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伏 大年初一。 依稀记得,新年的凌晨,北风呼啸,寒衣刺骨,农村的黄土地经过冬寒的洗礼, 到处硬梆梆得像铺满了层层的冰凌。 朦朦胧胧的夜色里,我和父亲裹着厚厚的棉衣,并肩站着,眼前是寂静的老村 里我家那扇破败的木门。 父亲干咳了一声,轻轻推开门,我和父亲小心地闪进去,一切好无准备! 滋拉,死寂的院子内,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来,我和父亲同 时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只见那黑乎乎的东西伏在院子中,两团油绿的寒光瞄视 着我们,它噌地一声跃起,快速地爬到院墙上。 我神经顿时被吊了起来,全身不禁有些颤抖:“那是什么!” 父亲眯着眼睛努力地朝那黑乎乎的东西望去,只听……喵…… 一声刺耳的尖叫! “是猫!”我不由地喊了出来。 父亲静静站立着:“是猫!” 那只黑猫蹲在院墙上,拱起身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们。 “谁家的猫?”我的目光与那黑猫对峙,直感到周身被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气笼 罩。 父亲怪异地咦了一声:“哪来的猫?”他喃喃自语。 喵……黑猫又发出一声让人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的厉叫。我大怒,弯腰从地上捡 起一块土疙瘩,准备砸那只可恶的黑猫。 “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半夜瞎叫唤!”我龇牙咧嘴地扬起手中的土块,正准备向 那黑猫掷去,可仅仅瞬间,眨眼的功夫而已,低矮的院墙上,那两团绿却不见了。 “跑了!”父亲说完,径直走进屋内。 我狐疑地看看父亲,却忍不住回头再次扫射院内,空空的院落,墙角几根腐朽 的粗木杆斜斜地伸出墙外,低矮的小温室边缘,几层厚厚的茅草甸子倔强地七离八 叉,迎着寒风剧烈地左右摆动,在冬日的清冷中显得极尽苍凉。奇怪,怎么会有黑 猫呢? “狗子,拿着!”父亲在屋内叫我。 我回过头,父亲已经拿着几件牙齿形状的野兔夹子走了出来:“就这四五个, 先埋下吧。” 父亲从门后抽出一把铁锹,我扛起鼓鼓的一包野兔夹紧跟着父亲走出了院门。 我们深深浅浅踏着老村黄地上还残留的积雪,咯吱咯吱朝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很快,父亲走到大土道旁边那一块长满杂草的空麦场上,停了下来。 那是妇女们失踪的地方! “啊!”我望着眼前熟悉的地点,想起母亲的失踪,不由失声闷叫出来:“爸, 我妈也是在这里失踪的?”这些天来我一直在为失去母亲而伤痛,竟忘记了询问母 亲失踪的过程和地点。 父亲说:“是,就是这地方,你雷大娘说的。” 我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竟然又是这个地方!我正想向父亲问个究竟,父亲嘘 一声:“回家再说,趁着天黑,我们赶紧把野兔夹子埋了!” 我认同父亲的观点,不再作声。心里却想:“回去一定找雷大娘问个清楚!” 汪汪……寂静的夜里,几声温柔的狗叫声传来,我一边大汗淋漓地刨着干硬的 土地一边细细聆听着万籁寂静中有气无力的狗叫声。 恍然间,时间似乎停滞了,一个闪念从我脑中划过……,我压低嗓门问父亲: “爸,那个神秘人今天晚上会出现么!”父亲看了我一眼,见我气喘吁吁,他站起 身接过我手中的铁锹,开始挖土。“不会,今天这里没有猎物,凶手不可能一直潜 藏在这周围。” 我心神稍定,大声咳嗽了两声。咳嗽声尽管不大,但老村的夜,屏蔽了一切外 来的声音,加上冬日地面干硬,声吸收极弱。此刻,那两道咳嗽声越传越远,老村 的狗闻声而叫。 汪汪……,狗叫声细弱得像感染了瘟病! 记得哥哥曾经有意无意地说过:“老村的狗不都是半人高的狼狗吗?妇女下班 从老村过,狼狗怎么会不使劲叫唤?……” 为什么狼狗夜晚听到室外有动静,却如此温柔!?还清晰地记得,当那个被碎 尸的女孩被发现之前,父亲,刘心石大爷和我在老村屋内烤火,屋外传来年轻人对 陌生人粗野的叫骂声,而那时,狗叫声却异常猛烈! 为什么呢?狗?狗通人性!我恍然间大悟。狗不仅通人性,而且通人声,它能 分辨出熟人和生人的气息!从窑厂经过的妇女们,多年来,每年的秋忙季节都在老 村忙活,而常年驻留在老村里的狼狗早已经熟悉她们的声音和气味!所以即使熟人 在老村里声音太嘈杂,狗也不会凶狠地嘶叫! 那么……妇女们失踪当晚,狗叫声激烈与否,完全可以断定是否陌生人作案! 多天前的情景又一一重现,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数日前那些妇女失踪前后 的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