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汽车租赁公司关着门。人们都去吃午饭了,然后再午睡一会儿。是啊,按常理, 有谁会在下午3点来租车呢?凯茨还有1小时时间,所以她走回房间,用冷水冲了个 澡,伸了伸懒腰,然后躺在拉着窗帘的卧室里开始思考。那么有一个事故看起来的 确像是意外了。对,如果这位爱德华没大脑先生真的是爱德华·普拉特的话,那他 一定会第二次、第三次地再出现——可是如果有哪一个这样的疯子撞倒人之后,他 不可能再把受伤的人送回桑塔告诉大家,“看,这人是我杀的。”不是吗? 不知汤姆·麦金尼斯现在在干什么。也许他已经拿到了事故记录本正看着呢。 也许他会把这些事故一个个再研究一下,又或者会去和那些受伤者谈话。“不可能, 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那些倒霉蛋早都已经各回各家了。汤姆不可能为了那些 仅仅可能是被人有意伤害的人聊聊天而踏遍欧洲。”忽然她突发奇想。“那么他到 这儿来干什么?他能做些什么?” 然后她似乎恍然大悟。“喔,妈的!他大概是来监视我的。”于是她坐起来, 一把抓起电话。 下午的这个时候探长应该不大可能在房间里,可是凯茨只有在电话里才说实话, 而不必与他胡编瞎话。她怀着一线希望拨通了电话。 “我是汤姆·麦金尼斯,请问您是哪位?”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温柔得多。 “是我。”凯茨说。 “你怎么没上班,凯茨?” “4点钟才去,长官。” “嗨,叫我汤姆,你忘了吗?” “咱们能谈谈吗,长官?” “我想咱们正在谈,弗拉德。” “我是说,我能到你那儿去吗?” “我的房间号是16A。”他说道,语气稍稍强硬了一些。 凯茨迅速穿上她那身绿白条纹相间的制服,把头发梳成一个马尾辫。她的袜子 是在这儿的商店买的,上面印着“兰萨洛特铁人”,鞋子是她最喜欢的牌子“爱世 克斯”。临出门前,她又照了一下镜子,整体形象还不错,只是阴沉着脸不好看。 瓦莱丽骗她,明明她生气的时候很难看。 麦金尼斯把门给凯茨留着,所以凯茨甚至没朝四周张望一下就径直走了进去。 她早已学会这一招,不必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最好的隐藏方法就是不隐藏。因为 人们总是习惯去注意一些反常的行为,而对于正常的往往熟视无睹。所以偷东西最 好是明目张胆地偷,大大方方的动作是最明显的,因而也是人们最不注意的。 “见到你很高兴,弗拉德,有什么事吗?” “我能坐下吗,长官?” “请坐。” “谢谢。”凯茨说。她看到桌子上有个酒瓶。 “想喝点吗?”麦金尼斯说。 “我正在工作。”她说。 “我们都在工作,弗拉德。” “忙什么?”凯茨回敬一句。 麦金尼斯坐在了一张白色桌子旁的白色椅子上。他看上去很瘦小,但很严肃, 好像在克制自己不发火。“好,首先,告诉你,凯茨,马修·布莱克有日光浴的习 惯。”他好像在特意提醒自己叫她“凯贫’而不是“弗拉德”。 “有什么证据?” “想去看看吗?” 两人走出房间,锁上门。麦金尼斯朝商店走去,凯茨则假装从边路插过来。穿 着一身休闲的度假装,麦金尼斯好像走路的姿势都与平时不一样,再也听不到那种 咋塔咋塔地伴随着思考的急促的脚步声了。这会儿,踢拖着脚步悠闲地踱着步,不 过他仍然在思考。 “我们马上就到那儿了,弗拉德。你对我说谎。” 凯茨早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对。”她说。 “你诬陷我,差点坏了我的名声。” “不,长官。” “那你说是什么?” “你是不是在说马克·哈里斯那件事?” “对。” “我只是听说他被人袭击。那是另一件与马克·哈里斯有关的事,我刚才说过。” 他们来到了一座奶黄色的塔前。 “上去。”麦金尼斯说。凯茨正要从他身边走过,他拦住了她。 “你并不是刚才说的,凯茨。你撒谎。你说是迪斯科舞厅,你知道我肯定会认 为是这儿的迪斯科舞厅。” “可我当时并没有说是哪儿的舞厅,汤姆。” “谎话,凯茨。你骗我。咱们俩从不互相欺骗,以前也从来没有过。” 她盯着他的脸,他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人刚刚发现自己的恋人欺骗了他,因爱 而受伤,由爱变为恨。下面说什么…… “对不起,汤姆,我一时糊涂。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回到这儿来,因为我觉得这 里一定有什么事。当初我说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对别人来说不会,凯茨。” “对不起,汤姆,我实在找不出别的借口。” 他开玩笑地举起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 “以后不需这样了,警探弗拉德。” “我不会了。”凯茨说。 “很好!”他说。 他们沿着盘旋的楼梯向上走,探长跟在凯茨的后面。这塔的内部让她想起在兰 迪岛时爬灯塔的情景。麦金尼斯喘着粗气,正好和凯茨的呼吸一应一合。到了顶层, 她停了下来。 “接着走。”麦金尼斯说。 “朝哪儿?” “你左边还有楼梯。” 凯茨发现左边还有楼梯绕着一根浅黄褐色的柱子盘旋而上。她沿着楼梯而上。 终于,他们来到一扇门前,木头已经快朽了,破破烂烂的,一块厚厚的像布一样的 东西从门缝里伸出来。 “汤姆?” “使劲拉。” 凯茨拉了一下,但门纹丝不动。她用力拉了拉,门这才动了。门缝里夹着的那 块东西原来是用来使门能关紧的,现在掉到地上。外面就是房顶,亮得刺眼。 “出去看看。”麦金尼斯说。 房顶上有几根天线,晾衣绳,还有几根管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现代社会的 物品。凯茨觉得就像个土砖盖成的峡谷中的印第安人村庄,只有几面厚厚的土墙。 “这儿真安静。” “我首先想到的是,当你想一个人独处或与某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到 这儿来。”汤姆说。 “有锁啊,长官。” “我已经问过了,这种事经常发生。有人想到这儿来日光浴,就把锁撬开,维 修人员时常来修锁,但没什么意义。” 凯茨还在为刚才叫汤姆“长官”而自责。“那儿到底……” “布莱克就躺在这儿,”麦金尼斯边说边跨过一面矮墙。接着他又轻快地跳到 外墙上,还夸张地伸了伸懒腰。凯茨的心“咯噔”一下抽紧了,不由地为他担心起 来。 见鬼,她不会是爱上这家伙了吧!麦金尼斯转过头说,“他就躺在这个地方, 像这样!”凯茨估算了一下,从门口一拐弯再走入至10英尺的距离,也就是3步,就 到了麦金尼斯的位置,然后轻轻一跳再一推。汤姆仰面躺着,边晒太阳边说着: “布莱克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但也不排除自己掉下去的可能性。”他朝外探了 探身,向下看看。凯茨在一旁差点就抬起手来。 “是很容易谋杀的。” 凯茨很吃惊,“谋杀?马修死了吗?” “没有,姑娘,我只是比喻一下。死不死有什么区别吗?” “大约10年吧。” “你看,我们是根据结果来惩罚罪犯的,而不是他的动机。想杀死某人并且做 成了,就是谋杀,终身监禁。而想杀死某人未遂就是谋杀未遂,少的话可能只判三 四年。为什么,因为你不称职吗?” 凯茨想起了她以前的心理学讲座讲到的责任归属问题。“我从没想到这点,汤 姆,不过你肯定是对的。”她脸上仍带着微笑,可心里却在想,请你从那墙上下来 好吗? 麦金尼斯笑了笑,那种古怪的笑容却是凯茨无法看懂的。“啊!妈的!”他说 着,就把两条腿在空中晃动起来。那一刹那,凯茨一阵恐惧,几乎失去理智,觉得 头晕目眩的。天哪,他是不是要跳下去?她不由地喊出他的名字。 “别担心。”汤姆似乎在与另外一个人说话似的。他又向下看看,但马上也觉 得一阵眼花缭乱。 “你是不是打算跳下去,还是想怎么样?”凯茨说。 麦金尼斯回过头来看看凯茨,微微笑了笑,“真有意思,凯茨。” “我尽力了。”她说道。然后她坐下来,张开双腿让太阳完全地照在身上,这 才觉得稍微轻松一些。突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瓦莱丽的样子,于是不由地感到浑身 一股性欲的冲动。 太阳烘烤着地面,舒服极了。凯茨想晒晒这太阳,即使得了皮肤癌也值得。终 于,汤姆收回双腿转过身来。凯茨站起来走到边上朝下看,她很震惊地发现房顶的 这个世界与下面的那个世界竟是如此地格格不入。站在上面望去,球场,泻湖,马 路,凯茨深深地被这景色吸引了。 正当凯茨沉醉在这迷人的景色中时,麦金尼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他似乎 又生气了,大声地说:“这回你的表现可不好,凯茨。”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 “我不是指刚才那件事,我是说你的那个马库斯·哈里斯,那个长长的记录。” 凯茨赶到吃惊,“我核查了所有可能的名字。” “马克这个名字没错,但姓应该是哈里森。” 哈里森?该死!她努力地回忆着和艾娜的那次电话交谈。当时正好那起商店行 窃案发生的时候,莫伊拉…… “马克·罗伯特·哈里森。他在英国的最后一个住址是我的管区。过去他住在 克罗利。他犯过点事儿,但是如果有个好律师的话,那项罪名就能以正当防卫而洗 刷掉。他可能参与过贿赂法官以争取免于起诉。不过他的档案上却说怀疑他有可能 参与贩毒。” “喔,他妈的!” “我们怀疑他偶尔贩卖脱氧麻黄碱,可是等我们想再监视一段时间看他是否还 有别的毒品时,他却突然决定搬到加那利群岛。” “别的毒品?” “兴奋剂之类的,主要是类固醇。缉毒组得到消息说他能弄到一种尿检无法发 现的兴奋剂。他们怀疑他可能就在各个俱乐部兜售。可是还没等到搜集到证据,他 就飞走了。” “也许没有证据。”凯茨说。 “有一天早晨他突然就搬了家,坐飞机来到这里,接着在桑塔找了一份工作做。” 凯茨抬起头正想说话,不想被麦金尼斯抢先,“没错,我查过了,与值班记录是吻 合的。” “那他就不是临时逃跑,汤姆。” “为什么?” “他是坐飞机来的。一般我们是无法在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刻还能买到座位的, 除非有人退票;第二,如果他到这儿来工作,那么他一定事先计划过,并且也应该 与克里斯蒂安·格林谈过工作职位的问题。” “你是说他没什么可疑之处?” “我也不知道,汤姆。我只是想跟你打个赌,我觉得他来这儿并不是临时做的 一个草率的决定。” “我会赢吗?”麦金尼斯说。 “不会!”凯茨说。 “好吧,赌一瓶酒。” “一瓶对一公升。”凯茨立刻拿定了主意。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赢了,你得把我赢得的酒全喝了。” “你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弗拉德。” “从你那儿学来的。”她回敬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