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黑色笔记(25) (P98) 说到那张脸的话我可是知道的,就是那个去东林银行千叶分行办理存款的那 个女人。元子一边读着和江的信一边思忖着,那个拿着" 蒲田英一" 伪造名义来 存钱的女人。银行是知道伪造名义存款人的本人姓名的,所谓" 蒲田英一" 就是 楢林谦治,而来跑腿的则自称中冈市子,那是她的真名。她对负责存款的女职员 说自己是" 楢林的表妹" ,但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虽然身材高高瘦瘦的,但动作却非常麻利,说话的样子也颇为坚定,从不 说多余的废话。她总是从银行的出入口带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径直走到柜台前, 回去时也是径直走到门口直到消失为止从来不会再回过头来看一次的。 果然中冈市子并非楢林谦治的表妹,而是楢林妇产医院的护士长。那为什么 到银行她却要自称是" 小姨子" 呢?伪造名义存款的代办人,即使不是亲戚也一 样可以受理的。 " 写了这些不得要领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个被许诺每月可以得到四十万日元收入的女人在信中向元子问道。可以, 没问题,和江。 " 院长先生是个体型胖墩墩的人。在五十多岁的男人中,常常可以看到像他 那样浑身充满自信的神情。他腹部有点向前隆起,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显得从容 不迫。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梳理得相当整齐,还泛出银色的光亮。他脸色呈玫 瑰色,亮亮地泛着光泽。他性格开朗,声音宏亮,还时常说些小笑话逗护士们笑。 (P99) 即使那些对医院伙食不满的病人( 包括患妇科疾病而需要进行复杂妇科手术 的病人、分娩前后的产妇们) 都非常信赖院长,他的医术高明是有口皆碑的。也 正因为如此,医院非常有人气,上午门诊的病人拥挤不堪,住院登记后也要等很 久才能轮上。 院长先生在走廊或其他什么地方和我擦肩而过时,总会面带微笑对我说' 你 工作很热心,不错。虽然一开始会觉得很辛苦,但过段时间习惯后就会觉得轻松 了。总之你要好好努力多多学习' 等等。再过半个月就打算开溜的我总觉得有点 对不起院长先生。 护士长中冈几乎没有把我当回事,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有事找我也是让 她手下的护士转告我的。就像我上面写过的,这也是出于她的傲慢和对我的刁难。 病房每天早晨的巡诊由院长进行,护士长和另外两三个年长的前辈护士在后 面跟随。以前下午四点的巡诊据说也是由院长进行的,可是最近却只见年轻医生 巡诊了。当然护士长就不会跟随其后了,因为在医院里护士长的权利远远超过了 受雇的医生。 中冈小姐不仅在这里是护士中资格最老的,院长似乎还让她掌管医院经营的 一部分。健康保险的点数计算和申请手续等事务性工作由办事员进行,但非保险 医疗方面则由中冈小姐一人负责。非医疗保险的大部分要在柜台直接付钱的,中 冈小姐就坐在那里从病人手里一个个接过钱。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很大的手提式保 险箱,将现金放到里面。据说她每五天就会数一遍里面一万元票面的纸币,然后 再将它们用皮筋捆起来。虽然我没有看见过她这么做,但晚上在宿舍听到那些护 士们聊天时说起。 她们说的这些引起了我的兴趣。有一次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正在收病 人钱的中冈小姐旁边。这点正是我这个没有固定工作,只管干些杂活的见习护士 的方便之处吧。那天我看到中冈护士长将从病人那里收到的一万日元的纸币随手 放入了身边的一个大型手提式保险箱里。付款凭单是由做手术的院长填写完以后 交给病人,然后再由病人拿到付款窗口付款的。据我看,并没有什么病历卡之类 的东西。 其实她们做的都是人工流产手术。这是无法使用健康保险,只能完全自费的, 而且必须用现金支付。 流产手术( 要是在战前的话,医生会因为堕胎罪而被五花大绑的。虽然现在 也依然有类似的法律,但其实只是一纸空文) 在清晨5 半点至8 点左右之间进行, 那是为了在门诊病人还没有来医院时,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进行。每 天平均有三个人左右做这样的手术,有的时候要更多一些。其中多半都是年轻女 子。以前做完手术要在医院里住一个晚上,但现在只需休息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回 家了。 (P101) 一些不知道是丈夫还是男朋友的年轻男子则在柜台旁边等待着做完手术的女 人。女子付完八万日元左右的费用,刚才还是病人的她此刻却挥动着手提包,向 等待着的男子方向走去,一边还大声地笑着说:什么什么君,手术很简单,但是 要过一个星期才可以同房哦。然后两人一起手挽着手走了出去。 现在的年轻女人,不知道是脸皮厚呢还是该说她们爽快,可能有的人看了会 感叹她们的言行无耻呢。" " 如果说到无耻的话,地下室里的冷冻库才叫无耻呢。你猜猜那里都放着些 什么? 那是见不得人的胎儿,是那些四个月至八个月大小未被出生的胎儿。六个月 以上的话就已经成型了,性别也非常分明,更大一点的话,头发和指甲都已经生 出来了。他们在冷冻库里像石头人似的被冻得硬邦邦的。 这些是从护士们那里听说的,听完后我觉得自己的血都被冻结起来了。地下 室还放着一些其他东西,有时要去那里取,但自从听到过那些话以后,冷冻库变 得如此可怕,我再也不敢下去了。 (P102) 另外,我还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早晨七点左右的光景,经营胎盘生意的冷冻 卡车会停在医院旁边的便门处,护士长下面的那些前辈护士们从医院里搬出一些 硬邦邦的包裹交给像是卡车上工作人员似的男人。那些包裹就是地下室冷冻库里 取出来的胎儿和胎盘。冷冻卡车其实就是经营胎盘生意的卡车。医院大概就是将 这些胎儿交给他们处理的吧。 经营胎盘的卡车每两天来医院一次。卡车还会绕到其他妇产科医院和其他医 院" 回收" 的吧。 自从我注意这件事后,总感到早晨七点停在医院旁边的卡车声响是那样不吉 利,令人毛骨悚然。妈妈桑,写了这些令人恶心的事,可以吗?" 写得真不错,和江。 " 换个话题吧。在宿舍里听护士们闲聊是我很感兴趣的事。我是个见习护士, 还刚刚学会如何使用体温表、如何给刚生下来的婴儿洗澡,还有如何给卧床不起 的病人换病员服,因此我不会参加她们的闲谈。护士每天晚上三个人要轮流去病 房值夜班,因此宿舍的成员总是不同,这样反而有意思,聊天也更加有趣了,不 过也要在护士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的时候才会这样。 从这些闲聊中听说院长先生每天一到傍晚六点左右便会消失,不知去向。对 了,刚才忘记写了院长的家在离医院五百米左右的幽静地方。那是一幢很大很豪 华的宅院。(P103) 他夫人很可怜,据说长期以来身体不佳,在深院里过着时卧时起的生活。她 比院长先生年长五岁,是院长先生在大学时代恩师的千金。据说当初院长先生在 刚开始经营规模比现在小得多的医院时,资金是他夫人家里给出的。 一年前,院长先生总是找借口,说是要出去下棋啦、打麻将啦,或者说有会 议啦等等,每天晚上都要出去,一直到很晚才回家,护士们推测他在外面喜欢上 什么女人了,因此每天都要去那里。而对方似乎是一个什么酒吧的陪酒女。我也 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猜得那么详细。 与此同时,护士长的不愉快也成了她们的话题。其实护士长本来并非是一个 歇斯底里的人,但据说近来却闹得很厉害。护士们都说半年前开始她总是拉长着 脸,神情变得严厉起来。这么说来我看到的护士长的脸,是经过这一年来发生了 变化后的脸,以前的脸是不是更加圆润一些呢?护士们都说最近的护士长变得情 绪急躁,容易发火,渐渐变得可怕而令人难以接近了……" 太好了,和江。 (P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