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在返城的途中博斯下了文图拉高速公路,向南穿过马利布峡谷到了太平洋沿 岸。走这条路花的时间要长一些,不过清新的空气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博斯宁愿 这条路越长越好。 他们穿过蜿蜒的峡谷,前方已经能看到雾霭蒙蒙的湛蓝海面。博斯说:“我 想看看失主的名单。你刚才说到那个恋童癖,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们干嘛 要偷那家伙收藏的儿童色情片?” “哈里,得了吧,你不会说这是他们偷银行的原因吧?这些家伙挖了几个礼 拜的地道,炸开保险库的地板,就是为了偷几部儿童色情片?” “当然不是。但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干嘛把这些东西拿走?” “也许就是想拿吧。说不定里面有一个恋童癖,特别喜欢这个。谁知道呢?” “也许这只不过是障眼法。他们钻开了一堆柜子,然后把所有柜子里的东西 都拿走,只是为了掩饰一个事实——他们的目标其实就是其中的一个柜子。就相 当于用几十个柜子来混淆真实目标。而实际上,他们一直想偷的只是那一个柜子 里的东西。这和闯进当铺的道理是一样的:他们只想拿回那个手镯,却偷走了一 大堆珠宝来打掩护。但是,他们在保险库里要偷的是事后不会有人报失的东西。 这些东西根本不能报失,否则就会给主人带来麻烦。就像那个恋童癖似的。 他的东西被别人偷了,难道还能去报失不成?挖地道的这几个人瞄着的也就 是这类东西,只不过要昂贵得多。正是因为有这样东西,所以偷寄存部的保险库 才比偷主库更有吸引力。梅多斯当掉手镯,整个窃案有被警方发现的危险,那些 人也正是为了这样东西才不得不杀害了他。“ 她没说话。博斯转过头看了看她,不过隔着太阳眼镜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你好像还是在说毒品。”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不过缉毒犬没有 发现毒品的痕迹。缉毒署在顾客名单上也没有找到可能和贩毒有关的线索。” “可能是毒品,也可能不是。但这并不是我们重新调查寄存柜所有者的原因。 我想自己看看这份名单。说不定会想起什么熟悉的事情。我准备从那些没有 报失的人看起。“ “我来弄名单。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其它的方向。” “我们还有斯凯尔斯给的这些名字要查。”博斯说,“我在想,应该把他们 的照片找出来让‘鲨鱼’认一下。” “我觉得值得一试。总比按老一套办法来查要好。” “我也不确定。我觉得那孩子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我估计那天晚上他可 能看见了案犯的长相。” “催眠的事我给鲁尔克留了个便条。今明两天他应该就能给我们回音了。” 他们上了海湾边的太平洋高速公路。烟尘已经被风吹到了内陆,岸边空气清 朗,可以一直看到层层白浪那头的卡塔利娜岛。他们在艾丽斯餐厅停下来吃午饭。 他们到的时候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了,所以坐到了一个临窗的好位置。威什要 了一杯冰茶,博斯要了啤酒。 “我小时候常到这儿的突堤上来。”博斯告诉她,“他们会拉上我们一车孩 子过来。那时候堤的尽头有一个渔具店。我就在那儿钓黄尾鱼。” “都是青年服务中心的孩子吧?” “对。呃,不对,那时候叫公共服务中心。几年之前他们总算意识到应该专 门为孩子们设立一个部门,所以才设了青年服务中心。” 她朝饭店的窗外望去,看到了那条长长的突堤。他的回忆让她脸上泛起了笑 容。他问她回忆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到处都有。”她说,“我父亲在军队里,我在一个地方最长也就呆一两年。 我的回忆其实不是什么地方,而是各种各样的人。“ “你和你哥哥挺亲的吧?”博斯说。 “对。我父亲老是出门,但我哥哥总是在的。直到他参军,然后就再也没有 回来。” 色拉上桌了,他们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随便聊着。就在女服务员撤去色拉碟、 端上主菜盘子的间隙,她跟博斯说了她哥哥的事。 “在越南的时候他每个星期都给我写信,每次他都说自己很害怕,想回家。” 她说,“这样的事他没法对我们的父母说。但迈克尔不是那种打仗的类型, 他根本就不应该去。他去越南完全是因为我们的父亲,他不能让父亲失望。他没 有勇气对父亲说‘不’,但却有勇气去越南。这根本就没道理。你听说过这么傻 的事吗?” 博斯没有回答。不过他确实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他自己也是如此。她的故事 说到这儿好像就结束了。也许她不知道后来哥哥出了什么事,也许是她不想再细 说。 过了一会,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去?”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没有其它选择吧。就像你说的,我过惯了组织里的 生活。我不想上大学。也从来没想过去加拿大。我觉得与其去那儿,还不如入伍 到越南去。六八年我就好像是中了征兵彩票。我的数字迟迟没有出来,当时我就 感觉自己是去定了。我觉得自己参军之后就能胜过别人,觉得我应该自己安排自 己的命运。” “然后呢?” 博斯干笑了一下,和她路上的那种假笑差不多。“我参了军,经过基本军训 之类的折腾,就到了选方向的时候。我选了步兵。到现在我还搞不懂自己为什么 要选步兵。可能是那时年纪轻的原因吧。觉得自己是打不倒的。一到越南,我就 自告奋勇加入了地道分队。想试试自己的胆量。那时候做的事情永远都解释不通。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能明白。”她说,“那梅多斯呢?他本可以离开越南的,为什么一 直呆到最后才走?为什么有人明明可以离开,却还想呆在那种地方?” “那时候像他那样的人有很多。”博斯说,“我觉得这说不上什么正常或不 正常。有些人就是不愿意离开越南。梅多斯就是其中之一。可能还有生意方面的 考虑吧。” “你是说毒品生意?” “在越南的时候,我知道他是吸海洛因的。现在,我们知道他回国之后不光 吸毒而且还贩毒。也许他在越南的时候就卖过毒品,不想放弃这种有利可图的事。 有很多线索能说明这一点。梅多斯不干地道兵之后被调到了西贡,那儿就是 贩毒的好地方。他在西贡当宪兵的时候又有大使馆的通行证,要想贩毒就更方便 了。 那时的西贡就是罪恶之城。妓女、大麻、海洛因,什么东西都能弄到,简直 像个自由市场。很多人都做起了这种买卖。梅多斯卖海洛因应该能弄到不少钱。 如果他有计划、有办法把一部分卖到国内,那挣得可就更多了。“ 她用叉子把几块不想吃的红鲷鱼推到了盘子边上。 “这不公平。”她说,“他是自己不想回来。但还有些想回国的人根本就回 不来。” “是的。那地方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博斯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大海。有四个冲浪的人身穿颜色鲜亮的泳装,在波 涛间来回穿梭。 “战后你就当了警察。” “回国之后我四处游荡了一阵,然后才加入了警队。好像我认识的大部分老 兵不是进了警局,就是进了监狱。就像斯凯尔斯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