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那位精神病医生是海亚尼大夫的一个朋友。他对帕特里克的第二次精神治疗持续了 两个小时,但像第一次那样没有效果。今后他不再对帕特里克进行治疗。 帕特里克道了一声“请原谅”,及时回到病房吃晚饭。他没吃几口便停下了,扭开 电视机看晚间新闻。所报道的内容均和他无关。他焦急地在房内踱步,又和看守他的司 法助理聊天。尽管整个下午桑迪不停地来电话报告最新进展,但他要看到文件才心安。 他看了一会儿电视剧,井强迫自己读一本厚厚的通俗小说。 差不多到了8点,他才听见桑迪同两个司法助理的说话声。桑迪问他们囚犯在干什 么,他喜欢称他为囚犯。 帕特里克在门边迎接自己的律师。他已经累垮了,但脸上挂着笑容。“一切都办妥 了。”他说着,递给帕特里克一沓文件。 “那些书面材料和录音磁带呢?” “一小时前我们交给他们了。此时肯定有十几个特工在围着那些东西团团转。杰恩 斯对我说,他们要通宵达旦地干。” 帕特里克拿着那沓协议书,在墙角电视机下方的临时书桌旁边坐了下来。他仔细地 读着每一个字。 桑迪从包里取出一份快餐,站在床边,一面吃,一面看着电视屏幕上橄榄球比赛的 画面。 “他们有没有抱怨50万美元太多?”帕特里克边看边问。 “没有,他们没有表示任何反对意见。” “我们本该多要一些。” “别太贪心。” 帕特里克翻了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不错,桑迪,干得相当不错。” “今天是我们的丰收之日。所有的联邦起诉被撤销,律师的费用解决了,孩子的将 来也有了保障。明天我们将了结特鲁边这桩事。帕特里克,你是连连取胜。遗憾的是, 那具尸体还在挡你的道。” 帕特里克放下手里的协议书,起身向窗户走去。 他仁立在窗前。窗帘被拉开,窗户被推开6英寸宽的缝。 桑迪继续用餐,两眼盯着他。“帕特里克,哪天你得和我讲一讲。” “讲什么?” “幄,让我想想。就从佩拍讲起吧。” “行,我没杀害佩拍。” “那么另外有人杀害了他?” “据我所知没有。” “佩用是自杀的?” “据我所知没有。” “这么说你失踪时他还活着?” “我想是的。” “他妈的!我已经累了一整天,帕特里克!我没有憎绪开玩笑。” 帕特里克回转身,心平气和地说:“请你别嚷。司法助理就在外面,正竖起耳朵听 我们说话呢。还是坐下吧。” “我不想坐。” “请坐。” “站着听得更清楚。你说吧。” 帕特里克关好窗,拉起窗帘,又检查门是否锁牢,关掉电视机。然后他像平时那样 坐上床,把被单拉至腰部,低声说:“我是1991年圣诞节前夕认识佩用的。那天他来小 屋讨吃的。他告诉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树林里。我拿咸肉、鸡蛋给他,他狼吞虎咽地 吃了起来。他说话结巴,很怕羞,在我身边感到不自在。显然,我对他产生了兴趣。这 个孩子自称17岁,但看上去一脸稚气。他明明纯洁无暇,有吃有穿,家在20英里外,却 生活在树林里。我设法套他的话,问他的家庭情况,获知了他的悲惨身世。他吃完之后, 准备离开时,我主动提供他睡觉处,但他坚持要回到自己的帐篷。 “第二天,我独自猎鹿,佩拍找到了我。他领我看了他的帐篷和睡袋。此外他有烹 任器具、冰箱、提灯和猎枪。他告诉我,他有两个星期没回家了。他的母亲又有了一个 男朋友,而且是最坏的一个男朋友。我跟着他到了树林深处。那里他发现了一个鹿群。 一小时后,我打死了一只雄鹿。这是我所猎获的最大的一只雄鹿。他说,这树林他非常 熟悉,愿意向我提供最佳狩猎处。 “两个星期后,我又到了小屋。我和特鲁迪的关系日益恶化,彼此都盼望周末,这 样我好离开家。我到小屋后不多时,佩用又露了面。我炖了一锅大杂烩,两个人大吃了 一通——那时我胃口很好。他说他回家了三天,同母亲吵了一架又出来了。他说得越多, 也就越不结巴。我告诉他,我是一个律师。不久他就把自己遇到的属于法律范围的麻烦 对我说了。他的最后一个工作是在卢斯代尔加油站当加油工。有一次,清点现金时少了 钱,大家见他老实可欺,就说是他偷的。当然,他是清白的。这也是他呆在树林里的一 个原因。我答应替他查询此事。” “于是你开始设置圈套。”桑迪说。 “可以这么说。我们后来又在树林里见了几次面。” “这时离2月9日不远。” “是的。我对佩田说,警察要抓他。这是说话。我根本没打电话,也顾不上打电话。 不过我们谈得越多,我越相信他其实知道是谁偷了加油站的钱。他吓坏了,寄希望于我 的帮助。我分析了他的出路,其中一条是失踪。” “嘿,听起来怪耳熟的。” “他恨自己的母亲唐察又要抓他,这树林里是无论如何呆不下去了。他赞成这个主 意:去西部山区,在那里当一个导猎者。我们开始商量具体办法。 在报纸上,我看到一则报道,说是一个名叫乔伊·帕尔默的中学生在新奥尔良郊外 的火车失事中不幸身亡。我灵机一动,打电话给迈阿密的证件伪造者,他查出了乔伊的 社会保险号。于是眨眼功夫——不到四天——我就为佩拍弄到了一套证件。其中有路易 斯安那州的驾驶执照、社会保险卡、出生证明和护照。上面的照片和佩用非常接近。” “你把它说得挺容易的。” “不,比我说的还要容易。只需花点钞票,有点想象力就行了。佩拍喜欢这套证件, 愿意乘汽车离开此地到西部山区去。说真的,桑迪,说到悄悄离开自己的母亲,这孩子 态度挺坚决。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留恋。” “你倒是好心成全他叹。” “是的。唉,反正,2月9日,星期天——”“你死亡的日子。” “是的。我记得驱车送佩用去杰克逊长途汽车站。一路上我不停地对他说,要是想 回头还来得及,但他坚决要走。事实上,他很激动。可怜的他从未离开过密西西比州, 光是乘车去杰克逊就感到够刺激的了。反正,我很清楚,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回来的。他 没有一次提到自己的母亲。在三个小时的行程中,他没有一次提到自己的母亲。” “你让他去了哪里?” “我事先查明了俄勒冈州尤金北部有一个用木营地,并打听好了长途汽车的路线和 时刻表。这一切我全写在纸上,在前往汽车站的途中让他背熟。我给了他2000美元的现 金,在离车站两个街区的地方让他下了车。此时快到下午1点,我不敢冒险露面。我最 后看到的是,佩用背着背包,笑嘻嘻地朝前走去。” “他的猎枪和露营工具放在小屋。” “此外他能放在哪里?” “这又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 “不错,我有意让他们相信佩田已经在汽车里烧毁了。” “现在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并不重要。” “你应当回答我的提问,帕特里克。” “这确实不重要。” “妈的,别跟我兜圈子了。正因为我想知道答案才提问。” “我觉得有必要时会回答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进着我?” 桑迪提高了嗓音,差点动怒。帕特里克停了一会儿,让他平静下来。两人都把呼吸 放慢,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避着你,桑迪。”帕特里克平静地说。 “鬼才相信呢。我好不容易解决一个疑团,立刻又有了十个疑团。你干吗不把一切 告诉我?” “因为你无需知道~切。” “那样肯定有帮助。” “是吗?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罪犯把一切告诉他的辩护律师?” “笑话,我并没把你看成罪犯?” “那么把我看成什么?” “也许是一个朋友。” “你要把我看成罪犯,会轻松得多。” 桑迪从桌上拿起协议书,朝房门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明天我再来,你把一 切告诉我。”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盖伊发现有人盯梢。那是两天前他和阿历西亚离开一家赌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 孔朝他们晃了一下。紧接着一辆汽车咬住他们的汽车不放。盖伊见多了这类事,于是提 醒正在开车的阿历西亚。“他们必定是联邦调查局特工。”盖伊说,“否则有谁操这份 心?” 他们商定了离开比洛克西的计划。那幢租用的公寓里的电话线被切断,人员被打发 离开。 两人一直等到天黑。盖伊驱车向东。他将在莫比尔小心翼翼地过一夜,然后天明上 飞机。阿历西亚沿90号公路西行,穿过庞恰特雷恩湖,到了他十分熟悉的新奥尔良。他 密切地注视身后,发现无人跟踪。 于是他进了法国餐厅用餐,然后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去机常他先是乘飞机到孟菲斯, 然后又到了奥黑尔。几乎整个晚上他都藏在候机室里。天亮后,他继续乘飞机去纽约。 联邦调查局已派人去博卡拉顿监视他的家。他的瑞典情人还在屋内。不久她也会出 逃,他们想。跟踪她要容易得多。 出品:华生的侦探推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