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长的一里路 午夜刚过10 分钟,一位少女走下火车,驻足在一座已经歇业的报刊亭前,被 一则新闻广告震惊了:首相号召大选——6 月11 日。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 们会接到命令。幸运的是,她出于本能,离开了那伙人。 走出滑铁卢车站的大厅,少女才发觉天在下着大雨。她急需帮助,不得不回到 候车室,连续试用了3 部公用电话,才找到一部能用的。在拨打了彻西区376 号码 后,听筒里传来一声声电话嗡音。她等着,不经意地浏览着墙上一串串的涂鸦—— 每一个歪歪斜斜的电话号码后面都写着一位提供非特别服务的姑娘姓名。“暗送秋 波的小伎俩!”少女暗自笑道。最后,她意识到不会有人接电话了,便放下听筒。 他出门了,还是离开了伦敦?想到这里,她浑身瘫软,想大哭一场。他绝不会教训 她,他能够理解和帮助她,并且提出建议。可是现在,她只有一条路可走——回家。 除了家,没有更安全的去处了,她只有回到那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大雨已经变成了5 月里常见的濛濛细雨。她找不到出租车,回家的路并不长。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几个字:最长的一里路。她感到奇怪,怎么会想到这个?那是一 首歌的名字:《最长的一里路是到家前的一里路》。 少女从车站走到约克路,然后转上威斯敏斯特桥。在桥对面,远处的伦敦郡议 事厅灯火辉煌,很像一座河边的豪华旅馆,谁会想到它是首都政治家角逐的战场呢。 路上车辆和行人已经不多了,3 辆出租车开过去,车顶上的指示灯都熄灭了。真奇 怪,少女想,只要一下雨,伦敦的出租车不是往家跑,就是被人租用了。 她终于走过漫长的桥身,向右拐上了维多利亚河堤。在她身后,趾高气昂的大 本钟矗立在马路对面;在她右侧上方,战车中面目狰狞的博地西塑像发出熠熠幽光。 而在苍穹下它不过是一个小黑点而已。 用不了10 分钟,她就要到家了。少女不由得想道:父母会怎样对待她的意外 归来呢?她的倔强性格使她厌恶回家,回到家里肯定要受到斥责。为了让她回来, 父母使用了书本上学到的一切手段。这次她的回归至少会让他们感到某种欣慰吧!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始终是对的。 走上河堤的刹那间,少女突然警觉起来,意识到在通过大桥时她放松了戒备。 有人正在寻找她,这事就像日夜交替一样毋庸置疑。他们可能已经在帕丁顿车站派 了人,那儿是她最可能下车的地方。这次旅行比所需的时间多用了几个小时,因为 她更换了火车并搭乘了一次汽车,所以在到达伦敦时不是在帕丁顿,而是在滑铁卢 站下的车。她确信他们已经把她父母的住所监视起来了。 就在她沉思时,两个人从黑暗中窜出来,走到她身后的路灯下面。 “嘿,瞧我们碰到了什么?”说话人喝醉了,语言含混不清。少女裹紧了身上 的雨衣,好像这样可以保护自己。 在他们靠近时,她看出这不是派来跟踪的人。两个家伙身着牛仔裤和带有链子 缀饰的皮夹克。他们的头发向上竖起,一个染成红橙色,另一个染成蓝紫色。“喂, 亲爱的,就你一个人?”其中的大块头问。 她向后退了一步,一手摸索着身后的护墙。她知道,这道墙有一个缺口,从那 儿可以拾阶而下,走到系船的平台。夏日,来往于泰晤士河的游船可在那里靠岸。 她的打算是没用的,不过是希望逃离险境的一个寄托而已。 “来呀,别害怕。”两个人的声调一样,他们都喝醉了。 “你这么俊俏的姑娘不会拒绝像我们这样漂亮的伙伴吧,嗯?” 他们慢慢靠近。她已经嗅到对方呼出的酒气了。差一步就到家了,可是抢劫, 甚至更糟的事还是发生了。 后者立刻得到了证实。 “你一定乐意和我们做爱,对吧!”在柔和的光线中,贪婪的冷笑清晰可见。 另一个发出醉酒的吃吃笑声。“即使咱们蛮干,她也乐意。” 就在他们贴近时,她摸到了护墙的缺口。她转过身,一手揪住跨在肩上的提包 带子,身子几乎是从台阶上跌下,滚到了河边。恐惧像一道亮光在头脑中闪过,她 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胃部就像蝴蝶飞舞一样上下翻腾起来。 两个家伙向下追来,皮鞋踏在宽大的台阶上,发出沉重嘈杂的声响。她嗅到了 河水的味道,痛苦取代了恐惧,眼前河水阻隔,无路可逃。她不会游泳,此处也无 游艇,只有链子相连的矮小铁柱,无处可以藏身。 他们就要抓住她了。她再一次转过身来,决心尽力一搏。贞洁,贞洁要紧,人 们都这么说,瓦伦丁圣父也这么说。不惜任何代价,她一定要保持贞洁。 她向后倒退,膝盖后部碰到了铁链,她一声惊叫,身体一个趔趄。刹那间,她 的鞋子在湿漉漉的石子路上一滑,大腿被悬挂着的铁链别住,身体失去了平衡,在 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头朝下栽进水里。黑色的河水涌进她的嘴和鼻孔,浸透了衣服。 雨衣浮在她周围,衣服和提包的重力向下拉她。她听到有人尖叫,紧接着明白了那 是她咳呛、窒息、吐水发出的声音。她挣扎着,双手拍动着河水、处在极度的恐惧 中。 她听到远处传来体育老师的声音。那个虐待狂,在一次上游泳课时,曾把她扔 进水池。“游啊,孩子。别扑腾,你这怀孕的塘鹅。控制住身体,你这笨蛋。笨蛋 ……笨蛋……笨……蛋……” 黑暗吞噬了一切。她感到恐惧,又觉得酥软无力。安详驱走了痛苦,她停止了 挣扎,好像被麻醉了一样,永远地睡了。 -------- 泉石书库