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 拉和在数年间已经成长为一个机灵而深沉的青年了。 这一年,关中普遍大旱,把庄稼和土烟全部都旱死了。庄稼颗粒无收,而政府 的各种苛捐杂税反而加重,土匪依然向他们逼交银钱和土烟。 村里的人开始不断的外出乞讨和流落。走不动的就被活活的饿死或者被土匪打 死了。死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拉到坡头掩埋,最后人越死越多,加之留下的人都 饿的没有力气,就死在哪里放到哪里了。接着瘟疫开始蔓延,刚开始人死了后还能 听见有人哭,随后连哭声都听不到了,村庄很寂静,能生存下来的已经没有几个人 了。 拉和四处寻找食物,有的时候他为了和野狗争抢一块骨头,不得不遭遇被野狗 围攻的危险,几次差点被咬死。虽然他知道那大多数是死人的骨头,但他还是拼命 抢下,然后拿回家熬了汤给生了病的母亲喝。 娃,你爸走了有两年多了吧?这天母亲拉着拉和的手咳嗽着说,我快不行了, 你得出去,能找到你爸最好,即使找不到,也不至于饿死或病死…… 不,不,阿妈,我不走,拉和哭着说,我要守在您的身边。 傻孩子,母亲摸着拉和的头,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不走,我们就都死在这里了。 那,我背您走,拉和拉着母亲瘦骨嶙峋的手说,我就是要饭去,也要背着您。 记住,母亲喘息着说,你爸是独山的土匪害死的,你要为他报,报仇。要走出 去,呆在这里你一辈子,一辈子也报不了仇的,你记下了没有? 拉和流着泪坚定的点了点头。 尽管拉和艰难的想和生重病的母亲度过饥饿与瘟疫的难关,但是母亲还是在这 个大雪飘飞的冬天病死了。 母亲临死前对拉和说,孩子,自你阿爸走后我们一直在祈求菩萨保佑他,你如 果能把命保住,一定要去寻你阿爸呀…… 看见拉和点头答应,母亲才闭了眼。 拉和埋葬了母亲,就出走了。 方圆几十里的村庄都已经荒无人烟,拉和只好来到塘鱼口附近,这里人多,好 找活计。可是人家都看他身体太瘦弱,连找长工作活的人都没有人理睬他。因为饥 荒,塘鱼口已经不复当年闹社火时候的热闹景象,唯一依然繁华的地方除了龙凤楼 这样的地方就是烟馆了。拉和只有继续留下来,再远的地方他没有去过,再说,要 到独山找自己的阿爸,塘鱼口是他知道的唯一的进山处。他不断寻找生路,在一次 又与野狗争夺食物的时候被咬的奄奄一息。幸好被外出骑马的于莲碰见,然后把他 救了回来。从这以后,他就留在了于家做了小伙计。 于莲虽然是女孩子家但是却非常喜欢舞枪弄棒。她让拉和陪自己一块骑马打枪, 拉和对打枪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喜好和天赋。没怎么练习,可是往往随手一枪就百发 百准。于莲对他很是喜欢,一直留在身边。 随后不到一年,抗日战争就爆发了。政府开始不断拉丁,于家因为是大户,当 然在免丁的行列中,但是他们自己也招募了好多看家护院的,土匪时不时会下山来 骚扰塘鱼口的大户,但是于家几乎没有被骚扰过一次。于莲的勇敢和拉和的枪法是 于家得以安宁的两大法宝,当然,还有众多家丁的忠实卖命。 拉和这几年一直在打听关于父亲的消息,他自己也独自到过当年父亲进山的时 候住过的那几间茅屋的地方。那里已经破败不堪,茅屋都倒塌了,小院子里面长满 青草。那对老夫妻和他们的傻子女儿早已经踪影不见,或许已经走了,或许被狼吃 了,或许被土匪打死……我们现在已经不得而知。 其实拉和不知道父亲早已经死在独山了。 额定和马蔗把那破榔头藏起来后,私下里寻着机会就在马蔗找的那个隐秘的地 方偷偷挖掘,他们想挖一个地洞藏起来,等土匪找不到他们的时候再想办法伺机偷 着跑下山。 这天那地洞挖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在吃晚饭的时候借口上厕所到那地洞里藏了 起来。土匪在晚上开工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两个人,立即报知了老刀。 老刀带着卡卡巫师来到后,就让卡卡巫师拿出罗盘来。卡卡巫师仔细的看着罗 盘上不断抖动着的指针的方位,等指针定下来后,脸上出现了不忍之色。 怎么样?往哪里跑了?老刀问。 卡卡巫师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他说,上面显示出像是已经下山了。说完向不 远处的一个巨石瞥了一眼。 老刀转过身,一挥手,其他的土匪就跟在他身后走了。卡卡巫师依然站在那里 没有动。他望着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在卡卡巫师准备走的时候,四牛带着几个土匪又折了回来。 原来卡卡巫师那一瞥,没有逃过老刀的眼睛。他知道可能有别的情况,和四牛 几个土匪离开后立即叫他们转回来去巨石那边察看。 看仔细了,回来报告我。老刀说那里应该有鬼。 刀哥,为什么刚才不过去看看,四牛问老刀。 你小子,知道卡卡巫师是什么样的人吗?老刀说,他是巫师,他说没有,我们 不敢当面违背他的意思,再说,他是十三爷请来的,我得给他面子。 如有情况怎么办?四牛问。 全都杀了,老刀狠狠的说,还没有挖洞的人能活着离开独山! 看见四牛他们朝那巨石走去,卡卡巫师一脸的悲哀,他叹息着去了。 四牛他们到了巨石后面很快就发现了那个隐秘的小地洞。借着夜色看见里面蜷 缩着的两个人,四牛和另外几个土匪心中不忍,就没有叫喊。这时候老刀却走了过 来,他冷冷的看着从地洞里站起身的额定和马蔗。 刀哥,把他们抓回去就算了,四牛说,反正他们还没有跑出去。 老刀冷笑着,从一个土匪手里拿过冲锋枪,照着额定和马蔗一阵扫射。 把地洞给我填了,老刀说,给填的结实点。 远处,卡卡巫师双臂高举。我的神,请惩罚这世间的罪恶吧,他喃喃的说,请 惩罚他们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