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篇 谎言重复千遍以上便会成为真理,而真正的真理却往往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 它也常常会因为并无实用价值而屡遭人们的冷落。在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 是有用的谎言。 这是我细心研读了水银的全部大作之后得出的启示。我丝毫不为自己是否已经 被它所迷惑而担心,毕竟死期离我一天一天近了,怎么活都是活,怎么死都是死。 般若学会是绝对的伪科学社团,它的高明之处仅在于假借科学的外衣包装了自 己从而钻了人类智识水平发展过程的空子,这种东西往往更可怕。在物质文明与精 神文明高度辉煌的现代社会里,一切的思维体制均已基本成型。新的哲学流派在近 千年之内决不会重新诞生,而人类目前所需要的仅能是解释、完善与总结。旧的唯 心论学说之所以不能长久皆缘于它们只是把握了人类一时的心理低潮,却忽视了时 代的走向与文明的规律。个人式的神话崇拜连同教义式的荒唐理论正在逐步退出历 史舞台,在这种状态下,哪怕是拥有千年道行的古老宗教会意识到自身地位的日趋 动摇。值此际时,倘若有一种顺乎潮流的与文明同步的类似新宗教的东西产生,那 么它便立即会受到群众的无比青睐,它甚至可能将取代一切旧的宗教同辩证唯物主 义分庭抗礼,这只是个时间问题。究竟人类是有信仰的动物,消灭宗教是不可能的, 不论科学水平是多么发达也终于不可能,因为它植根于人类生命的精神本源。 般若学会的组织形式当然是符合了一般学术机构的地道标准而决非宗教式的。 然而它的思维体系与理论支撑却与我构思里的新宗教极为接近,但实际上它们还是 有着天壤之别的。在它的形而上学中,一切的事物都只有本质才是真实,而表象则 全是虚幻与无用的。这种强制性的划分与割裂手段充分暴露出了其底气不足的一面, 它之所以胆敢如此粗暴地解释了一些连当代最权威的哲学人士也尚须回避的因人类 时代局限而不得不留备后世考证的系列敏感问题,纯粹是因为它的一切理论均由擦 屁股纸构成。也即是说,比屁话还屁话。人都是生活在表象中的,生活在本质中的 那不叫人,叫骷髅。 只有一点谁也无法否认,水银其人的确是个极为出色的反面人物,属于一将功 成万骨枯的那种。 我最切实的期望,便是能够在临死之前跟这个王八蛋会上一会,忒有劲。 从铁拐李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类似于棉袜推销员的气质。这人口才不错,很擅 于诡辩,因而它的现身说法每每能使众多会员们心悦诚服,我想这也正是其今日可 以成为全国般若学会常务理事的重要原因。郑义平素和我谈起这个人时,总是愿意 强调数年前他在火车站被擒那会儿大气不敢喘的狼狈相,这种感觉直到今天有时还 能在他的眉目中偶见一二。但不管怎么说,我认为铁拐李这人还是具备一定笼络才 能的,只是从他身上时而映射出的那种小心眼儿与女人式的狡猾着实令我有些反胃, 这一条在他攫取会员会费的时候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北方汉子里居然也会有这样 的货色,真是丢不起的人呐。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极具保守意识的市井无赖,一个被玩弄于水银 股掌之间的活工具、活走狗。 这人记性似乎颇坏,他竟完全认不得我跟郑义究竟何许人也。这段日子里,钱 国亮同志跟我们打成了一片,他是个胆小油滑的家伙,但智商绝对是偏低型的。我 觉得其实从他的言行里还是能看到不少善良的成分,并没有像郑义说得那么腐朽透 了。 我懒得在这里多耽搁工夫,我已决定了一周内粉碎铁拐李集团,成为我们这一 带名符其实的救世主,从而减轻一些来自我内心深处对于早期生命阶段的负罪感。 方程原理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地球真如袁敏前辈所言未必爆炸的话,那么水 银所将制造的这起煽动全体人类参与化学药力实验的事件就会成为21世纪最为骇人 听闻的恐怖性灾难。这个恐怖学者实在是太歹毒太阴狠了,我必须阻止他。人命呐! 不是狗命! 处在正义的立场想问题真好,我忽然感到自己前四十年的那种拒绝正派的世界 观其实只是一副吃不着葡萄的狐狸心态。我将从这一刻起真正地唾弃曾经的那个我, 我从此再也不会是一个只顾自己的功利贩子。 可惜上天只有几个月可供我活了,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何况我到底还有几个月。 重申那句话,如果问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我只好说:我没能得到真正属于自 己的那一份爱情。 “爸爸,刚才我回家的时候有两个小流氓跟踪我,叫我给揍了。”鹿鹿放学回 家进门便汇报“战果”。 “真的? 是两个什么人? ”肖晶忙拉过女儿问长问短。 “不知道,反正是两个二十几岁的男的,我一开始甩了他们几次没甩掉,后来 把我搞冒火了,只好干脆一人赏他们一顿拳脚得了。”鹿鹿说。 “你在哪儿收拾他们的,离咱们家近不近? ”我警惕地问。 “那还是不近。”鹿鹿想了想道,“在我们学校到我们家大概一半的样子吧, 反正当时又没人看见。他们那俩也真是不经踢,才一脚脸就青了就爬不起来了。我 也是看他们绝对没力气再跟踪我,这才绕城西干道回来的。” “鹿鹿,以后在外面还是尽量少打架知道么? 真正遇到迫不得已的意思一下也 就行了,犯不着把人往死里揍。外面人不比你们运动员,搞不好没两下子打送了命 跟镇关西似的就不好办了。”我松了口气训诫女儿。 “人家知道嘛。”鹿鹿噘起小嘴不高兴地说,“你讲的这些道理谁不懂呀,但 是对这种坏人怎么可以手下留情呢? 谁叫他们惹谁不好偏偏来惹我,活该! ” “你也别怨女儿,最近报纸上老登十几岁的花季少女被强奸的事件,全是倒楣 小行星惹出来的祸。好多男人心想反正要死了索性多强奸几个小姑娘才划得来,真 是禽兽不如。我就觉得咱们女儿做得对,打得好。”肖晶替鹿鹿抱不平。 “是呀,到重要关头妇联什么的也就起不到作用了。”我心生感慨,于是转而 与家人站回到同一战线说,“这么看来咱们鹿鹿当初走学功夫这条路还是对的,至 少可以防身自卫。” “所以嘛,爸爸你就更不应该劝我少打架了,你女儿干的可都是惩恶锄奸的事 儿。你问问咱们班现在随便哪个女同学和我一道走不是安全的? 我可是她们的保护 伞咧。”鹿鹿附势趋炎好不得意。 这孩子,总是得理就不饶人了。我想,哑然失笑。 “爸爸,你说地球真的会爆炸么? ”女儿又问。 “不会吧,听报纸瞎说。”我说。 “可我们老师说会耶,昨天又有科学家才说了已经能准确计算出小行星轨道的 位置了,不偏不倚,正中我们地球。” “狗屁。你们老师都是胡说八道的,那些科学家也都是胡说八道的。你爸从生 下来就听有人讲过地球要爆炸了,怎么样,炸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这一定是有人 青枣吃多了,脑袋给撑出来的毛病,净爱胡扯,你可千万别信,学好你的功课才是 真的。” “我才不信呢,你们的女儿是什么人? 天下第一智慧小美女——夏鹿鹿。” “天下第一功夫小美女吧。”肖晶乐着补充道。 “我晚上要早点儿出去,什么时候吃饭? ”我问妻子。 “再等一个小时吧,还没弄好呢。你最近怎么老往外跑,白天跑不够晚上还跑, 书稿都不用整理啦? ”肖晶埋怨说。 “早整顿好啦。圣修堂有个神父老喊我陪他打克郎棋,没办法。”我笑呵呵地 哄骗妻子。 “宋老板,夏先生让我跟你讲帮他个忙。”郑义坐下说。 “他自己呢? 多久没看着他人了。”宋强问,并发烟给郑义抽。 “夏先生现在正跟着铁拐李那儿进修般若学教程呢。今天下午他们又要去组织 扩招新会员了,打你电话老打不通,就喊我赶过来找你了,急事。”郑义说。 “傻逼,他他妈怎么想起来信那个东西的? 他找我干什么,不会指望把我也发 展进去吧,我是不会去的,我除了毛主席哪个都不相信。”宋强坚决地说。 “不是的,夏先生他怎么会信那玩意儿呢? 他只是想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已经搜 集到许多关于般若学会的信息和主要头目的姓名地址了,最近趁着地球爆炸的事儿, 他们发展新会员的活动进行得很猖獗。宋老板,你看能不能马上去联系派出所公安 局什么的,争取给他们来个一锅办。” “乖乖,他还真他妈有点儿胆子大耶。小郑,你也和他一起的么? ” “对,我们现在都跟着铁拐李混。在我的家乡有好多人都被他们这邪门歪道给 害惨了,我有几个亲戚也是,我们要报复。” “好好,你们报复,我马上去汇报。你别说散舟这鸟孩子还真够意思,自己不 去汇报派我来,平白无辜又给我加记一了条军功。” “是呀,夏先生说,越快越好,逮他个现的。” “不要还没逮到地球就提前炸他妈的了就行,到时候白忙。” “玩笑了宋老板,那我就先走一步,您得快点儿,估计就在这两天了。” “讲了吧? ”我问刚进屋一脸大汗的郑义。 “讲过了,宋老板说他立马就去汇报。亏好我跑得快没人看见,几点了? 马上 又该出发了吧。”郑义气喘吁吁地说。 “一点二十。——其实再出发你也用不着跑成这个样子的,先到后面弄口水喝 喝去吧,定定心。”我道。 “老夏,李头儿找。”阮洪冷不丁地出现在门口吆喝。 “好,我马上过来。——郑义你就坐这儿等我一刻儿,回头我们两个一道走。” 我举起茶叶过半的玻璃杯放到嘴边说。 忽然听见天上不知什么鸟的叫声,忽然有一种要去就义的感觉。 数以十计各位委员们散乱地坐在一排排的长椅上,铁拐李位于中央。看见我来 了他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我走近。 我听出这脚步声里透着某种不祥。 “老李,出发了么? 时间过了。”我像平常一样地招呼他。 “今天不出发了,开会。老夏,有些事儿大家想问你。”铁拐李出言已稍露不 逊之态。 “怎么了? ”我发现情况似有不妙,没再向前迈步。 “看看这个就知道了。”铁拐李沉着而麻利地撇嘴示意站在他身旁的钱国亮。 钱国亮递了一个小纸包给我。 我一脸不知所措地接过小纸包打开。瞬间,我的青筋暴起肝胆俱裂了。我抖擞 着手上的照片,张着血盆大口面带愤郁地狂叫:“肖晶! 鹿鹿! ” 铁拐李同时用麻木不仁与奚落两种眼光盯着我。 “你们这是干什么? 铁拐李,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声嘶力竭地咆哮、挣扎。 “这都是您夏教授教给咱们的。”钱国亮亮出一幅二丑29的模样讽刺我,我不 得不自嘲自己聪明半世还是有走眼之时了。 “干什么你自己清楚。姓夏的,不要老以为光自己聪明把别人都当呆子。”铁 拐李冷冷地说。 “有什么不顺眼的你尽管冲我来,不关我老婆孩子事儿! ”我喉咙快要吼冒 烟了。 “那不可能,换了是你你弄不好比俺们干得更到位呢。明告诉你吧,打你姓夏 的过来俺们这边第一天俺就特别注意你了。俺们第一次见面是那回交换女记者的那 次吧,你不是俺们的人却是占着俺们人的身份被公安员拷起来的,那天回去路上俺 就觉得蹊跷俺就跟老钱讲发现你这个人很精了。怎么样,露馅儿了吧? 还有,前天 晚上你跟郑义两个趁俺酒喝高了想动俺黑刀子没动成你也以为俺没发现吧。哼,你 也不想想在俺的地盘你想动俺的手哪那么简单的? 你牛,你有本事叫你家女儿把我 的两个手下打伤是吧。告诉你俺比你还牛,俺能叫你家老婆女儿死。在俺们般若学 会死个把人很平常。你有本事去公安局报告是吧?你报,你尽管去报,只要你舍得 你老婆孩子,你就尽管去! ”铁拐李越说声儿越抑扬越顿挫越铿锵越有力,并在最 后那个“去”字的音节处使用了颇重的延长音。 我咬破嘴唇看着这厮,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他给撕了。但我没上,这家伙是个 不省油的,搞他得费脑筋。 这时,阮洪又一次冷不丁地跑了过来,慌张地跑到铁拐李身边耳语。 “什么,跑了? 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还不知道追! ”铁拐李突然由气焰器张不 可一世变成了恼羞成怒六神无主。 惯于见风使舵的阮洪没再说话,只是红了脸。这就等于告诉了所有的目击者与 知情者:没追到。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所追的一定是郑义,而这一切皆出自于铁拐李的算盘。 “你最好跟俺们合作,想顺了打俺手机。”铁拐李最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珠道, “——大家马上撤,自己闪快点儿。什么时间聚再说,俺们遇到麻烦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处目睹恶势力们的逃离,我知道他们此刻不会对我下手。肖晶 和鹿鹿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不怕我不来,毕竟这一刻大伙儿的命更值钱。 “肖晶! 鹿鹿! ”我仰天长啸,泪雨滂沱,一屁股摊软在地下,傻傻地舐拇指。 “弟兄们,冲啊! ”强大的八路军伴随着千万匹马蹄声将我驰回滚滚红尘。 “蔡所,你们……你们怎么穿成了这样? ”我惊讶并惊恐地看见一身铁铠披风 的蔡建荣骑在马上威武不能屈的样子颇受了一大惊,而更要命的是跟在他身后的百 十来名士兵们竟也清一色地穿着分不出是明朝还是宋朝的军装。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蔡建荣停下马来俯视着我说,“你怎么还 一个人干坐在这里呢? 希特勒就要被我们打败,我们刚才历经了二万五千里的艰苦 长征终于追到这里来啦。你有没有看见希特勒,他往哪条路上跑了? ” “那边。”我随便指了一条方向给这位酷似蔡建荣的古人并纠正道:“不过那 人不姓希而姓铁,铁拐李。” “铁拐李? 哼! 三大法西斯喝够了人民的血,侵占了我们的家园,夺走了我们 的女人,可是无产阶级是永远杀不完的。多一个法西斯算得了什么,人民的力量可 以摧毁一切牛鬼蛇神。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 福,全靠我们自己。乡亲们,朝着罪恶的敌人冲吧,消灭他们! ” 腾腾腾腾,马蹄声终于经过并驰远了我。我站起身,远远地朝着蔡建荣的身影 挥别自语:“分我一杯羹!” “不能喝,那是有毒的。”一个女声突然从背后袭来。 “你又是什么人? ”我回头看时,见是一位遍身红布白花点的农村姑娘,也并 不很酷似现代人。 “我是刘胡兰,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刘胡兰。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到现在都 不会背两参一改三结合都不会灵活运用四则运算都闹不明白为什么要扫除一切害人 虫怎么对得起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的布尔什维克30? 肖晶被秦始皇抓走了,夏鹿 鹿很快就要被纣王炮烙了,可你却独自在此饮用这种廉价的杀虫剂,哼! ”刘胡兰 念词时眼中无时不刻不流露出革命烈士对帝国主义列强的蔑视之光与正义之光。 “你说什么,肖晶在哪儿,还有鹿鹿她们究竟在哪儿? ”我一把薅住刘胡兰的 对襟猛晃她问。 “放手! 你这个黑五类。”刘胡兰一拳将我打翻在地道,”红卫兵们是不会饶 过你的,你准备好给自己上坟吧!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我悲愤地呐喊,仿佛要让天上的人也听 见似的。 “我不知道。” “说空话,你怎么会不知道? 快点儿说吧,我们没时间了。”刚刚闻讯赶来的 吴恒焦急地问我。 “夏先生,他们人呢? 您快说呀。”郑义也同样一副更为焦急的表情。 “我不知道,刘大姐说得对,我是不会屈打成招的。严刑拷打算得了什么,死 亡也无法叫我开口。创痛酷烈,抉心自食!哈哈哈哈! ” “什么刘大姐李大姐? ——他脑子是不是出毛病了? ”吴恒问郑义。 “不会吧。我刚才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会不会铁拐李他们打了他,一时 打糊涂了? ”郑义揣测。 “夏教授。”吴恒于是再一次亲切地叫我。 “面对死亡我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我的笑声中动摇! ” “看来真是出问题了。这么的吧郑义,我们马上抓紧时间四下追捕,你先负责 把夏教授送去医院,然后设法通知他的家人。明天上午你到局里来一下,或者要么 ……?对,还是我们打电话找你吧。就这么办了。——快,现在行动起来! ”吴恒 果断地作出决定并下命令。 “OK! ”郑义点头,立刻背上我跑出门去。 “宝贝儿,我不是死了的么? ”路上,我记得我一直这样问他。 “什么,老夏得精神病了? 他怎么会得精神病的呢? 那会儿我们一起坐牢的时 候吃了那么大的苦他都忍住了没得现在反而得了? 小郑,医生真是这么说的么? ” 宋强将信将疑地问。 “医生暂时还没这么说,可能需要进一步全面检查之后才能定吧。宋老板你不 要急,依我看夏先生可能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才会这样的。那天还挺巧,我急着送夏 先生去医院时拦了辆奥迪,正好驾驶员也认得夏先生,他还说夏先生是他的好哥儿 们呢。现在就是那位驾驶员朋友天天在那儿守着他,连车都顾不上开了。唉! 但愿 吉人自有天象吧。”郑义沉痛地说。 “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搞成这么可怜,他家老婆呢? 到这时候都又跑哪儿去了 也不知道。” “我师娘和她们女儿鹿鹿不见了,我昨天去他们家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在。吴队 长说可能这事儿跟夏先生的病有关,我们担心的就是她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糟了! 还真难说,她家两个女的。这下……” “女的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夏先生的女儿是全国武打冠军,想出她的事儿也不 是那么容易的,我们现在只有等的办法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俗话讲双拳不敌四手,再能打毕竟是个小女孩呀,我看危 险得很这事儿。”宋强锁紧愁眉仍不放心。 “两点了,我不跟你侃了。”郑义看看表道,“我得赶紧去找吴队长,那帮般 若学会的‘人才’不定现在又在做什么危害老百姓利益的事儿了呢。” “把老夏那个病区告诉我。”宋强套上一件外毛衣说,“我得看看他去,老弟 兄这么多年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吴队长,铁拐李关机了联系不上。我们如何是好? ” “……” “还有,夏先生也醒了,他还不停地说我师娘和孩子都在铁拐李手上呢。” “怎么,夏教授他现在好些了么? ” “唉,还是一点儿起色也不见。可怜夏先生只是一直在叫着我师娘和他女儿的 名字,不停地。他说铁拐李一定会杀了她们的,看情形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妈的! 可既然这样,谁又能保证他的夫人跟女儿准是被铁拐李掳去了呢? 但 如今我们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信其有强过信其无。当下我们最关键的就是赶 快找到铁拐李他们然后一网打尽,如果夏夫人和她女儿真在铁拐李的手里我们的难 度还会更大。夏教授咱们暂时先别管他了,你有机会跟宋强也去打个招呼,你们认 识的吧? 你就转告他不论夏夫人她们是否有事目前都决不能去告诉夏教授,得让他 好好养病,我还等着他痊愈了再多给我写几幅字儿呢。” “吴队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想起来了其实我们还是可以从另一种方 式入手找到并抓获铁拐李他们的。好歹我也在他们中呆了不短时间,他们的行踪我 大抵还是心中有数的,只不过不知道可不可以动用一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手段去解决。” “不分青红皂白? 怎么个不分法儿? 地球都要炸了还谁理它那么许多,只要能 粉碎铁拐李的般若集团,我们不惜动用一切不合法不讲理不上路子不分青红皂白的 手段。” “那我们就马上去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是铁拐李般若集团时常出没的场所。” “就是这里么? ”吴恒问郑义。 “是的,以前您没在的时候这里边就是他们的老窝。”郑义肯定地说。 “上。”吴恒下令。 “喂,你们钱老板呢? ”郑义进门便劈头盖脸地向墨鹤轩柜台后面那个长年刻 私章的相貌鄙俗但不猥琐的矮男人打听。 “你们是? ”矮男人缓缓地抬头望来人。 “我是市公安局邢侦大队的大队长吴恒,你们经理人呢? ”吴恒说话干净利落 不蔓不枝。 “老板好几天没来了,你们找他有事儿么? ” “急事儿,请你把他的新手机号码马上给我们,希望配合。” “真对不起吴队长,我这儿身上还没有。要么你们先坐一会儿吧,我打他家里 面电话给你们问问瞧。” “不用打了,我们刚从他家里过来。铁将军31把门影子都没见一个。你还有什 么其它方法帮我们联……” “哎,我们老板回来了! ”矮男人突然朝门口喊。 果然是钱国亮。天意。 说时迟,那时快,只消几秒吴恒便成功地将毫无防备走进店门的钱国亮擒住了, 真不愧是党的好战士人民的好同志。钱国亮认出了郑义,也只好自个儿认栽。数分 钟后,钱国亮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押回了市局。 吴恒们已经决定采用由点及面的方式逐步展开粉碎敌巢的计划。 “我错了,我全错了还不行么? 吴队长,您就放过我这条狗命吧。”钱国亮连 连告饶丑态毕露。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公安机关,抓个人进来说放就放我们成什么 了? ”吴恒声如洪钟凛然喝道:“钱国亮! ” “在。”钱国亮陡然一惊。 “你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现在逮捕你你必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至于究竟怎 么处置法院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记住,隐瞒真相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我知道我知道我全知道,吴队长您放心,我什么都会如实供出的。” “好。那么我问你,夏散舟同志的妻子和女儿现在被你们关在哪儿了? 不要告 诉我你不知道,在整个这件事中你是个绝对的主要参与者。” “不不不,我哪儿是吴队长您可是误会了呀。哦,我想起来夏散舟他老婆女儿 藏在哪儿了,他们是被铁拐李抓去的。本来铁拐李是想希望夏散舟跟他合作的,可 他夏散舟偏偏老不识抬举还千方百计地拖延时间还竟敢暗算铁拐李差点儿就得逞了 啊不,差点儿就为民除害了。吴队长您要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那位郑义先生的呀,真 的不关我事儿呀我可真的没撒谎呀,我钱国亮跟着他铁拐李混也实在是因为没本事 想挣点钱才会这么干的呀,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相信什么般若不般若的,什么水银啊 什么方程啊那都是狗屁,真的……” “住嘴! 谁要你废话噜苏一大堆,交待什么放到后面我们还要具体一条条跟你 兑现。少在我们面前装好人哭穷,你没钱夫子庙那么大一间门面都喝西北风啦? 不 要老想为自己推脱责任,在法律面前是什么就是什么,你现在的权力和义务只是马 上告诉我们铁拐李把人质藏在哪儿了,讲! ” “五平楼,那儿有个地下室,铁拐李他们一定在那儿的。” “具体门牌号码多少,说具体点儿。” “那儿没门牌号码,净是些老平房。这么着我给您画张图吧,保证一找就找得 到。” “画。”吴恒于是递纸笔给他。 “呶,就这样,进了小巷往左拐看到那个红颜色的大牌子就到了。”钱国亮讨 好卖乖地画好图交给吴恒,“我说吴队长,您倒是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呀? ” “出去? 哼,你给我呆上一段时间好好反省反省。”吴恒接过图纸严肃地呵斥 道,“在这里等着看你们般若学会和共产党作对的下场吧! ” 另一头,那颗企图毁灭人类毁灭地球的小行星正在大张旗鼓地向地球驶来,越 来越近,时间保守估计还有四个月。 六十亿人口每天均在充满威胁性的恐怖媒体里搜寻等待着最快捷的信息,从而 使自己的内心更便于随时增添一份恐怖感。 全世界几乎每天都会有各种不同方式的自杀与暴乱事件发生,更有大批中亚恐 怖分子们不顾一切肆无忌惮地干着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很多人因此丧失了可能欣赏 地球有史以来爆炸得最惊心动魄一幕的机会而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现在人们最 担心的反而不是小行星撞击地球,是核乱。 然而中国人民是极为坚强的,越是危险的时刻就越显得临危不惧。自事发两个 月来,基本国情社会治安最稳定的就是中国。我们不得不为这个古老而优秀的民族 感到骄傲。 其实骄傲的原因很简单,中国人似乎大多数并不很相信科学,真正相信地球会 爆炸的少数投机分子都去忙着报名参加般若学会的集训班等着排队解方程去了。可 恨的是这支队伍正在日渐发展壮大起来,对于这罪孽的恶火种,每一个正义的国民 都太希望它的早日熄灭。因为他( 她) 们坚信,在华夏民族的这片土地上,除了永 远代表无产阶级利益的共产党,其它任何落伍势力都是迟早会败的,这是经久不衰 的真理。 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骗我,我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偏执 狂兼受害者。 但也只有我才是真实的,一个真真实实的人。因为我的眼中有泪,这是真挚的 亲情之泪,可惜我连它也看不见。 我究竟是死了没有,谁来告诉我? 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