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之死 看守所内,林雨精神萎靡,面色苍白,眼中布满了血丝,头发凌乱,脸上的胡 子也好象有几天没刮过了。 自从他进了看守所,脚上就被砸上的脚镣,关进了一间重刑犯监号,从那以后, 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他的父亲突发脑血拴住进了医院,母亲也发誓说没有这个儿 子。他感到特别的悲观,从过去生活优越、一帆风顺,到今天身穿囚衣、引颈待虏, 好从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地狱。 饭碗就放在他的跟前,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快吃。”狱警发出了严厉的声音。 林雨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半天才说:“不饿。” “不饿也得吃,想绝食那可不行。” 林雨慢慢地把饭碗端了起来,轻轻地往嘴里扒了一小口,如同吞腊般地长久地 嚼着。 狱警出去了,监号的铁门“咣”得一声关上了,旁边的那位囚犯一把将林雨手 中的饭碗抢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里还不住地说着:“朋友,如果不想 吃饭,以后我包圆了。” 另一位囚犯对抢饭的那位说道:“伙计,办事不要那么绝,别吃光了,给他留 点。没看到他上脚镣了嘛,也活不了几天了。” 那人把剩下的饭端到了林雨的跟前,说:“兄弟犯了什么事?就是杀头的话, 也不能当一个饿死鬼啊!” 林雨苦笑了一声,把饭碗往前推了推说:“大哥,你吃了吧,我不饿。” 这样一来,抢饭的那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把饭碗推到了林雨的跟前,说 :“兄弟,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不吃饭怎么行?等到法院判下来,还得好长时间呢!” 另一位也说:“前天拉出去的那位大哥,那才叫骨气。临上刑场,还喝了一大 碗酒,吃了两大碗米饭。” 几个人正说着,监号的铁门“哗啦”一声又开了,囚室里瞬时又安静了下来。 “十五号,有人给你送来的衣服。一件衬衣,一身秋衣秋裤,一件毛衣,收好, 签个字。”狱警冰冷地说完,把衣物丢在了林雨的床上。 十五号,是林雨在监狱中的代号。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东西,鼻子一酸, 眼泪流了出来。 “是谁送来的?”林雨抬起头来,看着狱警问。 “原来你也会说话啊!”那位狱警笑了笑,“是你的一位朋友,叫阿三的。” 狱警嘴里嘟囔着什么走了出去。 “阿三,哪个阿三?”林雨想问清楚,可是看着狱警的背影,话终于没有说出 来。 “难道是公司保卫部的陈阿三?”林雨闷不做声地想着心事,陈阿三的样子又 浮现在眼前,一种世态炎凉凄惨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陈阿三真名叫陈振鹏,三十多岁,浙江人,因在家中排行第三,所以大家都叫 他阿三。 说起陈阿三,这个人也很不简单。十多年前,他挑着个茶叶担子,从浙江一路 来到了省城。由沿街叫买做起,逐渐开起了茶行,曾经拥有一个门面颇大的店铺, 在当时也是一个响当当的角色。可是有一件事,却始终让他梗梗于怀,那就是他的 老婆吴二妹与他结婚十多年,一直也没能怀上孩子。两口子跑遍了省城的大小医院 诊所,中药西药各类偏方都试遍了,吴二妹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为了这,两口子 没有少生气,究竟怨谁也争执不清。 后来,陈阿三也想开了,孩子嘛,如果没有也是命中注定的。因此,从那以后 他吃喝嫖赌,样样都要来一下,三天两头不回家。吴二妹也管不了,就睁一只眼闭 一眼。这时,陈阿三竟又吸上了毒,而且很快上了瘾,几次被送进了戒毒所强制戒 毒。从戒毒所出来,几十万元的家产,已被他折腾得一干二净。好在吴二妹还不嫌 弃他,使他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在家中闲了一段时间,陈阿三觉得还是自己的老婆好,打心里感激吴二妹,两 个人的感情又好了起来。时间长了,陈阿三觉得总让女人养活自己不是那么回事, 就出去找工作。别看他身材不矮,可这些年没有干过重活,又因为吸毒弄坏了身子, 瘦得象麻杆,出力的活他根本干不了。而且他从小书读得又少,没有什么技术,又 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想找个合适的工作还真不容易。重操卖茶叶的老本行吧, 一来没有了本钱,二来过去的老关系知道他吸过毒,都不敢与他来往。无奈,他想 起了盗窃。 经过几天的认真观察,他选中了一家公司的办公大楼作为目标。一天晚上,他 悄悄地潜入了那家公司的财务室,还没等动手,他就被人堵在了屋内,只能束手就 擒。当时他就想,这次可完了,肯定要进监狱蹲几年。 公司的保安将陈阿三带到了一间气派的办公室,一位老板模样的人坐在大班台 后,亲自审问了他。他悄悄地抬头一看,只见那位老板嘴里叨着一根很粗的雪茄, 就像港台电视剧中黑社会的老大。这可把他吓了一跳,心想,这回不进局子,也得 扒几层皮。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人让他坐在沙发上,问了问他的情况,一甩手就 丢给他一万元钱,让他回去安顿好家,明天来公司上班。 这天上掉下来的喜事,让陈阿三目瞪口呆,他惊奇地望着那位大老板,半天说 不出话来。 那人却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保安说:“看到他了吗?他过去也是干你这行的。 现在跟着我干了,有吃有喝,住着楼房,家里还有几十万元的存款。” 陈阿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身后的保安,只见那名保安冲他笑了笑,点头 表示认可。后来,陈阿三才知道,那名保安叫黑子,是老板的亲信。前几天自己来 踩点时,早就被他给盯上了。 “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能有多大出息?风险大,挣钱又不多,还整天提心吊 胆的。在我这里,只要听我的话好好干,还愁没钱花?” 就这样,陈阿三在那家公司里也干起了保安。每天的工作就是巡视一下办公楼, 晚上值个夜班,早晚工地上有闹事的,跟着黑子等人前去制止一下。每月固定收入 倒有上千元,另派任务还给奖金。陈阿三干得很满意。 那家公司就是吉利公司,老板当然就是周子坤。 在公司的时间长了,陈阿三对公司的人头也渐渐地熟悉了起来。他慢慢地发现, 除了老板之外,大多数公司的员工对保卫部的人员似乎不太看好,只有财务主管林 雨时不时与他们打个招呼,好象比较亲热。有时,林雨值夜班的时候,还喊上值班 的保安们一起喝酒。陈阿三就是在喝酒时与林雨认识的。 有一天晚上林雨值班,大家聚在值班室内喝酒闲聊。林雨问陈阿三:“老陈, 有几个娃啊?”大家都知道陈阿三是南方人,说起孩子来就娃啊娃的。 陈阿三听了这话一摇头,唉声叹气地说:“哎,别提了,老婆不争气,一个还 没弄出来呢?” 几个人一听都笑了。林雨笑着说:“是因为你没有本事吧?” 陈阿三叹了口气,说:“不怕你们笑话,光药我就吃了一车皮了,还是不行。” 林雨笑着说:“哪天我给你介绍个名医,专治男性不孕症的,保管一次成功。” 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当时,陈阿三也没有当成一回事,没想到几天以后,林 雨真给他一个地址,让他去试了试看。 看过之后,陈阿三又买了许多药吃,虽然一直也没有什么效果,但是他还是对 林雨挺感激的。林雨出事以后,陈阿三考虑再三,觉得林雨这人还不错,就去看守 所看了林雨一回。 这天早上一上班,白云清就泡上了一杯清茶,拿起昨天的报纸看了起来。 晚报上已经登出了吉利公司被盗的消息,昨天警察的搜捕行动也被写成了长篇 的报道,鲁卫东的名字也多次出现的报道中,旁边还配发了大幅照片。在头版的显 著位置,展飞的照片与通缉令同样引人注目。 白云清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晚报丢到了一边,边喝茶边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是无事一身轻。过去,每天早上是他最忙碌的时刻,汇集情况、请示工 作、安排任务、参加会议,忙起来根本没有喝茶的空。可是现在,他的门前冷冷清 清的。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猜测着他下一步的去向。有些人与他打声招 呼时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上了什么麻烦。更有甚者,有些过去与他关系不错的 人路过他的门前,竟大步流星地过去,连向他办公室里转一下头都不敢,更何况进 屋坐坐。 白云清在屋内静静地坐着,冷冷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感到这就象是在演皮影 戏,既真实又虚幻,好象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想着想着,他竟然睡 着了,嘴角也流出了口水。 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把白云清吓了一大跳。他睁开了眼睛,用手 擦了一下口水,抓起了电话。 “什么?林雨死了?”白云清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电话是市看守所杨所长打来的,因为林雨是白云清专门安排的重点保护对象, 林雨一死,杨所长立即想到了通知白云清。 电话里,老杨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努力地向白云清作着解释,可是白云清却一 句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四个字“林雨死了”。 白云清赶到看守所的时候,杨所长正满头大汗的在办公室内焦燥地来回踱步。 见到白云清来到,他一把抓住白云清的手急促地说:“老白,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啊。” 白云清皱着眉头,看了看老杨办公室内还没有收起的酒瓶,强忍着火气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所长点了一棵烟,忽忙吸了几口,然后说道:“昨天我值班,晚上十一点多 钟,林雨监号的犯人喊叫说,林雨昏过去了。于是,我就去看了看,发现他确实躺 在床上一动不动。因为最近几天他不好好吃饭,当时,我以为这家伙也许是饿昏了, 就让值班的民警给他点水喝,他也喝了。我认为没事,就回去了。谁知,今天一早 却发现他的身子都凉了。” 白云清看了看老杨因为长期过量饮酒而显得发红的鼻子,问道:“昨天,你又 喝到不早吧。” 老杨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你也知道,这里离市区远,很冷清,值夜班 多,回家又少……” “行了,行了。”白云清打断了他的话,“去看看林雨的尸体吧。” 老杨连忙点头答应,带着白云清向停放林雨尸体的房间走去。 林雨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平静,再也没有了勾心斗角般的绞尽脑汁,也没有 了隐藏秘密后的担惊受怕,如今一切烦恼都已离他而去。 白云清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却在紧张地思考着。良久,他才问道:“请法医检 查了吗?” 杨所长说:“看守所的医生作了初步检查,经化验确定是氰化钾中毒。但奇怪 的是,林雨的胃里并没有发现毒物,显然毒物是直接进入她的血液的。通常,只有 采取注射的方式才会出现这种情形。但令人不解的是,经过仔细的检查,并没有在 林雨身上发现任何针眼。对此,连医生也表示无法解答,真是一件怪事。” 白云清一边听着,一边认真地检查了林雨的尸体,正如杨所长所说的,确实没 有任何针眼,他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林雨的突然中毒死亡,令白云清感到事情蹊跷,他内心中认定,这肯定是谋杀。 于是,他当即在看守所展开了调查。 “林雨最近几天有没有反常的迹象?” “这个人进来以后一直很老实,服从管教。只是整天闷闷地不说话,最近几天 连饭也不想吃,好象要寻死。”杨所长的话里有些推卸责任的意思,不过说的也都 是实情。 “你们监管措施上有没有问题,他是怎样得到氰化钾药物的?” “我们对林雨的监管措施非常严密,我可以向你保证,问题绝对不会出在看守 所内部。根据局领导的指示,我们把林雨关进了小号,还安排与他同一监室的人负 责照顾他。林雨吃的东西全部由我亲自安排,亲属送的物品也都是我亲自检查的。” 白云清听了马上问道:“最近几天有哪些人给林雨送过东西?” 老杨说:“只有他的一位朋友给他送来几件衣服。那是前天的事,当时我亲自 检查过,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把衣服交给他了。你看,这时当时送衣服时的清单。” 白云清接过老杨递过的一张纸看了一眼,然后又问:“衣服是你亲手交给他的 吗?” 老杨想了想,说:“是让小马给送去的。” “小马呢?” “他今天休息,要不我通知他过来。” 白云清想了一会,问:“给林雨送衣服的是什么人?” 老杨说:“是个三十多岁的人,说是吉利公司的保安,平时与林雨关系不错。” “那人长什么样?” “个子不高,瘦瘦的,就象个大烟鬼。”老杨介绍说,忽然他猛地拍了一下大 腿说道,“对了,那人说他叫阿三。” 警察找到阿三的时候,他正陪着妻子吴二妹在市立医院看病。这几天,吴二妹 身体不舒服,吃饭老是恶心。警察当即以重大涉案嫌疑为由把陈阿三带到了市公安 局。白云清亲自审问了他。 陈阿三本来就瘦弱而且脸色不好,被带到市公安局后,模样更显得憔悴了许多。 他皱着眉头缩在那里,就如同一个小老头,但实际年龄却只有三十五岁而已。 “你认识林雨吗?”白云清问。 陈阿三点了点头回答说:“认识,他是我们公司的财务主管。” “你与他的关系怎么样?” “是多年的同事,关系还可以。” “前天,你去过看守所吗?” “去过。想看望一下林雨,没有见到。” “还有吗?” “给他送了几件衣服。” “是不是有一件衬衣,一身秋衣和一件毛衣?” “对。”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在百货公司买的。” “衣服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都是新买的,能有什么东西?” “昨天晚上,林雨在穿过你买的衬衣以后死了,对此,你怎么解释?” “他的死和我送给他东西有什么关系。”陈阿三很平静地说。 “因为在你送给他的衬衣上发现有巨毒药物氰化钾。” “是吗?”陈阿三仍是满不在乎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林雨是我害死的罗!” 看到陈阿三毫不在意的样子,白云清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你为什么要送林雨东西?” “都是公司的同事,他也怪可怜的。” “你为什么要杀害林雨?”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在监狱中受罪。” “氰化钾你是怎么得到的?” “在药店买的。” “在哪家药店?” “这你就不要管了。”陈阿三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人是我杀的,你们想怎 么办,就怎么办吧!” 陈阿三的态度让白云清感到很意外,他接着问道:“陈阿三,你知道自己的话 是什么后果吗?” “死罪,掉脑袋。”陈阿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虽然脸色黯然,但却表现出 相当坚毅的态度。 “你不要替别人背黑锅,你还年轻……” “行了,行了。”陈阿三打断了白云清的话,“我也是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人 了,知道自己办了什么事,不用你提醒。人就是我杀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到这里,陈阿三苦笑了一声:“反正我得了癌症,也是个要死的人了,值。” 白云清立刻感到陈阿三的话中有问题,于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得 了癌症?” “胃癌晚期。”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陈阿三被带走的时候,白云清又追回了一句。 陈阿三摇一下头就转过身去,向门口走去。 白云清看着他的背影想,这个背影何等的凄然,他要用自己所剩无几的余生换 取什么呢? 送走了陈阿三,白云清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倒上一杯茶喝着,正想理一下思 路,这时听到办公楼下面传来了吵闹声。 他走到窗前向外一看,只见陈阿三戴着手铐被押上了一辆警车,一位女人哭着 喊着抓住车门不丢,几名警察正在劝说她。 白云清用内线往一楼值班室打了个电话,不一会,那个女人被带了进来。 她是皮肤白皙、有着一副童颜的娇小玲珑型女人,只是两只眼睛已经哭红了。 白云清让她坐在沙发上,挥手让押送她来的两名警察出去。她好象也看出白云 清是公安局的一位领导,顺从地坐了下来,低声地抽泣着。 “你是陈阿三的爱人吧?”白云清问道。 吴二妹点了点头,然后用有些嘶哑地声音问道:“陈阿三犯了什么事?你们凭 什么抓他?” 白云清同情地看着吴二妹,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静静地观察着她的 反应。 “这不可能,平时他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去杀人呢?”吴二妹激烈地替 丈夫争辩着。 “但是,这一切他自己都承认了。” 白云清的话大出吴二妹的意料,她拼命地摇着头说:“那也不会是他干的。” “你有什么理由吗?”白云清耐心地问。 “反正他不敢杀人。” “你说他不敢杀人那是没有用的,我们办案要讲证据。如果你想洗刷丈夫的罪 名,就得好好地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听了白云清的话,吴二妹认为在理,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一双渴求的目光紧紧 地盯着白云清。 “你说这事不是陈阿三干的,那么你认为陈阿三是在为谁在背黑锅?” 吴二妹沉思了很久,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是周子坤。” “那是什么原因呢?”白云清感兴趣地问,精神非常集中。 “陈阿三过去不务正业,是周子坤收留了他。他是一个大老板,为什么会看上 阿三的,还不是想让阿三替他买命。”说到这里,吴二妹呜呜地哭了起来,嘴里还 断断续续地说着:“过去……我就劝过陈阿三……可他就是不听……” 哭着哭着,吴二妹干呕了几声,吐出了一口酸水,脸上显出了痛苦的神色。 白云清连忙端起一杯水,递到她跟前,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吴二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才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对白云清说: “谢谢,我没有事。” 说这话的时候,吴二妹的脸红了,现出幸福的喜悦,便短暂的喜悦神色旋即又 暗淡了下去。 陈阿三夫妻二人只身在省城闯天下,父母亲人都远在外地,陈阿三的处境已经 够可悲的了,今后只剩下她一个人,要是有个头痛脑热,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想到这些,白云清感到吴二妹的生活太凄凉了。 等到吴二妹平静下来之后,白云清又问起了陈阿三的病情,吴二妹答道:“十 几天前,公司组织员工查体,发现陈阿三的胃有毛病。后来,又去市立医院进行了 复查。那位大夫是阿三老板的朋友。他说,阿三得的是癌症,需要动手术。由于癌 细胞已经蔓延到其他内脏,所以性命顶多只能保住半年。动手术也只不过延迟一下 生命而已。” 送走了吴二妹,白云清的心里不禁对他们的境遇感到深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