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们,她们……其他人 一旦" 狐火" 诞生,我们的血液就融合在一起。有一种说法,他们,她们和 其他人,很快你就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在" 狐火" 成立之前,事情尚未弄 清楚,所以错误也犯了不少。就连长腿也不能确切知道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就像 摸黑走路,即使是你认为你牢记在心的一片黑暗之地,物体之间的距离也会因黑 暗而被弄得歪曲。即使你相信:你知道你要去哪里,你仍会迷路。 此刻我正在思考,我从没有将这一点记录在我原来的" 狐火" 笔记本里,但 它现在已经被记录下来。我尝试着追溯" 狐火" 的诞生以及它是如何占据我们的 心的。长腿、兰娜? 马奎尔和我从闹市区的世纪剧院出来。长腿有三张新的五元 钞票,她不愿说是从哪儿弄来的(" 什么也不要问我," 她戏弄地说道," 我不 会撒谎的" ),她总是这样对待我们。一个星期六下午,她出现在我家门口,说, 嗨,马迪- 猴子,我们上街去吧,你,我,还有兰娜,但不说为什么,也不说她 有钱。她情绪好的时候,慷慨大方,甚至用钱随随便便,喜欢让她的朋友吃惊, 看着你一脸笑意,两眼发呆,她就高兴不已。 我们在世纪剧院看完连场电影,到黄昏时我们才往家走。我们穿过第六街大 桥,寒风吹来,冻得我们瑟瑟发抖,风中飘着的雪粒和沙子无情地打在我们的脸 上。正是感恩节过后,街上的商店门口已经悬挂起圣诞彩灯。尽管有些商店商品 匮乏,甚至破旧,但是却有一番喜庆的样子。我们通过了一个街角空地,它位于 第六街和伦道夫街之间,原来是一个空地但现在却成了" 圣诞树--你的挑选" 的 销售地。那儿有成百的冷杉、云杉和高大而迷人的常绿植物,积雪覆盖在它们粗 大的树枝上。望着那些树,我想起了我们家怎么就没有一棵圣诞树呢,我们有好 长好长时间没有圣诞树了。但是,真的,我不想要它,也不想我的母亲。她不是 我主动要想的人。因为在这个笔记本里(你将会注意到这点)我从不提及成年人, 除非在" 狐火" 的一些特定的场合里。但是,我还是盯着圣诞树看,它好像是城 市中央的一片树林,虽然树被锯了下来,但有些仍然还生气勃勃,一片葱绿;而 有些快枯萎了,但还是那样美丽。我看见一个肥胖的、笑声很大的男人正与一个 身穿一件质地优良的驼皮外套的男人交谈着。看样子前者是这片空地的业主,他 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脸膛红润,叼着雪茄,带着宽边牛仔帽。他搓着没戴手 套的双手,以便让手暖和一些,雾气从他的嘴里徐徐冒出。后者带着两个小女孩, 她们手拉着手,你一看就知道她们是他的两个女儿。一个穿鲜亮如漆的红外套, 肯定在十岁左右;另一个年龄小一些,身穿黄色彩格呢外套,两姐妹都打了绑腿。 我有好久没有打绑腿了。我微笑着看看她们。还有其他一些买树的顾客,一对年 轻夫妇,用手搂着彼此的腰;一个身穿银色毛皮外套的富太太,穿着皮靴在雪地 里迈着碎步,我一直望着她看,到如今我也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长腿和兰娜走得很快,而长腿说话也像我们刚刚看过的电影里的人说话一样, 语速飞快而且嘲弄人。我们看的是一部音乐片,埃斯特? 威廉姆斯主演,一套非 常漂亮的圆舞步,与几十个伴舞者的步伐同步。我边走边回头看那个圣诞树销售 点,差一点绊倒在地。这时长腿倒退几步,回来伸手戳了戳我,问我怎么了。我 答,没什么。我又说,不晓得。然后含含糊糊,啰啰嗦嗦,一路思考着。那些日 子里我有时就是那样,尤其当我没法口齿伶俐地表达我的思想时。但在长腿- 萨 多夫斯基面前,我的嗓门提高了,"-- 有关其他人的事情?--你想知道他们是谁? --你愿意是他们中的一分子,也许是吧?你以前从没有见过的人,还有" ,由于 兴奋,我的嗓门越来越高," 你会觉得很奇怪:他们与你是多么的不同,对不? --又比方说,某个人有权力,他对你说道:' 你愿意与你看见的路人--一个刚刚 在转弯的陌生人交换位置吗?' 我会回答:' 该死的,是的。'"我的脑海里常常 冒出这样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这使得我体力虚弱,神情恍惚。一个平常害羞的 女孩,一旦话匣子打开,她就不知道何时该闭上她的那张嘴。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还保持着这样一些离奇的思想。你已经了解到这一点 了。 我不再去想刚刚的那个念头,长腿一言不发,兰娜则耸耸肩,她认为我有点 疯疯颠颠。二十分钟后,在费尔法克斯大街上,我们就要到家了。这时,长腿突 然转向我,没有事先告知,她的嘴唇苍白,眼里流露出生气和伤感,说," 你在 后面说的一堆什么废话,马迪,你愿意与任何人交换位置?--只是任何人?那是 你说的吗?" 说着,她就跨步过来靠近我,好像我们俩人在吵架,好像是我在向 她挑战,她不给我任何答话的机会。我和兰娜都为她的凶狠模样感到大吃一惊。 "-- 你会背叛你的朋友的,哼,不要给狗屁任何认识你的人,要给你的真心朋友 而不是给他妈的什么陌生人,哼?" 她提高了嗓门,我跟不上她所说的话。她用 手掌将我往后一推。我真不能相信她的情绪如温度计一样变化莫测,你决不会真 信长腿的情绪就是这样,尽管它们经常发生。我往后倒,跌进了路旁的一个阴沟 里。" 长腿,不要,嗨,长腿,那很伤人的," 但她继续前行,一脸的愤怒,好 看的双眼神秘而可怕,张得大大的,黑黑的虹膜上方有一层白色的东西。" 叛徒! --你那样热爱他们,去讨好他们呀,滚出我的视线,给我滚!" 我看不见她的手 臂在挥舞,她的拳头落在我的脸上,嘎嘎地响,我的鼻子在开始流血。即使我嚎 啕大哭,她也不会怜悯我的,因为这时的长腿,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怒气冲冲。 她只是拉上兰娜跟她走。她们俩飞快地离去,将我撇下,让我站在街上。我头晕 目眩,茫然不知所措。这时候有车灯放亮,一辆汽车从我身旁急速驶过,差点撞 到我身上。它鸣了一两声喇叭,警告我;但警告我什么呢,我仍是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