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在接受基本训练时,教官们教会了见习警探凯瑟琳·G·弗拉德不少东西,比如 说,勇敢与愚蠢的区别;独断与侵害的界限;或一次隐约不定的宴请是“理性力量” 的禁区。 教官们还曾读过一两本戴斯蒙德·莫瑞斯或其他一些有关身体语言的心理学教 程,并择其要点简单地传授给与凯茨同期受训的36个非常精明非常敏锐的年轻的新 手,如果在他们询问疑犯时,疑犯快速地擦一下鼻子,就说明他内心恐慌;而且警 探应避免直视对方或用手捂住嘴。教官们曾经强调过,注意倾听,并观察他的举止, 因为身体不会撒谎。不过,凯茨曾经想过,这一套对那些精神变态者、行为变态者、 演员、骗子。魔术师或其他读过有关身体语言书的家伙们可能不适用。 不过,虽然库克夫妇并没有读过这样的书,也没玩过类似的骗术,当他们其中 一人说话时,说的似乎是真话,可凯茨却从另一个人的举止中看出前一个人在撒谎。 “那天下午,我们吵得比平时更厉害,我想我失去了控制。我朝克莱尔破口大 骂,她说不管我愿不愿意她都外出跑步,我说不管她愿不愿意,我也要出去。” “那你瞧,我没打电话回家,因为我知道丹尼尔不在……” “我去了本地的俱乐部,有点儿喝多了,虽还没喝醉但已不能开车回家,只好 走着回来。当我到家时,克莱尔不在。于是我越来越担心,最后给警察局打了电话。” “我朝着南威克慢跑,我有时这么做。于是我就沿着这条特殊路线跑着,我心 神不宁和烦躁的时候,跑步能帮我理清思路。不知不觉之中,我跑了大约8英里。通 常我只是在肖哈姆快跑三英里。” 丹·库克插了进来,对麦金尼斯说:“克莱尔喜欢在周四进行轻快的短距离跑, 然后与其他的跑步者在活动中心喝点姜汁啤酒。”他朝克莱尔笑了笑。 “我想可能是由于吵架,我不太清楚,当我在岛上跑步的时候,正像他们说的, 我转了个弯。感觉糟透了,不得不停了下来。我去了一家船屋。”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丹尼尔又插嘴道。 “丹厄为鱼狗队踢球,他的一个队友在肖哈姆的阿道有所船屋。我感觉自己实 在支持不住了,就去了那儿。他给我一杯茶并让我躺下来,直到我感觉好些了。” “蒂姆·哈希特。”丹尼尔说,“中场核心球员。”克莱尔继续说道:“我一 定是睡着了,我醒来时已经门点了,蒂姆喝了点儿酒,我感觉好些了,于是也喝了 些酒。我对丹尼尔非常生气,结果就喝多了,不得不暂住在蒂姆那儿,他还有一张 空床。” 麦金尼斯说:“星期四的晚上就这么过了。” 克莱尔接着说:“周五的早上我起得很晚,头疼得厉害,好像要裂开一样。蒂 姆不在。我在等他回来的时候,又喝了几杯柱松子酒。蒂姆回来后,跟我说,他已 经给丹尼尔打过电话,并把事情谈清了。” “结果弄错了。我想是我又喝多了。蒂姆回来说的是我应当打电话给丹尼尔, 我却听成了他已经给丹尼尔打了电话。我不太清楚或者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愿望。当 我没有出去给丹尼尔打电话时,蒂姆以为我还是有点儿不高兴。” 丹·库克笑了:“你听出了来吧,探长,这不过是个误会。” “那么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六的晚上呢?” 库克很快地接道:“无论晴天雨天,我在新年的第一个周末总要去南高地路。” “这并不妨碍克莱尔打电话或回家。” “可那时我不在,探长。” “可是你在,弗拉德警探在星期六的晚上给你打过电话。” “那时我的确在家,可克莱尔可能以为我出门了。每个新年的每一个周末,我 们都会步行去高地,在旅馆住上一夜,在周日的时候回来。” “库克·布伦夫人,你说你以为蒂姆已经和你的丈夫解释清楚了。难道这不意 味着你打算回家或你丈夫接你回去吗?” “不是这样的。” “不是?” 克莱尔笑了笑,在她的笑容时藏有一丝得意,但很快被遮掩住了。“我们在圣 诞节时就曾吵过,起因之一就是新年的徒步外出。我告诉过丹尼尔再也不想在新年 第一个周末徒步外出了,他却认为自从我迷上跑步后我就变了。” 麦金尼斯依然面无表情。“现在我从头分析一下,库克·布伦先生和夫人。你 说库克·布伦夫人外出跑步,感觉不适,就去了一位你们朋友的家,碰巧,他正住 在附近。库克·布伦夫人之所以没打电话回家,起初是因为她感觉不舒服并对库克 先生很生气,随后她以为库克先生不会在家。接下来的一天,由于误会,她以为库 克·布伦先生知道她在哪儿,而且已经步行去了高地,就不再急于回家了。” “没错。”克莱尔答道。 “是这样的。”丹尼尔也随声附和。 “那么泥是哪儿来的?库克·布伦夫人又为什么情绪低落?” “周日一早,我和哈希特先生吃过早饭后,就一起出去跑步。沿着河岸向上游 有一条通往北面的路,路上有一座旧的人行小桥,蒂姆打算跑步送我回家,然后他 再回去。我觉得我体内还残存的酒精成分扰乱了正常功能,在我们接近桥附近的A2 7路段时,我被绊倒了,摔进了泥沼中。那个坑很大,我浑身沾满了泥浆,而且被吓 坏了。蒂姆把我送回家,看到丹尼尔在家我有点儿吃惊,整个周末弄得一团糟,我 觉得自己整个垮了下来。一定是那时候丹尼尔给警察和医生打了电话。” “我们能和哈希特先生谈谈吗?” “当然可以。”克莱尔答道。 凯茨见过布莱克赛以及所有警察狂暴的样子,她知道圣和格里夫斯会以不友善 的、恶意的、威胁的态度反击,可她不知道麦金尼斯会如何开口。他坐在那儿,一 动不动,过了大约15秒,也许20秒,他抬起头,直视着丹尼尔,微笑着,以一种极 其柔和的声音说:“你们在说谎,而且是弥天大谎。” 麦金尼斯的恫吓,只能唬住些小角色和鲍勃·圣和吉姆·格里夫斯这样的警察; 不管怎样,丹尼尔以为警察都是这样。可这是一个“警察与罪犯证据法案”的时代。 如果说麦金尼斯是把长柄锤的话,就是那个锤头,更尖锐,也更致命,而且更重要 的是,更符合公众的要求。摄像机和录音机对这样低声的恫吓都无能为力。 麦金尼斯又一言不发了。屋中一片沉寂。凯茨忽然记起一个商人曾对她讲过: “报个价然后就别开口——谁先说谁就输定了。” 麦金尼斯知道凯茨了解的情况,虽然还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凭着直觉“嗅” 到了些东西。库克夫妇只是把夫妇间的争吵作为惟一的借口,如果他们还能保持镇 静,他们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假设凯茨与麦金尼斯巧言利诱或威言 恫吓的话,那么会收效甚微,而且,迟早,一份禁止令会摆到他们的桌子上。 凯茨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她知道要仅通过一瞥就能使库克夫妇引起恐慌对她来 讲还太难,库克夫妇的反应是静默的,看得出他们大吃一惊,有点儿吓呆了,谁会 首先开口呢。丹·库克“赢”得了这愚蠢的一秒钟:“我妻子和我说的全是实话。” “完全属实。”克莱尔·布伦接着道。在无形的压力之下,他们有点儿惊慌, 可他们都不是笨蛋,岩石般静静的傲慢是惟一的良策。 麦金尼斯疲惫地说:“你第一次与约翰街警察局取得联系时,你说你妻子在每 个周日、周二和周四的晚上外出长跑,并告诉值班警官你妻子在那晚外出进行12英 里的长跑,是这样吗?” “是的,可我——” “当弗拉德警探来访时,你又重述了这一事实,对吗?” “是的,可是——” “库克先生,是你当时在说谎,还是现在在说谎呢?” 库克略微愣了一下,按原有的思路继续着谎言:“这只是……这是简略的说法, 我知道克莱尔外出4个小时左右,但没必要说清她外出和朋友喝酒聊天,诸如此类的 细节。” “没有必要?如果我们有理由怀疑谋杀,我们很可能按另一条更长、更为不同 的路径寻找克莱尔。你把警方引向了完全错误的方向。” “我很紧张——有点儿担心。我并不打算——” “我对你的打算毫无兴趣,库克先生,我只是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浪费了警方 的时间并加重了其中一名警探的负担。我将向我的上级报告此事,如有必要,将对 你提出起诉。”他侧了下身,暗示凯茨该走了。库克明智地点了点头,几乎表示赞 同。 “探长,我很理解您的处境,而且我知道您只是尽职而已。我清楚我所提供的 情况不很像合理的解释,可事实往往是杂乱一团的。我希望在这件事上您不要因一 时意气而提出控诉,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只能在法庭上见了。” 麦金尼斯站了起来,脸紧绷着,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的口气听起来仍像念教 科书一样,凯茨觉得他并没真的气急败坏。丹尼尔·库克嗅出了胜利的味道,自鸣 得意地伸出了手,笑着说:“那么法庭上见。” 麦金尼斯笑着回答:“噢,库克先生……” 凯茨站在那儿。库克显然觉得麦金尼斯最后这句的音调很好笑。“你这个笨蛋。” 凯茨心想,“这语调一点儿也不好笑。” “就这样?先生。”凯茨问道。 “好的,我们走吧。” “等一下。”凯茨说,她打开了手袋,坐在椅子扶手上的克莱尔盯着她。凯茨 一顿乱翻,就好像女人常犯的那种手提包的笑话一样。最后,她松了一口气说“啊”。 麦金尼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凭感觉,知道这是第一回合的反击。当凯茨 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他正盯着丹尼尔·库克。 “哈,在这儿。”凯茨高兴地说,她取出了那条白色的棉质汗带,举了起来。 停了一下,她才开口:“布伦夫人,我敢打赌,你以为它再也找不到了。” “是的。”克莱尔接过汗带时说,在她低声致谢时发箍掉在椅子上,她看上去 好像被谁猛地击了心脏一掌似的,“我——噢,谢谢你,凯茨。” 凯茨说没关系。他们本该留下来再试一试,但麦金尼斯作出了决定。“不用送 了。”他说,他首先走出了客厅。随后,凯茨点了点头:“库克先生和库克夫人,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