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五月二十三日,星期三到了上午十点,他们已经在文图拉高速公路上了。这 条路从圣费尔南多峡谷的底部穿过,然后就出了洛杉矶市。博斯开着车,逆着进 城的车流向西北方向的文图拉县驶去,把峡谷里那一层脏奶油似的烟尘抛在了后 面。 他们要去查理连。一年之前,联邦调查局只是简单地调查了一下梅多斯和查 理连的监外培训项目。威什说,当时她觉得那地方对案子来说不是很重要,因为 银行案发前一年梅多斯就已经离开了。她说局里让那儿提供了梅多斯档案的复印 件,但没有调查和梅多斯一起接受培训的其他释前人员。博斯觉得这是个失误。 他告诉威什,从梅多斯的工作记录上看,银行盗窃案是长时间计划的一部分,可 能就是在查理连里策划出来的。 出发前博斯给梅多斯的假释官达里尔? 斯莱特打了电话,从他那儿大致了解 了一下查理连的情况。斯莱特说那地方是一个蔬菜农场,农场主兼经营者是一位 退役后重获新生的陆军上校。他与州立监狱和联邦监狱签订合同,接收即将释放 的犯人。没有其它条件,只要犯人是越南老兵就行。斯莱特说,要完成这个任务 并不难。加利福尼亚和国内的其它州一样,监狱里有很多犯人都是越南老兵。斯 莱特还说,前上校戈登? 斯凯尔斯从来不在乎老兵们犯了什么罪。他只想让他们 重新走上正途。算上斯凯尔斯,查理连总共只有三个工作人员,接纳的人最多不 超过二十四名。平均的培训时间是九个月。他们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三点在菜地里 劳作,午饭的时候停工。每天工作结束后有一小时的谈话时间,叫做“灵魂对话”, 然后吃晚饭,看电视。熄灯之前还有一个小时用来祈祷。斯莱特说,等老兵们做 好了重返社会的准备,斯凯尔斯就会利用他在当地的关系帮他们安排工作。在六 年的时间里,查理连人再次犯罪的比例只有11%。这个数字确实很令人羡慕。总 统在上一轮竞选中到州里来拉票,演讲的时候还特别称赞了斯凯尔斯。 “他是个英雄。”斯莱特说,“不是因为战争,而是因为他在战后所做的事。 在那样的地方,每年送走三四十名犯人,而这些人里面回到监狱的只有十分之一, 这确实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联邦和州里的假释部门都很关注斯凯尔斯,而全加州 有一半典狱长都想把人往他那儿送。” “照你这么说,他是不是可以挑人进查理连?”博斯问。 “挑人可能不行吧,不过最后的决定由他来做。”假释官说,“不过,他的 名声已经传开了。全州有越战老兵的每个监狱都知道他的名字。这些老兵都想到 他那儿去。有的写信,有的寄圣经,有的打电话,有的让律师帮忙联系。都想让 斯凯尔斯接收他们。” “梅多斯就是这么进去的吗?” “据我所知是的。监狱里把他指派给我的时候他就打算去那儿了。你恐怕得 给特米诺岛打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下档案。或者去找斯凯尔斯谈谈。” 博斯在路上和威什说了他和假释官谈的情况。除此之外他们也没多说话。去 查理连的这段路很长,车上沉默的时间也很长。一路上博斯大部分时间都在想昨 天晚上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过来呢?车子开进文图拉县地界的时候,他的思绪回 到了案子上。他问了她几个昨晚看档案时想到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不偷主保险库?西部银行有两个保险库。一个是寄存部,另一 个是银行的主保险库,存放的是现金,自动取款机的票盒也在里面。犯罪现场的 勘查报告上说,两个保险库的设计是一样的。寄存部的保险库要大一些,但两个 库地板上的防护层都一样。照这么说,梅多斯和他的同伙完全可以把地道挖进主 保险库,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席卷一空,马上就可以出来。他们没有必要冒险在里 面呆上三天。而且在主保险库里也用不着撬什么寄存柜。” “也许他们不知道两个库是一样的。他们可能认为主保险库更难进。” “但按照我们的推测,这些人动手之前对寄存部保险库的结构是有所了解的。 那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主保险库的情况?” “他们查不到主保险库的情况。这个库的资料不对外公开。我们估计是其中 一个人在寄存部租了一个柜子,然后借机进去查看了保险库。当然,那个人肯定 用了假名。不过,他们用这种办法只能查到一个库的情况。也许这就是原因。” 博斯点点头,说:“主保险库里有多少?” “一下子说不出来。我给你的报告上应该有数字。如果没有,那就在局里的 另一份文件里。” “应该比另一个库里的多。对吧?他们从柜子里偷到的物品价值两三百万, 主保险库里的现金肯定超过这个数。” “我想应该是的。” “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如果他们进了主保险库,那里面的东西都是一堆堆一 袋袋放在地上的,直接拿就行了。那样的话岂不是轻松得多?不用那么麻烦,钱 可能还要多。” “但我们这是在事后看这个案子,哈里。谁知道他们当时了解多少情况?说 不定他们以为寄存柜里的钱更多。他们赌了一把,结果赌输了。” “说不定他们赢了呢。” 她转过头看着博斯。 “说不定寄存柜里有什么东西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没有人报失的东西。就是 因为这些东西,寄存部的保险库才比主库更有价值,才成了他们的首选目标。” “你是不是认为里面有毒品?没有。这一点我们想到了。我们让缉毒署的人 带了一条缉毒犬过来,让它把被撬的柜子嗅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没有毒品的痕 迹。然后狗又嗅了一下盗贼没有动过的柜子,倒是发现了东西。在一个小号寄存 柜里面。” 她说到这儿就笑了,过了一会又说:“然后我们就把这个柜子钻开了。那条 狗就跟发疯了似的在那摊东西里拱来拱去,最后找出了一小包可卡因,才五克。 这倒霉鬼把自己留下的一点可卡因存到了银行里,碰巧有人挖地道进了他存东西 的保险库,结果他就被抓了。” 威什又笑了起来,不过博斯觉得她笑得好像有些牵强。这故事没那么好玩。 “不过,”她说,“对他的起诉被检察总长助理驳回了,他说我们当时是违规搜 查。我们没有拿到法庭许可就钻开了他的柜子,侵犯了他的权利。” 博斯把车开下高速公路,进了文图拉县,继续向北开去。沉默了一刻钟之后, 他说:“我觉得毒品的这个方向还可以查一查,不过用狗可不行。它们做不到万 无一失。如果柜子里的毒品包裹得很严密,然后又被盗贼偷走,很可能不会留下 任何痕迹。要是这堆柜子里有几个装着可卡因,他们偷保险库可就有点值了。” “你下一个问题就要问银行的顾客名单了吧?”她说。 “对。” “我们在这上面下了很大功夫。我们查了名单上所有的人,甚至追查了他们 购买物品的情况。那些他们声称放在柜子里的物品。我们没找出偷东西的人,不 过可能倒是给保险公司省下了几百万赔偿金。有些报失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博斯把车开进一家加油站,从座位底下拿出地图册,看看到查理连的路应该 怎么走。她还在替FBI 的调查说话。 “缉毒署查了每一个寄存柜所有者的姓名,但没有结果。我们在‘全国犯罪 情报系统’里搜索了柜主的名字,找到了一些犯罪记录,但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事,大部分都是很久以前的案底。”她又像刚才那样短短地干笑了一声。“有一 个大号柜的所有者在七十年代被判过刑,是儿童色情案。他在索莱达蹲了两年。 银行被盗之后联系过他,他没有报失。他说最近已经把自己柜子里的东西都取走 了。不过,他们说这种恋童癖永远离不开那些东西,照片啊、电影啊,甚至还有 关于孩子的信件。另外,案发前两个月内银行里也没有他进保险库的记录。我们 估计他租那个盒子就是为了存放自己的收藏品。不过,这和银行盗窃案也没有关 系。我们找到的犯罪记录和盗窃都没有关系。” 博斯在地图上看好了路线,开车出了加油站。查理连在县郊那一带。他想着 她刚才说的事情,还有那个恋童癖。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头。他脑子里转来转去, 但想不出来。他暂且放下了这个疑问,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找到一样失窃物品?被偷的珠宝首饰、债券、股票有那 么多,到现在连影子都没有,除了那只手镯。连里面那些不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