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 晚上七点四十,父亲去打更。 我和哥哥按照母亲的指示要去老村看家,所以那天晚上我们父子三人是一起去 老村的,在老村村口大桥边,父亲遇见正等在那里的刘心石大爷,麻瘸子大爷,令 父亲意外的是,毛建新,刘海提着手电筒也来了。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建新 和小海也来了。” 刘海呵呵笑了:“一顺叔,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和建新不会来似的,您老人 家太看不起我们了。” 父亲则笑道:“就你们嘴贫,走吧!”然后父亲向我和哥哥摆摆手说:“你俩 去吧,把门插紧,没事!” 父亲的语气让我和哥哥感到心安。然而……真能像父亲轻松所说的那样没事吗? 第二天,父亲当再次向我说起这两个字的时候,再没有了今夜的气定神闲,嗓音里 明显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 当天夜里,我和哥哥一起来到老村老屋,我们打开门,点上煤油灯。哥哥抱来 一堆卖瓤,点着,我们趁着火堆烧得正旺的时候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尽管父亲不在 身边,但想到父亲一行五人正在附近打更,心绪倒也平静。不大一会工夫,我就迷 迷糊糊地睡去了,不知为什么,这一觉,我睡得特别踏实,半夜也没去小解。直到 第二天天色大亮,我才被一阵急促的尿意憋醒! 穿上衣服,我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里我常去尿尿的墙角,哥哥也紧随着跑了出 来。我刚拉开裤子前门,看见土墙上印有一片湿痕。呵呵,半夜,哥哥自己一个人 到院子里尿尿了,他胆儿真够大的! “哥,你半夜一个人敢出来?”我转头看他,哥哥半仰着头,撒着尿,眼睛还 眯着。他懒懒地说:“不敢!半夜我被尿憋醒了,但没敢去!” 温热的尿水喷到墙角里,冒出股股热气,一股骚骚的味道像香水一样四溢开来, 我屏住呼吸。还没等我把尿撒完。“老李,快点……”几声粗犷的声音响彻老村。 怎么了?我提上裤子狐疑地打开院门,迎面碰上父亲,父亲满头大汗,呼吸急 促地说:“刘海死了!” 天,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顿时把我震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父亲说着冲进屋内,从屋内一角抽出一块木板,然后抱起一床被子,冲了出去。 我紧张地紧随其后。父亲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没事,没事!” 父亲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球在眼眶中微微抖动,满脸疲惫之色,神情极其骇然。 我跟着父亲拐过自家门前,不远处那颗古槐下赫然站着三个人,那是刘心石, 麻瘸子和毛建新。 “怎么把他弄上来,快想想办法。”刘大爷看见父亲焦躁地问。 父亲气喘吁吁地说:“报警了没?” “没,没有!没电话!”麻瘸子语无伦次。 “建新,你快,快跑到新村去报警!”父亲向毛建新催促。毛建新闻言,愣了 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然后急匆匆地向新村狂奔。父亲似乎又想起了什 么,朝着他大喊:“建新,顺便把刘海家里人叫来!” 毛建新答应着,已经飞速奔至了老村村口大桥。 “怎么办?”父亲在古槐下焦灼地来回踱来踱去,突然,父亲抬起头以一种难 以置信的语气说:“老刘,老麻,走,再看看去。”刘大爷和麻瘸子不由地把脸转 向身后,他们大口地吞咽着吐沫……这……麻瘸子面露难色。 我狐疑地朝着他们身后望去,从他们的表情可以推测:“刘海死了,可能死在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池塘里。” 水塘位于圆形麦场北侧。因为老村属于塌陷地区,地势高低不平。所以麦场和 水塘之间有大约3 米的距离,4 ,5 米的落差。在水塘和麦场之间的这段3 米多长 的斜坡上,杂生着各种高高矮矮的树木,树木之间长有半人高的灌木,荆棘。水塘 边有几棵大树因为地势塌陷而倾斜在水塘之上。夏天的时候,常有顽皮的孩子沿着 倾斜的树干爬到树叉上,然后站在上面向池塘里撒尿。 我随着父亲缓慢地向麦场北侧走,身后刘大爷和麻瘸子也怯懦地跟了过来。我 心想:“至于吗,大老爷们被吓成这样?” 随着脚步的前进,我紧张地朝水塘里张望,水塘里泛青的水在我的视野里越来 越宽,水色也渐渐地变了血红色。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