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多谢,你请自便吧,离开旅店以前我是不会喝酒的。”萨昆漠然答道,径 自抓过羊腿和馕,开始大嚼大咽起来。 盖勒苦笑着耸耸肩膀,帕夏小声征询:“还要酒么?” “当然,快去给我拿一壶最纯正的吐鲁番葡萄酒。”盖勒坚决地说。 帕夏奉命唯谨,起身走出小屋,不一会儿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大壶酒,口 中略带歉意地解释: “本来想准备几样下酒菜,谁知近日客人太少,厨房已提前 封火了,请老爷将就点吧。” “果然善解人意,”盖勒笑道,“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什么了,有你在这里, 岂不是最好的下酒菜吗。” 接下来由帕夏陪侍,盖勒浅斟慢饮,好不快活,时而讲出一两个荤故事,逗 得帕夏咯咯直笑,羞红满面,他则趁机牵手揽腰,大肆轻薄。 小屋内春意盎然,一扫往日的沉闷,唯一格格不入的是表情麻木的萨昆。饱 餐过后,他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坐在瞭望孔旁默默监视,偶尔留意到放荡形骸 的盖勒,嘴角会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鄙夷。至于曼颊皓齿的帕夏,在他眼里也 似乎不如一只外焦里嫩的烤羊腿更具诱惑。 同样的,盖勒仿佛也忘却了萨昆的存在,心里只惦记如何加深和帕夏的亲热 程度。几次劝饮不成,他想出了一个助兴的游戏。先把一个空盘子反扣在地毯上, 上面放置一把汤匙,形状犹如中国古代的罗盘。然后圈起拇指和中指弹击汤匙, 当汤匙停止转动,匙柄正对的一方即为输家,必须喝一杯酒。 “老爷的花样真多,”帕夏轻笑,“但我当差的时候不能喝酒,否则掌柜会 骂的。” “没关系,伺候不好客人,掌柜照样会骂的。” “可是,真主作证,我向来滴酒不沾,还请老爷体谅。”帕夏俯身乞求。 见她楚楚可怜,盖勒也不忍勉强,微笑道:“好吧,我准许你用其他规则代 替。” “怎么代替?” “我输了喝酒,你输了嘛……”盖勒盯着她衣领间一段白皙的肌肤,不怀好 意地笑道,“就脱衣服。” “脱几件?”帕夏脸泛桃红。 “自然是脱光为止。” “老爷的要求太过分了,”帕夏忸怩不安,又像是自言自语。“天气这么冷, 我拿的工钱又不多,如果冻坏了身子,只怕连药也买不起。” “别担心,药钱我另外支付,你看这些够不够?”盖勒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花 花绿绿的钞票扔在地毯上。 那叠钞票足有二三十镑,莫说买几服药,开一爿药店也绰绰有余。帕夏眼里 闪动着惊喜,虽有几分犹豫,但经不起盖勒反复撺掇,终于点头应允了。 于是两人开始游戏,输赢次数交替上升,盖勒喝过七八杯酒,帕夏也差不多 脱了三四件衣裳。曲线玲珑的玉体逐渐显露,盖勒掩饰不住垂涎三尺的丑态,借 酒盖脸之余,不老实的双手常常在滑若凝脂的肌肤上摸弄几把,一时间眉飞色舞, 乐不可支,似乎正为自己的灵感而洋洋得意。 起初萨昆尚且声色不动,安之若素,但当帕夏如抽丝剥茧般褪去衣服,仅剩 下一抹墨绿色的胸围和一条粉红色的衬裙,他的视线便如同受到魔法的牵引。平 心而论,女人活色生香的胴体毕竟比烤羊腿更具魅力,尤其帕夏的皮肉光滑柔软, 浑身散发着狂野不羁的韵味,腰肢扭摆之际,肚腹间一枚精巧的脐环熠熠生辉, 越发勾魂摄魄,惹人遐思。萨昆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不断想象着帕夏一丝不挂 的样子,同时由衷期盼盖勒尽早胜出,即使自己无意拈花问柳,至少也可以大饱 眼福。 然而,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眼看着帕夏即将纤毫毕现,盖勒的运气却变 得出奇糟糕,弹击汤匙时或是力道不均,偏离方向,或是用劲过猛,使汤匙掉下 盘底。一壶酒大半下肚,帕夏身上依然维系着最后一道屏障。盖勒已由兴奋转为 沮丧,直至懊恼不堪,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声咒骂:“简直是见了鬼了。” 萨昆的情绪也深受影响,惋惜、焦灼、继而哭笑不得,内心暗忖,一个人如 果太愚蠢了,甚至连做色鬼的资格都没有。 盖勒的努力频频失败,萨昆的苦恼也达到极致,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兄, 让我来试试手气如何?” “好呀,”盖勒满口答应,“我就要彻底丧失信心了。” “且慢,”帕夏却提出异议,似笑非笑地望着萨昆。“老爷,我先提醒一下, 你输了一样要喝酒的。” “当然,难道我会跟你这个小贱人赖账么。”萨昆冷冷地说,身子向前挪动, 伸手弹击汤匙。 汤匙在盘底转动几圈,匙柄竟又指向萨昆一边。萨昆不由得一愣,盖勒摇头 叹道:“没办法,又输了。”说着亲自替同伴斟满了一杯酒。 萨昆果然守信,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不服气地说:“再来。” 帕夏摆正汤匙,萨昆审视片刻,手指轻轻弹出,感觉发力恰到好处。不料, 白铁打造的汤匙原本十分轻巧,此刻却似格外沉重,只转了半圈就停滞不动,匙 柄再次朝向萨昆的位置。 萨昆顿生疑窦,仔细察看,发现帕夏的一只右手似乎不经意地贴近盘沿。他 不禁霍然警悟,高声断喝:“臭婊子,你在使诈……” 盛怒之下,抬手抓向帕夏的脖颈,却又骤然感到一阵晕眩,紧接着口歪眼斜, 魁梧健硕的身躯轰然倒下。 帕夏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对着盖勒莞尔一笑。盖勒醉眼蒙的神态已全然 不见,伸手掀开盘子,从上面取下一枚黝黑椭圆的对西。“我早就说过,这块吸 铁石的磁性十足。” “它有没有磁性并不重要,”帕夏瞅着伏地不动的萨昆,“我只担心酒里的 药量够不够用,这家伙壮实得像头牛。” “放心,”盖勒胸有成竹地表示,“就算他是一头大象,今天夜里也绝不会 醒过来的。” 翌日清晨,伦庭玉召集部属赶往旅店的时候,心情如天气一般晴朗。因为途 中已经得到禀报,夜里风平浪静,几方人马均无异常动向。于是在厅堂等待英方 队员的间隙,甚至好整以暇地同余伯宠闲聊起来。 但是,当前去通知伙伴的苏珊匆匆下楼,每个人都不禁莫名惊诧。他们看到 苏珊的面色苍白,目光中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惶惑不安。 “出什么事了?”余伯宠问道。 “太奇怪了,人都不见了。”苏珊的声音微微颤抖。 “什么人不见了?”余伯宠追问。 “整支英国考古队不见了,”苏珊茫然道,“行李也不在房内,向值夜的侍 者打听,竟然都说不知道。” 众人相顾愕然,懵懂不解。伦庭玉总算保持一份镇定,断然下令。“快,先 去库房。” 库房附近平静如初,但沉寂中仿佛蕴含着一种不祥的征兆。果然,当大家纷 沓而至,看到的只是虚掩的房门,杂乱重叠的脚印,原先的几十箱文物早已不翼 而飞。四下巡查,除了小屋里昏睡如死的萨昆,居然找不到一个英方队员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