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从早上到现在她都一直有点没回过神来,可是当她一踏上跑道她就又感到精力 充沛了。她跑了不到200码就又感觉到背有些不对劲,这疼痛的感觉就像她在薇娥尼 卡·戈达德家晕倒的那回差不多。再往前跑200码后,她感到背部就像插了把烧红的 刀子,疼痛感逐渐从下往上直到头顶,然后又往下转移。有那么一两秒钟她觉得双 腿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似的,但过了一会儿就又好了。凯茨认定这都得怪她自己思想 不够集中。她总是在想探长、艾伦·萨普萨德。马克·哈里森,还有那个小个子比 利时人。 她加速跑了一段然后开始走。她的背感觉好多了。她走下跑道开始做跑步前常 规的准备活动,活动她的后退肌腱、方肌、她两条腿的小腿肚上的肌肉。接着是活 动肩膀、手指、然后是背部、臀部,然后又是背部。她此刻感觉很正常,因此她开 始相信刚才都是因为她自己思想不集中的过错。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人们正三三两两地从体育场大门走进来。她慢慢地跑着, 假装没看见他们,就像她参加赛跑之前那样。也许刚才她确实不够集中。 课上得很好。那对丹麦夫妇穿了全套的比赛服装,那个每次一跑起来就累得半 死的英国人买了一双新跑鞋,而那三个德国女人则各自都把丈夫带来,让他们看看 出色的新教练。 她让他们慢慢地跑,把步子放慢到可以彼此交谈的程度。她告诉他们,使得人 精疲力尽的是速度而非距离。为了让训练富有乐趣,她让他们每隔一圈就冲刺一个 100米。结果几次跑下来,那个最瘦的德国女人发现她不仅比块头最大的德国男人跑 得快,而且比所有新来的人都跑得快。而从被击败的人那儿她学会了一句德语。等 课上完了的时候,凯茨已经完全忘记了她原来低落的情绪。她离开体育场准备去快 快地冲个澡,之后她准备往英国打几个电话,也许事情并不那么糟糕。她不知道, 但是当她从灰色地板的走廊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揉了揉腰带附近的背 部肌肉。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淋浴。水很烫,她打上肥皂,很想多洗会儿。在洗澡 之前,当她弯腰时,她的脊椎骨中又是一连串的响声,而她又没有注意。 她从喷头底下走出来拧干毛巾。倾斜的地面上仍然有水在流,为了防滑,凯茨 只好往地上扔了一块浴巾。她擦干滴水的头发,然后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开 始梳头。她在想自己到底是谁呢。她的头发水洗过后变得有些发黑,但她知道自己 是金发,是那种赏心说目、引人回头的小母马的金色。她又开始想像,如果自己不 回家了,不当警察了又会怎么样呢。有时她一产生这种念头她就对自己很生气,可 是有时她又想她应该把抓坏人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她可以让自己像别人那样坠人 爱河,可以去晒晒太阳,重新读读喜欢的书,再去买些喜欢的书。她自己看着镜中 的自己,在剃须灯的照射下,她的双眼烟烟生辉,白眼球很自,中间的眼仁则是淡 绿色的。 她光着身子从浴室走出来,穿过小休息室,然后走到对着天井的门边上把窗帘 放下。她看到一层一个刚好路过的男子,那男子的头好像往回转了一下,也许看到 她了,凯茨不能肯定。她笑了,现在是在黑暗之中了,她躺在沙发上开始打电话。 她先拨了外线,然后再拨号连接国际长途的线路,接通后再拨了两个“4”,这是英 国的区号。她想先试试瓦莱丽的工作单位,通常她给他打电话总是错过理想的时间。 瓦莱丽不是去体育馆就是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喝酒了。 “我是瓦莱丽·托马斯。” 凯茨赶紧捏着自己的鼻子开始尖声尖气地说话,“请稍等。我这里是国际长途, 夏威夷的弗拉德小姐想要和托马斯先生通话,你愿意接听电话吗?” “你装得太不像了,弗拉德。” “你装得能比我好吗?” “随时都可以。” “你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娶你?哦,不。我是不得不娶你。” “你怀孕了?” “哦,不,凯茨。我必须拥有你。” “听你这话,我好像是一辆汽车似的。” “我想进到你里面,抚摸你的衣服……” “我们是不是又要讲那些下流的事情了?正好我正光着身子呢。我现在在黑暗 之中躺在沙发上呢。” “哦,别,凯茨!” “别什么?别停下来是吗?好吧,瓦莱丽。我这会儿正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沙发很长,是兰色的。上面套着深兰色的很粗糙的罩子,把我光溜溜的背,是完全 光着的背,硌得全是一个个小方块。我今天总共锻炼了三次。我有高挑的身材,褐 色的皮肤。我刚从浴室里出来,全身都是湿的……”她顿了一下,长长地呼了一口 气。“哦,瞧啊,我那儿正好有几滴水珠!哦,瓦莱丽,你要是看到了就好了,你 可以把这些水珠都吻掉的。” “我请你大概正穿着高帮靴子清理水沟呢,对吗,弗拉德?” “不,不是,我正躺在沙发上,真的! “没用的,我不相信你。” “哦,瓦莱丽,我需要你跟我讲下流话。我现在一个人,窗帘我已经放下来了。 我现在真的是全身一丝不挂。你可以跟我讲那些美妙的事,这样我就可以一边听一 边自慰了。” “你这个下流的小淫妇! “我是吗?是我吗?你还爱我吗?” “爱。”他说。他又说他非常想她,说他不愿意让他赶这样没个准时候的工作, 说他希望她是个会计,能每天早上9点到下午5点给恩斯特和威西公司这样的机构工 作,晚上可以作些有氧运动。“我真想你,凯茨。快回家吧! “还不行,”凯茨说,“不过不会很久了。现在可疑的人只剩下3个了,苏格兰 场的探长麦金尼斯现在急于要破这个案子。 “你小心点,凯茨。” “我会的,瓦莱丽。我已经有了一些现在回家的理由了,对吧?” “你指的是什么,是你爱我还是别的什么?” 她没往下说,“这你得自己想,瓦莱丽。” 有那么一会儿两边都没有说话,凯茨隐隐感到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告没告诉过你那个沃西俱乐部的跑步运动员已经乘飞机回来了的事情?报 纸上报道了。他现在仍处于昏迷之中,但是情况还比较稳定。他的父母希望他呆在 这儿以远离危险。” “他现在在哪儿?” “在总医院。他的父母一直陪在他左右。” “还说什么了?” “你是说报纸上吗?也没什么了,就是‘悲惨坠楼的本地赛跑运动员从休假的 岛屿飞回’等等。” “不过至少他还活着。” “那得看你这个‘活着’是指什么了。如果他的大脑受了损伤,今后无法再跑 步了,那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会再跑起来的!”凯茨说,“我知道的。”实际上凯茨并不知道他能不能, 她也不可能知道。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她一定会去做的。“他 是个非常出色的赛跑运动员,所以必须要努力。等我回去我要把我的身体献给他, 好让他康复。” “这可不是开玩笑,凯茨。” “的确不是开玩笑,瓦莱丽。” 瓦莱丽有些生气地跟凯茨说了声再见,凯茨挂掉了电话。打通了刚才的电话让 她觉得有些振奋,因此她准备再给莫伊拉·迪本打一个,也许谈谈天主教,或者聊 聊俱乐部中的女人们。她又拿起电话。 电话一下就打通了。“您好?”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平缓甜美,听着不像莫伊拉 的声音。 “请问是莫伊拉吗?” “不是,我是迪本太太。请问您是哪位?” “哦,我是凯瑟琳·弗拉德。请问莫伊拉在吗? “她在,孩子,不过她这会儿有点不舒服,她……” “小孩怎么样?” “还好,凯瑟琳,不过还早着呢。” “比利在吗?” “你说小威廉吗?他不在。他从2点到10点上班,所以我才到这儿来照看莫伊拉 的。” 对方稍稍顿了顿,接着甜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过要是你愿意留个口信的话,等比利回来……” “哦,不用了,迪本太太。请您告诉莫伊拉我爱她,告诉她我很快会再给她打 电话的。” “没问题。告诉莫伊拉凯瑟琳爱她,她会很快再打电话来的。” “对。” “好吧,亲爱的,那就再见了。” “再见,迪本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