇了摇头,将一份文件扔到了桌上:“不一定是!这是朱桐的验尸报告, 朱桐死亡现场是一种非常情色的样子,有被性虐的嫌疑,但这份报告中说朱桐体内 有黄麻素的成分,这是一种有兴奋作用的药剂,如果是大剂量并配以红葡萄酒,就 会让人产生性亢奋与神智不清的效果,服用者会受人操纵。而朱桐的体内恰恰也有 酒精成分,那盏高温的白炽灯也可令酒精发挥最大的功效,所以我们在现场看到了 朱桐生殖器的勃起,就误以为这是一个性虐的场面,可尸检并没有在朱桐的身上查 出任何女性体液的成分。” 老范停了一下,说:“如果这不是性虐的场面,那么淫乱这个罪名似乎也并不 成立了。”见苏琼没有反应,老范接着说,“所以我在想,林川分析这《七宗罪》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剧本中的海报位置正如你们所说的,与吴小天案发现场的不 一样,这极有可能是林川认识吴小天,曾见过那张海报,于是便在剧本上写了出来。” 老范说得头头是道,似乎令人根本无法反驳,苏琼看了看陈东,陈东却只是在 点头。 苏琼心中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将林川认定为凶案的主谋了。但她还是有一点不清 楚,问道:“那尹陆和林蕾又是怎么回事?” 老范回答:“尹陆虽然收到了五百万,而且在办公室里摆下了那张《洛城机密 》小海报,但林川给他电话,他是真的没接吗?我们谁都没有听到,只是林川在说 尹陆没有接听。据我所知,尹陆是一个制片人,前两年才来到隍都的,他认识很多 人,但都是影视圈中的小角色。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嗜钱如命,而且嘴碎,什么 都说什么都要打听。但这种人绝不是傻子,他不会受林川摆布,五百万与那张海报 都对他不利,他能在帮林川杀人后还留着那些对他不利的东西吗?至于那五百万怎 么进入他的账户,我想这里面可能还另有隐情,必须找尹陆问问。极有可能是林川 故意设下的圈套,把尹陆推到我们的视线内。” 陈东说道:“没错,尹陆虽然有作案时间,但他不会把这种作案时间留给警方 的,另外他如果是凶手或帮凶,也绝不可能拿朱桐的五百万的。相反,我倒觉得林 蕾的嫌疑很大,因为她出现得莫名其妙,这且不说,朱桐的死如果与下药有关的话, 极有可能是她做的,她最方便。” 老范又一次点头表示赞同:“对,朱桐虽然并不是性虐杀死的,但我们不能排 除是女人行凶,而且从吴小天死亡的现场照片上看,凶手极有可能有外科背景,否 则她不会把皮肤缝合得那么好,而且朱桐的凶杀事件也被设计得十分的精密,显然 凶手对人体的构造以及对药物的运用是十分了解的。” 苏琼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挫败感笼罩着自己。作为一个新任的探长,整个案情 几乎被组员们分析透彻了,她心中多少有些沮丧,好在为了破案,这也在常理之中, 只是恨自己还不够精细,比起老范来显然还是太稚嫩了,也无怪乎老范对自己很有 意见。 但苏琼隐隐地觉得似乎还有某个疑团在包围着她,却一时也想不出来,她只好 听从老范的安排。 林川醒来的时候头还疼得厉害,对于昨晚的事情,他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自己与尹陆都喝多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如何回来的,他是一点 印象都没有。 林川不愿再想了,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口干得很,肚子也有些饿了。在这种情 况下,他只能起床。应该去吃点早点了,林川想着。 走出房门,那个一脸龌龊表情的房东又冒了出来,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盯着每 一个人。 见到林川,房东显得很客气,忙打招呼:“今天这么早起,少见啊?” 林川懒得理他。的确,这么早起床对于林川这种夜猫子型的人来说的确少见。 有人说酒醉了就不愿醒来,但真正醉酒的有几个能睡得很长时间?一切的生理 不适都会令人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便是接踵而来的头疼、口干还有四肢无力。 目前林川的头并不痛了,但四肢无力,他只想走到街上吃点东西,以恢复自己 的体力。想着,他便径直向着最近的一个早点摊走去。 房东则是一脸的好奇,也许陈东的私访令他对林川产生了不同以往的关注。 隍都市区里的早点摊很少,要走过两三条街才能见到一个,若是在东南方的贫 民区里,早点摊几乎三五步就有一个。 穿过清冷迷蒙的街道,林川终于在一个早点摊前坐了下来,要了碗兔杂,又要 了两个烧饼。 又软又酥的烧饼和又热又香的兔杂令林川的胃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他想 不起自己多长时间没有吃过早饭了,突然间觉得早饭的滋味是如此的诱人。 一阵铃声传了过来,那是早晨送报的人,那辆自行车只要开动起来就响个不停, 但铃声清脆,倒给这苍白的早晨送来些许的生活气息。可林川还是觉得自己的生活 是如此的混乱,也许只有坐在早点摊前才能给人一种生活的味道。 颓废,自己一直过着一种颓废的生活,林川虽然会以此为豪,但有时却不能不 反省一下,这种颓废是自己需要的,还是颓废本身需要像自己这样的人? 今天的天气要好一些,迷雾依旧升起,但目视的距离远了一些,比起前两天阴 霾的景象令人舒坦了许多。林川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但天空 并没有下雪,看起来还极可能是一个晴天,虽然太阳在隍都极少能看见。 两个烧饼很快地入肚了,林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尹陆。 “起了吗?”尹陆在那边问道。 林川漫不经心地说:“起了,在外吃早点呢。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 “我喝得比你还多呢,是你把我送回办公室的,然后你就走了,现在想起来还 担心呢。”尹陆答道。 林川愣了一下,他实在想不起昨夜到底怎么回事了,尹陆继续说道:“不跟你 废话了,买一份报纸,看来有些事情要包不住了。” 尹陆的语气很紧张,林川急忙问道:“什么事?” “朱桐和吴小天的事情见报了,而且估计你脱不掉干系了。你快去和警察说清 楚吧。”尹陆在手机那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林川心中一惊,草草地吃完早饭,然后来到报摊前买了一份报纸。 打开报纸,林川万万没有想到,朱桐与吴小天被杀的案子全都被报道出来了, 内容虽然不是十分详细,但大概情况却是相当准确的,尤其报道中提到了一个年轻 编剧极有可能是凶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林川知道,这肯定说的是自己。 林川怎么也想不到情况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昨天警方不是还要自己帮助破 案吗,为什么今天报纸上又说警方将自己列为第一嫌疑人? 难道自己走进小雪08号房间,目睹了吴小天死亡现场的事情被警方知道了,他 们误认为自己就是凶手? 现在怎么办?打电话给苏琼,讲明这一切吗?林川想起随身带着苏琼的名片。 不行,林川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进警局的话,他根 本无法说清楚自己为什么到了吴小天死亡的现场却没有报案的理由。看来自己一开 始便想独自找到那个神秘女子的想法是错误的。 林川有些自责,但他还有一线希望,就是在警方没有抓到自己之前尽快地找到 凶手,但那可能吗?如果凶手真是那个红衣女子,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林川显得有些不自信,拿着报纸,他慢慢地向地下室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自己的住处,林川却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警车。 房东站在苏琼面前正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林川皱了一下眉头,他不知道那个 令人讨厌的房东到底在说什么,但肯定是对自己十分不利的。 林川远远地看见苏琼向这边看了一眼,急忙低下了头,转身隐到墙角之处。好 在这迷雾的天气中想要看清一个人并不容易。 在这个瞬间,林川的心跳得十分厉害,他必须在这简短的时间中做出判断,自 首还是独自一个人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女人以洗清自己的罪名。 林川最终选择了后者。 其实,林川倒不在乎自首的结局,因为他知道自己既然没有干过,警方也肯定 会查出来的,顶多是失去两天的人身自由,倒也没有太大关系。 但林川却怕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影响着林川的抉择。那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 虽然从表面上看,林川一直以为这个神秘女人在设局陷害他,但自从林川怀疑 自己失忆的那一刻起,林川就意识到这件事绝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个女人恐 怕跟自己有着莫大的渊源。 她到底是谁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尤其,林川想起了昨天夜里在黄亭酒吧中童彤提到的那个萧雪。按照童彤的说 法,萧雪似乎是自己曾经的恋人,但她现在什么地方,到底长什么样子?恋人,红 衣红鞋。林川隐隐地觉得神秘女人与萧雪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虽然他想不起萧雪 的样子,虽然神秘女人似乎设了一个巨大的骗局在等着他,但林川还是这样认为的。 一想到萧雪,林川的头又隐隐作痛,不知为什么,这几天他总犯头痛病。 林川决定不再与警方合作,他必须要先于警方找到那个神秘女人,看看她到底 是谁,自己与她到底有何关系。 苏琼对面前的房东十分厌恶,感觉房东的一双贼眼总是在自己身上乱转,出于 女性的直觉,苏琼已经把这个房东列为不受欢迎的人。但她是探长,所以她没有办 法。 房东还在侃侃而谈:“……他昨晚回来得很晚,一个人,也不理我,今天却起 得很早,这很反常啊,我以前早上十点钟前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反常的行 为我看一定有问题,探长,这小子做什么坏事了,杀人还是吸毒了?对,肯定是吸 毒,他们这圈里的人……” 苏琼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冲着旁边的陈东一努嘴,终于可以摆脱这 个讨厌的证人了,苏琼心中十分感激这电话。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打电话的竟然是 林川。 经过一夜的讨论,老范与陈冬几乎已经把林川和那个叫林蕾的女人分别当成了 第一及第二犯罪嫌疑人,陈东办案经验很少,所以整晚上几乎都如鹦鹉学舌一般重 复着老范的话,这令苏琼感到极其孤单。 面对这种情况,苏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事态有了新的 发展。 《隍都早报》是隍都市内的唯一一家报纸,在今天早上却出现了朱桐与吴小天 被害身亡的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这消息这么快透露给媒体的?而且竟 然是如此的详尽。 苏琼立即打电话给报道消息的记者燕妃子。 燕妃子是隍都城中知名的才女,据她描述,在昨夜十二点左右,报社接到一份 传真,这份传真令他们感到十分惊讶,然后他们立即派人前往朱桐的公寓还有双子 楼。虽然记者没有进入现场,但已经证实了消息的准确性,所以连夜换稿,把那份 传真一字不差地发了上去。 燕妃子对警方的隐瞒还十分的不满,说昨天就听到朱桐死亡的传言,但警方却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苏琼可不理会这个有名的才女,她急忙调查,叫人立即将发传真的那个小店主 从温柔乡中带到了局里。据店主回忆,昨夜十二点来了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长得很 漂亮,但那么晚发传真的确令人感到奇怪。 这是一条重大线索,苏琼立即请技术人员根据店主的描述勾勒出这名红衣女子 的相貌。她会不会就是自己曾在双子楼中见到的那个女子呢? 由于报纸将消息突然散发了出去,经老范的建议,必须尽快地将林川控制起来, 以防林川逃跑。于是苏琼带队立即前往林川的住处,并派人去双子大厦将尹陆带到 局里。 老范的反映不可谓不快,但林川却机缘巧合地因为吃早饭而离开了屋子,苏琼 等人扑了一个空。于是老范撬开林川的房间,亲自进行取证工作,而苏琼与陈东则 对房东及林川的邻居们进行盘问,但就在这个时候,苏琼却接到了林川的电话。 苏琼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川会给自己来电话,虽然苏琼在双子大厦将自己的名片 交给林川,但她从来没有指望过林川会打电话来。 而此时正在搜捕林川的时候,林川却打来电话,这令苏琼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 奋,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只好先看看林川说些什么。 其实,苏琼坐在警车奔向林川住处时,她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动机。 这个问题苏琼并没有对其它人说,她知道老范肯定会考虑的,但以老范的作风肯定 是先抓住林川才问出动机来,这样的做法是苏琼不能接受的。 林川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他与朱桐,吴小天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没有得到证实, 难道真是《七宗罪》式的杀人?那么这种心态又是从何而来,从现在所掌握的资料 上看,林川其实并不具备这样的杀人动机,他是一个较为懦弱的编剧。这两年来并 没有取得任何成绩。 一个生性懦弱的人真的会去杀人吗?按照常理分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受到 了巨大的刺激,二是心理上有了问题,那么林川如果是这一切的主谋,他又是属于 哪一种呢?前者往往会冲动而不计后果,而后者虽然心理上有问题,但思维甚至还 超过了常人,如果照现在的案情来看,林川极有可能是一个心理上有问题的人。 一个懦弱的心理上有问题的人竟然是如此的可怕,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将电话直 接打到了苏琼的手机上。 林川在电话中问道:“苏探长,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苏琼初听到林川的声音确实有些发呆,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她急忙看向周 围,不远处在一幢楼的后面站立着一个人,虽然苏琼的眼光无法透过晨雾看清楚那 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川,但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可以肯定地做出判断。 怎么办?立即施行追捕? 以现在身边的警力来说,立即采取行动将林川抓住,虽然有可能费点事情,但 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必须这样做吗? 苏琼犹豫了。 苏琼其实一直对老范的分析抱有疑问,但问题在哪里她却说不清楚。更关键的 是,苏琼极想知道林川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打电话给自己。一般犯人看到警方守在 自己家门口,跑还来不及呢。林川却做出了这样反常的举动,他有什么隐情要说还 是故意地挑衅? 苏琼决定冒险一试。 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事,苏琼装做漫不经心地移开了一点距离,低声说道:“警 方认为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 林川在电话中说道:“你们错了,凶手一定是个女人,有些情况你们还不知道。” 正在询问房东的陈东下意识地向苏琼这边看了一眼,苏琼的表情显得十分地不 正常,于是背过身去继续对林川说道:“那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的。” 林川说道:“会说的,但不是现在,给我一天时间。” 苏琼急道:“你要干什么?” 林川回答道:“我要知道自己是谁,还有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什么女人?”苏琼虽然隐约中知道林川所指的女人可能是谁,但她还是问了 一句。 “一个穿红衣,也许还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说完,林川便把手机挂掉了。 苏琼心中猛地一惊,抬眼再看远处,高楼旁那个人影似乎已经消失了,在这充 满了寒意的晨雾中如幽灵一般地消失了。苏琼知道,这一次自己与林川的命运算是 连在了一起,她有些后悔。 从房东那里并没有得到新的线索,苏琼和陈东走进地下室。陈东似乎要说些什 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两个人走进林川的屋子,只见老范坐在林川的电脑前正在看着什么。旁边桌上 用塑料袋装着两叠钱。 见到苏琼进来,老范指着桌子上的钱说道:“这是从林川铺底下找到的。不知 道这笔钱与案情有没有关系。现场的指纹我已经提取过了,到时候让秋姐和那两个 案发现场的指纹做一比较,也许有新的线索。” 苏琼点了点头,两万元的藏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林川房间中提取的这些指 纹。朱桐被杀的现场中没有罪犯留下的任何指纹,而吴小天的死亡现场却有几个指 纹,但现在还无法确定指纹的主人是谁。苏琼从心中可不希望有林川的指纹在案发 现场出现。 老范接着说:“林川的电脑我已经查过了,最早的资料大约是三年前的,根据 房东的说法,林川四年前就住在这里,也没见过他再买电脑,这说明林川有意地将 头一年的资料删除了。” 苏琼问道:“那个剧本呢?” 老范摇了摇头,显出一种十分失望的表情:“只有昨天下午他送来的第二部, 其他的没有了。我也查过他的MSN ,的确是别人给他邮过来的,但那个邮箱我无法 查到主人是谁。” 通过邮箱追查注册人的信息,这几乎对案情没有任何帮助。苏琼也没有放在心 上,现在她最关心的却是林川,他到底要干什么?最后一句“我要知道自己是谁” 到底是什么意思?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