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哈希特探出身来向凯茨身后望了望说。凯茨设法向屋 内打量,但他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是和汤姆探长一起来的,他正在车内。 “哪一辆车?” “如果你再走出几步就可以看见了。”凯茨说,“他就在那边。”她用手指了 指,“看见车灯了吗?听到音乐了吗?” 麦金尼斯正在放乔治·格什温的音乐,至少凯茨认为是格什温的作品。几个月 前,她还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是汤姆坚持让她慢慢学,格什温是他们一起喝威士忌 时提到的作曲家之一。 “是‘美国人在巴黎’。”哈希特说。 “是吗?”凯茨又想起了“蓝色狂想曲”,说她更喜欢那一首。她装出一副很 在行的样子,因为三个月的音乐熏陶已使她成为这方面的鉴赏专家。 “我也这样认为。”哈希特把门拉开说,“你喜欢他的‘F调钢琴协奏曲’吗?” 噢,浑蛋!是那首非常感伤的曲子吗?无论如何她得试试。 “我发现整个乐曲的基调有点儿低沉,是不是?” “嗯,对你来说那是格什温作品的风格。”哈希特说,他点头把凯茨让进了屋。 凯茨走过哈希特身边时感到有点儿不安。门口地方很窄,哈希特尽量避免碰到 她,而事实上,如果哈希特表现得不那么敏感,而是很自然地碰到了她,她也许会 觉得好受些。凯茨已习惯于面对那些平时表现得很敏感的男性,所以她可以在不知 不觉中处理好此类事情,而这一次哈希特的彬彬有礼扰乱了她的芳心,这是违反常 情的。 凯茨刚一走进室内船舱——也就是哈希特的家,便感受到了它的温馨。不仅仅 是室内温度和热气腾腾的食物所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四周那细长的围墙,厚重的 窗帘、磨光了的木质地板,都给人一种田园般质朴的亲切感。室内装潢绯红色和暗 灰色相间,就像一个茧状保护层或是子宫孕育地,住在这里让人有一种安全感,尤 其当外面下雨时,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它使凯茨想起了医院里的红毯子、和蔼可 亲的护士和呛人的OXO饮料。 “我还得弄弄我的饭。”哈希特边说边冲她摆手,示意她坐下,“我给你倒杯 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一块牛排怎么样?”凯茨建议道。 “我可以弄一杯红酒。” 凯茨心里想拒绝,可嘴上却说:“请来一杯吧。”哈希特递给她两杯泛着微光 的酒和一个深色的酒瓶,上面的商标直对着她。 “啊,太棒了!周一晚上来点儿不同的!” “我正等个客人来。”哈希特说。 “她迟到了吗?”凯茨边想边说出声来。哈希特没吱声,转身走向小电炉和铁 制的小煮锅。凯茨饱受饥饿之苦,她说:“饭闻起来香极了!” “你要是不停车进来坐坐那就太遗憾了,是不是?”哈希特冲着铁锅说道,然 后又抬起头问凯茨:“你能舍得把杯中的酒放在菜里一点儿吗?”凯茨当然舍得了, 但那似乎又有点儿太浪费了。“你肯定我舍不得吗?” “我只有这么多了。”哈希特说,“可是菜里还得加点儿酒。” 这杯酒凯茨还没来得及闻闻或品尝一下。她悄悄地叹口气,不得不站起身来, 走到厨房的壁龛处,从哈希特身旁挤了过去,开始往锅里倒酒。她低头看着发出噬 噬响声的油锅,里面有洋葱、蘑菇和黄油……蒂姆·哈希特在火苗上翻动着油锅, 一小团蓝色的火焰喷出又转瞬即逝,凯茨几乎淹没在这做饭的香气和闷人的热浪中。 近处有一排面包条。“我可以吃吗?”凯茨边问边拿了两条,随即嘎吱嘎吱地咬掉 一条,然后走回休息室喝酒。 “我要是知道……”蒂姆说。 “别担心。”凯茨坐在休息室里说道。 凯茨知道这是个坏习惯,但她经常认为她可以通过人们的家具和书柜来判断一 个人。她隐隐约约记得曾经在哪儿听说过美国人买书常常看封面的颜色是否均匀, 书本的尺码大小是否合适。她不知道那些供应商卖书是否靠的是一种情绪感染或者 是以一种意像示人。“先生是要买‘受过教育的折衷主义者’,还是愿意买那种 ‘被公认的学者’书?”“我们的‘朦胧诗’系列书量颇丰,也许一些女士们还需 要占据一半书柜那么多的女性主义书籍……” 蒂姆·哈希特的船体造型决定了他们家具的形状。两个狭窄的书架刚好塞进角 落里,向上直顶船舱,一个数码长的平装本诗集半隐半现地放在其中的一个书架上。 酒的味道不错,凯茨边喝酒边看书柜里摆放的一些心理学学者写的书,有米尔格莱 姆、马蒂、斯金纳、弗洛伊德,以及一本布瑞安·金南写的一本精装版《邪恶的摇 篮》,另外还有许多关于朝鲜的书籍。 华丽的天鹅绒把船屋全方位地笼罩起来,更增添了它的严实感和固有的舒适感, 整体效果和克莱尔·布伦那医务诊所似的白色住房迎然不同,它远非一般设计者所 能达到的。凯茨尽量把克莱尔和蒂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这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