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的收获 第二天,麻瘸子像往常一样早起,吃饭,干活,他的表情一如从前。在陈芸眼 里,他还是以前原模原样的丈夫,在乡邻眼里,他还是那个早已经在人们脑袋里固 化了的麻瘸子。 一切,似乎都没有丝毫变化。 麻瘸子说到这,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猛喝了一口酒,说:“这就是我 的媳妇,你说她该死不该死!” 父亲沉默了,刘心石大爷沉默了,祖华大爷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吆喝,“喝!” 老村的夜,安静得像一块无人光顾的荒野坟冢。在这间闭塞的小院内,狭小的 小屋里,四个四十多岁的老爷们终于醉得再没有清醒的头脑来把守住那些埋藏在各 自心灵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祖华说,他以前偷看过女厕所,差点冲进去成了强奸犯。刘心石说,他拔过隔 壁邻居家蒜苗,偷过村西头老王头家的两只鸡。父亲说,他种了犯法的的东西—— 大烟!麻瘸子说,他妻子——陈芸,经常背着他找男人,找的男人十个手指头都数 不过来了,他曾想好好劝说妻子,但狗改不了吃屎,随她娘地让别人干去吧。等自 己哪一天看不惯了,受不了了,就弄死她。 …… 他们斜卧在地上,喃喃自语,不知不觉都沉沉睡去。我也感到眼皮越来越重, 越来越重……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我惺忪着揉揉双眼,小屋内,昨夜四仰八叉的醉 鬼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狼藉一片,到处都是酒瓶,菜汁,盘子,茅草,脏兮兮的不 堪入目。 我懒懒地从地上爬起,站在院子中间大喊父亲,回应声从温室里传来,我钻进 温室,劈头就问:“爸,那几个大爷呢?” “不知道,回家了吧,早晨起来时,他们就不见了。” 父亲正在给大烟浇水,那些大烟苗已经长有半米之高。“爸,这大烟长得真快 啊!”我蹲下身,细细抚摸那些片片黑绿色的叶子。父亲说:“再过段日子,它们 就开花了。” “真的?开什么颜色的花?” 父亲沉思了一下,说:“没见过,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白色吧!” 我哦了一声,转而问父亲:“爸,昨晚你喝醉了吗?” “没有!” “啊?你喝了一斤多白酒没醉?”我简直有些不信:“爸,你都歪倒在地上快 睡着了。” “我那是装的,耳朵正竖起来听呢?” “那他们都说什么了,你发现谁是那个神秘人了吗?” 父亲怔住了,他的眼神盯在空气里,若有所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他!” “谁!?”我几乎惊呼出来。 “麻瘸子!” 听了父亲的肯定,我不免对我先前的猜测炫耀一番。之后,我问父亲:“你怎 么那么肯定就是麻瘸子!” 父亲放下手中的水瓢,坐在地垄沟里,点上一根烟,说:“麻瘸子有杀人动机, 也有杀人时间,一切都证明凶手肯定是他!” “怎么说?” 父亲盯着我,陷入了沉思,半晌,他说:“还记得昨晚,麻瘸子最后说,他看 见了他媳妇陈芸和刘茂盛通奸的事吗?” 我回忆着点点头。父亲说:“告诉你一件事,知道刘茂盛吧,六年前他已经被 淹死了,他死很突然,很莫名其妙,他是怎么被淹死的,谁也不知道。当时警察调 查了很长时间,也没查出凶手是谁,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昨晚突然听麻瘸子这 么一说,我霍然想起来,刘茂盛被淹死的那年和麻瘸子发现他媳妇和刘茂盛通奸的 时间刚好差不多。” “那你的意思是说……” “对,是麻瘸子杀了刘茂盛。” “那这和母亲还有咱村这么多妇女失踪有啥关系?”提起母亲,我的心突突地 抖了一下,母亲失踪20多天了,想起母亲慈祥的音容笑貌,心脏仍不免一阵阵绞痛。 父亲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掐灭,按在泥土里。 沉默了一会,父亲像一个推理分析能力极强的神探一样缓缓地向我诉说了他的 发现和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