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大年初一下午,新村仍然人声鼎沸,嬉笑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各个角落都像 炸了庙一样,洋溢着充满喜气的笑脸。尽管自从母亲失踪后,新村有过短暂的几天 “冬眠期”,但是,毕竟镇派出所的周队长当着数百人的面保证过一个月之内抓住 凶手,况且,新年新气象,春天到了,一切都过去了。 苏醒的季节,让每个人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起死回生”,什么叫 做热血沸腾! 然而,这一天从雷大娘家回来后,整整一下午,我却一直沉浸在苦苦的思索之 中,母亲怎么会如此神秘失踪了呢? 母亲失踪的时候,老村的狗很安静,可以肯定,当晚老村并没有陌生人出入! 那么,住在老村里的人有麻瘸子,刘心石大爷,他们俩会是一直潜伏在老村的 神秘人吗?如果是,他们两人之中谁会是那个残忍的凶手呢? 麻瘸子很可疑,他的腿是真瘸吗?为什么几个妇女失踪前,麻瘸子几乎都曾见 过她们,还有,刘海死亡当晚,麻瘸子所谓的事实:刘海去厕所,一直没回来。这 些话难道真的属实吗? 柱柱被烫伤的那天傍晚,我去窑厂找母亲,刘心石大爷鬼鬼祟祟地躲在自家门 后,缓缓紧闭大门,他究竟在干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脑袋里一片混乱,麻纠纠像攒了一捆绳。 临近傍晚,我感到实在无所适从,自己沿着新村通往老村的小道,一边漫无目 的地踱着步,一边仍然被迫纠缠在那无尽的幻想深渊。走着走着,我抬起头,发现 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老村村口大桥边。我站在桥上,想起那晚雷大娘站在这里 的哭诉:“不能留狗子娘一个人在老村啊!” 我的心头一下子凉了。 母亲还在老村么? 我站在桥头上,望着铺满夕阳的老村大道,循着臆想中的足迹,我慢慢地向老 村走去。老村的树,老村的狗,老村的人,还有,池塘,枯井,菜地,茅屋…… 恍然间,我似乎觉得,老村里到处存在着破绽,到处隐藏着可发掘真相的疑点。 刘心石大爷,现在他在干什么呢?我胡思乱想。 站在土坡上,眼睛穿过土墙,树干,我毫无目的地朝刘心石大爷家的木门张望。 刘大爷家的木门紧闭,夕阳地余辉下,周围静悄悄。我正欲收回目光,转身回 走。眼睛回转的瞬间,一块黑布在我眼前闪过,我猛然再次回过头,紧盯那扇木门。 一块黑布从刘大爷屋侧的南窗边露出,刘大爷茅屋旁有人!我急忙伏下身,悄 悄地跑过老村大桥,跨过路旁的小矮墙,走过菜地,顺着地沟向南来到一个粗大的 树干旁,我隐蔽在树干后悄悄地再次盯向那块黑布出现的地方。 因为我处的位置正好在刘大爷屋体南侧,尽管距离比较远,但这一次我看得清 晰,一个人正背对着我萎缩地蹲在刘大爷家的南窗边,不知在干些什么。 他穿着黑色的裤子,灰白的上衣,脑袋两侧黑乎乎的,中间一道白,是个秃顶! 那是谁?我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希望他可以回过头来。可是 那人却蹲在窗下一动不动。片刻,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拖拉机声,只见那秃顶快速 地趴下,向屋后爬去。在这段匍匐的过程中,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快速地爬过屋角, 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眉头一皱,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刘大爷家的木门,刷地一下被拉开了。 刘大爷似乎掂着一根什么东西从门内奔出,他左右看了看,又来到屋侧窗边,再然 后,他跑向屋后…… 我急忙趁着这个间隙,迅速回返到大路上。 嗒嗒嗒,我快速地沿着大路向前走,希望走过一段距离能够看到刘大爷屋后的 情景。但刚走出几步,我远远地看见,刘大爷从屋后走了回来,他站在门前沉思了 片刻,迅速回到屋内。关门时,门缓缓地,慢慢地紧闭上,透过越来越小的门缝, 我似乎看见,刘大爷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骇然,那个秃顶哪去了?心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狗子,干吗来了?”一个声音从我前方不远处乍然突起,我全身一哆嗦,倒 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闷闷的惊呼声。 是麻瘸子大爷!我看着他,他穿着一件黑色裤子,灰白色上衣,脑袋两侧黑乎 乎的,秃顶! “噢!大爷!”我吞吞吐吐:“我,我到老村里,拿,拿点东西。” 麻瘸子大爷走到我身边,和蔼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刚到老村么?” 我看着他,强迫自己裂开嘴笑:“麻大爷,我刚过来,啥也没看见!” 可话刚说出口,我便后悔了,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麻瘸子大爷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不过,这次他笑得有些像哭:“刚过来就 好,刚过来就好!”麻瘸子嘴里喃喃着,眼神躲躲闪闪。 我迅速从他身侧走过,快步向老村自家的茅屋走去,走着走着,我跑了起来, 回过头,麻瘸子正盯着我,他的嘴角划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脸孔也因为嘴 角的上扬显得无比扭曲和狰狞。 我避开他的眼神,继续疯狂地向前跑。 我知道,那张阴鸷的面孔,那双诡秘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扎在我身上,森 森然,如刀似箭,如影随形,我直感到后背股股凉意漫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