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咖啡碟里的钱有点儿少,但付餐费是足够的。 凯茨从不知道这样就行了。她用勺子搅动着硬币,把它们弄得湿淋淋的,她心 想一有空儿应当把它们擦净。虽然现在就有时间,可她想和莫伊拉简单聊聊比利。 她想知道他求婚时夸张的样子和所有感人的细节。他送花了吗?莫伊拉给他讲有关 阿尔伯特的事了吗? 可莫伊拉却没有这个意思。凯茨不清楚她是仍在自责,还是心绪欠佳;反正她 的举止清楚表明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有两次凯茨指了指屋角,希望能去那儿聊 聊,莫伊拉立刻变得匆忙起来,甚至于把比利也拉了进来。好吧,凯茨暗想,当事 情弄得一团糟时,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忙的。 差10分9点时,穆尔警佐决定出发了。他向凯茨大喊了一声,提醒她该走了。他 特意让凯茨先走,把西尔拉车的钥匙抛给她,告诉她,由她来开车。他们先去沃辛 的马菲金街,他去找KJ汽车修理厂和马丁汽车“医院”的伙计们聊聊。而凯茨去街 那头儿“布朗兄弟”汽车修理厂打听情况。在那儿,凯茨定会大吃一惊的。 凯茨从后楼梯下到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还充斥着早晨的那股特殊的气味: 挥散不去的朦朦烟尘,酸雨的味道,凹凸不平的泥坑的气味,脚步经过后留下的烟 草与汗液的混合气味。这股气味凯茨一下就嗅得出来,和船员对扫热铆钉的反应, 面包师对烤面包的味道一样敏锐。 穆尔的西尔拉车胡乱停泊在一个角落里,什么也掩盖不住那股呛人的烟草味。 凯茨走过去,在打开车门前思忖着,车里的烟灰碟一定塞得满满的。虽然一打开车 门,里面混杂着除臭剂、速效清洁剂的味道,她还是就嗅出了这股味道。这股气味 就好像是赛马场,早间赌场或挤满人却什么也做不成的火车餐车的味道。 她启动了车子,并倒了出来,等着穆尔警官。气味似乎渐渐消失了,或许已融 入了她的体内,将她裹了起来,使她很快就适应了。别人却很可能诧异:“天哪, 凯茨,你这是在什么鬼地方?” 出口处的电子自控卷帘门还关着,在昏暗的光线下,透过挡风玻璃,凯茨看得 出车身被擦得熠熠发光,玻璃雪亮,铬黄钢闪着光泽。 车里,除了呛人的烟草味以外,西尔拉车里散发着一股难以捉摸的独特味道。 与车的外部相比,里面勉强还说得过去。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告诉穆尔他未来的 女婿还得学会许多东西。 穆尔“砰”地一声掉上防弹门后出来了。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目光咄咄逼 人。凯茨打开了车灯,穆尔穿过停车场向这边走来,紧攥着双拳。凯茨觉得他似乎 刚和谁吵过架。 上车的时候他说:“该死的汽车在高地被发现了,烧成了空架子!”随后“砰” 的一声坐了下来,“一塌糊涂的圣诞节,这车很可能是从诺斯路肇事后跑的,要真 这样的话,我们抓住车主的惟一办法就是他来警察局自首。” 凯茨耸耸肩,的确如此。 穆尔敲着仪表板,“我们走吧,弗拉德。看看我们能不能在另一个混蛋也有这 样的想法前把他抓住。” 大门“营营”地打开了,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凯茨觉得精神振奋了一些,在车 由灰暗的地下驶进向公路时,她打开了车窗,沐浴着清新的阳光,这样的感觉只持 续了七八秒。这时警佐系好了安全带,朝她吼道:“你他妈的怎么了,弗拉德?” 凯茨转过头:“什么他妈的怎么了?” “这该死的风。”他说。 “风又怎么了?” 这时,他们沿着山路下行,仍在第三挡。 “关上它,这太他妈的冷了。” 凯茨关上了车窗,沿着老斯坦因开过去向后转过码头,径直沿着海滨开着,西 尔拉车轻溅起路上的雨水。在她左边的墨绿色的英吉利海峡看起来既新鲜又死气沉 沉的,裹得严严实实的老人们迎着风在码头间缓缓地走着。 警佐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春天欢乐的气息,凯茨也是如此。 可她想自己总是尝试一下,即使不成功,也可以说已经试过了,在车经过布赖 顿中心时,她问持枪抢劫的案子有何新进展或者肇事逃跑的车有没有新的线索。 “没有。”穆尔简单地回答。 “是暂时没进展,警佐,还是不会有了呢?” “没有。” “只是‘没有’,是真的没有?还是你觉得没有?” “麦金尼斯说得对。”穆尔无可奈何地说。 “他说中了什么?” “咱们合不来。” 凯茨笑着盯着路面:“咱们会合得来的,警佐。” “维多利亚雕像,在这儿向右拐。”穆尔说。 向右转过了维多利亚像后,地势缓慢地升高了,在A27路段,他们拐向了左边, 这时已接近了金石广场,也就是交通肇事的现场。凯茨问穆尔是否知道事故的发生 地点,穆尔让她把车停下来。 观察了一分钟后,他说:“就在这儿。那个女孩子上山,急冲了出来,车由市 中心驶来,沿着路的这边。”他又朝着城镇那个方向走了50码,然后转过身来。 “从这儿看,如果那个女孩确实像她自己所形容的那样猛冲到车前,即使当时 那个司机完全清醒,他也几乎来不及刹车。这样看来女孩和司机都有责任。” 凯茨看着穆尔:“可这得由法庭裁决,对吧?” 他盯着凯茨:“是的,弗拉德,我们只要抓住他们就行了,让皇家检察院来裁 决。” 警佐猛然蹲下身子,低头看着接近事故现场的白色PVC保护桩神情阴郁地陷入了 沉思。接着凯茨看到他用手比划着,模拟车子猛地偏向手的后部,也就是车后侧撞 上了詹妮·富勒顿的情景。他的拳头猛地攥紧了,似乎要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腿上。 当他站起身时,说:“蠢货!”凯茨猜他说的是富勒顿。 路上的刹车痕迹表明司机竭力想避开女孩,开始是急刹车,后来又冒着翻车的 危险拉了手问。“这个司机不像是喝多了。”凯茨说,又看了看刹车的痕迹,接道, “反应这么敏捷,不管他当时喝没喝多,他也肯定是个相当出色的司机。詹妮·富 勒顿真是很幸运。” 穆尔耸了耸肩:“这回你说对了,弗拉德。” 他们去到西尔拉车那儿,坐了进去,向那三家沃辛的车厂开去。路上,警佐告 诉弗拉德他去处理前两家,她赶到半英里外去拜访第三家“布朗兄弟”,凯茨说他 已经说过了。 “噢,是吗?”穆尔说,“不过还是万无一失的好!” 马菲金街背靠着布赖顿一朴茨茅斯铁路,是老旧的阶梯形地段。穆尔要去的两 家修理厂在与一段狭长的租用菜地相对的一个黑色大坑的后面。这种地方肯定会藏 着几件罪案或马吉·撒切尔所吹嘘的所谓“小买卖”。 KJ汽车修理厂是间位于巷子尽头的由波纹铁搭起的小建筑物,凯茨把车停了下 来,由于停车过猛,前轮把泥坑里的脏水溅了出来。警佐下了车,低声嘟囔着走过 泥泞的碎石路,在凯茨将车掉头时,她听到拉门的金属转轴“嘎吱”的声音,有人 大声抱怨着:“穆尔,你他妈的又来干嘛?难道你来得还不够烦吗?” 当凯茨缓缓启动车子,反向打舵时听见警佐说:“进去,肯尼。”他用两个圆 滚滚的手指作出射击的姿势指着车厂。好像是这手势起了作用,肯尼走了进去,挥 动着胳膊,毫无疑问在抱怨着警察的侵扰。穆尔向凯茨喊:“在马丁街口等我,弗 拉德。别耽误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