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 苏琼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隍都城中最聪明的人只可能是申屠老人。 苏琼在五六岁的时候被申屠老人收养了,童年的生活一直历历在目的。 苏琼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每到夜里躲在那个类似于教堂的二楼房间中时,就会 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透过窗户向外望去,不远处的那片坟地上似乎总有不明 的火光在晃动,由于夜间的雾气很浓,那火光看起来忽远又忽近,仿佛是某个生命 在那里游动着,令她十分害怕。 有一天,苏琼终于把自己的恐惧告诉了申屠老人,老人只是笑了笑,然后在一 天晚上亲自带着苏琼走进了坟地,从那天起,苏琼知道了鬼火产生的原因,也是从 那天开始,苏琼认为爷爷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在苏琼的童年里还有一个疑惑就是关于这间如同废弃教堂一般的房屋。在她看 来,这个破败的建筑里面肯定隐藏着爷爷许多的秘密。房屋的样式看起来十分的奇 怪,根本不像是东方的建筑,红色的外墙、尖尖的房顶都与隍都城中其他的房子不 一样。屋内地板上还有道可以通向地下室的暗门,但申屠老人从来不让苏琼进过这 道门,仿佛那地下室中隐藏着什么危险似的。有一次苏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趁爷 爷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走了进去,地下室仿佛是一个迷宫,一条条隧道纵横交 措,她很快便迷失了方向,最后还是申屠老人将已经绝望恐惧的小苏琼抱了出来。 出来后的苏琼依稀记得自己在地下室里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但很少有自己能够 叫得上名字的。 童年记忆中令苏琼最感兴趣的其实是一只黑猫。苏琼清楚地记得,自己被申屠 老人抱回家的时候,这只名叫尼采的黑猫就已经存在了,算起来至今也有近二十岁 的高龄了,但它行动起来依然是十分敏捷。老人总是把最好吃的东西给了这只猫, 但它却怎么也长不胖,好像天生就是一只瘦猫。但它的皮毛却极度光亮,一双眼睛 在深夜中如同探灯一般,常常泛出绿光,好像能够洞悉世上所有的事情。更重要的 是,这只猫极通人性,与申屠老人的关系特别好。在苏琼的意识中,她总觉得这只 黑猫仿佛已经成为了爷爷的一个仆人,一个管家。爷爷说些什么,这只猫都会尽心 尽力地去办好。 也是由于黑猫尼采的原因,当苏琼听到灵魇是由猫身上的弓形真菌引起的时候, 她立即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也许爷爷会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这里的确像一个世外桃源,野花丛生,房子虽然看上去十分古旧了,但门前的 那条小路和那口井都罩在隍都特有的迷雾中,宛若仙境一般。 申屠老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苏琼要来,他坐在井边,抽着一杆旱烟袋,那只黑 猫则倦卧在井台之上,显得很悠闲。 苏琼急忙走了过去:“爷爷。” 申屠老人抬眼看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抚摸着尼采那顺滑的皮毛,问道:“这 次为什么事情找我?” 苏琼看着老人手上轻柔的动作:“爷爷,你知道我有事找你?” 申屠老人仰起脸来,他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因为相貌丑陋,所以看起来总是 十分的吓人:“如果没有什么事你恐怕也不会来的。” 苏琼笑了,但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老人的手:“爷爷就是不一样,这次向你请教 的是关于它的事情。”说着苏琼指了指井台上懒洋洋的黑猫。 申屠老人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但手上的动作已经停止了,问道:“你要把尼 采抓走吗?” 苏琼笑了笑,然后也在井台边上坐了下来,伸出手来抚摸着尼采说道:“当然 不是了,我怎么敢呢?爷爷,我想问你听说过关于灵魇的事情吗?” 申屠老人点点头:“听说过,那是一种很诡异的病症,得了这种病的人与其说 是被病菌杀死的,不如说是被自己的妄想杀死的。不过这种病已经绝迹好几百年了, 难道你们又发现了?” 看来这与老范和仇秋所说的差不多,苏琼于是将清明节夜晚发生的事情以及自 己一早到死者齐煜家所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对申屠老人都说了,然后补充道: “我们现在怀疑在隍都城内有人在故意制造这种病菌。” 申屠老人想了想,突然问道:“你说那个棺材里有只黑猫的尸体,但失去了尾 巴,尾巴在死者齐煜的身上?” 苏琼点了点头。 老人立即追问道:“黑猫的尸体你们放在什么地方了?” 苏琼回答道:“我们技术科的同事正在检验呢?” 老人的脸色立即变了,冲苏琼沉声说道:“立即打电话,让他们不要动那只猫 的尸体。” 苏琼没有想到一向沉稳的爷爷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这是秋姐的工作啊。” 申屠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是工作没有错,但你们可听说过‘灵猫的诅咒’?” 苏琼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听说过,爷爷,你不会是迷信吧?” 申屠老人笑了笑说道:“其实迷信这东西还是在于你信不信。为什么人们总是 说猫要比狗有灵性呢?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历史上肯定有某些诡异的事情与猫有关, 其中一个传说就是关于‘灵猫的诅咒’,而受到灵猫诅咒的人一定都会染上灵魇这 种病的。” “可您说的还是迷信啊。”苏琼不服气地说道,“得病无非两种,不是被传染 就是因自身的免疫力低下或器官老化了,怎么可能是被诅咒呢?” 申屠老人狠吸了一口旱烟,说道:“如果你知道那个传说,恐怕你也就不会这 么想了,传说有时候其实是很符合科学道理的,你信不信?” 苏琼摇了摇头。 申屠老人叹了口气:“你真的不给你们同事打电话吗?” “不用了吧?”苏琼皱起了眉头说道。 申屠老人点了点头:“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咱们还 是不太明白的。” 申屠老人摸了摸身边的尼采,然后慢慢说起了那个传说:“这个世界上本来没 有灵魇这种病的,但传说在公元前的时候,埃及人将猫奉为神灵,认为猫是月神的 化身,这本来是一种远古的图腾式崇拜,但没有想到一个女巫伽农娜的出现改变了 这一切。当时法老的公主染病在身,无药可治,于是法老责令身为祭司的女巫伽农 娜想办法。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时伽农娜有个秘密的爱人被法老的敌人抓住了, 法老的敌人以此挟迫伽农娜让她用猫的五脏作为药引子医治公主的病,如果公主吃 下去,整个埃及将失去猫的保佑,法老的统治也会结束的。当然,这是古人的思维, 渎神,自然会受到神的惩罚。伽农娜没有办法,便用猫的五脏制出了一种药,结果 还真把公主的病给治好了。但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公主因为失去神灵的保佑变得越 来越丑了,后来公主终于知道自己吃了神灵的血肉,于是便自杀了。公主的死造成 整个埃及被笼罩在一种悲伤的情绪之中,而且越来越厉害,许多人都莫名其妙地自 杀了,埃及的文明也就此而没落。” “那个女巫和他的爱人呢?”苏琼不禁问道。 “伽农娜的爱人也受到这种悲伤情绪的影响而自杀了,伽农娜这才意识到自己 成了杀死心爱的人的元凶,于是她悄悄地挖开爱人的坟墓,然后抱着爱人的尸骸一 起死去。” 苏琼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这个故事与灵魇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申屠老人似乎看出苏琼的疑问,继续说道:“灵魇所传播的是一种悲伤的情绪, 但针对每一个人却是不同的,悲伤可能演变成痛苦或恐惧等等,所以自杀是寻求解 脱的最好方法,如果我说得没错的话,齐煜死的时候脸上表情绝不是痛苦的,而是 很安详甚至还带着笑意,对不对?” 苏琼点点头,在急诊大厅中,齐煜的表情的确令人感到有些诡异。 “伽农娜虽然死了,但关于这味药的制作方法却流传了下来。传说在制作这味 药的时候,伽农娜极其矛盾,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另一边是美丽的公主,于是伽农 娜的内心才是这种悲伤的源头,为了掩盖自己这种悲伤,这个女巫竟然采取了一种 非常极端的方式,也就是说在制药的过程中,这个女巫其实已经由于内心的悲伤而 变得疯狂了。” “什么方式?”苏琼忙问道。 “虐猫。”申屠老人边抚摸着身边的尼采边说道,尼采似乎听懂了老人的故事, 发出一声悲鸣。 苏琼立即感到肠胃不自然地蠕动了起来。 申屠老人接着说道:“古人认为,猫是一种神物,当它被虐待的时候,它的灵 魂将会因为肉体受折磨而离开,所以伽农娜想以这种没有神灵附着的猫肉作为引子, 公主即便吃下去也不会触犯神灵,但她错了,灵魂是永远也无法脱离肉体的。猫在 临死之前,由于受到了过分的惊吓,它的灵魂也会变得畸形,甚至成为了一种诅咒, 一种报复,这就是所谓‘灵猫的诅咒’。” 苏琼想了想,说:“爷爷,你是说灵魇不仅仅是一种病菌,还是一种诅咒?” 申屠老人看着苏琼,微微一笑:“我是一个老人了,我情愿相信是诅咒,比如 说金字塔是一个伟大的工程,按照当时的地球人总数,建造金字塔几乎是一个不可 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我相信有神灵在帮助,而不是什么外星人。但是主宰我们的神 灵会不会就是外星人呢?如果是的话,科学反而在解释以前的神灵了,你明白我的 意思吗?” 苏琼并没有思考那么多,她也说不清神灵与外星人的关系或区别,于是接着问 道:“那这种叫灵魇的病又是怎么传染给人类的呢?” 申屠老人反问道:“你想听科学的解释?” 苏琼点了点头。 申屠老人正色说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因为现在很少有人得这种病,没 有病例也就没有真正的科学研究,所以科学似乎无法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但 从一些古书中似乎可以推测出来,当然是一种假设,灵魇这种病的主要元凶是一种 叫弓形真菌的真菌的变异,它只能通过血液传染人类,传染的途径应该有三种,遗 传、血液接触和性接触,是不是像艾滋病?所不同的是,这种病菌不是破坏人类的 免疫系统,而是破坏人类的神经元,让人产生幻听幻想。” “那弓形真菌怎么会变异的呢?” 申屠老人笑了:“我刚才说过,有些传说其实是很符合科学的,如果我说得没 有错的话,是因为猫体内的酸碱度发生了变化,当猫受到虐待的时候,它身体中的 酸碱度会失去平衡,而弓形真菌在这种失衡的条件下便会产生变异。” “那诅咒会不会真的传染呢?”苏琼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作为一名探员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显得十分的可笑。 申屠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问题就不是科学所能解释的了,得看是什么样 的诅咒了。伽农娜虽然没有下诅咒,但事实上她当时的矛盾心理过于强烈,那种悲 伤的情绪便成了一种诅咒。” “也就是说隍都城如果有人真的在制造这种病毒,如果这个人也是一个女巫式 的人物时,她在制造的过程中所下的诅咒便决定了这种病能让受感染者产生什么样 的幻听或幻视,然后不由自主地做些什么事情?”苏琼这一次跟上了申屠老人的思 维。 “是的。” “即便我们没有碰到这种病菌,如果真有诅咒的话,我们可能也会被传染?” 苏琼问道,“这也就是您让我们尽量不要动黑猫尸体的原因?” 申屠老人点了点头:“没有人能够轻易地制造出这种病毒,除非那人的确是一 个女巫,既然是女巫,她在制造的过程中下了诅咒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是不是会 传染到其他人,我就不好说了。” 苏琼突然想到了陈东,自从见到了齐煜,他多少有些紧张,一副恍恍惚惚的样 子,难道这个病毒的制造者真的下了某种诅咒致使陈东也感染上这种病了吗?苏琼 感到一阵寒意立即袭了上来。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解开这个诅咒吗?” 申屠老人突然笑了,将尼采抱到了怀里,说道:“诅咒怎么可能会传染呢?” 苏琼立即愣住了,她一时没明白爷爷最后这句反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更不知 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那些关于诅咒的传说,在她看来,这一切似乎都过于神秘了, 好像根本就不是警方所能解决的问题。 苏琼突然间有些想放弃,这是她从警以来头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难道自己 害怕了吗? 苏琼看着爷爷怀里的黑猫尼采,猫的确具有灵性,但她怎么也不会将猫与神放 在一起,埃及人的图腾崇拜在隍都这里也适用吗? 正想着,尼采突然抬起了头,两只眼睛也立即瞪圆了,冲着苏琼的身后叫了一 声,苏琼急忙回头看过去。 只见从不远处山坡上的迷雾中慢慢地走下来一个人,消瘦的身材,一件外套穿 在身上颇为宽松,长长的头发有些凌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林川,他怎么会来到这里?苏琼纳闷地想着。 林川知道自己又惹上麻烦了,那只黑猫挠完了林川便跑出了图书室,行动异常 敏捷。 被猫挠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才有一个人因为猫身上的弓形真菌而死去,这 多少令林川有些紧张。 但林川更在意的却是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又成了重要嫌疑人。 林川此时多少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借那本奇怪的书。 图书室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刑老太的尸体,刑老太的指甲中含有血迹,而自己的 胳膊又被猫挠伤了,虽然通过检验可以排除自己的嫌疑,但如何向警方解释离开十 几分钟后刑老太就死了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刑老太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是 不是那种名叫灵魇的病呢? 林川立即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申屠老人。他们半年前曾见到一次面,他相信 这个老人虽然相貌出奇的丑陋,但却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尤其是对一些古老的神 秘主义,肯定有着一种非同一般人的见识。而灵魇以及这本无字的古书《弓形真菌 》一定是老人很感兴趣的东西,当然,林川也不会忘记老人身边的那只黑猫。记得 当初看到那只黑猫的时候,它一双神秘的眼睛泛出幽灵般的光来,时刻盯着自己, 那个瞬间是林川永远不能忘记的。当时,他心中就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心中所想 的可以瞒过苏琼甚至是申屠老人,但绝对不可能瞒过那只名叫尼采的黑猫,它的眼 睛仿佛可以直透一个人的内心。 当然,林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苏琼,老人的孙女恰好是本案的负责人,如果申 屠老人能够帮助自己是最好不过的了。他相信申屠老人是一个十分沉稳的人,绝不 会像老范和陈东那样随便下结论的。 于是,林川十分抱歉地看了一眼仍然坐在圆桌旁的刑老太的尸体,然后揣起那 本无字书便离开了鹤乌堂。 没有人发觉,林川走得很从容,但申屠老人住的地方太过遥远,他直到下午才 走到。今天的雾气很大,穿过申屠老人家门前的那片坟地,林川终于看到了那如同 教堂般的房子,当然也看到了申屠老人和苏琼正坐在井边说着什么。 见鬼,苏琼怎么会在这呢?林川心中一惊,顿时立住了身形,走也不是,不走 似乎更不是。 苏琼却早已看到了林川,她没有想到林川会在这里出现:“你来干什么?”语 气中没有半点友好的意思。 林川只得尴尬地一笑:“我想找申屠爷爷问件事情。” 苏琼问道:“什么事情?” “人家是来找我的,不是吗?”申屠老人对林川似乎抱有一定的好感。 苏琼皱了一下眉头,对爷爷把自己晾在一边的做法十分不满,只好狠狠地瞪了 林川一眼,然后退到了旁边。 由于苏琼在场,林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怀里将那本无字书拿了出来递到老 人的眼前:“申屠爷爷,我想知道这本书上写的是什么?” 申屠老人看了一眼,脸部的肌肉顿时抽动了起来,厉声问道:“这本书你是从 哪里来的?” 当苏琼看清林川手中拿的是一本名字叫《弓形真菌》的书时,她立即明白了林 川正在做些什么,于是不等林川回答申屠老人的话便喝斥道:“林川,你在干什么?” 林川知道不可能隐瞒下去了,刚要回答的时候却听见申屠老人又追问了一遍: “林川,这本书是从什么地方拿的?” 林川只好先回答老人的问题:“苏探长知道,昨天夜里在鹤乌堂有一个人死了, 据医生说是死于灵魇这种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感到十分好奇,于是今天便从医 院的图书室里借了这本书来看,但没有想到里面却没有一个字。” 苏琼听到这里一把把书抢到了手里,翻开一看上面果然没有一个字,每一页都 是空白的,只是纸张陈旧而有些发白。 申屠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没有想到啊,这本书竟然在鹤乌堂的图书室里,怎 么可能在那里呢?” 苏琼忙问道:“爷爷,难道这本书还有什么来历?” 申屠老人摇了摇头道:“关于这本书我只是听说而已,据说当初伽农娜死的时 候深知灵魇这种病的可怕,曾经想销毁制造病菌的秘方,但很不幸,那些法老的敌 人却窃取了这个方子,为了保存下来,他们竟然将方子文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所有 人都知道这个方子的可怕,所以虽然留下了秘方却不敢轻易让人知道,于是组成了 一个保护这个秘方的神秘组织,名叫猫冢。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让人会以为是 猫的坟墓,这个组织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这个秘方不让别人知道,当然也就是保护 那个将秘方文到身上的人。而这个人在组织里被称作灵祭。灵祭在死前会找出新的 灵祭接任,当然新的灵祭也要文上这个秘方。而死去的灵祭在组织中就会被制成木 乃伊,然后安葬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苏琼与林川听得十分入神,林川不禁问道:“伽农娜是谁?” “一会儿跟你说。”苏琼显然对林川的问话十分不满,然后转向申屠老人问道, “这么说这是一个极其邪恶的组织了?” “不是的。”申屠老人否定道,“猫冢这个组织的信念绝不是邪恶的,当法老 的敌人们由于操纵了伽农娜而制造了灵魇这场大灾难后,他们也深受其害,更看到 了整个埃及的没落,于是他们处于一种自责中,但他们要保留下这种秘方的原因却 是要重建这个世界。如果到了某个时刻,这个组织认为世界已经变得更可怕了,人 们完全失去了自我而堕落到无法自拔的时候,他们会根据秘方制造出这种灵魇病菌, 然后降灾于整个人类,希望人类因此而重建。换句话说,他们管这种行为叫做拯救, 好似诺亚方舟一样的拯救。” 重生,人类的重生,用一种可怕的病毒使得人类重生,这种逻辑看起来十分怪 诞,但林川与苏琼都知道这种事情是极具宗教色彩的。 “爷爷,您是说这个神秘的组织打算在适当的时候用灵魇这种病进行一次人类 的大劫难,但什么是适当的时候啊?难道……”苏琼的眼睛中滑过了一丝恐惧,看 来她已经开始完全相信申屠老人所说的传说了。 申屠老人却摇了摇头道:“只有这个组织中的人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适当的时 候。也许就是现在,谁知道呢?”老人将苏琼没有说完的话说完了。 的确,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隍都如此,也许整个世界都是如此的,到处充满 了罪恶、腐败、贪婪、杀戮与掠夺。 林川问道:“那这些与这本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申屠老人看了苏琼一眼,《弓形真菌》正在这位女探长的手中:“你们知道灵 祭将秘方文在哪个部位吗?” 林川与苏琼都摇了摇头。 申屠老人慢慢地说道:“后脑,文好后因为长出了头发,别人根本看不出来的。 每一个灵祭都是这样做的,但他们死后,后脑的那层皮便被剥了下来,历代灵祭的 皮被装订在一起,便制成了一本记录着猫冢组织历史的书。” 苏琼听到这里不禁“啊”了一声,手一颤将《弓形真菌》扔到了地上,伏在井 台上的尼采立即叫了一声。 林川忙将书捡了起来:“怪不得这本书摸起来怪怪的,但封面写的是汉字啊, 这是怎么回事?” 申屠老人摇了摇头道:“我听说在很久以前,夜郎国曾经遭受过灵魇的肆虐, 所以可以断定这个神秘的组织极有可能来到了亚洲,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组织的一 个分支。这本书也许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 “您的意思是这本书是由历代灵祭的后脑皮肤装订起来的,那为什么我们看不 到文上去的字呢?”林川问道。 申屠老人冷笑道:“如果你能看到这些文上去的字,那么只要看过这本书的人 都会知道那个秘方了,事实上即便是猫冢这个组织中也只有灵祭一个人知道那个秘 方,至于是用什么方法隐藏了这些文上去的字,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里,林川颇有些失望,看来申屠老人也没有办法看到这本《弓形真菌》 上所记载的文字了。虽然如此,林川却有了意外的收获,申屠老人所说的故事他是 闻所未闻,现在他只想知道猫冢这个组织产生的背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川问道:“那么那个伽农娜又是谁?” 苏琼便将伽农娜由于爱人被困而制造灵魇病菌以及后来公主死去的悲伤传染了 整个埃及的传说给林川讲述了一遍。 林川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案子的确很棘手。” 这句话立即将苏琼惊醒了,刚才听爷爷讲述神秘的猫冢组织时完全陷入了其中,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才又对林川转述了伽农娜的传说。而林川这句话恰恰提醒 了她,她立即冲着林川瞪起了眼睛:“林川,我现在正式告诉你,隍都还有警察, 你不能插手这个案件。” “恐怕我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林川随口说道。 “你说什么?”苏琼奇怪地看着林川。 林川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还是嘴硬地说道:“苏探长,如果审判日到来 了,谁也躲不过去,再说了隍都也没有规定不许市民协助警方办案,也没有规定不 准市民独自办案。” 林川所说的并没有任何错误,苏琼一时倒也无法反驳,于是犹豫了一下,便问 道:“作为警方来说,当然希望有市民协助我们办案,但……除了这本人皮书以外, 你还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给我们呢?” 林川显然听出苏琼言语中略带点讥讽的意思,他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没 有什么线索,但有件事爷爷一定会喜欢听的。” 说着,林川走近申屠老人,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 只见申屠老人脸上立即充满了惊讶的神色,令站在一旁的苏琼感到莫名其妙, 她实在想不出林川能说出什么令爷爷如此兴奋的事情。 林川说完后站直了身子,得意扬扬地看着苏琼。申屠老人也立即将目光转向了 孙女:“丫头,有件事也许你能帮忙。” 苏琼再一次狠狠地瞪了林川一眼。 申屠老人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丫头,这件事恐怕也只有你能办到。” 苏琼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申屠老人慢慢地说道:“丫头,你们昨天是不是从齐煜身边拿了一把古旧的油 布伞……” “爷爷,那是证物……”苏琼十分不满地瞪了林川一眼,但她不明白林川为什 么跟爷爷说起这档子事。 申屠老人摇了摇头道:“我可以收购的,毕竟那个齐煜已经死了。” 苏琼刚要拒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转向了林川:“你要干什么,是不是 你发现了什么?这把伞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川知道隐瞒不了了,只好说道:“我不知道那把伞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是 我能提供的第二条线索,你想不想听呢?” 苏琼撇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林川接着说道:“那名护士说当时齐煜是举着伞的,但他突然松手,然后撕扯 着自己的衣服,伞是撑开的,落到地上应该是什么样子?” 苏琼顿时心中一惊,的确,大凡是撑开的伞一下子被扔到地上时只有一种可能, 即伞把是朝上的,而现场那柄伞却是支在一旁的,造成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 种是故意支在地上,另一种就是伞把很沉,里面或许隐藏着什么东西。 当时在现场的警员有很多,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范也忽略了这个细节,后来将 伞当做证物拿走的是一名普通警察,他似乎也没注意到这把伞在重量上的与众不同。 没想到却让林川注意到了,苏琼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川笑了,得意地说道:“这算不算一条线索呢?当然,那把伞里也可能什么 都没有,我只是很奇怪。” 苏琼无话可说,只得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给证物管理人员。 申屠老人看了看林川,说道:“没有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林川却似乎没有听到,而是紧紧地盯着在一旁打电话的苏琼,只见苏琼对着电 话说了两句后,本来平静的脸突然变了样,显得十分懊恼的样子。 林川急忙问道:“怎么了?” 苏琼摇了摇头道:“伞没了。” 这一下就连申屠老人也吃了一惊:“没了,什么意思?” 苏琼显得有些尴尬,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疑惑:“烧掉了……事情肯定不是那么 简单……”苏琼似乎不愿再做解释,也来不及向爷爷告辞,转身便要走。 林川叫道:“这个案子你让不让我插手?” 苏琼回过头来,冷冷地说道:“那把伞已经毁了,你提供的第二条线索已经没 有用了,至于第一条线索,”她一个箭步蹿到林川跟前,从林川手里一把夺过那本 《弓形真菌》,“现在这本书归警方所有,你什么都没有了。” 林川又好气又好笑,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目送着苏琼慢慢地消失在迷雾之 中。 一把好好的油布伞,放在警局的证物仓库里怎么可能被烧毁呢?难道警局失火 了,还是警员中有人特意毁灭了这个证物,那么这把油布伞的伞把里到底隐藏了什 么呢? 还有一件事令林川心中充满了疑惑,从刚才苏琼打电话的表情上看,警方似乎 还不知道刑老太死了。也就是说医院还没有人向警方报案,难道他们还没有人发现 刑老太的尸体?还是有人发现了却错以为是自然死亡? 林川颇有些费解。 这时,申屠老人突然问道:“林川,你为什么会对此案这么感兴趣呢?” 听到申屠老人突然有此一问,林川倒有些愣了,他只好说道:“这段时间我一 直住在医院里,大概是闲得慌,突然好奇罢了。” 申屠老人摇了摇头,将尼采抱在怀里,然后站起身来,紧紧地盯着林川,一字 一句地说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一句好奇并不能解释一切,也许到你醒 悟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林川显然没有过多地考虑,反倒是老人一双眼睛 中射出来的光令他有些惧意,于是他只好诺诺地点点头。 申屠老人叹了口气道:“年轻人,有些事还是离得远些好,尤其是这件事,并 不是你所能解决的。不过现在你似乎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没想到申屠老人还是抓住了自己说漏嘴的那句话,林川的脸色立即变了。 “说吧,刚才你没有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申屠老人自信地问道,这令林川 心中有些不满,似乎自己的把柄被老人抓住了似的。 一股好胜的情绪突然间升了起来,林川也不顾面前这个老人的威严,说道: “申屠爷爷,我来只是向您请教灵魇这种病的来历,现在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谢 谢您!” 申屠老人冷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对着怀里的尼采说道:“年轻人总是容易冲 动!” 那只猫好像真有灵性一般,冲着老人“喵”的叫了一声。 老人立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嘴里说道:“天黑了,你回去时得慢慢走。”说完, 他不再理会林川,转过身向着自己那间破旧的房屋走了去,把林川扔在了井边。 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那道破木门的后面,林川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伞 的线索已经提供给了苏琼,虽然那把伞已经被烧毁了,但苏琼肯定会查找原因的, 也许这原因与案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那本自己好不容易从刑老太手中拿来的无字人皮书《弓形真菌》也被苏琼抢 走了,这条线索看来自己也无法再跟下去了。 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刑老太的死。 刑老太的死显得十分的突然,自己从图书室回到病房,然后再出来经过那间医 务室,再回到图书室,这中间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图书室里一定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人搬空了那个图书架,目的又是什么呢?刑老太难道真的 死于灵魇吗? 自己毕竟不是医生,仅仅从表面现象上看似乎不能肯定刑老太的死因就是灵魇, 那么她的死亡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被人暗害了?那么这个凶手毫无疑问便是偷书的 人,他到底在找些什么呢?会不会就是自己拿出来的这本《弓形真菌》? 还有,医院为什么不报案呢?即便他们认为刑老太的死是自然死亡,那图书室 中的书架被翻空的痕迹也会令人产生怀疑的,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林川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立即确定了案件的追查方向,那就是刑老太,虽然 他不知道这条线索是不是正确,但很明显,这是警方唯一不知道的事情,也是唯一 可以让自己独自追查下去的线索。 想到这里,林川只想马上回到鹤乌堂,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守在图书室外,看 看医院是怎么处理刑老太尸体的。 此时,天气渐黑,迷雾更浓。 离开申屠老人的典当行必须经过一片坟地,林川一直不知道这片坟地的由来, 第一次走过这片坟地的时候,因为是白天,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申屠老 人似乎用这片坟地隔绝了自己与外界的接触。 但事实上肯定不是这样的,因为凡是想到申屠老人这里典当东西的人都无一例 外必须经过这片坟地,而且必须是徒步而行,因为这片坟地在一个山坡上,再加上 那些残破不堪的木牌和石碑,没有任何车辆能够开上来。 这里是隍都边界,即便和穷人区都有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坟地间见不到人烟。 此时天气正昏黑,林川独自走在这片坟地中,不觉地感到有一股阴风从地面向上吹 了出来,徘徊在双脚之间。 林川暗笑自己胆小,但走了一会儿,他就再也笑不起来了。 这片白日里曾走过的坟地被浓雾完全笼罩,令人根本看不到出去的路,自己竟 然迷失了方向。林川拿出了手机,没有任何信号,他的心立即狂跳了起来。 鬼打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自己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紧接着,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在这鬼气森然的黑夜里,一阵叮叮当当凿石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起来遥远又仿佛就在眼前,清晰却又含糊不清,一下一下的,好像都砸在了脑髓 中,林川头痛的毛病不禁又袭了上来。 难道有人在这深夜中刻碑不成?那又是谁的坟墓呢? 林川从来也没有意识到这片坟地上还会有人来,更没有意识到有人会在这里继 续建造新坟。但听这声音,分明是凿碑的声音,可谁又会在坟地里凿碑呢?而且哪 个石匠会在这种迷雾的夜晚工作呢? 林川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在这个如同迷宫般的坟地中,他根本找不到走出去 的路,索性寻着那声音摸索了过去。 没走上几步,林川便望见了几点光亮,虽然坟地迷雾更为浓重,但现在也不过 是刚刚入黑,所以那几点光亮看起来反倒不是那么明亮,飘忽着如同鬼火一般,更 给人一种诡异之感。林川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标,突然间,那凿石的声音停止了,坟 地中一片寂静,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 林川并没有停下脚步,向着鬼火的方向继续前行,突然间,他隐约地看到一块 三尺见高的石碑躺倒在地上,旁边却没有一个人。 林川急忙走近观看,只见碑面的上端刻着一只猫,蹲踞时的样子,但眼耳鼻爪 都没有,仿佛只是一个剪影一般。而在这猫的下面竖着刻有字体,上面刻了一个 “成”字,下面仅有一个“土”字部。这个“土”字部的周围还有些石屑,而石碑 的旁边却没有凿锤之类的工具。显然,林川的走近惊动了凿石人,字还没有刻完便 离开了。 林川感到很奇怪,旁边并没有新挖出的坟坑,会是谁在这里刻这个墓碑呢?于 是他向旁边看去。 林川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离这个石碑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几块躺倒的石碑, 与脚下的这个几乎是一模一样,均是三尺见高、一尺见宽。 林川忙迈步走了过去,石碑总共有五块,它们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在碑面的 上端刻着一只蹲踞着的猫,如同剪影一般,用的是隐字刻法,猫身凹在石碑里,有 半寸深。但其中三块上并没刻有人名,另一块却刻着人名,一个完整的令林川感到 了疑惑的人名,齐煜。 林川当然想到了苏琼所说的那位死者,名字正叫齐煜。但根据苏琼所言,这个 齐煜并没有什么亲人,唯一与他有联系的是隍都的孙老板。可孙老板绝不可能为齐 煜立上此碑的,更不可能到这个未知名的坟地上来凿什么石碑,更何况齐煜的尸体 现在还在警方的验尸房中。 那么这个雕刻石碑的人到底会是谁呢?难道齐煜有个连警方都不知道的好友? 林川站在这五块石碑前正暗自琢磨的时候,突然间,他听到了耳后有一阵风声, 阴冷的风声,一股寒气直钻进他的脑髓中,紧接着便是疼痛,剧烈的、突如其来甚 至强大的疼痛。 林川的脑袋受到了巨大的撞击,那疼痛袭来立即封闭了林川所有的感觉,麻木 到神智不清,林川知道自己受到了某人的暗算,但想要转过头时已经来不及了,他 整个人便像一块石碑一样倒了下去。 黑暗笼罩着林川。 黑暗同样再一次笼罩了鹤乌堂。 昨夜的一幕仿佛如既定的一般再一次上演了。夜里十点钟左右,一个衣着朴素 的人慢慢地走进了急诊室的大门。由于今天不是清明,外面也没有下雨,所以急诊 室里还有一些等候的病人。当然,人不是很多,但多少还是有些嘈杂,所以没有人 注意到这个人走进来。 这是一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夹克,显得十分的随意。但就是这么一 个人,走起路来身体却显得十分的僵硬。他目不斜视,径直地走到了前台。 因为昨天发生了意外,所以今天值班的护士岁数较大一些,看起来经验也丰富 一些。这个男人走进急诊室的时候,这名护士便注意到了,一个走路姿势显得十分 僵硬的人的确令人感到奇怪,尤其对于从事护士这种职业的人来说。 男人走到护士面前站住了,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道:“木。” 说话的时候同样是面无表情的,护士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寒意来,问道:“木? 你是要找哪位大夫吗?” 男人愣了一下,眼睛立即瞪大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颤抖地说道:“木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个字。 急诊大厅中的人立即投过来好奇的眼光,男人的声音变得很大。 护士愣了一下,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只见这个男人将手伸了出来,似乎要越过 前台抓向这名护士,但转瞬间,他的手在半空中突然改变了方向,却伸向了自己。 撕开衣服,露出了胸膛,一道道血痕立即出现在他的胸口处……在场的所有人 都发出了尖叫声,整个鹤乌堂立即变得异常恐怖。 林川突然间从昏迷中惊醒了,他的头部还有些疼痛。 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黑暗无光,一股阴森森的潮气令他的衣服都有些湿了, 他还躺倒在坟地中。 林川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放眼看去,那五块石碑早已失去了踪影。 镇定了一下,林川知道自己显然是被人用重物打晕,然后这五块石碑便被搬走 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五块石碑不应该被 自己看到,所以有人暗算了他。 但那些石碑被摆放在这里,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与齐煜的死有没有联系呢? 林川努力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但一幅幅奇怪的画面却冲淡了他对那些石碑的 思索。 鹤乌堂的急诊大厅,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血痕,这一切不就是齐煜死亡的再 现吗?而那个穿着夹克的男人显然不是齐煜,那么他又是谁呢? 这些奇怪的画面从何而来呢?难道是刚才自己被打晕后产生的幻梦? 林川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感觉到这好像是某种暗示,难道会有一个人将像齐 煜那样死去?也是因为灵魇? 林川猛然间想起了这梦境中的时间,当那个男人走进急诊室的时候,急诊室大 厅上的钟指针正指向九点五十八分。 林川立即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显示时间是九点五十五分。 没有到时间,但那个梦会是真实的吗? 它会不会应验呢? 林川不敢想象,但此时自己身陷坟地之中,肯定是无法赶到鹤乌堂。可赶到鹤 乌堂就能够阻止这个梦中男人的死亡吗? 林川只得试拨了苏琼的电话,手机竟然在此时突然有了信号,这的确是一个奇 怪的坟地。 那边传来了苏琼的声音,显得很疲惫,但林川的突然来电似乎令她的精神为之 一振:“什么事?” 林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苏探长,这件事你听起来也许又会觉得无聊。 但我还是要说一下,恐怕又有一个人要死于灵魇。” 苏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他是谁?案发现场在什么地方?” 林川忙说道:“我现在解释不清楚,你马上赶往鹤乌堂,他可能已经走进医院 了。” “什么?”苏琼这才意识到林川所说的那个人还没有死,“你是说可能会死?” “是的。” 说完这句话,林川立即把电话挂掉了,他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发生,但他清楚, 苏琼肯定会赶到鹤乌堂的。 只见清冷的院中,一棵大树的横枝上吊着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显得十分的僵 硬,尤其这如烟般的雾气更将整个场面烘托得像一幅哥特式的画作。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