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仇的弟弟 12月14日这一天很快不知不觉地到了。那一天,新村中间的大路上和巷口里还 像往常一样时时刻刻聚集着三五一堆的人群。 自从范家媳妇和女儿失踪后,整个村庄从来没有平静过,那些冬日里闲来无事 的村民整天站在一起琢磨。尤其是村里的妇女,动不动围成一大堆,长长的舌头不 停地咂摸着已经被咀嚼过多少遍的离奇失踪案。母亲也常常凑在里面,不过母亲生 性安静,不太爱说话,只爱津津有味地听。 三环姑扎在人堆里说:“你说怪不怪,人家范媳妇干活从来都是谨谨慎慎,用 筷子夹米粒都不会掉的主,失踪那天在窑厂干活,竟然自己搬砖头砸自己的脚。为 啥每天范媳妇干活都不砸着自己的脚,偏偏那天搬几块砖头就砸着了?你们说…… 唉,人哪,就是一个字,命!” “那可能是巧了呗。” “巧了?巧怎么不巧到前天,昨天,明天去,偏偏赶着那天!我跟你们说,这 事邪得很,老村里肯定有啥不干净的东西!你们想想,这一年,老村死过多少人! 华军的母亲在老村病死,,麻瘸子媳妇被四轮车轧死,草垛里小女孩被剁了几十块, 还有,几年前,刘茂盛,一个大活人,被淹死。” 三环姑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紧张得仿佛老村有不干净的东西是铁板钉钉的事 实。然而立即有人反驳说:“你说的这是啥话,人家华军母亲是病死的。” 三环姑嘴撇了老高:“哎,你不知道,华军他娘是病死的吗?那老太太,70多 岁走路腰杆都不弯,怎么会突然病死?告诉你们! ”三环姑突然压低了声音:“听 知情的人说,华军是个逆子,他不仅不孝顺老太太,还经常打她。有一次,他甚至 让他娘给我跪下,他娘不跪,华军掂起擀面杖就朝老太太身上打,打得老太太好几 天没下床。” “哎,造孽啊!”有人叹息! “可不是?我估摸着华军他娘是觉得活着没啥盼头,自杀死的。”三环姑继续 说:“老太太死的当晚,有人要去看老太太最后一眼,华军死活不让!好像那白布 下隐藏着啥秘密似的。哎,也是没办法,华军不让,谁还能说个不字!” “还有,几年前死的那个刘茂盛,一个人,还会游泳,怎么能无缘无故淹死在 塌陷坑里?尸体一个星期才被发现,快被鱼吃光了!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 “妈!”我朝着人堆大喊了一嗓子,七大姑八大婶的俱是哎呦一声,惊叫起来。 三环姑拍着胸脯骂我:“这个小崽子,吓死我了。”说完,就欲起身上前揍我,可 刚站起身,又觉得不妥,于是嬉笑着坐下来对母亲说:“嫂子,你宝贝儿子叫你了!” 母亲看看我,笑着说:“啥事!” 我说:“妈,我爸回来了,他让你快点做饭,晚上还得早去打更呢!” 母亲恍然大悟般:“把这茬忘了,得赶紧回去给他爸做饭!” …… 父亲坐在椅子上把厚厚的一层破棉絮塞进鞋里,说:“多垫点,晚上不冷!” 我坐在院子里闲来无事也揪来一团棉絮学着父亲想平平整整地塞进鞋里,暖和暖和。 没想到刚把鞋脱下放在地上,弟弟趁我一个不留神,抓起鞋子就扔出来老远。 我一下子怔住了:“干你媳妇(母亲曾经告诫我们,我们三人打架不许骂娘, 要骂就骂对方的媳妇!),你给我捡回来。”我瞪着柱柱威胁他,没想到他不吃这 套,怨怒翻着眼睛和我对视。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这小子,还不到我腿腕高, 就敢跟我叫板!”我愤怒地站起身踮着脚就欲上前踢他,父亲面带笑意地大吼一声 :“你给我站住!你今天敢踢柱柱,我非揍你不可!” 我笑着问父亲:“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儿子了。他扔我鞋,你没看到吗? ” 父亲朝柱柱招招手:“柱柱过来,爸爸问你,你没事扔你小哥的鞋干吗,是不 是还记着上次他踢你呢!” 柱柱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向厨房跑去,一边跑还一 边委屈地喊:“妈妈,妈妈……” 你……,他竟然还敢委屈?干你媳妇,你有种你过来,看我不踢死你!我狠狠 地骂他! 父亲和哥哥坐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哥哥说:“该!谁让你上次踢他这么狠!” 片刻工夫不到,我们听到柱柱在厨房里委屈地向母亲哭诉:“妈妈,小哥打我, 他打我……” 母亲把柱柱抱起,哄道:“柱柱不哭,呆会妈妈揍你小哥!” 我冲着厨房吼了起来:“妈,你要是打我一下,我就揍他十下!”柱柱闻言, 像掉泪鬼似地又哇哇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