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中心门口停了两辆警车,一辆警用摩托。摩托的前轮朝里面歪着,前灯还闪着。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语速很快的的西班牙语广播。一个人像只鹅似的傻乎乎地朝里 看着,手里拿着个临时的容器,里面装着张比萨饼。 “这儿怎么了?”汉克问。 凯茨本可以胡乱请个答案回答他,但是她忽然听到乌特又尖又高的声音在用西 班牙语喊着什么。接着有两个穿着卡其警服的警察带着马克·哈里森从接待厅走出 来,后面紧跟着汤姆·麦金尼斯。 “你是头猪!猪! 麦金尼斯耸耸肩走了出来,朝前灯闪烁的摩托车走去。 乌特啐了一口,“警察只能是一种东西。就是猪! 凯茨看见汤姆回头瞥了一眼,然后又不理乌特了。接着他叹了口气,伸了伸他 5尺7寸的身躯。她看见马克低头进了第二辆警车。现在艾娜也出来了,埃立克在她 后面后面鬼鬼祟祟地。 汉克把车停了下来,凯茨听见他拉起手刹的声音。“等我回分钟。”她说。 凯茨走过去,探长看见了她,但眼睛仍然往下看着。在他后面,艾娜期待地看 着,乌特显得狂野而可怕。“哈!”她看见凯茨迅速走到汤姆跟前于是叫了起来, “看哪,他们粘在一块儿!” 凯茨没理她。“发生什么事了,长官。” “哈里森可真是个淘气的家伙。他卖的酒不是他自己的。我跟阿里希夫的当地 警察说了这件事。他们已经把他登记在册了。” “天哪!” “我们需要谈谈。” “现在?” “现在。” 凯茨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凯茨很不满地说,“我还是秘密的吗?” “我想还是,不过你的朋友们现在可不这么想。” “你怎么能这样,汤姆?马克是个好人呀!” “别傻了,弗拉德!恶棍就是恶棍,变不了的。” “好吧,见你的鬼去吧,麦金尼斯!” 探长听了这话却笑了,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恶。如果他是装的,凯茨可没看出来。 “那你现在想让我干什么?” “谈谈。首先,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儿了?这跟你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你先告诉我你今天去哪儿了我再告诉你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麦金尼斯招了招手,一个警察走过来抓住了凯茨的胳膊。凯茨气坏了,但她还 是尽量控制着自己,没有把那个警察甩开。她现在是真的生气了,脸色也变得很难 看。 “我还有个朋友在等我呢。”凯茨说。 “他可以在接待厅等你。” “哦,谢谢了!”凯茨说。 麦金尼斯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她,就自顾自往饭店里走了。那个抓着凯茨的警察 把她轻轻地往里面推了一下。 凯茨猛地一甩胳膊说,“少碰我,把你的臭手拿开! 凯茨浑身僵硬地跟着探长走进了饭店。她扬着头,面容由于生气而变得很难看。 凯茨走过接待厅和两部公用电话之间的双层绿色门,然后从一些堆放的箱子和 一台复印机旁走过,进了订票室。她最初的愤怒已经没有了,但是她内心中仍然感 到很困惑。刚才她经过乌特身边时,这个德国姑娘很神秘地看了她一眼,这让凯茨 想起她在布赖顿抓住的那个扒手也曾这样看过她一眼,当时她对此也感到很困惑。 “你吉普车里的那个朋友是刚下飞机的吗?”麦金尼斯问道。 “他叫汉克·凯利。他在火焰山工作。 “你的瓦莱丽知道他吗? 凯茨不太高兴地抬起头,“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凯茨。 “那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凯茨没好气地问。接着她又想往下说,“长官……” 麦金尼斯耸了耸肩,“这个哈里森。我今天在岛的那边做了一整天调查。那个 叫乌特的女孩好像是和一个小黑手党厮混在一块儿,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不老实。” “我可以肯定……” “我们还算走运,弗拉德。他犯的事可不止他告诉我们的那点儿。盗窃、可能 还有收取保护费、很有可能还牵涉到毒品。据说这小子至少要判个5年。” “天啊!乌特会深受打击的!” “这不是我的问题,弗拉德。不同的罪行如何判可不是由我来选择的。” “都一样长官……” “什么都一样,弗拉德?” 凯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没什么,长官。” 有人敲里面的门,接着门开了一道缝,布洛德温把头探进来。她先是看见麦金 尼斯,接着才看见凯茨也在里面。“呃,这些……哦,这是……”她晃了晃手里的 几张纸。“您要的打印稿,麦金尼斯先生。” 凯茨微笑着说,“不会在这上面的,汤姆。” “什么东西不会在这上面?” “你要找的人的名字。” “不会吗?” “他们不登记员工的客人,长官。” “你又试探我?” 凯茨又笑了,她转向布洛德温。 “员工们的男朋友、女朋友来这儿的时候,你都记下来了吧,布洛德温?” 布洛德温的威尔士口音很重。“计算机里没有! “但是你自己记了,对吗?” “是的,在‘情人簿’里记了。 “能借给我看看吗?” 布洛德温模模糊糊地说,“好,当然,但是你不会……那里不会……我是说, 没有谁的男朋友会……” 凯茨冷冷地说,“把本子拿来好吗?” “好吧,你们先聊着。 “好的。”凯茨回答,“你要把这份打印稿给我吗?” 布洛德温把这份绿白相间的名单扔到凯茨手里,然后就一溜烟地跑掉了。和凯 茨刚才一样,她的脸上也立即有点生气又有点困惑。门刚一关上,凯茨就对汤姆说, “你的直觉很好,长官。不过我觉得我们要找的人是埃立克,艾娜·贾森的男朋友。 “我想你要告诉我原因,对吗?” 凯茨往前坐了坐,“他是唯一一个每次出事时都在这儿的人,这是我们推理的 一个很好的出发点。其次,他内心有一些很阴暗、很龌龊的东西。他举止很古怪, 而且嫉妒心真他妈的强。我们今天一起出去,他——” 麦金尼斯突然插话进来,“今天你汽车被人做了手脚,刹车失灵的时候他就和 你在一起。 “我知道,长官。但是在我们开车下山之前,埃立克曾经让我检查检查车子, 还让我在停车场试着开了几圈。 “你照办了吗?” “是啊。因为我当时不敢肯定啊。当时刹车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整个事情就好 像埃立克故意让我来驾驶这辆铃木吉普车,好像他知道刹车会出问题而且我能应付 似的。” “你是个女人,按理他应该自己开车呀?” “除非他知道我的驾驶技术。《太阳报》曾经登过关于我的文章,就是说我是 ‘拯救了布赖顿的姑娘’的那篇。那上面说我曾在拥挤的车流中飙车。” “这么说他事先已经知道了你的驾驶技术?” “我认为是这样。” “不过这也有点太疯狂了,不是吗,弗拉德?给自己的汽车做手脚,而且冒着 自己死掉的危险?” “如果他相信我的驾驶技术那就不算疯狂了。他这样做可以让我失去调查的线 索。” “但他怎么会认为你在调查案情线索呢?” “因为艾娜告诉他我以前是个警察。他可能意识到我正在卧底调查。为了不让 我进一步往下调查,他就首先努力把自己洗刷干净。” “这没什么说服力,弗拉德。” 又有人敲门,还是布洛德温,凯茨没有理会她。 “我们撞车之后,汤姆,我爬到车底下去看了看。虽然我不是个技工,但是我 可以肯定刹车刚刚被去掉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肯定是埃立克自己干的。他有这个机会。要是车子在桑塔就被做了手 脚,那我们到哈利亚之前肯定刹车肯定就失灵了。” “是的。” “你知道我刚才的意思。”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大了些。 凯茨嚷了一声,“布洛德温,你他妈的别在外面偷听了,要进就进来吧。” 布洛德温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我没偷听,真的。 凯茨轻蔑地说,“是啊,而且我还从来没有手淫过呢。 “但是我真的没有啊!” “本子拿来了吗?” “拿来了,最近3年的都在这儿。你到底想查谁啊? “艾娜的男人。 “埃立克?你没在开玩笑吧?他不会的,他……” “他是个好人,布洛德温。请告诉我们,你知道每次意外发生的时间。有哪次 意外发生时他不在这儿?” “你是说所有的意外吗?” “比较大的那些,死了人的。受害者被人推下去而不是自己跌倒的那些意外。” “但这些材料太多了。来这儿的人的材料非常多。” “好吧,那你告诉我的头儿,柯林·琼斯淹死那年埃立克在不在这儿?” 布洛德温挠了挠自己,“在。” “那么那个德国化汉斯死的时候呢?” “在这儿。” “火焰山里发生的那次意外,一个人滑下去摔死的那回呢?” “哦,那次他绝对在这儿。”布洛德温回答说,“因为我记得当时他、艾娜、 我还有我男人当时一起去了普拉亚布兰卡,所以我可以肯定。 “那么吉普车翻车的那回呢?” “这我要查查。”她一页一页地翻着。 “怎么样?” “这该死的记录跑到哪儿去了?”布洛德温语速很快地说。她又翻了一页。她 一边查一边念着,嘴唇一张一合的。 “啊,该死的! “他在这儿?” “在这儿。”布洛德温回答。 凯茨转向麦金尼斯,可是他并没有抬头。 “但是!但是!”他坚定地说,“但是!金死的时候埃立克不在这儿,是吗? 马修·布莱克摔死的时候……” “我知道,”凯茨说,她的话语中带着激动,“我把这个问题放到最后再说, 我希望我到时候就明白了。 “但是你现在还没开始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 “那么说你还没有明白? 凯茨往后靠了一下,“不,我想还没有。”接着她又坐了起来,“但是他确实 是个可疑的家伙,汤姆。他很有可疑之处。今天,他——” “把你甩在哈米花园了?”布洛德温插话进来,她正心不在焉地查着那个本子, “我听说了,但是我不相信。 “是啊,”凯茨说,“他出来的时候——” “天啊!”布洛德温忽然叫起来。 “怎么了?”凯茨和探长同时间。 “埃立克,”布洛德温说。“凯文和马修出事的那两个礼拜他本来也应该在这 儿。 “应该在这儿?” “是的。但是当时艾娜把他的行程取消了。” “他没来?” “没有,笨蛋。这就是他为什么现在要来的原因呀,对吗?” 凯茨合上本子,“妈的!” “让我们来考虑考虑,弗拉德,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 他好像毫不在意布洛德温在这儿。布洛德温就站在那儿,眼睛朝外突着,好像 有人要奖给她一个大长颈鹿似的。 凯茨朝对面看了一眼示意给麦金尼斯。 “哦,谢谢你,布洛德温。”麦金尼斯说。 “不用谢,”布洛德温说。接着她看着凯茨说,“你晚上干什么,想去喝两杯 吗?” “咱们5点在外面见。”凯茨说。 “好的。”布洛德温回答,她打开外面的门,回头说,“我会在门厅那儿。” 麦金尼斯等着布洛德温走出房间。她一把门关上,他就对凯茨说,“休塞佩· 卡斯特拉诺是自杀。” “是吗?” “是的。在他的住处的厨房发现了一封信。说他遇到了家庭困难,是资金方面 的困难。信很长,是他亲笔写的,没有任何疑问。除了他同时还服了药以外,警察 局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了结了自己……”凯茨慢慢地自言自语道,“汤姆,他会不会和这些意外 有牵连?” “我们正在调查呢。”麦金尼斯回答。 “我们?” “本地警察接受了我。他们喜欢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你是指马克吗?” 汤姆微微地笑了一下。“是这个流氓、渣滓。” 凯茨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接着又变得有些阴沉。“对不起,头儿。我认为马克 不是个真正的坏人。这一点我可以用我整个的生命来打赌。我挺喜欢他。实际上比 起他的女朋友,我更喜欢他。现在他给关起来了,我感觉糟透了。我没法让自己相 信他是个坏人。” “但他确实是,凯茨。他是个罪犯,是个专门骗取别人信任的骗子。和别的骗 子以及骚扰儿童的那些家伙一样,他们总是首先骗取受害人的信任。” “我知道,汤姆。你了解我的,我的第六感觉一般是可以信任的。现在突然间 我就变成了垃圾似的一个警察。而我在别的地方还多少是个角儿。” “我又怎么样?我忽然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猪狗了,对吗?” “这是乌特说的吗?哦,不,汤姆。” “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另一半,汤姆。” “什么?” “我可以破这个案子,长官,但是我觉得前景不怎么样。” “你是不是说,你好像看见了隧道的另一头有光亮,但这光亮是一辆正在驶来 的火车车头灯光。你说的前景类似这样的吗?” “不是,长官。我的意思是这样。那儿有一条隧道,隧道里很亮,但是我不知 道我会不会喜欢隧道中我看见的东西。” “你准确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在大多数时候抓坏人并非难事。但是这一次我的朋友也给卷进去了, 我感觉糟透了。 “‘糟透了’就是这游戏的名字,凯茨·弗拉德。你来这儿就是因为谎言,你 撒谎了。你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是,我还是想变得更优雅、更得体。” “那你的问题还在布赖顿。 “什么?” “你的男朋友瓦莱丽是你真正的问题。” “什么!” “你正在变软变娇气,弗拉德。你自己很困惑! “你别忘了你也是从该死的布赖顿来的,”凯茨啤了一口,嗓门也提高了。接 着她又放低声音慢慢地说,“再说我和瓦莱丽之间的事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如果影响到工作那就不是了。”麦金尼斯说。 “你是说影响到你吧。” 麦金尼斯轻轻调整了一下呼吸。 “我说的是,弗拉德,”他停了一下,控制一下自己,“影响到工作就不是了。 我说的是工作! 凯茨内心中的情绪很激动,她知道这样下去她会失去一个朋友。 她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慌。 “我……”这时她明白了。你这个杂种,你是在让我作决定。 她刹车了。“我们需要再谈谈,长官。” “需要吗,弗拉德?”他的眼睛往下看着。 他在嫉妒。他在嫉妒吗?天哪! “是的,长官。我们需要再谈谈。” 你独身多长时间了,麦金尼斯?15年?你是因为独身才变成一个这么好的警察 的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弗拉德?” 凯茨觉得很难受。 “如果我和他发生过关系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和他发生过关系,凯茨,你就毁了他。 “毁了他?” “是的,因为他实际上那么需要你。” “麦金尼斯需要我?” “当然。他只是不说。他希望你让他去死。” “没有几个你这样像他的人了!” “但是我不想像他一样!” “你不想吗?” “我想做他做的事情,但我不想像他一样。” “那你会分裂成两个人的。” “弗拉德?” “怎么了,长官?” “你没事吧?” “我不太舒服,长官。” “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我的就是陪我大醉一场。” “然后你会和他发生关系吗?” “这不是什么新主意了,凯茨。” 凯茨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们一抓住埃立克就去好吗?” “我想我们不是已经排除了埃立克了吗?” “没有,长官,只是我们想不出来如果是他案情过程是怎样的?” “这又是依靠你的雷达吗,弗拉德?” “我就是知道,汤姆。” “但你也告诉过我,你有时候也会完全失灵的。” “什么意思?” “你也可能会错的,弗拉德。” “不会的,长官。他是因为嫉妒。他伤害所有与艾娜关系密切的人。我没错。” “别拿你的生命去下赌注了,弗拉德。” 凯茨还在生气,她听了这话不禁说走了嘴,“难道你会在乎我吗?” 汤姆咬着嘴唇,“你觉得呢,凯茨,你觉得呢?” 汤姆坐了回去,呼了一口气。然后他平淡地说,“明天晚上之前我要把这些案 子都理一遍,凯茨,明天6点之前。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不嫌我这个老头子讨 厌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点什么,然后再回到这里大醉一场。” 她恨他。 “好的,可以。” “哦,凯茨……”汤姆温柔地说。 她爱他。 “可以,”她说,“给我表现表现你他妈的有多聪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