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庆祝 谁是,或曾经是,马迪? 沃茨?--为什么我们偏偏信任她? 她越接近成年期,她的记忆就越模糊。这是因为她带着成年人所具备的不断 增长的对事物不明确、讽刺和自我怀疑的态度。(笔记本里的条目也越来越零乱。) 这也就好比你信任一面镜子,因为镜子给你提供一个立体的、无疵的、反射出你 真实面目的表面,可它突然打破了,摔成了碎片,于是那些碎片揭示出成百上千 个新的表面,从每个缩小了的角度都可以看见你,而你一定是躲藏在那无动于衷 的镜子中,可你过去并不知道。 那人是谁,那人曾经是谁。 无论是谁读到了这儿,如果有人正读到这儿:我们的过去已经过去,这就如 同过去的时光已经流逝一样自然,这难道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我们那时活着, 我们如今仍然活着,是的,知道这点难道还不够吗?它们之间非得有任何联系不 可?--就像一条数百英里长的河流,它的源头和河口不同时都在流淌不息? 我了解到一件事,这件写在自白书里的事情教会我,我们在年轻时就了解了 许多许多超过我们以后记忆的东西。我们一定是患上了某种罕见的健忘症,其实 是我们自己的重新发明罢了。也许因为大部分我们所知道的东西,我们并不喜欢 知道,而且还努力忘掉它们,因此,倘若你不坚持写日记或这类玩意儿(如今没 有人写日记了),你就会彻底地遗忘什么是神秘,什么是令人不安。 就说长腿,当她从红岸管教所回到家里,对于" 狐火" 帮的姐妹们为她的归 来而举办的庆祝会,她感到好像醉醺醺、恍恍惚惚的。她告诉马迪,她从红岸管 教所了解到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我们确实有敌人,是的,男人当然是我们的 头号大敌,但不仅仅只是男人;令人震惊的是,有时一些女孩和女人也是我们的 敌人,尽管她们特别想成为我们的姐妹,但是,倘若她们要吮吸我们的血的话, 她们就会比塞里奥特神父所说的还要邪恶,因为,对她们而言,她们要憎恨你, 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这个庆祝会过得非常愉快。实际上,马迪也醉了(后来还醉得厉害),于是 她不想听,因为爱,她觉得好眩晕。是的,正是爱,除了爱,还会是什么呢?尽 管那样年轻,马迪就已经相信爱就像一眼井水,它深深地连接到地底下的泉水, 那么无穷无尽,永远,永远地喷涌。哦,天哪,你的希望是什么?爱不但不会淹 没你,反而将带给你无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