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我和六叔喝的是白酒。 “好多年没这么开心了,你知道三哥救了我一家啊……从三哥这样以后,兄弟 们就散了,小薇帮我在苏州弄了个茶馆,我就等着报仇这一天哪……” “六叔,我有几个问题。” “你说。” “第一,蔷薇姐妹知道她们是孪生吗?” “小薇知道,我告诉她的,小蔷好象——我不晓得她知不知道。” “第二,二哥在哪里?” “你问他,从散了就没见,听说去了澳洲。” “那二哥的女儿呢?” “映红啊,跟二哥走了。” “当年是谁照顾三叔的起居?” “赵雨宁。” “怎么样的人?” “自己人,很放心,她和她哥哥都是三哥救下的孤儿,跟三哥十多年了。” “她哥叫什么?” “赵志鹏啊。” “就是她!一定是她!她在哪里?” “不可能啊,我还真不晓得她在哪……不过,应该找得到,要真是她——” 我静了静,突然问:“六叔,你知道血煞吗?” 六叔脸色一紧,表情变得很难看:“不,不知道!” “娃子,你问这干吗?你怎么说赵雨宁会下毒?” 我没有回答六叔,一个可怕的脉络在我脑袋里穿了起来。我装着不经意的看着 六叔:“六叔,赵氏兄妹是怎么到三哥身边的?” 六叔掏出烟点上,看了看我,突然笑了。 我并没有喝多少酒,头却忽然晕晕的,恍惚间听到六叔问我:“娃,阿蔷真的 死了吗?” “……是,她死了……” “阿蔷留下什么话吗? “没……”我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六叔的笑容越来越遥远,我努力的支撑 着自己的意识,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支配,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这里是苏州河吧,月白的裙裾拂动我的肩膀,我坐在河边,看清了水底游鱼的 青脊,却怎么也看不清身边的女人,象雪莹,也象丹丹,风吹来花香,我不知道是 什么花的香气……一河的水突然红了,身边的女人慢慢碎成片片的纸灰! 我看清楚了——丹丹!微微!我可怜的女人且退且碎…… 这是什么地方?好象是方舟的蔷薇阁,但是梁上潋滟着河水的波光。 “这是我的房间。” 好可怕的梦!我一把抱住了我紫色的微微,“微微,微微……” 微微不动,任由我抱着:“别再喝那么多的酒。” 我头脑里闪过可怕的念头,微微整容了啊,微微是丹丹了啊,丹丹,丹丹已经 死了啊!“微微,微微你怎么回来的?是我死了吗?” “是梦……” 哦,是梦。 “丹丹,我们的天意……”我激灵一下,我突然意识到我怀中的人是许薇,仔 细看又不是,这是梦中?还是梦中的梦中? 我渐渐清醒了,我已经能够知道我抱住的就是许薇,我的小姨子,但我无意占 他的便宜,我只是拥着她回味着丹丹,我知道这不对,但是我舍不得,舍不得放开。 终于,“对不起,小薇。”我放开她。 她给我擦着汗水:“我知道……睡吧。” 应该是甪直古镇,真正的小桥流水人家,奇怪的是,整个水巷里只有我和许薇。 她撑着油纸伞,穿着三分袖的衣服:“你喜欢江南吗?” 的确,因为雪莹,我曾经有过强烈的江南情结,但是真的到了这里,一切让我 陌生。 “我好看吗?” “好看!”我由衷地说。 雨大了起来,我想起梦中血色的河水,我开始害怕,我要离开河边! “你去哪儿?”许薇好听的声音很快被雨丝扯碎。 “这不是我的江南,不是。” 歌声在身后响起。 你是热烈的风我是柔情的雨风风雨雨天有情让我们不分离回首风雨桥岁月如梦 如烟我知道我一生的风雨中始终都有你…… 我醒了,依然是梦。 “你一直在说梦话。”许薇柔柔地说。 我知道,那歌声,是真实的。 下午的时候,我的状态恢复了些,还是头疼。六叔开着车,带我们去甪直古镇, 我注意到,许薇的状态也不好,有一点憔悴,我们都没说话。 到了甪直,六叔说:“小薇陪你逛逛吧。”没有下车。 我们租了一条小船,许薇撑着伞。 按照时间推算,三叔这个样子,不可能是他设计了丹丹父母的车祸,而我无论 如何不相信身边的许薇是设计者,更不能相信,就是这个女子,种下了血煞。 小船穿过一座石桥,我看见白色墙壁上班驳的绿苔,并不清澈的河水里倒映着 飞檐的轮廓,这里的一切,为什么让我感到如此熟悉?一股寒气从心底蜿蜒而上— —这里,这里和昨晚的梦境惊人的相似!我猛地扳过许薇的肩膀,死死盯着她的眼 睛,没错,是她,我松开她,一身是汗。 许薇显然被吓着了,不自觉的向后躲:“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那河水依然是原来的颜色,我太过敏了。“对不起……小薇,我们走吧。” 我们毫无目的的并肩走着:“以后怎么打算?”许薇的声音很轻。 我不知道,本来我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杀了三叔,让丹丹解脱仇恨,第二是找 到种煞的人。即使那时候这两个目的实现的希望都很渺茫,现在这些目的都没了意 义。 “我不知道,最近这两年象梦一样,意外太多了……我想回去,看看父母和孩 子,然后——去陪丹丹和小颖。” 许薇颤了一下:“六叔说,你问他血煞?” “你知道?” “是不是阿蔷被人下了煞?” “是我。” 我一切对她说了。“开始我以为是你下的。” “是那个影子,我好象想起点什么……” “什么?” “我不确定,但是我听说,血煞只要下了,就永远无法解开,而且——不死不 休。” 完了,我虚脱一样瘫下来,本来以为实在不行就自杀来解,可是那时候似乎还 有一线的希望,真的要面对这个结果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承受。 “但是我知道一种办法……”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说什么?!” “但凡天下的事,都是两面的,血煞虽然狠毒,但是一旦反噬,结果就完全的 落在种煞的人身上,而且更惨烈……” “你是说——只要找到种煞的人,还有希望?” “恩,我也只是听说。” 我沉默了,那个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即使找到了,难道要我也和她睡觉? “连个影子都没有,到哪去找……” “影子?”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