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凯茨再次回到荷比街时已经快夜里一点了。夜正深,但街上亮如白昼,17号大 门外的水银灯明晃晃地照着。周围住户的灯也都亮着,他们在这一番惊扰之后都难 以入睡,为门外的警察送来了咖啡和茶。凯茨的车开近的时候,她看见一扇窗户后 窗帘在神经质地被拽来拽去。她定神观看,见到的只是一张木呆呆的辨不清性别的 脸。 门外的实习警官看起来有些怕冷的样子。看见凯茨走过来,他的脸上浮起笑容。 凯茨和他聊了几句天气什么的,他笑得很开心。凯茨有点可怜他:没有比这更糟的 了。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情节,也插不上手,只能在深夜的凉风中站着,除了胡思 乱想和挨冻之外,无事可做。 她走进了院子。接着就听见了总探长深厚的嗓音。布莱克赛正在讲话,他讲得 很轻,很柔和,但是在这死一般寂静的院子里他的声音显得非常突兀。随后她听见 探长回答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她的名字。 他们在厨房里。凯茨敲了敲门,布莱克赛的声音说:“进来!” 她走了进去,冲着麦金尼斯,点点头,然后对穿着全套晚礼服、闪亮的皮鞋的 总探长说:“先生,我刚送廷格尔警官回家。我想,他有点受惊,但是现在他跟他 的丈母娘呆在一起了。我看着他喝了茶,应该没什么事了。 “你今晚可忙得够呛吧,弗拉德。 “什么,先生?” “莫伊拉警官的事儿。 “噢,是的,先生。她很好,先生。 布莱克赛瞟了一眼煤气炉上盖着的白纸,皱了皱眉头。 “汤姆,弗拉德了解案情了吗?” “还没有。我觉得还是先把延格尔送走的好。看这种东西,能晚一会就晚一会 吧!” 布莱克赛转过身冲着凯茨说:“严格地讲,弗拉德,你并不需要亲眼去看。犯 罪现场组一直在那儿呆着,早上我们会有大量照片的。” “真有那么可怕吗,先生?” “很可怕。” “那,我还是看看,先生。目睹了罪行,就了解了罪犯。” “这一次可以例外,弗拉德。” “我宁愿去看看,先生。”她歉意地点了点头,但是语调里很坚持,“如果您 准许的话,先生……” “你自己决定吧,弗拉德。” “谢谢你先生。” “那好,你和探长在这儿,我出去了。” 麦金尼斯倒了倒站久了的双脚,布莱克赛又望了眼罩住煤气炉的白纸。“那好, 再见,汤姆,弗拉德。” 凯茨退到大厅里给总探长让路。当他走出门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看凯茨的脸, 欲言又止,走了过去,但接着他又改变了主意。 “弗拉德?” “先生?” “你的个人问题怎么样了,有没有男朋友?” “我订婚了,先生。” “你爱他吗?” “什么?” 布莱克赛顿了一下,好像对下面要说的话不是很有把握。 “弗拉德,我是说,没有人会因此看低你。没有人。你确实没必要看这样的东 西,回了家都忘不掉。的确没必要……” “我明白,先生。” 布莱克赛几乎有点站不稳:“不,你不明白,弗拉德。” 麦金尼斯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身后就是那个罩起来的炉子,再后面是亮如白昼 的后花园。他的一只手抬起来,好像要拍弗拉德的肩膀,但是却最终落到了门把手 上。他很紧张,浓重的口音又回来了。他瞥了弗拉德一眼,对布莱克赛说:“进去 之前我会和她谈明白,先生。” 布莱克赛叹了口气,看看他俩,摇了摇头,转身去了。 麦金尼斯冲着他的背影喊:“我早上7点到,先生。” 总探长抬起一只手,径直走进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