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还有,孟欣死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张纸条。”靳峰说,“上面是一首古诗, 后面还添加了几句,我想了半天不知何意。本来没必要告诉你,但你很聪明,或 许能参破其中的奥秘。” “什么诗?”萧邦眼睛亮了起来。 靳峰想了想,缓缓吟道: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光在天上,地上 有寒霜。明月照大港,故乡在远方。” 萧邦默默记下,但不知何意。这诗的前半部分,在中国可谓妇孺皆知,但后 半部分的打油诗句,明显是孟欣加上去的。 靳峰匆匆离开。萧邦陷入了思索中。他想不出诗意指什么,但他知道孟欣死 前手里捏着这个纸条,必定有她的深意。 难道她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他想坐起来抽支烟,但剧烈的疼痛使他不敢动弹。 阴天。 一声长长的汽笛过后,“辽远”号客滚船解锚起航。 萧邦走出房间,站在顶层甲板,向岸上望去。岸上送别的人都在挥手,惟有 叶雁痕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萧邦叹息了一声。一串悬而未决的事情还没有一点眉目,而自己却又要去青 岛见苏老船长。自从参与这起海难的调查以来,怪事层出不穷。洪文光、王建勋、 刘小芸、孟欣均已死亡,而叶雁痕也在危险当中。这四个人,显然都是由于“12 ·21”海难调查而死。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已感到疲惫不堪。 必须尽快查出幕后的黑手,否则,还会有无辜的人被卷入其中……萧邦深吸 了一口带着浓浓海腥味的冷空气,陷入了沉思。突然,身后一个柔弱的声音说: “萧先生,船都离港了,你还在痴望什么?” 萧邦回过头,就看见林海若正从船舱里向他走来。 林海若今天穿了一件咖啡色的羊绒大衣,一条紫色的围巾衬托着她白皙的脸 庞。看上去,她的气色好极了。 萧邦微微地笑了一下,返身靠在栏杆上:“林女士好。我在想,这么大的一 艘船,怎么会沉呢?” “再大的船,在海上只不过是一粒弹丸罢了。”林海若转过话头,笑呵呵地 说,“我刚才见雁痕痴痴地朝船上望,是不是对萧先生有意思了?” “好像不是这样。”萧邦说,“她是舍不得你和洋洋回去呀。对了,洋洋呢?” “洋洋在房间里看你送给他的《龙珠》。”林海若仍在微笑,“我还没谢谢 你呢。你呀,真是心细。我们家洋洋,最喜欢看动画片,连饭都可以不吃。” 林海若虽然在东拉西扯,但萧邦只瞟了一眼,就知道她另有话说。这是船上 最好的客舱,装饰得极为奢华,相当于飞机上的头等舱。普通的旅客,在这种短 途船上一般只坐三等舱,只有少部分带车的人坐二等以上的舱位。像这种头等舱 的“贵宾间”,连走道上的地板都擦得能照出人影来,显然是给特殊的客人预备 的。 萧邦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一般情况下,他并不会主动提出某话题。因为他 知道,通常主动提起某话题的人,往往都会变得被动。 林海若看着神采奕奕的萧邦,关切地问:“你的伤,真的完全好了吗?” 萧邦点点头:“部队有句老话,叫‘轻伤不下火线’。而我在大港最好的私 人医院住了近一周,现在已差不多全好了。” 林海若又聊了几句闲天,巧妙地顾盼了一下,这才小声说:“萧先生,虽然 我们才接触过两次,但我觉得你这个人非常实在。我让洋洋在里屋看动画片,就 是想找你单独谈谈。” 萧邦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坦诚,自己显然也不能再装了。“不知林女士有什么 事要告诉我?”他马上郑重起来。 “是关于小马的事。”林海若叹了口气,“也许你认为,洋洋失踪一事,是 我们故意安排的。最重要的是,你无端挨了小马一枪……” 萧邦又是一怔。他没想到这个林海若,说话总是那么开门见山。但他的表情 仍然很镇定,带着善意的微笑说:“林女士不要因为我挨了小马一枪而感到难过。 小马是小马,你们是你们。” 林海若欲言又止。萧邦的这句话,很巧妙地回答了她。她不由得再仔细看了 一眼这个男人。还是那样的瘦,那样的沉稳。尤其那双星一般的眼睛,澄澈而明 亮。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这是个令林海若非常头疼的问题。她突然觉得今天想套 出他的话的念头是非常愚蠢的。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言相告。 “萧先生,我不是想澄清我们苏家与小马的关系。”林海若轻轻地说,“事 实上,小马一直很受苏老船长器重。但一个男人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又有 几个家长能控制得住羽翼渐丰的孩子?我已经将小马所做的一切向苏老船长汇报 了,老船长非常愤怒。要不是小马仍在昏迷之中,恐怕老船长会把他送进监狱。” “事情都过去了。”萧邦淡淡地说,“再说,小马做这些事情,也许不是他 本人的意愿,很可能有人指使。反正我还好好地活着嘛,这件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当前,就是完成靳副局长交给我的任务,送你们安全回青岛。” “我是怕萧先生误解,才直言不讳。”林海若转了一下眼珠,声音像柔风般 传来,“其实,我知道萧先生说送我们母子回青岛,并不是由于靳局长的安排, 而是本身就想到青岛,见见苏老船长。” 萧邦似乎已经习惯了林海若的开门见山。“既然林女士那么直白,萧某就实 话实说。其实我来大港之前,就想拜访苏老船长,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我 能随同苏老船长的夫人到青岛去拜访他,真是求之不得啊。” 林海若轻轻地倚在扶栏上,继续说:“萧先生也很坦白嘛。自然,你是需要 见到苏老船长的。因为,你有许多疑问,希望在见到苏老船长之后,能够弄清楚。” 萧邦点点头:“我参与调查的这起案子,的确与苏老船长关系重大。首先, 苏浚航是苏老船长的儿子;其次,蓝鲸集团董事局主席是老船长;第三,小马是 老船长的养子。这起案子,看似复杂,而实际上都围绕苏氏家族展开。说穿了, 我在大港虽然遇到了不少麻烦,但集中起来说,只有两点:一是蓝鲸集团权力的 角逐,二是有很多阻力阻止我继续调查此案。而这两点之间,似乎有一些关联。 我想,在苏老船长那里,可能会有答案。” 林海若眨了眨眼睛,对萧邦的说法未加任何评价,只是说:“萧先生,你是 一个精明的人。但我提醒你,任何事情都有个因果。我知道你有些怀疑苏老船长,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你见到苏老船长后,你的看法会有所改变。” 萧邦本来还有许多疑问,但他见林海若回避了这个话题,便将到了嘴边的话 收了回去。他打了个哈欠,做出了准备回房休息的样子。 林海若却连挪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萧邦察觉出她还有话说,便将双手插进 衣兜,等她发话。 林海若略微沉吟了一下,终于说:“萧先生,实话实说,此次请你护送我们 母子回青岛,其实并不是出于对安全问题的考虑。我将洋洋留在房间里看光碟, 是想创造一个我们私下交流的机会,你明白吗?” 萧邦马上严肃起来。“请林女士直说。我拿人格担保,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都会为之保密。” 林海若幽幽地叹了口气:“萧先生,我要是不相信你,又如何会单独找你谈? 唉,此事头绪太多,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萧邦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及时捕捉到了它。“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些 问题?” 林海若点点头。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一些弄不明白的问题,包括临时想到的,大概有八 个。”萧邦说,“这八个问题中,恰好有一些问题与你们家族相关,不知该不该 问?” “我想,第一个问题就是苏老船长为什么说来大港,却没有来?”林海若用 明澈的眼眸看着萧邦。 萧邦点头。 “其实,苏老船长不是故意不来,而是他来不了大港了。”林海若叹息了一 声,“这件事情的原因,连雁痕和锦帆她们都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萧邦一惊,他感到事情不妙。 “在我们来大港之前,苏老船长出了车祸……”林海若眼里有雾,“经紧急 抢救,命是保住了,不过,他……他的下半身已严重受伤……” 这个消息太令萧邦意外了。“车祸?”他问,“难道是有预谋的车祸么?” “这也正是苏老船长想请你到青岛的原因之一。”林海若接过萧邦递过来的 纸巾,说了声“谢谢”,又继续说,“当时我并没有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发生了 什么事。苏老船长通常都不会对我讲这些事情,他只要求我带好洋洋。不过,我 仍然感觉到这次车祸很蹊跷。” 她轻轻地将纸巾贴向眼眶,揩去泪水,继续说:“苏老船长是非常守信的人。 他不能来大港了,便委托我带着洋洋来,以完成他此次的使命。说得直白些,我 这次来,是为了蓝鲸,为了我们家族的利益。” 萧邦点点头。他现在在想的问题是:如果苏老船长所出的意外是一次阴谋, 那么是谁在对苏老船长下手? 然而林海若却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想,萧先生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洋洋的失 踪,是不是我故意安排的?” 萧邦正待开口,林海若却已发话:“如果我说我没有安排这件事,你可能不 会相信。现在你已经知道,洋洋是被小马藏起来了,而小马又是老船长的养子, 你自然会想到这是我们家族故意安排的。但事实是,这件事情事先我并不知道。 再愚蠢的母亲,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涉险。至于小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他自 己知道。” “从目前的情况看,小马似乎有意嫁祸孟中华。”萧邦终于插上了嘴,“但 洋洋失踪一事,一开始小马似乎并不清楚,我想,是在洋洋已经被安排好后再接 手的。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查出‘12·21’ 海难的真相,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犯了法的人,总会被制裁的。” 林海若点了点头,似乎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深谈下去。“萧先生,我说这些, 主要是怕你往苏老船长身上想。”她说,“事实上,只要你见到苏老船长,你就 不会再怀疑他。” 你怎么会那么肯定?萧邦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但他的冷笑到了脸上,就变得 正常了: “只要苏老船长是清白的,即使我往他身上想,也没有关系。我想,是林女 士多虑了,我怎么会往苏老船长身上想呢?老船长是老船长,小马是小马,不能 因为小马有了嫌疑,就怀疑到老船长。父子之间、夫妻之间,虽然关系亲密,但 在法律上都是独立的,不能因为亲人犯了法,就受到牵连。” 林海若终于露出了微笑:“看来,萧先生是一位通情达理的人,是我多虑了。 现在,我想猜猜萧先生的第三个问题。” “请讲。”萧邦做出倾听的样子。 “第三个问题,大概就是关于雁痕的事。”林海若说,“你与雁痕接触较多, 是不是觉得她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心机,可总让人感觉她在动什么心思?在苏 浚航失踪这件事上,她嫌疑最大,可为什么苏老船长还是一直让她执掌蓝鲸?” 萧邦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始终缠绕着他,一直没有合理的解释。他在与叶雁 痕频繁的接触中,的确觉得这个女人实际上比较单纯,只不过有时装出很厉害的 样子罢了。 “或许这样解释,你就会明白。”林海若说,“雁痕属于有大才的人。大凡 有大才的人,都显得简单,甚至有些愚钝。做大事的人,考虑的往往不是细节, 而是战略。中国13亿人,为什么杰出的人那么少?就是小聪明的人太多了,琢磨 人的人太多了。成就大事的人,考虑的是全局而不是局部,用在事上的思考往往 比用在人上的思考要多得多。雁痕就是这样的人,她接受的是西方的价值观念。 在公司的很多战略上,一开始大家是反对的,最后还是苏老船长支持她,而结果 总是出人意料。因此,她虽然是苏家的媳妇,但她做这个CEO 是最称职的,甚至 比浚航在的时候还要成功。这就是苏老船长用她的全部原因。” 萧邦眼睛一亮。林海若三言两语,便说出了问题的关键,让萧邦心下暗服。 仔细一想也是,蓝鲸是一家大企业,是苏老船长心血的凝结,不可能因为感情的 因素而让自己缔造的航运帝国衰微下去。况且,叶雁痕与苏浚航本是夫妻,苏浚 航伤害过叶雁痕,叶雁痕就算报复苏浚航,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叶总前两天提出辞职,苏老船长好像也同意了嘛。”萧邦仍然有些 不解。 “雁痕是一个情绪化的人。”林海若似乎已料到萧邦有此一问,“在现代管 理中,中国人往往认为一个情绪化的人是搞不好企业的。在蓝鲸的董事局中,就 有一些股东提出这一观点,但苏老船长不这么看。苏老船长认为,如果一个人的 情绪太过稳定,什么事情都想到很周到,那么这个人往往没有创意,只适合做一 些具体工作。而国外的大企业家,很多都具有诗人的浪漫气质。所谓商机,往往 一闪即逝,就如同一个诗人的灵感。苏老船长曾在一次董事会上打过一个比方。 他说唐诗中有一首著名的七律叫《黄鹤楼》,是崔颢即兴所作,黄鹤楼的老板将 这首诗作挂于墙上。后来诗仙李白也途经黄鹤楼,店主知道来了名家,便摆好文 房四宝请李白题诗。李白正要动笔,忽见墙上有崔颢的诗,读后叹息一声,搁笔 不写,认为就算再写,也无法超越崔颢的诗。这个典故说明,情景与灵感十分重 要。平心而论,崔颢的才情无法与李白相比,但崔颢捷足先登,捕捉到了灵感, 并结合自己的心境,写出了千古名篇。做企业也是一样,没有无所不能的掌门人, 只有最能抓住契机的掌门人。雁痕就是这样的人。” 萧邦对企业管理并不在行。但听林海若这么一说,若有所悟。 林海若又接着说:“苏老船长批准了雁痕休假,让锦帆暂代总裁这一职务, 不过是让她有时间思考一些现实的问题罢了。我敢打赌,不出一周,雁痕又想回 公司上班了。” 萧邦突然看着林海若,直白地说:“我发现林女士真是通透之人,能将人看 得那么透。真是令萧某佩服啊。” 林海若叹了口气:“是啊。也许正因为我用在琢磨人上的时间比琢磨事上的 时间多吧,因此最多能当个参谋,当不了主帅啊!” “如果按你的理论,我是什么也干不成。”萧邦自嘲起来。 “你?”林海若笑靥如花,“你是又琢磨人又琢磨事,花在这上面的时间都 差不多,所以只能做个侦探。” 萧邦也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个林海若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三个问题说完了,请继续猜第四个问题吧。”萧邦已感觉林海若对他所 想的问题几乎了如指掌,干脆直接问她了。 “第四个问题,我想可能是关于锦帆的。”林海若说,“萧先生想知道,苏 锦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吧?” 萧邦点点头。在她的印象里,苏锦帆比叶雁痕更深沉和老练。虽然,上次同 她到大港海员俱乐部酒店“看戏”时苏锦帆大发雷霆,但谁又能说这其中没有表 演的成分? “其实,在蓝鲸内部,多数人都认为锦帆比雁痕更适合当总裁。锦帆稳重, 缜密,负责任,特别能保守秘密。但苏老船长对他这位千金的看法是:只能管钱。 当然,萧先生并不关心蓝鲸的事,而是想知道锦帆到底与你查的这起案子有无关 联。我可以告诉你,锦帆与这起案子关系并不大,因为锦帆关心的事情,无非是 蓝鲸的兴衰。” “但如果我调查的这起案子恰好也关系到蓝鲸的兴衰呢?”萧邦突然插嘴。 林海若的眼神闪了一下。萧邦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让她略微吃惊。但她毕 竟是一个应变能力非常强的人。“难道萧先生有这方面的证据吗?”她反问道。 “没有,”萧邦说,“我只不过是假设。从目前来看,苏锦帆女士并无染指 这起案子的迹象,只不过她与小马的关系非比寻常。恕我直言,她对小马的影响, 可能比你亲自出马都要好使得多。” “这个当然。”林海若微微一笑,“锦帆和小马,在一块长大,虽然不是亲 姐弟,但胜似亲姐弟。” 萧邦插嘴道:“据我所知,小马开洗浴中心和娱乐城的原始资金,都是苏锦 帆女士帮助筹措的。”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林海若说,“不过,我也耳闻,锦帆以前好像追求 过你,而你来大港后,也私下找她谈过话。” 萧邦面上一红,赶忙接口道:“那都是传言。实际上,苏女士跟我的前妻是 同学,我跟她只不过是认识而已。我的确找过她,但正如你所说,她是一个守口 如瓶的人,所以见了一面,她什么也没说。” “是吗?”林海若清亮的眼眸闪了闪,“至少她将浚航的身世向你讲了吧? 据说那天晚上,你还请她看了一场免费的‘戏’,把她气得够戗。” 萧邦没有否认。 “如果一定要我说说锦帆,我可以直言相告。”林海若突然郑重起来,“锦 帆是个搞情报的好手。虽然,她在蓝鲸从事的是财务工作,但她掌握的商业情报 在公司内无人能比,而且都很准确。自然,对社会上的一些事情,她也并不陌生。 苏老船长每次在做重大裁决时,都要听听她的意见。” 萧邦算是听明白了。林海若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就是:苏锦帆掌握的情况多而 准确。 但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再追问下去,一则显得不礼貌,二来林海若 也不会和盘托出。见好就收,也是萧邦的优点之一。 “谢谢林女士的分析。”萧邦说,“现在,我想知道第五个问题的答案。” “我想,这第五个问题,可能与王啸岩有关。”林海若沉吟了一下,接着说, “也许,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你。啸岩很有野心,一直都想当蓝鲸的总裁,明里暗 里地跟雁痕斗,这个我也是知道的。但这个人的表现,落差很大,一会儿跟什么 孟欣好,一会儿又跟自己老婆玩手段,不过似乎都并不高明。可能你比较奇怪, 像这么一个人,苏老船长为何还要重用他,并且还给了他股权?” 这正是萧邦弄不明白的问题。王啸岩这个人,他虽然接触过,但并没有过深 的探究。孟中华在大港天天渔村找他谈话的录音,萧邦当然听过,也仔细琢磨过。 特别是王啸岩在漂流岛酒吧与李二赌手指的事,更让萧邦迷惑。王啸岩是一个能 够接受要挟的人吗?在“12·21”海难中,他是不是如孟中华所说,也是主要策 划人?他在蓝鲸干了十多年,主管公司大部分业务,又有野心,苏老头子难道对 他没有察觉?在萧邦接二连三遭到袭击和叶雁痕家发生爆炸案这段时间里,他按 兵不动,没有明显的动向。但以他的能力,不可能静观其变,他在干什么?这一 揽子问题在萧邦的脑子里电闪而过,让他陷入了沉思。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