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下午5点。 全天工作结束时,大家聚集在作战室里,将有关伯尼举止行为的点滴材料张贴 在墙上。没有人说一句话。家庭访问毫无收获,约翰·雷纳连个影儿也没有。 作战室里弥漫着一种无聊、冷漠的气氛。凯茨自工作以来头一次对案件的进展 有点漠不关心,对自己是否会失去参与机会也不很在意。她就是难以对受害人产生 应有的同情,这对她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 穆尔说:“给大家通报一个消息,弗拉德因为要参加一个特别工作,会暂时离 开几周。警长斯维特又回来了,他肯定是在儿童保护部任期最短的警官。” 凯茨听了心里有点感动:老汤姆把事情安排得多好! “好了,希望今明两天大家按时完成任务,不要拖延。每天早上七点半到这里, 8点准时开始工作。” 大家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往外走,聊着种种与案件无关的话题,这些都让凯茨感 到是该离开休息一阵儿了。穆尔离开时,她想是不是可以邀汤姆一起喝一杯,之后 再放他回去和旺达卿卿我我。她盯着墙上的记录单,上面列有与伯尼说过话的人的 名字,还有那些似乎对他稍有了解的人的名字。她在屋里踱着步、等着众人离开, 希望自己能在心里生出对受害人伯尼更多的同情,对案子有更多的使命感。很奇怪 的一点是伯尼与一些人成了朋友,但与另一些人他根本就没搭过腔。正在想着,她 听见比利·廷格尔的声音,转过身来,问:“什么事?” 比利笑容满面,他说:“没事儿,我要走了跟你说声再见。” 凯茨有点惊讶,心神分散了一下,说:“这样啊,再见,比利。” 她又转过身冲着图片墙。身后的比利嘟哝了两句什么然后关上门,走了。只剩 下她一个人跟约翰·伯尼先生在一起了。但是她并没有一个人的感觉,作战室内惯 有的喧嚣好像还在她耳边回响,而且因为突然的安静显得更加突出。 她抓了把椅子,反着骑在上面,下巴趴在椅背上,身子一下一下地晃着椅子, 像个小孩摇着木马。她有节奏地左看看,右看看,下看看,试图从伯尼的脸上看出 点奥秘来。 “我很高兴你死了,傻冒!” 这是凯茨脑海里突然自发地冒出来的一个念头,但是她分明听见了有人在这样 说,声音像自己的又不全像。 天呐! “你这个傻冒,我很高兴你死了。” 凯茨又听见了自己说。她看着伯尼的脸。是不是因为他笑的时候眼睛还是圆睁 着,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呢?为什么她对自己这样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接着她又听见自己的声音: “伯尼,有的人喜欢你,有的人很讨厌你。你是个卑鄙无耻的东西,是不是? 是不是因此你才被人给宰了?” 这时她听见门开了,有人咳嗽。 “安琪尔?” “比利说我或许能在这儿找到你。” “是,太累了不想回家。你怎么样?” “还行,想去喝一杯吗?” 凯茨看了看表:“我想还来得及。 她又转过身,几乎是满怀希望地又看了一眼墙上伯尼的画像。 “有什么事感到烦心,凯茨?” 凯茨回答时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是,是。但是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她 从椅子上站起来,耸了耸肩说:“唉!管他呢!我们去喝酒。 他们去了葡萄酒吧。安琪尔喝啤酒,他为凯茨要了她常喝的威士忌加姜汁。又 要了几包花生,扔在桌子中央。他的开场白是:“这儿的啤酒跟马尿差不多。 “因此我才喝我的威士忌呀。”凯茨说着举起了杯子。 “你有没有听说鲍勃的指甲被拔掉了一个?”安琪尔说,“他妈的木片扎得挺 深,他一直得打青霉素。 “手放错了地方就是这结果。” 安琪尔的眉头皱了皱,身子挺直了。他停了足有好几秒钟才像回过神似地说: “噢,那好。”同时嘿嘿地笑了。 凯茨也笑了,说:“格里菲斯疯狂地爱上了23号住的那个女人。” “就是那个有两个男孩,一个3岁、一个4岁的女人?” “对,没错。” 喝了两口酒,凯茨又说:“吉尔说你特热情,有干劲、工作起来不要命。”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不回家罢了。因为实际上家里也没什么事可做。” “我猜。”凯茨抿了一口酒说,“你离婚很长时间了,是不是杰克?” “九个月。我九个月前失去了她。这也是我调到这边工作的原因,我也对枪支 与毒品、骑着山地车袭击行人的小孩这类案子有些厌倦了。” “这儿也有不少毒品案。” “比不上曼彻斯特,凯茨。那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是我对付不了,而是我 不想被它所改变。你以火为武器与火搏斗,这会改变你自己。你每天全副武装,开 车各处巡视,你的生活态度就会变,有一天这一切好像变成了一场战争。这是不对 的。” “什么是不对的?” “想跟人对抗。你好像希望有些无赖会互相扭打生事,或者他们会给你的巡逻 车上泼点什么,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痛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法律无情。事 情就像是黑帮大火拼,他们有自己的帮派,而我们警察也是一个帮派。我不喜欢这 种感觉。” “所以你出来了,到这儿来?” “我不想去别的大城市,但也不想当个乡巴佬,所以……” “所以你就准备在这儿呆下去?” “是。” 凯茨笑了:“安琪尔,你吃不吃意大利菜?” “狗熊在树林里拉不拉屎?”安琪尔很幽默。 “干了。”凯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