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篇 “洋枪打老虎,老虎咬瘌痢……全世界的花生等着你去种……身上的衣裳破… …不管饭店厕所,不管娱乐场所,不管宾馆招待所,不管婚姻介绍所……嗨! 我都 泡过,泡过……” “老夏一大早又瞎唱起济公来了,我感觉他近来好像还是有点儿严重耶。”杨 舒一面往病房走一面不安地对陪她同来的唐贺胜说。 “我也觉得有点,进去看看再讲吧。”唐贺胜道。 “来啦? 给我买酒吃来了么? ”我咧着嘴快活地询问夫妻俩。 “给你带了碗馄饨,等什么时候出院了老弟铁定陪你喝个痛快。” “对,我们一家都陪你。” “那我现在就出院,我好好的吃什么馄饨我不吃我不吃,我要吃酒,吃酒。哈 哈……” “贺胜,你说老夏要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 好端端一个大学问家就叫人糟 践成这样了,真让人看不下去,唉! ”杨舒不再理会我的无理取闹,呆呆地望着丈 夫发愁。 “那怎么办呢? ”唐贺胜也呆呆地发愁,“我也没有七十二变的本事弄好他。” “爸爸! ”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飘来,她会是谁? “夏鹿鹿? ”杨舒发现我的宝贝女儿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男人突然出在病房门口, 惊诧不己:“你,你们……放出来啦? ” “这么些日子亏得你们夫妻俩照顾好夏教授,真是太感谢了。”吴恒队长感激 地握住唐贺胜的手说。 “说哪儿的话呢,大家都是朋友。”唐贺胜轻轻笑道。 “是啊,都是朋友。”宋强跟在屁股后面接话。 唐贺胜与宋强骤然对视于同一焦点,彼此都有一种莫名的尴尬。看来他们谁都 仍对对方的面孔记忆犹新,只是时间太久,一切不快的过去早已烟消云散成了忘却 的纪念。 “鹿鹿! ”我皱紧眉头爬将起来向许多身体的夹缝中窥探并大叫,父爱的泪水 不禁涌出了我的视野。我已经不再能说出任何话来,但我知道,这一刻我绝对是清 醒了的。 “爸爸! ”鹿鹿一头扑进我的怀抱里,我们一齐失声恸哭了。搂得紧,哭得凶, 这便是心连心的父女真情。 “散舟。” “夏教授。” “老夏。” 一个个温暖的声音,一张张亲切的面庞,他们,都是我真正的朋友、亲人。 杨舒也躲进丈夫唐贺胜的怀里落泪了。在这个时刻,连最坚强的男人们也纷纷 卸下了本来掩饰脆弱的面具,谁敢不为如此一幕感动得好比那什么似的? “那什么……你妈妈呢? ”半晌,我扶起鹿鹿问她。但鹿鹿却哭得越发不可收 拾了,无言以对。 “肖晶她怎么了,啊? ”我张大嘴巴问众人,我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康复,但 我更预测到了某种不祥。 众人皆以无言示我,我清楚他们是害怕我承受不住而隐瞒了什么事儿。 “说吧,总要说的。吴队长,老宋,拜托你们告诉我,我的妻子她到底怎么了 ? 她是不是……死了? ” “不,她没死。”宋强抹着脸上潮湿的横肉道。 “夏教授你别担心,其实……”。”吴恒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讲! ”我苦不堪言了。 “爸爸,妈妈她……她被铁拐李他们……糟蹋了。他们还挖……挖了妈妈的眼 睛还割了妈妈的耳朵,把妈妈……把妈妈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爸爸……妈, 妈妈她好惨……”鹿鹿终于泣不成声勇敢地向我哭诉了一切。 “铁——拐——李! ”一阵晴空霹雳炸过我的脑海,我又一次将濒临精神分裂 了。然而我究竟已经坚不可催,没有任何事件可以再令拥有抗体的我分裂。 “本来我们把尊夫人送进了医院,按理今天就可以出院的,可早晨我们去看望 她时却发现她留下上了一封字条,人不见了。”吴恒操着流利的语法艰难地往外吐 字儿。 “不见了? 找呀! ”我焦急地吼道,“她什么也看不见,一定走不远。快在报 上登寻人启事,就算把南京城拆了也得找她回来! ” “夏教授你放心吧,我已经发动大伙儿全城打听这个事儿了一有消息马上会通 知你,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尊夫人了。”吴恒扶着床杆对我说。 “条子,条子在哪儿我看? ” “这儿。”吴恒从口袋里掏出纸笺递给我。 内容如下: 散舟: 我走了。用不着费心思找我,你们是找不到我的。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丑样子, 对不起,到地球爆炸的那天我不能够陪着你和鹿鹿一同等待最后的时光了。原谅我, 我会在很远的地方自己过好生活的。以后,你要和鹿鹿相依为命,好好照顾女儿, 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珍惜生命的最后两个月,好么? 鹿鹿夜里睡着了爱踢被子,别 忘了起来替她多盖几回。呵呵,没有耳目的人会对这个世界体验得更清楚,真的不 骗你。虽然我知道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也许你仍会不肯承认曾有把我看作你所谓“至 爱”的女人,但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最优秀的老公,这就够了。可能是命吧, 然而我会惦念你们的,每天。祝你们好运吧,也同样祝福我自己。最后再允许我唠 叨两句行么?对不起。我会永远爱你和女儿的。 肖晶 “不,肖晶! 是我对不起你才是呀! ”我浮想到了她被剜去眼耳后的样子,浮 想到了她倍受凌辱时的表情,痛心疾首。我一拳拳捶在自己的额头上,一掌掌抽在 自己的嘴巴上,感到疼痛的血液几乎要沸腾到极致了。我的确对不起肖晶,她是因 为我才惨遭如此厄运的,我从灵魂最深处对这个与我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妻子感到 愧疚与不安。 “我马上去体检,我可以出院的我没事儿了。吴队长,我要亲眼看到法律制裁 了铁拐李枪毙了这个畜生,我要为我的妻子报仇,我要找到她! ”我疯狂地叫道。 “散舟,铁拐李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了,他死了,尸体被火车轧了十八节。” 宋强夸张地安慰我。 “死了? 混帐,我为什么不早点儿手刃了这奸贼! ”我闻言登时充满了悔恨、 失落。 “话虽如此,可是死了这么一个奸贼又算得了什么,”宋强郁悒地说,“全国 还有几十个这样的奸贼,后面还有水银这个更大的奸贼。现在全世界一半人都相信 他的话,都说只有他才能拯救地球,这个事情却叫爷爷们怎么搞。” “狗娘养的水银! ”我骂道,“不是他我妻子也不会这么惨,真正的凶手应该 是他才对,他要拯救地球的实质是毁灭全人类,这样的人如何能容他? ” “是呀。”唐贺胜也不平地附和,“而且这家伙名声现在混得越来越他妈响了。” “别叫爷爷碰到,碰到爷爷马上把他家祖坟给掀了。”宋强说。 “郑义呢,那天他是被抓住了么,还是跑掉了? ”我忽然问宋强。 “节哀顺变吧散舟,全是铁拐李他们作的恶。小郑他……他为了救弟妹和鹿鹿, 已经壮烈牺牲了。”宋强低下头说。 “什么? 郑义牺牲了? ”我于是同一天里第二次遭受了晴空霹雳般的严重打击。 “为什么!上帝总是让好人那么命短? ” “小郑并没有白死。”宋强忍着悲痛继续说,“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了,他 的英雄事迹将永远活在劳动人民的心中。散舟,小郑他是好样儿的呀。” “他的确是好样的。”少顷,我收起了面部一切的表情,我太需要冷静。 除了杨舒一脸始终不变的惊诧,很显然仿佛竟没有人意识到气氛的变化,我的 变化。 “爸爸。”鹿鹿握紧我的手说,“你还好吧?你好了么? ” “爸爸好了,没事儿了。”我冷静地抚摩着长大了的爱女说,“——杨舒,别 愣了。去叫护士。我要接受全方位体检,我要出院。” “一切正常? 怎么会是这样,莫非……”我望着手上方才完毕了的体检表简直 疑心自己的视觉器官也出了毛病,天呐! 我居然一直误以为自己下体的那些红色斑 点净是日渐肿大将要夺走我生命的卡波西肉瘤赘生物33,是令我长期以来颇难向人 启齿的艾滋病,可现在事实分明告诉了我自己这些只不过是一群简单的皮肤癣而已。 而这样说来的话,从唐贺胜杨舒婚礼当夜床上事发到王媛之死再到此时此刻数月以 来我的那么多的耿耿于怀担惊受怕岂不就统统成了多余? 妈的,我为什么不肯及早 放下伪装的颜面去作一番体检? 但王媛是怎么死的? 化学爆炸? 那么说明她本来就 没病是诓我的? 但是怎么可能?她图什么? 还有,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丁梦蕾就决 不会在伤心中离我而去,而我也用不着再去通过交换人质得罪般若学会的人了,更 重要的是肖晶也就可能没机会去惨遭铁拐李的毒手,郑义亦不必为了他的师娘献出 自己年轻的生命了。呜呼!一切的冤孽都缘于我潜意识里的胆怯与自卑,我才是个 地道的罪人!不,我不是罪人。这一定是命运在捉弄我,我不能甘受它的捉弄而忍 气吞声。我要报复,为了我的亲人,为了我的爱人,我必须苟活于世。 我讨厌等待上天将好人与坏人同归于尽的必然劫数,我要赶在它之前清理我的 仇敌。 “老夏还愣是说好就好了,人真是怪,什么奇迹都能发生。”杨舒慨然地说。 “是呀,这回总算了了大家的一桩心事,只是半个多月下来了他家老婆还没找 到,挺急人的。”唐贺胜叹息道。 “真是,她一个女人只身在外也忒可怜了,我们又帮不了她,说不定已经都… …唉!这样的女人太坚强,宁肯独自受苦也不愿拖累丈夫,多么不容易呀。要知道 人这种动物是会变的,你别看她为老夏吃了那么多的苦,可假如他们真又生活在一 起了谁也不能保证老夏总有一天会不会嫌弃她。老夏这人我了解得很,他不是一个 心那么太软的人。” “所以呀,他家老婆的确是个世间少有的伟大女子。杨舒,如果换作是你,愿 意为我这样去做么? ” “少来,不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你巴不得自己老婆被别人强奸么? ” 杨舒瞪了唐贺胜一眼说,“不跟你开这类觉悟低的玩笑。” “好好好我的好太太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老夏家马上就到了咱俩也好久没看 到他们了总得给人家个笑脸不是? ” “当然,只是你别那么多废话就行了。哎,对了,我看不出来胖吧? ” “有点儿,不过不碍事的,你怎么样我都喜欢看。” 不久,两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杨阿姨,唐叔叔。”夏鹿鹿有礼貌地开门迎客,“怎么有空来玩? ” “你爸呢? ”唐贺胜问。 “我爸爸有事儿出去了。”夏鹿鹿说,“他说他要一个人找个僻静的地方写书, 谁也不准打扰他。他到底上哪儿去了连我都没告诉,不过我爸答应了,到地球爆炸 的前一天他一定会回来陪着我的。” “你爸,他还好吧? ”杨舒关心地问。 “不太好,整天忧忧郁郁的,妈妈的走对他的打击很大。不过他会没事儿的, 我爸爸不是个可以轻易被战胜的人。”夏鹿鹿拍拍胸膛道,“——哎,你们进来坐 嘛,光顾说话了。” “我们就不进来了,这是买给你吃的,可甜了。”杨舒递过一个盛满食品的超 市塑料袋说,“鹿鹿,那你现在是一个人过么? ” “嗯,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我爸爸给我留足了学费跟生活费,我没事儿也懒得 自己做菜,三顿都吃饭馆。现在忙着补习文化课很少有时间练武了,其实真正参加 到普通孩子们的文化学习中的感觉也蛮不错的。”夏鹿鹿接过礼物笑着说,“谢谢 杨阿姨谢谢唐叔叔。” “不客气,这样就好。鹿鹿,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可以称得上一个让父母放 心的女孩子啦。”杨舒夸赞道。 “丑女孩才让父母放心呢,我可不干了。”夏鹿鹿做了个鬼脸开玩笑说,“杨 阿姨,你相信过些日子地球真的会爆炸么? ” “不太相信。”杨舒安详地摇头。 “唐叔叔,你呢? ” “我看危险,那么多科学家都讲要炸的,我们这些老百姓就只有过一天算一天 了。”久未发言的唐贺胜想也不想便说。 “不管它炸不炸,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杨舒向夏鹿鹿展开真挚而温馨的怀 抱。 “谢谢你! ”夏鹿鹿抱紧杨舒,倚在她怀里喃喃地说,“杨阿姨,如果真的有 那么一天,你跟唐叔叔就一块儿过来陪我和爸爸共同等待欣赏我们地球最后的分分 秒秒,好么? ” “好的,一言为定。”杨舒松开夏鹿鹿,“到时候可能还会有我们的宝宝呢。” “原来杨阿姨你要生小弟弟了呀? ”夏鹿鹿兴奋地说,继而又学着大人的模样 摸了摸杨舒略挺的肚子,哀声叹气:“但愿这小家伙不要一出生就面临末日灾难就 好了。” “托我们夏鹿鹿吉言。杨阿姨相信,不会的。” “对,一定不会的。就算会,他也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享有如此经历的婴儿, 没枉活一生。” “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你爸了。” “嘻嘻。” “来,让我们地球爆炸前夜再会吧。杨阿姨最近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你要自己 关照好自己明白么? 咱们拉个勾吧。” “耶! ”夏鹿鹿爽快地挑出小指尖儿,“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赖。” 在天上,我一次又一次地思念妻子,思念女儿,思念所有关心我的朋友。我明 白自己极有可能兑现不了给女儿的诺言了,我更加可能从此别再指望见到我一切的 朋友。我甚至不敢想象,当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成为历史、成为记忆,谁还高兴 去傻傻等待、去痴痴回忆呢? 然而无望的期望总比绝望要强些。这趟赴京我是提着 脑袋去的,去了,就没打算有一天再提着它回来。 我必须这么做,全因为此时此际的我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是一个为自己而活 着的人。 按目前世界诸发达国家科技水平讲,科学家们绝对应当拥有能力对来自两个月 后的小行星撞击地球事件的真伪作出肯定论断。然而,全球几乎百分之九十五的天 文学界权威人士却至今也拿不出头绪。他们竟然懒惰得好比印第安的蠢驴一样天真 地只把希望寄托在了般若学会的主席水银身上,弄得水银如今的地位简直有凌驾于 耶稣之上的苗头了,我恐怕这将造成比人类设想中更为大胆的临头灾难。 假若有一天,地球真的毁灭了,那么人类当然更会不复存在。纵然可能也会有 极少数高尖人士可以驾驶宇航器遁入太空,但那毕竟是极为艰巨的事业。况且,没 人能保证得了这批幸存者们以后的存活率;再况且,一旦改变了生存环境,他们的 肉体外形也必然会发生本质的畸变,也就是说那时的他们也就并不再是真正意义上 的“人”了。这将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但却正是极严峻、极现实、极迫在眉睫的。 我们还可以再假设,倘若这一切都是阴谋,一个弥天的阴谋,那么地球毁灭将 只是谎说。而在这之前又有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因为所谓“方程原理”白白葬送掉了 ? 又有多少劳苦大众毫无怨言地将自己陈年的积蓄倾入造谣者的囊中? 更要命的是, 到那时六十亿地球人民将绝对地向水银俯首称臣,因为他们以为是这个人拯救了地 球,并且甚而会在这误会的以为中簇拥其为救世主更令其蓄谋已久一统地球的丑恶 霸图得以实现成为名符其实的全球教父。到那时,人类极有可能会比毁灭过得更惨 更牛马不如想做草芥而不得还须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水银的精神奴隶,这将更是件多 么可怕的事情。 大概我想得太过复杂了,也太高看水银那厮了,毕竟这阴谋的假设目前根本不 可能成立。可是,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科学家们对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缄默不语呢 ? 莫非全球探测仪器全都坏了? 遭到破坏了? 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面对来自脑海里一连串的问号,我把脑汁油炸了清蒸了红烧了煎熬了爆炒了榨 干了直到悉数绞尽,然而得出的结局仍为无解。 时间不待人,随着小行星撞击地球日期粗略倒计时的飞转,地球越变越混乱了。 当个体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当一切都被通知将不复存在时,便不再有人去理会法律, 理会道德,理会政府,这样的结果终于将导致世界大乱。乱,就会带来无尽的战争、 殴斗、刺杀、暴动、投毒、堕胎、毁坏、颠覆……等等一切违背人类正常生存秩序 的东西,没有原则的自由甚至可能在地球还没有面临毁灭之前自己就将自己给毁灭 了。我简直无法想象人类数千年来建设的辉煌文明就要在这短短数月里毁于一旦成 为传说。从这个角度讲,水银们搞出来的这个“方程原理”一说到底还给予了不少 人们不朽的希望,它好歹算是控制住了许多生命的躁动。然而,伪善的表面掩不住 邪恶的本质。况且,他乃是迟早将成为我最大劲敌的人。 我决计去拜访几位科学家们,我必须对整件事情的始末有个概念性的了解。否 则万一我的复仇计划得逞了却极有可能构成数以亿计的陌生人们失掉信念郁闷而死 的副作用,我不愿见,哪怕我自己心里完全不肯信那些鬼话也罢。 换句话讲,全世界人民的性命也同样正以另一个角度操纵在我的手中,这不是 胡扯。 一个唤作解德谦的家伙在网上如是大放厥词: “广大学员们,不争的事实令人恐慌,我们将面临地球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 五亿年以前的今天,我们的地球也曾拥有过高度的辉煌和现在一样的辉煌,可它终 于还是随着一次地壳剧烈的颠覆而绝迹了。今天我们大家所面对的将会是比上一次 更为强悍的打击。一旦那颗活该得到诅咒的小行星撞上我们地球,那就会是粉碎性 的毁灭。不过这里告诉大家一个可喜的消息,在我们科研所诸位院士的共同努力联 合观测之下我们已经发现这颗小行星正在发生一定程度的偏离了,而且如果这种偏 离角度与速率不变的话,那么两个月后我们的地球就有可能幸运地与其失之交臂了。 虽然我们现在尚不能断定是什么力量使它形成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偏离,但是有许多 享誉寰球的科学界驰名人士譬如布鲁斯? 阿奎那教授、西川宁先生、乔治? 希尔顿 先生等等都已经表示了相信极有可能是因为中国般若科学研究集团学术委员会主席 水银先生的神奇化学实验造成了大环境磁场的改变所致这一说法。目前的科学界尽 管暂时还不能最终证明它的可靠,但我们也普遍认为这种可能性仍然是极大的。众 所周知,引力场是不可能随便转换的东西,尤其像高速运行的小行星这样的物质, 如果没有施加绝对强大的外力作用试问怎么可能改变轨道? 鉴于此,有关前沿人士 已经开始着手研究水银先生所述方程原理之科学依据了。理论上讲般若学中的粒子 归位一说的确是成立的,只是人们的大脑组织会左右到自己看见的一些幻象而产生 相应的习惯性恐惧而已。一旦科学证明了方程原理是可信的可行的,那么相信以后 的人们就大可以通过这种方程原理实现自救了,它必将成为本世纪科技领域关于瞬 间转移规则最重要的课题探索。如果我们破译了世间一切物质实体的粒子构成方程 式,那么我们就完全可以实现由打散到再组合或改造性组合任何生物体的设想了。 这里我们要提醒会员们的是,现代科学已经证明,般若学中的方程原理的确不能归 属于人类简单的肉体分裂行为。大家必须在头脑中形成这个概念与观念,希望在我 们全人类的共同努力协作之下,水银先生能够顺利地使这颗可怕的小行星安全脱轨。 地球属于我们,我们需要永恒。” “多么恶意的造谣呀! 这哪里是科学家的代言人,分明是恐怖分子的代言人! ” 七十高龄的袁敏老人看着显示屏愤慨地跺脚。 “袁老,可我事先也拜访过好几位你们科学界的人士了,他们基本上都是支持 这个解德谦看法的。您老果真认为这个方程原理的设想就那么不可信么? ”我小心 请教。 “当然不可信。”袁敏老人斩钉截铁地说,“这是纯粹的伪科学伪定律,水平 再劣的业内人士也该知道小行星的运动是建立在极为庞大的体积和质量条件下进行 的,而宇宙中各类不同的引力场比比皆是,随时可能出现干扰或改变其运行轨迹的 外力根本就是常识问题,与他水银何干? 那帮美国佬英国佬还有咱们国家的这些软 骨头一个个天晓得吃了他们般若学会多少贿赂,也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份名誉居然大 肆地帮助起伪科学集团乱吹乱说起来了,这还得了,真是丢尽了我们科学家的脸呐。” “嗯。”我敬畏地瞻仰着袁敏老人那张刚正不阿的脸,肃然为这种骨气喝彩。 “搞科学的人若向金钱低头就等于完蛋了。你看,这分明是般若学会寄给我的 恐吓信,昨天刚收到的。我打算一会儿就把它发出去,和我的那篇檄文一道发,我 要让全国人民看清楚这帮人的丑恶嘴脸与假面具。”袁敏老人说着用颤抖的手摸出 如假包换的恐吓信激动地拿给我看。 “不可以。”我连忙劝告阻止,“袁老,这封东西您不能发。” “为什么? 难道叫我也要向恫吓屈服? 恕我这把老骨头做不到,哼! 大不了就 是把我这条命搭了去嘛,有什么? 我七十岁了,不在乎这个,当年我们的榜样布鲁 诺不就是为捍卫真理而受的火刑么? 他牺牲得多么伟大,人家外国人能做到的,我 们中国人就一样做得到。” “您听我说袁老,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也非常支持。可是,您必须想一想,您 手上的恐吓信一旦发出去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假如世人知道唯一的希望也破灭 了那时将有多少人新死于暴乱而对事实置若罔闻? 现在真正敢于同邪恶作斗争的科 学家既然只剩下像您这样的少数几位了您又何必去做那白拿脖子费刀的事儿呢? 我 觉得您应该继续您的研究,让世人最终看到真理其实在您的手中,掌握在真正的科 学家手中呀! ” “唉,你说得也有道理。”袁敏老人掏出手帕擦了擦疲惫的眼睛伤心地说, “可惜现在的人一个个都修34了,没人相信真正的科学。我恨只恨自己年轻的时候 不够努力荒废了许年月,才导致了今天的一无所成影响太小不足以与这邪恶的伪科 学抗衡,对不起毛主席呀。” “袁老您别这么说,其实很多人都还是崇拜您敬佩您的。总会有那么一日真相 终于大白于天下,只是我太渴望知道,您老真的能确定那颗小行星一定不会撞击地 球么? ”我担心地问。 “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吧。”袁敏老人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根据目前我在天 文台的观察与判断,地球遭创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惜世界上竟会有那么多所谓的 天文学界大权威联合起来万众一心睁着眼睛说瞎话,干着些助纣为虐的勾当。” “您认为这其中会有什么阴谋么? ” “阴谋? 哼! 还不是让金子给迷了心窍! ” “袁老,我想信您。天文学的东西我夏散舟不懂,可是只要您肯定了的话我就 一定信,也就一定有办法让世人最终看穿背后这可恶的诡计。” “你? ” “对,我。袁老,您得相信我的能量。” “年轻人,有想法固然是好事,可做起来却谈何容易? ” “其实方法说起来也简单,只要小行星真的不会撞击地球,那么使人类相信这 一事实的唯一途径便是通过这几个权威科学家的嘴里说出真相。现在人类除了水银 最信任的就是这么几个虎伥了。” “可你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开口呢? 他们是不会理睬您的,生命的事情人们从不 敢相信你们艺术家,你越是艺术大师在人们心目中就越接近疯子就越是白搭,这一 点你必须承认。” “这个您老大可不必操心,我当然是要他们自己说出来的,而且祸源还在咱们 自己这里,行动必须先从中国开始。” “你指的是解德谦? ” “不光他,还有水银,这才是个最关键的人物。” “如果可行当然是人类的幸事,不过年轻人呐,我不得不用你刚才提醒我的话 反过来提醒你自己。水银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他今天能在地球上造成这么大的影 响决不会是偶然的。你不可以低估他的智商和后台,更不可以低估他那龌龊的手段, 千万别作无谓的牺牲。听说水银的身边还有两个智商极高的恐怖分子做帮手,要想 让水银向世人低头肯定不会是一件比中国人登上火星更容易的事情。毕竟现在外面 有太多的人类都寄希望于这个丧心病狂的的学者了呀! ” “是的,所以我们就更要通过这几个权威科学家的嘴来告诉人类他们上当了受 骗了。当有一天他们终于看清了自己所顶礼膜拜的水银主席的庐山真面目竟是如此 德行之后便不再会相信他,到那时,整个地球将无他水银的容身之所。” “祝你成功,年轻人。”袁敏老人再次用颤抖的手诚恳地握住了我的手。 “正义必胜。”我同样诚恳地向袁敏老人保证。 “我还得继续研究、观察。我要把这颗小行星的运动始末写成报告,在你成功 的那天一同公诸于世,也算我这把老骨头临终前为人类科学事业作出点微薄的贡献 吧。” “袁老,您一定会行的,我们都支持您! ”我微笑着与袁敏老人最后一次握手 言别。 然而,归来的路上我始终在思忖,袁敏老人虽然素以反伪科学斗士之号著称, 但他的说法毕竟只是一家之言,不可全信。 如果诚如袁老所言,那么数一数我所需要面对的劲敌便将会是四位。 解德谦的身份是院士,尽管袁敏老人一再强调他是自封的也罢,但就目前的状 况看几乎确实是这个人代表了中国天文学界的最权威意见。因而解决问题必从他下 手,中国一解决,水银的地位便势必会有动摇,再由此顺及到几位外国的权威科学 家也一定会使他们失去立足点于是为了挽回脸面收回谣言从而自省自责。层层瓦解 是对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到那时,水银将成为丧家之犬,这是大的战略构想, 也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对付水银本人的他身边那两位传说中智商极高的左右手。当全国 乃至全世界掀起反伪科学大潮的时候,他们必然会遁于无形;或者,国家将会抓获 他们绳之以法,这样当然更好。但现在的我却不得不往最坏处作打算,对方智商既 高又岂能是说擒便擒得住的呢? 因此,对于复仇心切的我来说,这将又是一场难度 系数极大的挑战。我务必手刃这三个人间恶魔,但我又必须预先作好应对他们的一 切诸种可能发生事变的详细战术计划。目前我还不能,因为我还完全没法了解水银 其人和他那两名帮凶究竟何许人也、手段究竟何许高明。 且行,且知,逐个击破,是当前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有时我自己躺在床上想想这一切的构思都简直好比是天方夜谭,然而箭已上弦 不得不发,我没有退路。我身上背负着太多死者与生者的血债,我一定得亲手讨还 回来。 忽然记起无常真人曾经送给我的那句话:珍惜每一天。此刻,我才更能体会到 它平凡中所蕴含的深刻性。有那么多朋友、前辈们的支持,我有什么理由不取得最 终一胜? 兵行险着,宜速战速决。打入北京般若学会基层太慢了,直捣帅府擒贼擒王才 是硬道理,我没空再去与更多铁拐李式的小人物作纠缠。 解德谦,你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