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现在是四点半,天已经彻底黑了。凯茨有两种选择,马上去见见丹尼尔·库克, 6点以前回去匆匆地冲个澡,再去莫伊拉家,或者先回家冲个热水澡,休息一下。第 二种选择看上去更好。当然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对丹尼尔不予理睬,直到有 一天他收到老婆寄来的绝情信,品尝戴绿帽子的滋味。她在脑子里想像着克莱尔的 男朋友的样子。 丹尼尔·库克是那种四肢发达的家伙,不是赛跑运动员,但身体十分结实。凯 茨试图回想起他的模样,她模模糊糊地记得他星期天经常在公园里踢足球或做其他 的运动。确实,她不喜欢去见他,但一种责任心促使她要求自己以积极的工作迈进 新的一年,去库克那儿,她下了决心,所以没有继续沿着滨海大道去霍夫,而是向 左拐直奔汉格尔顿。 库克·布伦家的房子看上去宽敞而阔气,在西霍夫高尔夫路的背后。这所房子 已经用过多年了,对于一对没有孩于的夫妇而言卧室多了一些。但毫无疑问,每间 卧室都有配套的卫生间,凯茨把车停在私人车道上的一辆黑色高尔夫GTI的后面,前 面还停了一辆黄色的迈拓车。她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么说克莱尔·布伦不是一个失 踪者或一个离家出走者,她只是私自跑出去在外面呆一阵罢了。 凯茨按了一下门铃,一边听着让人心烦意乱的电子门铃的音乐声,一边下意识 地做着屈伸运动,活动着小腿上的肌肉。没人来应门。她又按了一下,又一阵音乐 叮叮咚咚地回荡在大厅里,门厅里响起了脚步声,透过毛玻璃能够看到一个男人的 身影。门开了,丹尼尔·库克没刮胡子,两眼无神地出现在门口。 “噢。”他说,“你,有什么消息吗?” 凯茨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消息?我想……克莱尔不在家吗?” “你最好先进来。”他说。 他们穿过了大厅,大厅里装饰着绿色和金色毛面墙纸,地毯上是花花绿绿的图 案,一切都很不协调。起居室的墙壁被抛光了,风格和大厅差不多。看上去好像库 克·布伦家是从一个中世纪的毫无品味的夫妇手中买来的这套房子,并且从此再也 没有重新装修过一样。屋内有一个巨大的嵌着绿色镀金镶边的三件套家具,一张抽 木桌上面散放着杯垫和一个古怪的球型器皿,凯茨猜那是装饮料用的,房间的角落 里是一个柜子,透过敞开的门能看到里面放了一台较新的电视和一台新牌子的录像 机,在柜子的上面放着一张装着镜框的丹尼尔和克莱尔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克莱尔 微笑着。 除了这张结婚照以外,几乎看不出这个家是属于克莱尔·布伦的,其余能说明 这是克莱尔家的东西是壁炉上放着的一些银质奖杯和一张照片,照片上,克莱尔和 另两位女选手三个人自豪地举着伦敦马拉松赛的奖牌,对着镜头露出不太自然的笑 容。 一那是在伦敦马拉松赛吗?“凯茨看着照片问。 “1991年。”库克回答,“她总是说起这件事,她是她们赛跑俱乐部里第一位 取得这么好成绩的选手。” “她成绩是多少?”凯茨问。 “我不知道。” “是在3小时以内吗?” “也许吧。”库克说,他走到窗户跟前,茫然地注视着外面,“但我不想知道, 不是吗?”我不在那儿。”他贴近窗子,面对着一片黑暗,嘴里的呼气凝结在玻璃 上。玻璃反映出他的脸,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周末我没有去伦敦。我不 愿意让克莱尔每晚出去,她知道这一点。自从她迷上训练之后,我再没看过她比赛。 这就是我们吵架的原因。新年前夜我希望和她一起出去,当她告诉我她要出去跑步 时,我要她滚,再也别回来。”她转过身,几乎要掉下眼泪,“但我不是当真的, 这只是一时冲动。克莱尔说赛跑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凯茨尴尬地移开了目光:“但她没有开车?” “没有,她把车留在了车道上。她经常开车,但有时不开,当她想多跑几英里 时,她就把车留在家里,慢跑到南威克,在一个小帆布背包里带上要换的衣服。这 要根据她的计划而定,一个女孩常开车捎她回来。” 凯茨感到心烦意乱。她觉得应该走走,如果在她当班的时候,库克抑制不住感 情,那么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但她现在不在当班,这个失踪朋友的丈夫几乎要抽 泣起来,她不想这样,她咳嗽了一声:“我想随便看看您不介意吧,丹?” “看什么?”他问。 “什么都行,所有的东西。”凯茨说,“在我思考时愿意随便走走。有时在随 便蹓跶的时候能获得启发。它能帮助我提出正确的问题。” “什么问题?” “这很难说。”凯茨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走走看看。” “想喝点儿什么吗?”库克问。 “好。”凯茨说,“你在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我在喝伏特加和黑蔗子酒。” “伏特加和黑蔗子酒?” “你想来点儿别的吗?” “不,伏特加就很好。”凯茨说。 库克走到矫揉造作的球形容器前,打开盖,拿出了一瓶伏特加和两个又高又细 的玻璃杯。他倒酒时,凯茨问他是否知道克莱尔跑步的路线。 “我从来不想知道。”他说,“所以我从来也不问。”他向她摇了摇手中的烈 性甜酒,“来多少黑蔗子酒?” “和你一样。”凯茨说。 “那么你不知道克莱尔昨天在哪儿跑的?”凯茨喝了一口酒,问道。她能感到 伏特加流入自己的胃里。一股果味冲上鼻子。 “去南威克,体育中心。” “但你并不知道确切的路线。” “不,不知道。”库克说,他显得十分坚决,“在昨天晚上之前,这些都无关 紧要,我不在乎她去哪儿。 凯茨又喝了些酒,黑蔗子酒。 这是个坏消息。黑蔗子酒太浓了,当凯茨轻轻摇晃着酒时,玻璃杯壁染上了浓 浓的紫色。丹·库克可能想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但凯茨可不想。她要了茶。 “你泡茶时,我上楼看看,你不介意吧?” “你想散散步。” “如果你同意。” 库克喝了剩下的伏特加。“我们的卧室,在前面。”他说,“克莱尔在前面那 扇门的楼上有一间办公室。” “那么我很快地看看那儿。”凯茨说,她仍有点儿结结巴巴,尽管她自己也说 不清为什么,她含含糊糊地问:“行吗?”仍在求得主人的同意。 “如果你一个劲地站在这儿问我,那你什么也干不成了。”库克说,矜持地笑 了笑,“你去吧,茶好了我会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