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伦敦 “晚上好,索尔斯先生。” 司机打开黑色猎豹汽车的后门,为老板撑起一把 伞。 “你也一样,伊珊。”索尔斯说。他下了车,向公寓走去。这栋独立的六层公 寓楼坐落在伦敦市中心的公园大道上。里面,坐在无节胡桃木制的前台后面的门童 向他挥手问好,并递给索尔斯一小叠信件。进了电梯,索尔斯快速地浏览着这些一 如往常的各色各样的账单和邀请函。 进了自己装饰豪华的房间,他已经把垃圾信件都捡了出来,快速地扔进了陶瓷 垃圾桶,桶就在他放钥匙的古色古香的镶皮的写字桌边。走到壁橱边上,脱下灰色 的羊绒大衣,挂到樱桃木的衣帽架上。到起居室里,轻轻地一摁开关,吸顶灯发出 柔和自然的光线,照在沿左面墙壁排成一溜的嵌入式书架上。 然后来到厨房,从用餐的地方可以向外俯瞰海德公园的讲演者角落,索尔斯直 接走向华丽的有黑色电脑显示面板的冰箱,他可以从冰箱门上看到自己走近时的样 子。从吧台里拿出一个玻璃杯,拉开冰箱,给自己倒上一杯果汁。啪一声关上冰箱 门后,他又瞅了一眼门上反射的自己的形象——这时候,他看到有人站在身后。 “房子的位置真好,”加诺斯说。 “呐——! ”索尔斯下意识地反应着,然后飞快地一转身,差点把杯子摔了。 “不要那样吓我!”索尔斯吼道。摁住自己的胸口,把杯子放到吧台上。“天 哪……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为什么那样认为呢- ”加诺斯问,他又走近了些,一只手揣在黑色风衣的 口袋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抓着铝制手杖金属抛光的顶端。微微扬起下 巴,脸上的划痕和伤痕越发明显——尤其是颧骨碎裂的面颊。他的左眼充血,满是 血红色。下巴上一道刚刚缝合的新伤口。他的左大腿骨粉碎性骨折,医生们只好往 他的腿里加了一根钛棒,帮助稳固骨头,附着肌肉和韧带,避免血液和组织松弛下 坠。再往下三寸,他的膝盖由透过皮肤直插进骨头的骨钉组件加以连接。他从洞口 摔下来时受到的伤害,要远比现在看起来的严重得多。 “我一直在找你——有一周了,你没有任何音信。”索尔斯一边说,一边向后 退。“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FBI 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他们把矿山上剩下 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 “我知道,我看过报纸。”加诺斯说。他又往前一瘸一跛。“顺便问一句,你 是什么时候开始雇佣专职司机的?” “你……什么?你跟踪我?”索尔斯问,继续往后退。 “别瞎想,索尔斯。有些事情你从卧室窗户往外看就能发现——像我的车就停 在前面。你看到它停在那儿了吗?那辆鸢尾蓝色的MGB ……” “你想要什么,加诺斯- ” “……1965年款——变成按钮式门拉手的第一年。腿里面有钉子,换档不太方 便,但确实是一辆漂亮的车……” “如果要钱,我们会按先前说好的给你……” “……不像我以前开的那辆车。这款爱车可靠……可以依赖……” “你已经拿到钱了,不是吗?” “……有些人还会说值得信任。” 索尔斯后退到厨房吧台,停了下来。 加诺斯的一只手仍然在口袋里,紧紧盯着他的搭档, “你对我说谎,马可斯。” “我——我没有!我发誓!”索尔斯坚持得说道。 “这又是一个谎言。” “你不理解……” “回答我的问题,”加诺斯警告他说,“是也门吗,是不是?”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们开始的时候——” “我们开始的时候,你告诉我温得尔是一家私人公司,跟政府没有联系。” “求求你,加诺斯——我们在那底下做的什么……我们从来没有隐藏——” “没有政府背景的私人公司,索尔斯! ” “无论怎样,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一个是投机;另外一个是自杀!你知道他们会为此追捕我们多 久吗?告诉我是谁签的支票——是不是也门?” “加诺斯……” “是不是也门?” “请你冷静点——” 加诺斯从口袋里掏出了枪,抵着索尔斯的额头。用力前压,枪口戳着他的头皮, “是——不——是——也——门?” “求——求你,不要……”索尔斯乞求着,眼泪汪汪。 加诺斯把枪的保险打开,手指放到扳机上。他已经问完问题了。 “也门!”索尔斯嗫嚅着。他闭上眼睛时,脸上布满了皱纹。“是也门……求 你别杀我……! ” 加诺斯一言不发,把枪放下,滑进口袋。 枪离了额头,索尔斯睁开眼睛,“对不起,加诺斯……对不起……”他请求着。 “喘口气吧。”加诺斯说,递给索尔斯刚才喝的那杯果汁。 绝望的索尔斯一口喝干,却丝毫也没给他带来安静。放下玻璃杯时候,他的手 在抖,杯子碰得吧台叮当作响。 加诺斯摇摇头,以好腿为轴,转过身,准备离去。“再见了,索尔斯。”他一 边走出厨房,一边说着。 “那——那你不会杀我了?”索尔斯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 加诺斯扭过头,幽幽地望着他,“谁那样说了?”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长时间,意味深长的等待。突然,索尔斯开始咳嗽起来, 先是轻微地,然后越来越厉害。几秒钟功夫,他的嗓子就传出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断断续续的干咳声,就像老式汽车在回火。索尔斯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像要把气管 挠破的样儿。 加诺斯盯着装果汁的杯子,什么也没说。 干咳的间隙,索尔斯艰难地吐出几个词,“你这个狗娘——” 加诺斯还是站在那儿。这时候,就不必再用黑盒子袭击心脏了。瞬间肿胀起来 的气管刚刚导致了一起厨房窒息惨剧。 索尔斯抓着喉咙,搭住吧台试图站起来,但还是慢慢地跪倒了下去。玻璃杯摔 在黑白相间的地板上。他就要开始抽搐痉挛了。加诺斯离开房间。 该是休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