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凯,就是那个叫罗伯特·福斯特的人,是一个个子矮小、皮包骨头、脸色发黄、 棕灰色的头发理得乱七八糟的人。他神经质地不断把额前的一缕往后甩。他的腮帮 子上生着一个硕大的黄色的肿块。即使隔着最宽的桌子,凯茨还是能闻见他身上多 日没洗的衣服和身体散发出来的浓烈气味。录音机正在沙沙地转。 “好了,凯。”麦金尼斯轻轻地说,“你再说一遍,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麦金尼斯先生。我发现的。” “而且我昨天晚上也已经告诉过你,如果你不能找出一个比这更好的回答,你 就得因谋杀受审。像你这样的小身量在帕克赫斯特、达特莫尔那样的地方关上一辈 子,凯,你想像过会是汁么结果?” 凯的双手放在桌上,指甲很脏,皮肤还算自。当麦金尼斯说话时,那双手捏成 了拳头,又松开,接着又捏起来,“麦金尼斯先主,我发誓,我回家时,它们就在 我的公寓里。是通过邮箱塞进来的,我在垫子上发现它们的。” “你想吸烟吗,凯?” “我不吸烟,麦金尼斯先生。它们就是在那儿,在我的地毯上。我不知该怎么 办就把它们塞到了面包箱里。” “那个人是谁,凯?你认识他,是不是?” 凯的手又攥成了拳头。 “不,麦金尼斯先生!我从来都不认识他。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这是说, 那是个什么东西?我是说,为什么你们,你们要问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我是说, 为什么?” 凯茨插了一句:“罗伯特,别着急,慢慢说。” 福斯特的眼光问凯茨这边问了一下,又转回去规规矩矩地看着探长。麦金尼斯 点了点头。福斯特微微转了转身子,凯茨笑了。 “麦金尼斯先生,他……” “慢慢说。”凯茨说,“没关系。”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会干那样的事情。我不是那样的人,小姐。不管干那 事的是什么人,肯定跟我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麦金尼斯拿出一个黄色文件夹。 “除了小姑娘之外,是不是,凯?” “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小姑娘,麦金尼斯先生。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你把我当 成什么人了?” “与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这儿写着,你18岁时与一个12岁的小姑娘发生性关 系。你因为这个在莱维斯蹲过大狱。” “不是那样的,麦金尼斯先生。特雷西是一个大姑娘,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 ——我以为她要大些,有15岁。” “15岁?” “16岁。” “好了。再看看这儿说些什么。你有露阴癖,曾作案17起。主要在普雷斯顿公 园和巴罗夫公墓,还有两次在金斯路旁的游泳池。” “我那时神经有问题。现在我好多了。” “还有两次在公共场合做淫秽行为,是在滑铁卢路吧?” “那不是在白天,麦金尼斯先生。我出去散步,我只不过去小便,就碰上那个 大个子,是他要求我做的。我吓坏了,不敢不答应。我不是变态狂,麦金尼斯先生。” “那买赃、销赃,以及入室盗窃呢?” “那时候希拉刚离开我,我神经出了问题,不能工作,被不三不四的人拉了进 去。” 麦金尼斯向前倾了倾身子,缓慢而严厉地说:“如果你不帮忙,凯,你会发现 你刚才说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跟另外一些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 “你不明白。” 麦金尼斯靠在椅背上,刚准备说话,凯茨打断了他: “先生,我认为罗伯特说的是实话。他有这些照片并不一定是他的错。” “哦,你相信,弗拉德?” “是的,先生。我能跟您说句话吗?” 他们俩站起来时福斯特抬头望着他们,他的嘴张得大大的,露出一口黄牙。麦 金尼斯拍了拍门,门开了,他和凯茨走了出去,但并没关门,就停在走廊不远处, 还能看见凯的双手在神经质地攥拳,张开又攥上。“你要说什么,弗拉德?” “先生,凯很害怕,是不是?但是他进监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他怕的肯 定不是监狱,对吧?而且他也不致于笨到真相信我们会把这件案子安在他头上。 “这又怎么样?” “他怕的是什么?会因谋杀受审,还是照片本身的什么东西?” “肯定是这起谋杀案。”麦金尼斯很肯定,“警探卡弗尔说凯曾经想藏起来。 我猜他跟这个案子有某种瓜葛。他或者认识死者,或者至少知道他被杀的原因。他 不想跟我们谈,所以他想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 “但是他却跟卡弗尔说了,先生。他为什么要说?” “什么?” “我在想,凯是不是希望被关起来。我是说他为什么想从雷·卡弗尔身边逃走! 他肯定知道不仅逃不了,还会被揍一顿,关上至少一夜。” 麦金尼斯有些明白了:“是为了从道上消失?” “可能是,先生。因为他对外面的什么人或什么事怕得要死!而且如果他跟这 起杀人案有染,他会保留一张那样的照片吗?” “这种人会的,弗拉德。” “但是即使会,也不可能把它放在几乎是别人都能看见的地方吧?凯已经知道 卡弗尔对他感兴趣,他应该想到卡弗尔还会来。所以我想他是不是故意演了那场戏 让卡弗尔发现照片并把他锁起来,安安全全地呆在监狱里?” “那我们该怎么办?” “告诉他他可以走了,先生。” “就那样?” “我们可以先用伯尼的画像试试他,如果依然没有效果,就让他走。如果我没 猜错,他肯定不愿意走。” “也有可能他真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而且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先在街两头各放一个警察,他走就截住他。” 麦金尼斯有些迟疑:“你真以为他有那么聪明?” “他不笨,先生,你也不是太聪明。他认为他只是非常、非常恐惧。一个人如 果害怕到那个程度,要么吓得不知所措,要么逃跑,要么想点子。我们的朋友我猜 属于不笨的那一类。他不想死。没准儿雷·卡弗尔能跟他谈清楚,我们可以跟他做 笔交易。” “什么样的?” “比如说,他交代知道的情况,人名、地名之类,我们可以临时关上他一两个 月,然后再撤消所有指控。”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其他办法,就是这样。 凯茨走回审讯室,凯抬起了头。 她笑得很亲切:“好了,罗伯特。事情了了。你没事了,麦金尼斯探长说你可 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