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纹 苗教授的家住在市区内,而且距离鹤乌堂几乎只是一墙之隔。 在驾车前往的路上,燕妃子向苏琼及林川介绍了苗教授的情况。 苗教授虽然被称之为教授,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教授,因为隍都城 中根本就没有一所正规的科研部门或高级学府。 与许多外来的人一样,苗教授大概是五年前才到隍都城的。刚来的时候,他生 活在贫民区内,常常为一些穷苦的人看病,并且自称为教授。直到有一天,没有人 知道为什么,黄亭酒吧的孙老板突然间派人从贫民区里将苗教授请了出来。 从那以后,苗教授便离开了贫民区,转而住进了市区内,更令人奇怪的是,也 是从那以后,孙老板与苗教授之间似乎再也没有了往来。但住进市区内的苗教授却 仿佛平步青云,立即与隍都城两所医院的院长交上了朋友,即便是市里的领导也认 为他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苗教授就这样在隍都城声名鹊起,但就在三年前,黄教授突然不再参与任何社 会活动,而是将自己关在家中一直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仿佛在做着什么研究。于 是这个曾经的知名人士也便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所以苏琼与林川根本不知道 有这么一个人。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林川问道。 燕妃子笑了笑:“别忘了,我是做新闻的,所有关于隍城的事情我都要知道一 些,《隍都早报》也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我曾看过他的事迹。而且我还采访过他 呢!” 苏琼开着车冷笑道:“噢,看来你很荣幸。” “是的。”燕妃子自豪地说道,“你们不知道采访他有多难呢,这个人自从潜 心做自己的研究以后几乎就不再见任何人了,就连那两名院长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但这块硬骨头就是让我攻下来了。” “既然他只是潜心研究,那么你为什么要采访他呢?一点新闻价值都没有吗?” 林川好奇的问道。 燕妃子笑了笑,说道:“说出来你们也许根本不相信,隍都城内最方便的快餐 是什么?” 苏琼由于办案经常临时买些快餐,所以她立即想起来了:“兔肉堡。” “对的,那你们知道隍都城中唯一生产兔肉堡的那家隍兔公司的幕后老板是谁 吗?” “难道是这个苗教授?”林川惊讶地问道。 燕妃子点点头:“正是他。那次我们做一个隍都市资本排行榜,才刚刚发现这 件事的。” “看来他也不是什么教授啊,更象是一个商人。”苏琼说道。 “这就是我们感到奇怪的地方,隍兔公司的资产在隍都城中数一数二,但幕后 老板却深入简出地住在市区内,这的确让人意想不到。更何况他是一名教授呢。” 燕妃子似乎为自己当初的采访感到有些兴奋。 苏琼却一脚踩到了刹车,林川与燕妃子措不及防,都险些撞到了脑袋。 苏琼冷冷地说道:“我想要看到那本书上到底写了什么,你却介绍一个商人给 我们。” 燕妃子忙说:“我还没有说完呢。你们知道我采访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是他 的实验室,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标本,他所住的地方其实很大,但还是堆得满满 的,走在里面必须小心翼翼的。” “但他还是商人。”苏琼步步紧逼。 “他不是。因为我采访时他说了,那个公司虽然挂在他的名下,但并不是他在 经营,真正的老板是孙老板,是他向孙老板提议开发兔肉堡的,因为隍城周围山上 的兔子实在太多了,这是一个很好的资源。至于孙老板为什么将公司挂在他的名下, 他也不是很清楚。”燕妃子解释道,“当然,采访孙老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 这个采访也就停止了,但我知道他也许是隍都城内最好的生物专家了。” “那他在做什么研究呢?”苏琼哼了一声问道。 “说是研制一种药。” 林川感兴趣的问道:“什么药?” 燕妃子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没有跟我说。” 林川看了看驾驶车位的苏琼:“怎么样?” 苏琼的嘴角掠过一丝不屑:“我怀疑他到底能不能解决咱们的问题。” “人也是一种生物,在人的头皮上留下痕迹还令人看不出来,那只有生物学家 才能了解这其中的奥妙了?”燕妃子说道。 “也许这种方法都已经上千年了,那时候有什么生物学家?”苏琼反问。 林川似乎看出两个女人又要争吵,于是忙说道:“反正让他看一下似乎也没有 什么坏处,是吧?” 苏琼咬了咬牙,不再说些什么,而是启动了汽车。 汽车在迷雾中如一个幽灵一样很快地便消失了踪影。 当他们来到苗教授家门前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苏琼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鹤乌堂 旁边竟然还有这么一套被忽略的房子。 苗教授住在一个小小的院落中,从那些砖墙的颜色上便可以看出,这套房子的 年代已经十分地久远的,有些地方已经有了明显剥落的痕迹。正面一道灰色的大门, 门上的匾额已经被拆除,门两旁的立柱上所贴的对联也只留下一些斑驳的痕迹。 “看来孙老板对这个老头很不错的。”苏琼下车后说道。 “我想也是,否则他的那些研究经费从何而来啊!”燕妃子终于与苏琼的观点 达成了一致。 迈上台阶,燕妃子扣打着那扇看起来同样古旧的大门:“苗教授在吗?” 过了许久,三个人才听到门栓的声响,紧接着大门被打开,一个看上去已经很 老的老人露出了半个脑袋,问道:“你们找苗教授?” 燕妃子急忙走上前去:“是的,陈伯,教授现在方便吗?” 陈伯仔细地打量着燕妃子,才恍然大悟地说道:“我见过你,是报社的记者吧?” 燕妃子急忙点点头:“您老记忆真好,我是《隍都早报》的记者燕妃子。” “你们找教授有什么事吗?” 燕妃子忙说:“有点事,陈伯,您能帮我们给教授传个话吗?” 陈伯点了点头:“可以啊,不过教授在做研究时不愿受打扰,恐怕你们得等一 等了。”说着,他推开了这所院落的大门,迎面是一道隐壁墙,也是十分古旧的, 上面雕刻着百花竞艳的画作,虽然色彩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了,但花的形象还是十分 逼真的。 陈伯说道:“我去叫一下教授,你们先呆在这里。”说完,他转身出了门廊便 消失在隐壁墙的后面。 苏琼等三人这才跨过门槛,林川随手将大门关上了,门廊内的光线显得有些暗 淡。 苏琼转向燕妃子:“咱们就这么等着?” 燕妃子点点头:“是啊,我上次来的时候也这样。” “等多长时间?”苏琼不耐烦地问道。 燕妃子撇了一下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苏琼显然对此行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于是也不顾燕妃子两个人便大踏步地走出门廊,转过了那道隐壁墙,突然,她整个 人仿佛受了电击一般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林川感到奇怪,急忙走了过去,但隐壁墙后的一切也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这个院子里竟然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各种各样的动物, 有整只的,也有部分器官的,有说得上来的,也有根本就没有见过的。 这些标本容器摆放在院子里,即便是那隍都的迷雾似乎也被凝结住了,显得更 加迷离,甚至有些恐怖。 这时,燕妃子已经走到了两个人的身后,她低声说道:“别怕,都是动物的标 本。” 林川点点头:“我知道,但看着也不是那么舒服。”而此时的苏琼则紧闭着嘴 巴,她生怕说一句话就会引起自己的呕吐。 这时陈伯领着一个身穿白褂的老者走了过来,穿过这些标本容器径直来到了三 个年轻人的身前。 老者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十分地富态,一双眼睛看起来很小,却十分的 有神,头发与胡须根根黑亮,一看便是一个十分健康的人。他看了一眼燕妃子,说 道:“又是你啊,我没有什么值得采访的。” 燕妃子忙摆了摆手说道:“不是我找您,是这两位,警局的苏探长,想请您帮 个忙。” 老者愣了一下:“噢,这样啊。”他转向了陈伯,“你带两位到书房,我马上 就来。” 陈伯领着燕妃子等三人穿过那些标本容器来到了一间侧房,推开房门,只见里 面堆满了书籍,显得有些零乱。在房屋的一角还立着一个塑料的人体像,上面标注 着人身上的所有穴位及经络。 林川在书架旁驻足了一会儿后悄声地对苏琼说道:“我看这个苗教授更象是一 个医生。” 几个人坐了下来,陈伯端上清茶,茶色碧绿,一股子清香迎鼻扑来,林川有种 似曾相识的感觉。 些许时间,只见苗教授换了一身绸面的中式服装走了进来:“让几位久等了。 这个茶还好吧?在隍都你们肯定没有喝过。” 苏琼点了点头,林川接话说道:“不知这叫什么茶?” 苗教授笑了笑说道:“雪井碧春,这种茶树只生长在高原严寒地带,只适合野 生,所以采摘很难的,而且采摘后必须经过四十九天连续的暴晒,中间短一天的太 阳都是不行的,更主要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不许碰到任何金属,否则就有锈味了,十 分珍贵。” 林川吐了一下舌头,旁边的陈伯忙说:“教授是研究生物的,所以对茶也略有 研究。” 教授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 苏琼看了一眼林川,这才将那本《弓形真菌》取了出来交到了苗教授的手里, 说道:“这本书很奇特,是用人头皮制成的,据说上面写了字,但我们不知道应该 怎么看。” 苗教授闻听此言愣了一下,眼睛中立即充满了疑惑的目光,他将书拿在手里翻 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转向陈伯:“你听说过这本书吗?” 陈伯低头摇了摇:“没听说过这。” 苗教授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是用灵祭的头皮制成的书, 上面记载的应该是一种很可怕的病毒制作方法。” 燕妃子得意地笑了,苏琼与林川相互看了一眼,苗教授接着说道:“这本书既 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有猫塚的人在隍都城?” 苏琼点了点头:“可能,但我们还不知道呢。” 旁边的燕妃子根本没有听明白怎么回事,于是问道:“什么猫塚?还有灵祭?” 苗教授慢慢地说道:“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不过一般来说他们不会做什么坏 事的,难道隍都出事了?”他说着目光却转向了陈伯。 陈伯忙说道:“是这样的,有人死在鹤乌堂,有人说是得了灵魇。” 苗教授这才点了点头:“怪不得呢,我做研究一般都不出门,所以不知道隍都 里发生了什么。是这样的,”他举起手中的这本《弓形真菌》,“我知道如何能读 出这上面所纹出来的字,但我不能告诉你们,而且这文字应该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埃 及符号,你们也看不懂的。” 苏琼一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 苗教授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组织有一个严令,那就是所有组员和不是这个 组织的成员都不能知道这个秘方,所有知道的人,无论你是谁都只有一个下场,那 就是死。我之所以不能说的原因是不想让你们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而且我奉劝你 们最好把这本书放回原处,从哪拿的就放回哪去,这点很重要。” 苏琼连忙说道:“我不知道您所说的这个严令到底有多可怕,但现在已经死了 两个人,也许还有人会死去,这是破案的关健,我必须这样做的。” “灵祭处决的人都是应该死的,没有例外,所以你们也不必惊慌,当她处死了 这些人后就不会有命案发生了。”苗教授郑重其事地说道。 “您的意思杀人者真是灵祭?”林川问道。 苗教授皱了一下眉头,知道自己似乎有些话多了,于是闭上了嘴。 燕妃子忙说道:“这个案子这么神秘呢?那警方到底能破案吗?” 苗教授看了一眼身边的陈伯,陈伯忙说道:“三位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教授恐 怕要休息了,您几位请回吧。” 苏琼万万没有料到苗教授这就下达了逐客令,于是忙说道:“苗教授,不管您 说的是不是真的,那几个人是不是该死也没有关系,但绝不能造成隍都城的恐慌, 这才是我们破案的主要目的。而且您能断定灵祭杀的人一定是坏人吗?” 苗教授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说的,我希望你们尽 快把这本书带回去,从哪里拿的,放到哪里去,另外劝你们一定不要试图读解上面 所记的秘方,第一你们方法不得当很容易将这本书毁坏了,猫塚的人肯定不会饶了 你们的,第二,你们即便得出了这个秘方,只要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杀了你们的, 所以你们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燕妃子站起身来,对林川苏琼两人说道:“苗教授是为咱们好,咱们还是走吧, 然后把这本书还回去就行了。” 苏琼与林川都皱了一下眉头,事到如今,看着苗教授坚持的样子,他们也不知 道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线索几乎是不可能的人。 从苗教授那里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东西,燕妃子也自觉得脸上无光,但更生气 的却是苏琼,她责问道:“燕妃子,你为什么先提出要走啊?我们的事还没有结果 呢。” 燕妃子只好尴尬地说道:“我采访过苗教授,他是那种如果不想说,你想什么 办法令他开口都是不可能的人,咱们呆在那里也是白搭。” “但不能就这么完了啊?”苏琼似乎还抱有一丝幻想。 燕妃子说道:“你们说的灵祭还有那个叫猫塚的组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林川说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明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琼便打断了说道:“燕妃子,咱们说好的,你帮我们, 我们就让你跟下去,现在你没有帮得了,那么我们也不能给你透露什么了。” 燕妃子忙说:“也许有其它的方法呢,比如说我们报社有隍都里最大的信息中 心,查找什么资料都有可能的。” 林川摇了摇头:“不太可能,这个猫塚是个神秘的组织,它们只以一种最原始 也是最可怕的方法记录他们的过去,比如说纹身……”停顿了一下,他猛然醒悟, “纹身,既然这是一种纹身的手段,那么九纹堂的人会不会知道如何破解呢?” 林川这句话的确提醒了苏琼。 九纹堂是隍都城中唯一的一家纹身馆,里面聚集了许多纹身高手,只要你能想 得到的图案他们都可以逼真地纹在顾客的身上,大到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小到一 颗痦子上,甚至在舌头上都可以纹出令人惊叹的图案来。 既然这本书是用一种特别的纹身法所纹上去的,那么九纹堂中的人极有可能知 道破解之法。 于是,三个人立即奔向了九纹堂。 九纹堂与其说是一个地名莫若说是一个组织。他们把《水浒》中的九纹龙史进 奉为祖师爷,故名为九纹堂。据说九纹龙史进的纹身是与生俱来,后来进入梁山之 后受到入云龙公孙胜的点拔才知道身上这九条龙分为九宫方位,乃是护体神龙,成 为一种养生之道。所以在九纹堂的理念中,纹身绝对与时尚无关,而是一种修行之 法。当然,有人若为了追求时尚而找到九纹堂,堂里的人也会来者不拒的。 既然是一个有着自己理念的组织,所以九纹堂里的纹身师们并没有把纹身当作 一种专职工作,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只在每周抽出一天来跑到九纹堂 设在隍都城南的纹身馆中值班。 林川在很早的时候曾到九纹堂的纹身馆中纹过身,几年过去了,左锁骨处那个 骷髅耶酥还是栩栩如生。那是林川刚到隍都不久的时候,他少年心气,对一切都极 度蔑视,于是到九纹堂的纹身馆纹下了这个图案。以自己的左锁骨为梁,一条被火 点燃的铁链下吊着受难的耶酥,头带荆棘,双臂张开,成十字状,只是省却了血肉, 只剩下一体骷骨。 但在隍都城中这几年来浑浑噩噩的生活令林川早已失去了当年的意气,只有在 赤身照镜子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个纹身,铁链上的火依旧鲜艳,那骷髅耶酥也依旧彰 显着他内心的狂野。没有想到事隔几年后,今天由于这本人皮刺字的《弓形真菌》 令林川再一次想起当初纹身时的心气,不免有些唏嘘之感。 一路上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开车来到了城南九纹堂的纹身馆中,一进到馆里, 燕妃子与苏琼就仿佛来到了一个银制的世界。 在燕妃子与苏琼的心目中,纹身馆一定是一个相当黑暗的所在,这里有一些奇 形怪状的人,每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体实施着不同程度的虐待,让外人看来多少有些 触目惊心。但现实与她们的猜测显然差得很远。 纹身馆的门面既不大也不是那么醒目突出,相反显得是十分普通,只在门楣上 挂着一块柳木板,板上用银白色写着篆体的“九纹堂”三个字,若视力不好的人几 乎很难发现。 木板门也被漆成了白色,有些银光点缀。推开门,屋内更是灯火明亮,红与白 相映成辉,红的是点着火烛,白色则是装点的各种银饰品,仔细看着,这些银饰品 显得极为普通,都是日常生活所用的,勺筷之类。但被火烛映照,反着红晕,的确 有种堂皇之感。 正面一台圆桌,银锡包着桌脚,显得十分地干净,桌旁坐着两男一女,似乎正 在闲聊着。见到三个人走了进来,其中的女子立即站起身形迎了过来:“三位要纹 身吗?” 这名女子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材略有些发福,从衣着打扮来说怎么看都不象是 一个纹身师,只有那双手纤细白暂,看起来十分地有力。 苏琼忙拿出证件来举到了这名女子的眼前,说道:“我是警察,有件事想请你 们帮忙。” 那名女子愣了一下,忙堆起了笑脸让座,圆桌后的两名男子也站起了身形,他 们看上去也十分地普通,没有半点时尚之感,只是对警察的突然到访露出莫名的表 情来。 苏琼并没有坐下,她直接拿出了那本《弓形真菌》递到了发福女人的手中: “你们能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女人充满了疑惑的接过了这本书,但刚拿在手中她的脸色立即变了,失声道: “这是人头皮制成的书?” 那两名男子听见后也是一惊,立即凑上前来。 苏琼看了一眼林川,说道:“你这么肯定吗?” 那名妇女点了点头:“我们纹身师对皮肤是很敏感的,一摸我就知道是人皮做 的,而且还是人的头皮,谁会用头皮制成书呢?” 苏琼忙说:“这你甭管,据说这本书上纹着字体,你们能看出来吗?” 那名妇女未解其意,纹着字体却看不出来?但当她翻开书页的时候,她立即明 白了。身后的两名男子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三个相互对望了一眼,都露出了 极其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燕妃子忙问道。 那名女子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抚摸着书中页面,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的确 有字,但我却没有办法来辩认。” “什么意思?这是纹上去的吗?”苏琼问。 妇女点了点头:“肯定纹的有字,也许是图案,但如何让这些字或这些图案显 现出来,我们却不知道。” “是不是纹过之后经过了什么处理才这样的,比如说用药物使纹过的痕迹再消 失?”林川问道。 妇女摇了摇头:“消除纹身的方法有几种,常规的是激光法与酸洗法,但多少 都会留些痕迹,还有一种常规做法就是植皮,这样几乎可以完全盖住痕迹。但是还 有一种极了不起的方法那就是再纹一遍,纹出皮肤的本色来,将以前的图案盖住, 但纹出皮肤本色来可能是纹身界里最了不起的技艺,恐怕早已失传了。” 燕妃子睁大了眼睛问:“你的意思是这本书用的就是第二种方法,纹出皮肤的 本色盖住以前的纹身图案,所以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恐怕是的。”妇女点了点头,“这种方法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那么细密,稍 显粗糙,但一般人是根本察觉不到的。” 苏琼等三人都是惊愕不已,没有想到纹身中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技艺。 林川问道:“无论是用哪一种方法都会破坏了以前的纹身吧,那么这本书上所 纹的字体岂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妇女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听说,按照常规的做法那些纹身肯定就褪掉了,虽 然可能会留下一点痕迹,但绝对看不出来以前纹的是什么,但再纹出皮肤这种方法 就不一样了,一般来说在第一次纹身后七天以内就要进行第二次纹身,两次纹身针 的深度,刺入的方向都是不同的,再加上新痕与旧痕之间的差别,表面上虽然看不 出来,但实际上的确是两个纹身,用特殊的方法还是可以分开的。” “七天以内,谁会在七天以内就将原来的纹身盖住呢?”燕妃子好奇地问道。 “有的,那就是古代一些神秘的组织,他们会用这种方法保存秘密的。” “比如猫塚?” 这名妇女似乎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我看到过这个神秘组织的图腾。” 说着,这个女人从里面书架上拿来一本书,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图片资料,她 把书翻到了某页,递到了苏琼的面前。 只见上面画的正是一只黑猫,蹲踞在那里,与齐煜家所供奉的以及林川看到的 石碑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苏琼问道:“你这里有人纹过这个图案吗?” 妇女摇了摇头:“有人纹也绝对不是猫塚这个组织里的人?” 苏琼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妇女笑了笑,说道:“我看过一些资料,据说猫塚这个组织里每一个人都会纹 上这种图腾的,但纹的地方却极为特殊,男的在左耳洞里,女的在右耳洞里,他们 是不会让人轻易看到的,即便是现代医疗仪器也不容易查出来。” “那机器能伸进去吗?”燕妃子问道。 妇女正色地说道:“真正好的纹身是不用机器的,都是用银针,手法是十分讲 究的。” 林川想起了自己当初纹身的时候,纹身师象一名针灸医生一样,盒子里的一片 绒布上别着粗细长短不一的各种银针,的确是用银针纹的。更令他感到惊讶得是打 雾上色,竟然是通过中空的银针注上去的,而那枚银针比头发丝却粗不了多少,手 法之精妙的确令人叹服。 那名妇女接着说道:“耳洞里,在这么隐蔽的地方纹身绝对不是为了时尚,也 不是为了好看,肯定是一种信仰,所以一般来说我们也不会接到这样的活的。” “那你们纹身的地方一定也十分地隐蔽了?”燕妃子好奇地问道,出于职业的 本能,她似乎又发现一个可以大肆报道的题材,所以才问出与案情无关的问题来。 那名妇女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名堂友,三个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说话。 苏琼瞪了燕妃子一眼,然后问道:“如果用纹上皮肤的方法盖住原来的图案, 你们说有种特殊方法可以分辨出两次纹身的不同?” 那名妇女点了点头:“是的,但这种方法实际没有人知道的,可能失传很久了, 所以我帮不了你们了,再有,这本书上的人头皮年代并不一样,但都已经很久了, 皮脂细胞都已经死化了,恐怕即便运用那种特殊方法也很难奏效的。” 苏琼失望地看了看林川,看来他们又是空跑了一趟。 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一名纹身师似乎想起了什么,吱唔着说道:“他会不会 知道方法?” “谁?”苏琼立即问道。 那名纹身师看了看其它两位堂友,然后说道:“其实我们九纹堂虽然有许多纹 身师,也有自己信奉的祖师爷,九纹龙史进,但我们组织形式极其分散,大家都是 平等的。不过有一个人似乎不愿这么想。” 身边的妇女立即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他?” “对的。”纹身师接着说道,“大约在几年前,有一个纹身师十分地出色,据 他说他得到某人传授学会了纹皮肤本色的技法,我在想他既然会纹皮肤本色恐怕也 知道如何分离两个纹身的方法。” “他是谁?怎么能找到他?”苏琼忙问道。 “他叫刘铁……” “是不是鹤乌堂医院的医生?”林川打断了纹身师的话。 这名男纹身师忙点了点头:“对的,就是他。不过两年前他离开了九纹堂,和 我们这些人再也没联系过了。” “为什么?”燕妃子问。 男纹身师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提出来九纹堂应该成立组织,就是说有堂主 什么的,遭到我们的反对,所以他就走了。” 看来这个叫刘铁的医生与此案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苏琼接着问道:“那他到底 会不会纹出皮肤本色?” 三名纹身师相互看了看,然后一起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当然也没有顾客 有过这样的要求。” 从纹身馆里走出来,燕妃子便说道:“这么说那个刘铁肯定是破案的关健了, 只要找到他就可以了?” “他已经失踪了。”林川说道。 “什么?刘铁失踪了,那隋探长知道这件事吗?”燕妃子惊讶地问道。 苏琼冷冷地说:“他知道,但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你们记者。” 燕妃子点了点头,凑到林川的面前低声问道:“你们肯定早就了解刘铁了,他 怎么回事?” 林川看了一眼苏琼,见苏琼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便把关于刘铁与案情的关 系向燕妃子做了一个简单的交代。燕妃子兴奋地在自己的笔记上记下了这一切。 苏琼哼了一声:“你现在真成独家了,这都是第一手资料。” 燕妃子连忙用话题插开,问道:“刘铁失踪了,那么咱们现在应该去什么地方?” 苏琼想了一下说道:“回警局,我要看看死者的耳朵。” 林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怀疑齐煜与成垣实际上都是猫塚里的成员?” “如果他们真是的话,那么这个案子的动机就极有可能是这个神秘组织内部在 做人员上的清理,”苏琼顿了一下,“这就符合你所看到的那几个墓碑了,而且这 种灵魇应该不会危及到整个隍都城。” “找到这个组织就能找到凶手,也能防止另外两个人被害。”林川说道。 燕妃子十分兴奋的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回警局吧。” 苏琼嘴角却挂出一丝冷笑:“是我去,不是你们俩。” 看着苏琼渐渐离去,燕妃子转身对林川问道:“她怎么会让你离开她的视线呢? 是不是警局你还是少去为妙?” 林川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燕妃子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相机装进了包里说道:“如果是去鹤乌 堂找图书室里的那道暗门,我倒可以陪你去。” 林川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燕妃子无辜地说道:“很简单,我是记者,是隍都城中最了不起的记者。” “那你……” 燕妃子打断了林川的话:“我好象很傻是不是?跟警察在一起,又是办案,我 怎么能显得什么都知道呢?尤其和女探长在一起,适当地装装傻也是应该的。你知 道吗,女人永远是相互排斥的。” 林川有些哭笑不得。燕妃子接着说道:“其实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本《弓 形真菌》是你从一个叫刑老太的人手中得到的,而且你发现刑老太死了,但后来刑 老太的尸体却不见了,那个图书馆里一个书架也变得和以前不同,你们怀疑有暗门, 但一直没有查出来。而且刘铁的事我也早就知道了。你现在其实是一个疑犯,对不?” 林川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 “我说过了,你们没有的关系我有,我想打听这些事情不会费劲的,而且我知 道的也许比你们更多。”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呢?”林川反问道。 燕妃子妩媚地一笑:“当然有了,这本书我原来是不知道的,还有苏探长刚才 说的什么墓碑?” 林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所知道的事情都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告诉你的, 他不知道的当然你也就不知道了。” 燕妃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一起赶往鹤乌堂医院,此时天色已黑。 坐在车上,林川细细地整理着案件发生的经过,也许由于编剧出身,他的逻辑 性很快就帮助了他。 案情发展到现在,似乎最有可能的便是苏琼的猜测,猫塚这个神秘组织正在进 行着一场内部的人员清理,齐煜与成垣家里都供奉着黑色木乃伊猫像,说明他们极 有可能便是组织内的人,在一周前,这个组织决定清洗内部人员,名单应该有五个, 其中便有齐煜与成垣两人,于是便送了那个棺材到两人家中。 这两个人不敢报警,只能呆在家里,但猫塚的杀人手法十分特别,两个人都感 染上了灵魇,在最后时刻,两个人极想到医院寻求救治,但已经来不及了。 但这个经过其实只包括了案情的一小部分,许多疑点还是不能融入进去,首先 便是那本《弓形真菌》,也许是猫塚组织的圣物,那么它怎么会落到刑老太之手, 为什么会轻易给了自己?这个刑老太到底是什么人,她死了没有,又去了什么地方, 而图书室的那道暗门通向何方呢? 还有那个刘铁,他极有可能也是神秘组织中的一员,他的失踪到底意味着什么 呢?也许他也是被清除的人员之一,发现齐煜成垣的死之后,刘铁立即藏了起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刘铁本人便是这个凶手,所以他不让报警。 更令林川想不通的是成垣的尸体,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从太平间偷走然后 扮成吊死的样子,这又是为什么呢? 看来案情的疑点还有很多,林川不禁叹了口气。 坐在旁边的燕妃子突然笑了:“刚离开就想了?” 林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燕妃子话中所指,他笑了笑说道:“记者都是这么八 卦吗?” 燕妃子无辜地摇了摇头:“记者捕风捉影的的确不少,但我不做这种事,新闻 讲究真实,否则我能跟你们一起查来查去吗?现在早就发稿了。” 林川点了点头:“那是因为你知道这个案件只有你一个人能跟下来,其它媒体 跟你没法抢。” 燕妃子笑了笑:“不用转移话题了,我看得出来,苏琼对你还是很关心的,你 以为你从刑老太那里拿了那本书,她就能让你和她一起查案吗?别忘了,你现在的 身份其实是一个疑犯,没有找到刑老太的尸体,你这个疑犯的身份是不容易洗清的。 疑犯应该被监视起来的,你现在却能坐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信任你, 对不对?” 林川倒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燕妃子的话并没有错,苏琼其实并没有理由信任 自己的。不知为什么,林川突然想起在双子楼上目睹着苏琼消失在雪夜里的背影, 当时的那一幕竟然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她被撤离这个案子,老范与陈东都不帮她,她只好找我这么一个助手了。” 林川寻找着理由。 燕妃子再一次笑了,她没有继续追寻这个话题,而是转到了案情上:“说实话, 我觉得破案的关健是那个刑老太,而不是刘铁。” 林川终于松了一口气:“为什么?” “因为那本书。”燕妃子分析道,“那不是一本普通的书,既然落在了刑老太 的手里,她肯定是这个组织中极其重要的人物,或者与这个组织有着莫大的关系, 说不定她便是从灵祭手中拿到的这本书,所以找到她才是关健,才能找到这个神秘 的组织。” 林川点了点头:“但她已经死了。” “你确定吗?” 林川愣了一下,他并不敢确定,自己不是医生,当时只是凭着初步判断认为刑 老太死了,但自己的判断会不会失误呢?而且对于一个掌握着上古巫术的神秘组织 来说,制造假死并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成垣的死,难道这个人处于一种假死状态,所以才 会在太平间中袭击赖大胆,这样一解释,那钥匙的问题便可以说通了。但终归有人 要杀他,所以才将他吊在了大槐树上,成垣的确是被人吊死的。林川不禁为自己的 新思路感到一种恐惧。 燕妃子显然不知道林川在想些什么,而是继续说道:“即便那个刑老太真的死 了,那么尸体呢?被谁杀死的,那道暗门通向什么地方,也许都能指引着我们找到 那个神秘组织,所以刑老太给你留下那本书恐怕不是为了让你们把书中的内容找出 来,而是给你们留下线索,或者查找这本书怎么落到刑老太手里的,这样就可以找 到那个神秘组织,或者就等着神秘组织来找你们。” “如果他们要找这本书,会不会……”林川立即想到了苏琼。那本书就在苏琼 的手中,如果猫塚组织要寻回这本书便极有可能对苏琼不利。 燕妃子点了点头:“你的确应该打个电话提醒一下,不过警方应该有这种防范 措施的,也有这种能力。” 林川急忙拿起手机拨通了苏琼的号码。 此时,隍都城夜色浓黑,仿佛每一颗雾珠都附著着一种黑色的物质一般。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