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屋外海面上还是一片漆黑。闹铃把凯茨从熟睡中唤醒,刚过五点半。凯茨任凭 铃声响个不停,好提醒自己现在已经是星期三的早晨,该出去跑步了。昨晚威士忌 和杜松子酒的余劲还在体内隐隐翻腾,她暗下决心:这回真地应该把酒戒掉。一阵 清晨的凉风拂过脸庞,凯茨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在地板上,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的 内衣,自己快成一条懒虫了。“起来,弗拉德,”内心深处仿佛有个教练口吻的家 伙低声说,“快点清醒过来,伸个懒腰,出去跑几英里。” 凯茨直起腰来,钟表收音机上数字时刻一闪一闪的绿色微光照到脸上。她深吸 一口气,蹑手蹑脚走进浴室。她打开洗漱镜上方的小灯,看了看镜子中的弗拉德, 这曾经是八百米中长跑运动员,最好成绩二分零三点八九秒,而今年夏天却只跑出 了二分十五秒。 “你需要锻炼,”凯茨对镜中的自己语重心长地说,“吃一个月的素食,或是 搞两周冬训。”刷了牙,用凉水冲了脸,凯茨再看镜子时,脸上已经泛出淡淡的红 润来。 十分钟后,凯茨已经站在大街上。明黄色的保暖上衣,灰色的裤子,腰带上别 着白色手套,手里拿着桔黄色的马甲。今天的计划是跑十英里,六点回到公寓。脑 子里却有个声音建议她以相同时间跑八英里,凯茨礼貌地告诉它少管闲事。星期三 是速度跑,计划就是计划。 凯茨没做例行的准备活动就上路了。三分钟后,就加速到每七分钟一英里的速 度,沿着高崖公路经过罗登学校向城外跑去。七分钟后,她已跑出一英里远,空荡 荡的夜空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公路上惟一的一辆汽车经过身旁,把她晃得两 眼发花。公路下边,黝黑的海水泛着银色的光芒。偶尔陆地上的灯光照到或是船上 的夜灯反射到水中时,可以看到细小的白色浪尖在海面上跃动起伏。 现在凯茨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步了。热血涌动全身,双腿有节奏地向前迈进, 僵硬的肌肉恢复弹性,头脑变得十分清醒。跑到中途折返点时,她想起了昨晚的事。 汤姆·麦金尼斯说,她说出来是完全明智的。凯茨知道他心里却是想让自己留 下来。汤姆解释,布莱克赛知道了这里的情况表示很关心,而且督察和其他同事都 说她现在应该走自己的路了。 “能否等到周末再搬?”他问。 “可以。”她笑着回答。 “那么我们周五还可以一块儿出去吃饭?” “再好不过了。” 凯茨调头朝着布赖顿的方向往回跑,步履坚定。眼前,城市笼罩在黑紫色天空 中琥珀色的光芒里,人间灯火与天上霞光交相辉映。美丽的景色让凯茨不忍这么快 就跑完后半程,她把脚步放慢下来。 从拿波里餐馆回来后,汤姆又拿出了杜松子酒,让凯茨倒两杯。 “给我多斟一些,你有小半杯就行了。” 汤姆的旧唱机上放着《蓝色狂想曲》。伴着古典音乐,俩人一直谈到深夜。一 晚上的古典音乐中,其中不少凯茨听起来似曾相识,但要她说出曲名来,就实在是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汤姆说她应该接受更好的教育,提高修养水平。可话音未 落他长叹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也许不对,姑娘。我们没法洞悉一切。” 他问起凯茨的男友——瓦莱丽什么时候回来?凯茨坦白地说,就是她自己也不 知道确切时间,至于她们的关系最终会怎样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汤姆给自己又倒了 些威士忌,说他理解。 “你知道我曾经结过婚吗?”汤姆平静地说,“那时我只是一个巡警。我妻子 的姓叫伊丽莎白,嫁给我后随了我的姓,叫莉兹·麦金尼斯。后来我们离婚了,她 搬回去住在岛上。再后来她嫁给了一个仍说凯尔特语的小农场主。从那以后,我就 没打扰过他们。十五年来我一直是孤家寡人,凯茨。” 那个时候他看起是那么的弱小。凯茨觉得扔下他自己一个人简直有点不近人情。 汤姆又倒了一杯威士忌酒,端着酒起身向卧室走去,离开时告诉凯茨还有十八个月 他就要退休了,除非这穿肠之物先要了他的命。 最后半英里凯茨把脚步放得更慢,还不到刚才平均速度的一半。她在路边的栏 杆旁慢慢停了下来,倚在上面活动活动小腿,伸展一下肌肉。六点的钟声透过晨雾 飘送过来,伴着海涛的声音似乎连钟声也潮湿起来。汤姆的公寓就在前面三百码的 地方。凯茨缓步走过去,微风袭来,汗水已经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